54 ☆、53·症結

那聲尖叫,肖靈一聽就知道是祁愛白的聲音。

他火速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沖去,心中十分焦急:難道就這麽一會兒,已經出了什麽事嗎?

肖靈後悔極了,本來這次祁愛白之所以會來這麽一趟,就完全是為了幫他,結果他非但沒能好好報答對方,竟然連原本應承下來的保護都疏忽了。如果祁愛白真的出了什麽事,他大概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就在想這些話的時間裏,他已經看到了祁家衆人的身影。

祁愛白就在那一行人前面的一個院落裏,所幸并沒有受傷,只是身旁有一個通紅着臉大概是喝醉了的男人,正将他按在牆上上下其手。

那個男人看上起權勢不小,身遭侍衛一大排,将原先跟着祁愛白的人群以及正打算勸解的張家人都攔在了院外。

但肖靈可不管這人有着什麽權勢,敢在他面前對祁愛白下手就是找死!

他沖過去,幾個縱跳越過人群殺入院內,連聲招呼都沒打,飛起一腳便将那個醉鬼踹到地上。

單這樣,他還不解氣,又狠狠在那人臉上連踩數腳,直踩得對方吐血暈迷,還沒有一點要停下的趨勢。

事發突然,周圍一圈侍衛都懵了,半晌沒有人前來阻止。

還是祁愛白眼看着肖靈的腳越踩越下,踩完了臉踩胸,踩完了胸踩肚子,接下來這一腳下去怕是就要将對方的命根子給直接踩斷,才急忙沖了過去,拉住肖靈耳語了兩句。

肖靈聞言一愣,倒真停了下來。

而那流氓的一衆侍衛們此時才反應過來,急忙撲上來拖走了自己正暈在地上的主子,然後開始對肖靈怒目而視。

肖靈抱着手臂冷着個臉,理都懶得理他們。

他只用盡到保護的義務就夠了,善後的事情自然有人會處理。

剎那間,那群先前被堵在院外的祁家人就全沖了進來,攔在了他和祁愛白面前,其中一名大約十來歲的少女牙尖嘴利,張口就道,“你們趙家人真是好志氣,看着我們祁家只來了一群弱女子,就以為我們欺負嗎?說出去也不怕別人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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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那群人聽到這話,果然露出了幾分尴尬。

……其實肖靈也有點尴尬。

他知道這種事情自己插不上話,于是咳嗽了一聲,向着那少女道,“小姐看起來受了點驚吓,我先扶他進房休息。”

那少女點了點頭,“麻煩你了。”

然後她又伸手指向正站在一旁的那個引路人,“我們祁家可是受了你們的張家的邀請才過來的,現在出了這種事情,你們是不是也該給個交代?”

肖靈帶着祁愛白進到房裏,但還是忍不住用視線看了看門外。

祁愛白關上門,松了一口氣,對他道,“你不用擔心,春梅跟過愛蓮很久了,經常應對這種事情,不會有問題的。”

“謝謝。”肖靈很不好意思地道,“其實我沒在擔心這個。”

說罷他又掃了一眼窗外,然後嘆了口氣,跟着祁愛白走到裏屋,問道,“所謂趙家,又是怎麽回事?你剛剛明明說那個人是……”

祁愛白很警惕地左右看了看,然後湊到肖靈身邊,低聲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他竟然會在這裏。至于趙家,自從和宮裏搭上線之後,一直和當年的蕭妃,也就是現在的皇後那一系走得很近。所以才會讓他頂着趙家人的名吧。”

肖靈對當朝皇宮裏那些彎彎繞繞的關系毫無興趣,皺了皺眉問道,“那個人真是皇孫?”

祁愛白點了點頭,“他是二皇子——哦,現在是太子了——的兒子。我幾年前跟在愛蓮後面遠遠見過一面,應該不會認錯。”

怎麽會竟然還和皇宮扯上關系呢?肖靈覺得煩躁極了。

“不過也沒關系。”祁愛白以為他又在擔心,于是勸道,“我相信你不會是第一個在他喝醉了之後揍他的人。”

肖靈被逗笑了,“我只是在想,他之所以會在這裏,莫非是和那樣東西有關?”

祁愛白一愣,半晌才想到這指的應該是那個傳說中會在這場拍賣會出現的那件十分要命的東西。

兩人圍繞着這一點猜測了許久,也沒猜測出個所以然來。

直到屋外的争吵聲都安靜了下來,祁愛白看到那個祁家的丫鬟春梅在窗外做了個手勢,便告訴肖靈道,“好了,她們已經把趙家給解決了。”

“哦。”肖靈應了一聲,心不在焉地再屋內踱着步,視線仍舊時不時便不安分地掃一掃窗外。

祁愛白沉默了片刻,問,“你剛剛見到師兄了?”

肖靈一個踉跄,忙道,“沒有,才沒有!”

祁愛白沒有說話,看着他。

“好吧,确實是見到了。”肖靈嘆了口氣,“很抱歉,我因為我自己的事情差點讓你遇到危險。不過這應該是最後一次了。”

祁愛白聽出他這話裏的意味,有點意外,“師兄與你說過什麽了嗎?”

肖靈搖了搖頭,苦笑道,“他說什麽都無所謂,我與他的關系,已經在一個月前就過去了。”

話雖然是這麽說,他仍舊還是每隔斷時間便忍不住看看窗外。

兩人就這樣沉默了片刻,而後祁愛白開口道,“其實我真的很希望,師兄對你而言真的已經是個過去。”

肖靈一愣,很驚訝地看着祁愛白。

祁愛白搖了搖頭,繼續道,“但是你不應該欺騙你自己。”

“我并沒有。”肖靈皺着眉道。

“嗯,我希望如此。”祁愛白嘆了口氣。

他并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說出這種話,只是肖靈現在的模樣讓他看着有一點難受。

對于祁愛白而言,最希望的自然是肖靈能和他自己在一起,但如果在肖靈心中占着最重的分量的始終是另一個人……他還是希望,肖靈能夠得其所愛。

“阿靈。”祁愛白第一次當着他的面叫出了這個稱呼,“還記得你上次在我家喝醉的那一晚嗎,當時你一直在叫着師兄的名字。”

肖靈愣在原地,臉上的神色變化了數遭。

半晌後,他找了個椅子坐下,垂着眼簾低聲道,“是嗎……我果然還是,始終都沒有能夠忘掉他嗎……”

祁愛白走在他身邊,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沒有說話,無聲地勸慰着。

“但是……”肖靈咬着牙問,“但是那個混蛋,值得我這樣嗎?”

“我并不知道你和師兄到底發生過什麽。”祁愛白道,“而這種事情究竟值不值得,只有你自己能說得清。阿靈,如果你真的認為不值得,你自然就會忘掉他的。”

肖靈苦笑:但他确實到現在還在記着那個混蛋。

“愛白,謝謝你,我知道你說這些話是為了我好。”肖靈道,“但是、但是你不知道你師兄究竟是個怎樣的混賬!他的每一句話都在騙我!”

說着說着,肖靈越發憤慨了,“剛剛他還說過他沒法再離開我!”他突然站起身來,略為激動地伸手指向窗外,“結果呢?他現在又在哪兒!”

話音還未落,他跟着自己的手指再度看向了窗外,頓時便愣住了。

窗外那個正一臉無辜地望過來的許掌門是怎麽回事?一定是幻覺吧?

肖靈将視線收回來,打算裝作什麽也沒看到。

“呃……”但是祁愛白無情地拆穿了他,“他現在就在外面……”

肖靈猛地撲過去關上了窗戶。

“外面什麽都沒有。”他咬着牙對祁愛白道。

祁愛白繼續無情地拆穿了他,“自欺欺人是沒有意義的。”

肖靈安靜下來。

半晌後,肖靈苦笑道,“每一次,每一次他都是這樣。既然一開始沒有追過來,後來又為什麽還要出現?”

祁愛白沉默了片刻,問道,“那麽你有告訴過他嗎?你更希望他一開始就追過來。”

“他怎麽能什麽都要我告訴他!”肖靈怒道,“我已經為了他改變得夠多了!我已經告訴過他夠多了!但是他呢,他為什麽就不能自己想一想我究竟需要什麽,他從來都只想要我按照他的步調做!他口口聲聲說想要和我在一起,但是他從來就沒有在乎過我!”

“阿靈……”祁愛白走過去,拉住他的一只手,再度勸慰着。

“抱歉,愛白,我不該朝你發脾氣。”肖靈深吸兩口氣,按了按自己的腦門,“我只是難受……很難受……”

其實肖靈自己也知道,現在自己之所以如此難受,是因為自己真的還在深深地在乎着對方。

片刻之後,肖靈再度打開了窗。

然後他回過頭,朝着祁愛白苦笑道,“看,他現在又不在了。那個混賬總是這樣。”

說罷他又一次關上了窗。

許雲沉默地坐在窗戶下面,嘆了口氣。

兩人剛才的對話,許雲聽得并不全,只是聽到了肖靈剛才因激動而大喊出的那一段。

那段話終于讓他第一次明白,自己究竟是哪一點讓對方如此讨厭了。

因為自己總是無法做出對方想要的舉動嗎?但是這對他而言真的是太困難了。他分明已經很努力思考對方所要的究竟是什麽了,卻始終無法每次都猜對。更重要的是,許雲害怕猜錯。

比如剛才,肖靈第二度打開窗時,是想要看到他嗎?還是不想要看到他?許雲不知道。

他不敢猜前一種可能,因為肖靈之前還說過不想見他,也說過希望他能裝作不認識自己。一旦猜錯,肖靈必定會更加憤怒。

而後者,就算猜錯,也只會讓對方失望而已。

憤怒或者失望,究竟哪種後果更嚴重一點?許雲不知道,但他害怕再度令肖靈生氣。

上次肖靈之所以離開自己,不就是因為自己令他太過生氣了嗎——許雲一直是這樣認為的。

許雲坐在窗戶下面想了許久,越想就越覺得絕望。

他覺得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了症結,但是在想要努力解決的時候,卻發現這個問題對自己而言偏偏是無解的,還有什麽能比這更絕望呢?

“自己想一想對方究竟想要的是什麽”這種事情,他不就是因為做不到,才會一次又一次地惹怒肖靈嗎。

但他明明就已經很努力了。

正因為他明明如此努力卻還是做不到,所以他才會被稱為怪物吧。

許雲坐在窗戶下面,覺得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

他站起身來,深吸了一口氣,打算想一點其他的方法來解決這個問題,比如征詢一下其他人的意見。

正邊走邊思考着,身旁突然傳來了一個驚喜的聲音,“咦,這不是許掌門嗎!你今天都沒有來找我,我正想你呢。”

許雲轉身一看,原來是這兩天剛剛認識的那個小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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