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55·驚變

謝曉安見到許雲,微笑地與他打了個招呼,然後又和身旁的中年人說了幾句話,便鞠了個躬,告辭了這兩人,獨自朝着許雲走去。

許雲看着那個中年人帶着自己的兒子走向了另一個方向,而後回過頭發現祁家的一行人已經走得沒影了,只得無奈在原地等着謝曉安。

“你先前和我說話說到一半就跑了,整一副有天大的急事的模樣。”謝曉安笑着抱怨了一句,又問道,“怎麽,你這一下午都做了些什麽?”

許雲自然不得告訴他之前跑掉是為了追肖靈,只答道,“找新交到的朋友下棋而已。”

“是嗎?”謝曉安明擺着不信,眯着一雙眼笑着,卻也沒有多問。

許雲轉移話題,“剛才那兩個人是誰?以前沒聽你提過。”

“他們啊,不過是我的父親和弟弟而已。”謝曉安道。

許雲沒想到是這個答案,有一點驚訝,“江湖上一直傳言你是孤兒。”

“因為我是私生子。”謝曉安十分平靜地陳述着,“小時候我也一直以為自己是沒有爹的,結果等我拜入了師門沒兩年,那個人又突然找過來說是我親爹……說實話,我還真不太想認。但是那個男人的家世是很不錯的,算是個值得結交的人物,真不認吧,好像又有點可惜。”

“哦。”許雲道。

謝曉安笑了笑,“還真像是老許你會有的反應。”

許雲聞言有點詫異:難道他應該做出什麽其他的反應嗎?

謝曉安笑着搖了搖頭,沒有再談論這個話題,而是開始給許雲介紹起張家的情況,尤其是有關這場拍賣會的種種布置,包括貨物存放的位置以及周遭需要注意的地形。

“還有幾件隐秘的東西,是其餘的家族匿名委托給張家的,想要在這場拍賣會上出手,所以東西現在還不在張家的手上,張家只是個引線人。”謝曉安道,“包括我一個月前說過的那件據說十分要命的東西,就是這樣的。”

“……還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麽東西嗎?”許雲問。

“本來我是确實不知道的。”謝曉安道,“不過看到了我那個便宜老爹竟然也不顧危險親身赴會,我好像有點猜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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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說這番話時,已經走入了晚宴的場地。

于是謝曉安暫且停止了交談,擡手示意許雲先入場。

晚宴舉辦在一座大廳之內,周遭圍了一圈桌椅,中央則正有一群五顏六色的舞女在轉着圈圈。像許掌門這種沒什麽欣賞歌舞的眼光的人,看了片刻只覺得眼暈。

張家的人将許雲引到了一處桌椅前。

因為在場許多人身遭都擁簇着一群群的侍衛與侍女,桌與桌的間隔很開,許雲一個人坐在那兒顯得很是空曠。

然後他很驚喜地發現,坐在自己正對面的是依舊不懈搭着讪的嚴飛飛和略有點局促的祁愛白,而肖靈正站在祁愛白的身後對着嚴飛飛釋放着殺氣,雖然嚴飛飛似乎毫無感覺。

肖靈察覺到許雲的視線,擡起頭來看了他一眼,然後又撤開了視線,顯得仿佛真的從未認識一樣。

雖然如此,許雲也已經很高興了。

謝曉安向正守在大廳外的自家門下弟子交代了些什麽,片刻之後才走進來找到許雲,一來就看到許雲那發直的雙眼。

謝曉安沉默地坐在許雲身邊,顯得不太愉快。

許雲察覺到他異樣的情緒,終于舍得将視線從肖靈移開了,姑且問了一句,“怎麽了?”

謝曉安挑了挑眉,“你說你下午只是找人下棋?”

“是啊,就是那邊的嚴兄。”許雲伸手指了指嚴飛飛。

雖然他仍然在努力謹守着“要裝作不認識肖靈”的約定,但他的視線早就已經暴露了一切。

謝曉安也懶得拆穿他,只是唏噓了一聲,“以前真沒發現你是個這麽一根筋的人。”

許雲姑且将這句話當做誇獎,收下了。

“你是沒法再變回以前那樣了嗎?”謝曉安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繼續唏噓,“真是遺憾。”

“或許吧。”許雲道,“我沒覺得有什麽可遺憾的。”

謝曉安喝下那杯酒,笑了笑道,“過不了多久,你就會知道你究竟遺失了些什麽。”

這句話讓許雲不太明白,但許雲也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多做糾纏。他自己曾經是個什麽模樣,只有他自己知道。那種無心無血一無所有的狀态,又有什麽可遺失的?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對那樣東西的猜測。”許雲道,“你父親的出現究竟讓你猜到了什麽?”

謝曉安舉杯遙指廳前,“很快你就會知道了。”

就在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一個人走向了廳前的正席,正是張家的老大,這場拍賣會的舉辦人。

“感謝大家前來參與這次盛會。”張家老大笑道,“有關這場盛會的許多事情,諸位中可能有人知道,可能有人還存有疑慮。而今晚,就是為你們逐一解答這些疑慮的時候。”

此話一出,廳中衆人頓時起了一陣躁動。

肖靈也忍不住将自己的視線集中在了這個人的身上。

但對方接下來的話語,又讓他有那麽點失望。

張家老大先是逐一将在座的衆人都向大家介紹了一番,然後開始逐一介紹接下來的幾天将會出現的拍品。雖然這些拍品時不時就能引發底下諸人一陣驚嘆,但在肖靈看來,全是些有足夠的錢就能捏在手裏的貨色罷了,至少不值得拿命去換。

直到張家老大終于将這番介紹告一了段落,閉上嘴來,環視一笑,肖靈才重整了精神,預感重頭戲快來了。

“接下來的這樣東西,其實老夫知道,是不應該在這個場合拿出來的,因為那不是我們所能觊觎的東西。”張家老大道,“只是有一位同道在機緣巧合之下已經擁有了那樣東西,并通過某種渠道告訴了我,我才有了将那樣東西拿到臺前展示給你們的機會。所謂天授不取,反受其咎,要我放棄這個機會,我實在不甘心。”

這一番話總結起來其實就一個意思:人為財死。

“有關十年前的那件慘案,在座的許多人應該都記憶猶新,而其中或許有人知道,慘案的緣由正是那樣東西的存在被洩露了出去。”張家老大又道,“但諸位不用擔心,為了避免那種情況再度發生,我已經請了華山劍派的謝掌門來守護大家的安全。”

謝曉安在一片驚嘆中起身微笑,向衆人點頭示意。

“而那樣東西,就在半個時辰以前,也終于由那位同道轉交到了我的手上。”張家老大見已經吊足了胃口,微微一笑,終于舍得說個明白了,“大家肯定都聽說過,傳說中的天塑碧……”

天塑碧玺!聽到前三個字,肖靈腦子裏已經閃電般劃過了這個名字。

許多原本坐着的人也已經在震驚之下起了身,不可置信地盯着張家老大。

他們的腦海中都閃過了那個名字。

所謂天塑碧玺,是比整個大雍朝的存在還要久遠的事物。傳說是數千年以前一道閃電從天空劈落,遺留在凡間的寶物。

而當年那位将這個寶物争奪到手的人物,最終建立了中原第一個王朝。并且此後在中原起起落落的數個王朝,也無一不将這天塑碧玺當做傳承之物。

直到前朝帝王因暴虐無道而被大雍朝開國帝王所擊敗時,竟然将此物吞入腹中後墜河而亡,新皇打撈數載未果,才不得已讓大雍朝成為了中原史上第一個沒有碧玺護佑的王朝。

大雍開國皇帝至死都在遺憾此事,并傳說曾經留下遺诏:誰能最終尋到此物,誰就是大雍朝新的帝王。傳說的真相并不可考,但大多數人都相信就算沒有這個遺诏,誰能得到此物,誰就能成為下一任帝王的有力競争者。最不濟,也可以用來讨好下一任帝王的有力競争者嘛。

權勢與金錢,這五個字足以點燃許多人的理智,讓他們就算看出了其中的危險,也懷着“說不定我會很走運”的僥幸心理,懷着滿滿的期待,等待着張家老大将那最後一個字給說出來。

但張家老大最終并沒能将那個字給說出口。

他的脖子上突然現出了一道細不可見的紅線,然後那道紅線随着喉嚨間發出的“嗑嗑”聲逐漸裂大,片刻間便只見一顆頭顱掉到了地下,血液從身軀上那碗大的斷口處噴上了天,濺得附近幾人臉上都是。

衆人都驚呆了,先前站起身來迎接驚嘆的謝曉安甚至還沒來得及坐下去。

一道黑影突然由柱子後面竄出,破窗而逃。

肖靈卻是早有準備,并沒有如何驚訝,于是捕捉到了那道身影,果斷追了上去。

許雲見狀,也想要追去。

但他身旁的謝曉安拔出了劍,“等等!”

許雲還沒來得及困惑,就見更多的蒙面黑影從各種柱子後面、桌子底下、布簾後、陰影處竄了出來,掃着明亮的劍光向着人群沖殺過去。

“先護着其他人出去!”謝曉安叫道。

肖靈追着那道黑影跑了片刻,就快要追上,卻發現了身後的異動。

他聽到後方大廳傳出的尖叫聲,知道還有敵人埋伏在那裏,頓時臉色大變:祁愛白還在廳中,無人守護!

他想要馬上返身回去,卻又知道反反複複最容易兩頭空,自己既然已經追出,就應該先解決身前的敵人,而将身後的敵人交給身後的人處理。雖然知道如此,他卻還是忍不住地擔心。

就在他正艱難抉擇時,突然又聽到右側傳來一陣風聲。

肖靈連忙朝旁避開,只見一片漆黑的刀刃正貼着他的身側劈下。還不等他看清持刀之人,又感到後心一涼,同時左側也是一道黑刃劃來。

連躲數招,就算是現在的肖靈也抵不住挂了彩,左臂上被拉出一道老長的傷口。

左、右、後,再加上先前被自己追擊那人也返身回來,肖靈忍不住露出苦笑。好吧,現在也由不得他去擔心別人了,搞來搞去,原來他才是被埋伏的正主。

如果是普通的對手,區區四人,肖靈自然不會怕。

但眼前這幾人,肖靈一交手便明白,自己這一趟是來對了:他們使用的正是魔功。不僅是魔功,而且還是至少修煉了有十年火候的魔功。

想來也是,當年那事距離現在已經有十年了,只要有心,足以培養起這麽一批與自己等同的高手。

……雖然肖靈不太想承認,但他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四個人,每一個在實力上都不比他稍差。再加上太陽已經落山,眼前四人又都是黑衣蒙面,甚至連刀刃都塗黑了,肖靈應對起來難免更加困難,不由得陷入了苦戰。

相對而言,埋伏在大廳內的那群黑衣人的實力就差多了。

至少許雲和謝曉安以一敵多都是沒有問題的,華山劍派的其他弟子也沒有陷入太大的苦戰,雖然沒能夠護好所有人,但在片刻後終于順利将大多數人都護送到了大廳之外。值得一提的是,嚴飛飛居然也是個武藝還不錯的,尤其是輕功卓越,一把迷藥灑出去更是能藥倒一片,雖然他只顧着護着祁愛白,管都不管其他人。

謝曉安見許雲多少有些心不在焉,明白他的心思,于是叫道,“你想追就追去吧!這裏有我。”

許掌門從來都是個不知道客氣為何物的家夥,一聽此話如蒙大赦,連句話都沒撂就朝着先前肖靈離開的方向飛奔了過去,生怕慢了一點。

謝曉安搖着頭嘆了口氣,手下也不禁放松了一點,露出了一個破綻。

突然間,一柄黑劍從斜裏刺來,狠狠紮進謝曉安的胸口,又從他背後破出。

謝曉安看着眼前這個新冒出的黑衣家夥,顯得略有點呆愣,而後扭頭看了看許雲的背影。

但許雲并沒有察覺到身後發生的事情,依舊不要命般向前飛奔着,甚至都沒有回頭看上一眼。”真是無情。”謝曉安低聲念叨了一句,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後栽倒,眼簾也漸漸l司上,嘴角卻勾着一抹怪異的笑,”但一直以來,你最大的魅力,集然就在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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