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59·念昔
肖靈不記得自己這一天究竟被要了多少次,只知道許掌門一直從天上挂着太陽幹到了天上挂着月亮。
在這種一浪高過一浪,絲毫不停歇的沖擊下,他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是恍惚的。
直到許雲終于停了下來,将他抱到河邊,撈起河水幫他清洗時,肖靈才終于顯得清醒了那麽一點。
“混賬。”他咬着牙,努力試圖表現得很憤慨,卻只能發出綿軟無力的聲音,“當初是誰和我說要節制?這就是你說的節制嗎?”
“但那已經是一個多月以前的事了。”許雲吻了吻他的額頭,認真道,“一個月的分量,平均下來一點都不算多。”
肖靈險些這句話給直接噎死。
如果他還能擡起腳,他一定要往許掌門這張滿是無辜的臉上印一個深深的腳印。
可惜他現在沒有那個力氣,只能繼續軟軟依偎在許雲懷裏。
感受到冰冷的河水被抹在自己身上,肖靈發了個顫,忍不住又往許雲懷裏縮了縮。
“冷嗎?”許雲撈過兩人被丢在不遠處的衣物,蓋在他的身上。
肖靈搖了搖頭,“還好。”
于是許雲将他摟得更緊了一些,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然後開始思考要不要幹脆燒點熱水。
肖靈看着他皺着眉頭就知道他在想些什麽,伸手戳着他的額頭,笑道,“都跟你說過我沒有那麽嬌弱了,再這麽磨磨蹭蹭地,我還不如跳下去自己洗。”
許雲一聽便急了,“這怎麽行?”
“那就麻煩你快點啊!”
在肖靈的催促之下,許雲只得加快了速度,但還是毫不含糊地将對方裏裏外外都清洗了個幹幹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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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在打算拿起衣服準備幫他穿時,許雲卻有點舍不得了。
看着這幹淨的身體,他為什麽就這麽想要再做點什麽,讓對方身上再度充斥着自己的味道呢……
但看着肖靈那副已經深深疲憊了的模樣,許雲只得将自己僞裝得一身正氣,非常淡定地幫他套好了衣衫。
許雲邊穿着衣服,邊在內心暗道:既然兩人已經又在一起了,又已經将那一個月的份都讨了回來,還是節制一點好,畢竟來日方長,來日方長啊……
讓對方和自己都穿好了之後,許雲找了塊幹淨地方将肖靈安頓好,又重新在旁邊點了火,然後便坐在一旁打算守夜。
然而肖靈拉了拉他的衣袖,視線稍稍朝斜裏飄着,紅着臉說了兩個字,“我冷。”
許雲聞言一驚,“果然冷了嗎?我就說剛才應該燒熱水吧,你還非說沒事,結果你看看……”
肖靈扶額,只得直接道,“我是要你抱着我,蠢貨。”
“……哦。”
肖靈重新依偎在許雲懷裏,發現想要和這麽一個人和和美美生活一輩子,着實是一件比想象中還要困難的事情——尤其是對于他這個原本多少有點含蓄和害羞的人而言。
雖說如此,仔細想想其實也不算很難。要知道,想當年他可還是一個矜持的人,既然他現在早就已經抛棄了矜持,估計抛棄含蓄與害羞也是遲早的事了。
抛開這些不論,許掌門的懷裏還真是出奇的暖和啊。
肖靈忍不住蹭了蹭,害得許雲險些又擦槍走火。
但肖靈接下來又摸了摸他的臉,“許雲,你其實并不叫許雲,對嗎?”
“……”這句話讓許掌門一下子就冷了下來。
半晌後,許雲終于點了點頭,“嗯。”
“我就知道。”肖靈唏噓了一聲,“我竟然從來都不知道你真正的名字。”
“沒事,自從十四年前被師父救了之後,我就已經只是許雲了。”許雲道,“至于原來的那一個,已經在那個時候死在了塔底。”
雖說如此,在說這番話的時候,他的神色多少有點悲傷。
“你師父嗎……”他聽到肖靈嘆了一聲。
這聲嘆息令許雲想起,其實他的師父也不是那般真心實意地待他的。
師父曾說過,這個新的名字代表了自己的新生,代表了他對自己寄予的厚望,但這個所謂的厚望本身,只不過是一個虛影。
許雲知道,師父除了是他師父之外,更是一個宗門之主,肩負着整個玄劍宗的責任。師父的所作所為從來都無可厚非,許雲也不會指責自己的師父,他只是有那麽一點失望。
就好像原本以為自己是被對方當做了親生兒子,許多年後卻發現對方只是将自己當做了一個值得同情的人,難免會有些怨怼。不是怨對方為什麽沒有将自己視如己出,而是怨自己為什麽無法令對方視如己出。
但那應該只是對于一個正常人而言的事情。許雲知道自己是和正常人不同的,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的這種失望究竟源自于什麽。
他緊緊地抱着肖靈,甚至将腦袋也埋在了肖靈的脖頸之間。
“呆子。”肖靈輕輕揉着他的頭發,“又在瞎想什麽?”
許久之後,許雲突然開口道,“那個名字,其實很少會有人用來叫我。”
肖靈有點意外,他原本以為許雲不打算繼續深談這個話題。
“因為那個男人——哦,就是你的師父,也可以說是我的父親——從來都不喜歡喊我名字。至于其他人,魔教的人喊我叫我‘少主’,別的人喊我‘孽障’。”許雲道,“以至于很多時候,甚至連我自己都忘了我究竟有着一個什麽樣的名字。”
“那你母親呢?”
“在我出生的時候就死了。”許雲道,“從來沒有見過。”
肖靈見提起來他的傷心事,多少有點後悔,“抱歉。”
“沒事,我不在意。”許雲稍稍停頓了一下,然後問道,“這麽一個曾經幾乎沒有人會喊的名字……阿靈,你想要知道嗎?”
要說想,自然是很想,但肖靈只是笑了笑,“等你認為該告訴我的時候,你總會告訴我的。”
“如果我告訴了你,你會用那個名字喊我嗎?”許雲又問。
肖靈點着頭笑道,“自然。”
“尹念昔。”許雲道。
“……”
肖靈片刻之後才反應過來,“尹什麽?”
“念昔。”許雲道,“思念的念,昔日的昔。很奇怪嗎?”
“倒不是奇怪。”肖靈委婉地表達了一下自己的看法,“就是乍一聽像女孩名。”
“哦。”許雲道,“但你說過會喊的。”
我說的時候沒想到你居然是叫這個名啊!肖靈的內心萬分掙紮。
尹念昔,尹念昔,無論是許掌門的原名其實竟然叫尹念昔,還是魔尊那個糟老頭子竟然給自己的兒子取名叫尹念昔,感覺咋都這麽奇妙呢。
“阿靈……”許雲磨了磨他的頸側。
“呃……念……念、念昔。”肖靈磕磕碰碰地叫出了口,不知道為何感覺十分羞恥。
“還是阿靈對我最好。”許雲十分高興。
肖靈無語:喊個名字就對你最好了?
“你爹為什麽會想不過給你取這個名字?”肖靈忍不住問,“他看起來完全不像是那麽文雅的人啊。”說實話,就算許掌門的原名其實是叫尹霸天,他都會覺得比較容易接受一點。
等等,尹?不知為何,肖靈突然覺得這個姓氏有一點點熟悉。
那個糟老頭子原來姓尹嗎?肖靈仔細想了想,發現江湖上還真沒流傳過魔尊的身世與名字,仿佛魔尊從剛一出生就叫魔尊了。
“我也不知道那個男人是怎樣想的。”許雲道,“但這個名字确實是他給我取的,雖然他很少這麽叫。”
許雲說着,也不禁稍稍陷入了回憶。
從他能記事開始,不管是當着他還是背着他,魔尊都只喜歡用“吾兒”來指代他。
至于尹念昔這個名字……好吧,其實那個男人姑且還是喊過的。
那通常是在一些月圓的夜裏,魔尊形單影只地坐在屋頂上,看着月亮,喝着小酒,偶爾看到他,如果還沒喝醉就會像是沒看到一樣,但如果是喝醉了,便會笑着開始念叨,“念昔啊,念昔,呵,念昔……”
對當時的許雲而言,無論魔尊喊的是他的名字,還是其他的什麽,都是毫無區別的,因為他确實是毫無感覺。
只是現在回想,不知為何卻多了許多唏噓。
“那個男人在喊着我的名字的時候……”許雲嘆道,“總覺得他其實并不是在喊我,而是在喊着別的什麽。”
肖靈靠在他的懷中,撫摸着的他臉,并沒有說些什麽,只是這樣無聲地勸慰。
兩人接下來又談了許多。
幼年時許雲身處魔教,肖靈享受着家人的愛護。
長大一些之後,許雲作為玄劍宗掌門弟子被培養,肖靈則陷入魔墟,為了能取得力量而忍受一切。
兩人交換着那些年的經歷,了解着對方的曾經,也分享着自己的過去。
直到夜深之後,肖靈撐不住疲憊,熟睡過去。
天明之後,兩人開始尋找着離開這處山谷回到懸崖上面的方法。
由于山崖實在太高,兩人放棄了攀爬的打算,試圖沿着崖面底部繞回山上。
“居然一下子過去了兩天,還不知道上面究竟怎麽樣了。”肖靈想到這裏就忍不住頭大,“當時在場那麽多人,也不知道有多少能幸免于難。”
許雲道,“什麽樣都無所謂,我只要你就好了。”
……雖然如果将這句話當做情話,是有點令人感動,但是,“身為一宗掌門,你這麽不負責任真的好嗎?”
許雲道,“現在的我只需要對你負責。”
肖靈扶額。
“其實我覺得這樣也挺好的。”許雲摟着他道,“有你有我,我們在一起,沒有什麽可以打擾我們……還上去幹什麽呢?”
肖靈冷哼一聲,想要好好譴責一下他這種消極避世的不良心态。
但在這之前,為了表揚許掌門情話技術的進步,肖靈先勾住許掌門的脖子舔了舔他的唇。
然後許雲便将他壓在了崖壁上狠狠吻了起來。
接着……
突然,兩人聽到了一聲尖叫。
肖靈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就見一團白影從另一側的山坡上滾了下來。
祁愛白被摔了個七葷八素,好不容易才從地上爬起,然後就看到眼前這一副的場景。
他和許雲大眼瞪着小眼,兩人的神色都十分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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