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她就在你背後”

丁顏不知道怎麽安慰她,嘆了一口氣,虛虛的摸了下她的頭。

趙豔玲,“姨,我想再去看看老師和同學。”

丁顏點了點頭,“姨在這裏等你。”

趙豔玲輕飄飄的飄向學校,可剛飄到學校門口,她又飄了回來,哽咽道,“姨,我不去了。”

她怕多看一眼老師和同學,就會多一分不舍。

可她必須走,姨說了,她留下來,會害了老師和同學。

趙豔玲說完,回頭看了眼學校的大門,然後毅然決然的對丁顏說道,“姨,我走了。”

說完就趕緊走了,生怕走的慢了,再害了她親愛的老師和同學。

丁顏為她超度,看着她的身影越來越淡,直至再也看不見。

自始至終,她沒有埋怨她爹娘一句,可自始至終,也沒有想去見他們最後一面。

無怨即無愛,在她的心裏,怕是早就沒有爹跟娘了吧。

丁顏早已見慣生死,可面對這麽一個可憐的孩子,她心裏還是很難受,她甚至不敢給她算上一卦,就怕算出來她下輩子還是苦孩子一個。

天道輪回,罪孽天判,就算算出這孩子下輩子一樣悲苦,她也只有旁觀的份。

學校食堂燒飯的大嬸叫馬春花,倒也是個說話算數的人,答應了丁顏不在學校說趙豔玲的事,她還真就一聲都沒吭,不過回到村裏,她的嘴可就沒那麽嚴實了,反正丁顏又沒跟她說在村裏也不能說。

從進村開始,她一路說到進自己家門,逢人就念叨幾句,“我不是說過,我們學校三年級的教室特別冷?你猜怎麽着,是豔玲的魂回去了,那可是陰魂,能不冷嗎?……可不真的咋的,陳家灣的丁顏,你聽說過吧,就是被他們老祖宗開了天眼那個,她親眼看到的,說的有鼻子有眼的,還能有假?我就說冷的不對勁……”

這事兒很快就在村子裏傳開了,到天黑的時候就傳到了趙豔玲的娘李秋菊的耳朵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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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秋菊心裏就有點發毛。

“他爹,他馬嬸兒說的那事兒,她瞎說的吧?”

趙豔玲爹趙石剛蹲地上,抽了一口旱煙,半天才悶悶的回了一句,“不知道。”

“我覺着她就是瞎說,這都好幾天了,那死丫頭早投胎去了。”

趙石剛沒接她的話,站起來佝偻着腰走了。

李秋菊還在那兒自言自語,“就算是那死丫頭,死了不去投胎,那我也不怕她,我可是生她的娘,就算是她死了,我還是她娘,我能怕我生下來的小丫頭片子?又不是我逼死她的,是她自個兒不當心,掉到河裏,關我啥事,我把她養這麽大,她一分錢還沒給我掙回來呢,我不比她冤……”

正自言自語着,冷不丁的被人拉了下衣裳,吓的她嗷的一嗓子,跳起來就往外跑。

趙貴強也被李秋菊吓了一跳,他不幹了,沖着李秋菊吼,“娘你幹啥呢!”

聽到是寶貝兒子的聲音,李秋菊才回了魂,拍着胸口,“吓死我了。”她還以為是那死丫頭的魂回來了。

趙貴強跑到她跟前,推了李秋菊一下,“你吓着我了!”

李秋菊把趙貴強摟到懷裏,摸着趙貴強耳朵給他叫魂,“強強回來,強強回來!”

趙貴強啪的打開了李秋菊的手,“娘,我要吃雞蛋!”

“娘這就給你煮。”

“快點!”

“好好好,娘這就去。”

李秋菊給趙貴強煮了倆雞蛋,讓趙貴強吃了。

天完全黑下來了,農村沒啥娛樂活動,天熱的時候,還能去外面紮堆乘涼扯閑篇兒,天冷了都不出來了,又不舍得點燈費油,都上床睡覺。

李秋菊嘴上說着不怕,可到底心虛,夜裏躺在床上,就是睡不着,屋裏屋外稍微有點響動,她就心驚膽顫。

越睡不着,心裏就越發毛,總覺得家裏哪哪兒不對勁,該不會是那死丫頭真回來了吧?

李秋菊自己吓自己吓了一夜,第二天天剛剛亮,頂着倆大黑圈就跑去找馬春花,“他馬嬸,昨兒個你說那事是真的?”

馬春花很看不上李秋菊:雖說丫頭片子是沒小子金貴,可丫頭片子再不值錢,那也是自個兒身上掉下的肉,當娘的不疼,還能指望誰疼?可看看這人,閨女死了,跟沒事人似的,是親生的嗎?豔玲那丫頭也是,咋不過來找她這個娘算帳?!

馬春花,“可不是真的,要不咋會豔玲前腳沒,後腳教室就不對勁,昨兒個人丁顏去了一趟,教室就好了。”

“那個丁顏,說沒說她是咋整的?”

“那我可不知道,興許是勸豔玲離開學校去別的地兒了?說起來她也沒地兒去,要麽是回家了?”

李秋菊吓的一哆嗦,“他馬嬸,你可別吓我。”

馬春花撇了撇嘴,“你問我也沒用,真想知道,你去陳家灣問問丁顏,她最清楚,不過人家就是吃這碗飯的,可沒白白幫你的理兒。”

李秋菊,“她不會是騙錢的吧?”

馬春花不高興了,“那你別去,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馬春花不想再理她,自顧自幹活去了。

李秋菊讨了個沒趣,嘀嘀咕咕了回了家,到底是坐不住,從放錢的匣子裏摸出5毛錢就要去陳家灣找丁顏,走到門口,又回來了,拉上趙貴強,“乖兒子,跟娘出趟門。”

請人家看事得給錢,這理兒她懂,可錢不能白給,得叫那個丁顏再給她兒子算個命才不虧。

趙貴強提條件,“那你給我兩毛錢買糖吃。”

李秋菊滿口答應,“買,娘就你這麽一個兒子,錢不給你花給誰花。”

李秋菊到陳家灣的時候,陳家剛吃過早飯,大寶和小寶拿着陳瑞做的木頭小首槍在院子裏玩。

陳瑞當兵前跟着村裏的老木匠學過一段時間的木工活,後來雖然沒有當成木匠,不過做個小首槍還是不在話下,小首槍做的很精致,打磨的又光滑,哥倆兒把它當寶貝,睡覺都摟着睡。

李秋菊拉着趙貴強問大寶哥倆兒,“丁顏在家不?”

小寶颠颠跑到西屋,“娘,有人找你。”

丁顏已經聽到了,從西屋出來,一看,不認識,“我是丁顏,你誰呀?”

李秋菊滿臉堆笑,“我叫李秋菊,趙豔玲她娘。”李秋菊說完“趙豔玲”這仨字,就覺得後背一陣冷嗖嗖的,猛的打了個冷顫。

她下意識的往身後看了看,自然是啥也沒看到,可她就是覺着身後有人,心裏有點發毛。

丁顏掃了她一眼,知道她是幹啥來了,淡淡道,“進屋說吧。”

李秋菊要拉着趙貴強進屋,趙貴強不進,“娘我在外面玩。”他是看到了大寶和小寶手裏的木頭小首槍,眼饞。

李秋菊叮囑他,“那你可別跑遠,一會兒娘給你買糖吃。”

趙貴強不耐煩的回了一句,“知道”,然後甩開李秋菊跑去看大寶和小寶玩。

李秋菊進屋就迫不及待的問,“大妹子,我家那個死東西,去投胎了沒?”

丁顏掃了她一眼,“她就在你背後。”

李秋菊吓的嗷的就是一聲尖叫,連回頭都不敢回頭,“大妹子,你,你別吓我啊。”

“我吓你幹啥呀,诶孩子看着還怪可憐的,臉都泡腫了,眼珠子都凸出來了,嘴唇發紫,嘴角流血……她正叫你娘呢。”

李秋菊吓的一激靈,頓時就覺得後背涼嗖嗖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可還是死鴨子嘴硬的硬撐,“你你你就蒙我吧……”

丁顏,“要不我給你開個天眼,你們娘兒倆再見上一面?”

李秋菊吓得連連擺手,“她,她都是個死東西了,不是我閨女了,我不跟她見面……”

丁顏冷冷道,“還是見一見吧,好歹母女一場,見這一面,以後可就再也見不着了。”

說完,掐了個“幻”字訣,不由分說的拍向李秋菊腦門。

“幻”字訣,能讓人看到自己腦子裏無意識正想的東西,丁顏描述了半天趙豔玲的慘相,李秋菊會看到啥畫面可想而知。

李秋菊一下跳了起來,“你,你對我幹啥了……哎喲我的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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