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生死一線，翻船了

黑夜裏，冷風中，大夥話題不斷的聊着，不知不覺中天邊終于泛起了魚肚白。

錯着暈暗的晨光，林清風扭頭朝四周掃看了一眼，心頓時沉了下來。海面無邊無際，他看不到突出的黑影，這也說明了，這附近沒有小島。小船上只有一些幹糧，而沒有足夠的淡水和煮食物的工具，如果他們不能在近日內找到一個暫時歇腳的地方，那他們的處境将會很窘迫。

一路上，他有認真的對胡威等人的行為作了分析，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他們定是在某個地方準備好了船，還有補給的食物。可是，因為起風的原因，他們現在已被漂遠了，想要回頭找那個可能存在的地方，卻是不可能了。

他擡眸看了一眼上官楚楚，又移目看向雷索，心中就更是急了起來。船上還有一病一傷，這麽艱苦的條件，對他們的病和傷都是大大不利的。唉——都怪自己大意，居然沒有發現胡威的不對勁之處。

想到這裏，他後悔不已，同時，也暗暗發誓，将來重返林島，一定要讓錢氏等人付出代價。

“丫頭，雷兄，你們喝點水吧。”林清風一手拿着一個水袋，分別遞到了上官楚楚和雷索的面前，看着他們帶着歉意的道：“不好意思，條件有限，大家只能喝冷水了。”

上官楚楚看了面前的水袋一眼，搖了搖頭，淺淺一笑道：“我不渴。”她心裏清楚，這水很珍貴，也許這船上就這麽兩袋能喝的水。她早已暗中看了下船上的物品，這些有限的東西，節省點也就只能維持他們幾人一兩天。

而剛剛她見林清風掃看四周，她也随着觀察了下，發現這附近并無小島，所以，這水她更是不能喝的。

“我也不渴，謝謝林少爺。”雷索也擺了擺手。

林清風深深的看了他們一眼，沒有多說話，抽回手輕輕的将水袋放置一旁。

小船上一反常态的安靜了下來，只聞嘩嘩的海浪聲，嘎吱嘎吱的劃船聲。大夥默契的靜坐着，又默契的擡頭望向天邊泛白處，各懷心事。

“少爺，風似乎更大了。”秋菊打破了沉默，憂心忡忡的道。

風越來越大，她們的速度越來越慢，再這樣下去，只怕會有意想不到的危險出現。

聞言，林清風擡頭望向天際，只見天邊泛白處已被烏雲覆蓋，一朵朵烏雲快速的漂過，海天之間，似乎一下子就融成了一體，再也看不到海平線。

心中暗叫一聲，“糟糕——怕是要遇到暴風雨了。”

大夥紛紛着急了起來，秋菊和夏荷更加賣力的劃船，可卻仍舊不見成效，船反而行得更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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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夥都坐穩了。”突然，船頭的秋菊急聲提醒，她的話兒剛落下，一個浪迎面撲了過來，瞬間，船身劇烈搖晃起來，海水打濕了衆人的衣服，但總算沒有将船打翻。

衆人默契擡眸，面面相觑，皆是看到了各自眼中的擔憂和着急。大夥的心都七上八下起來，抓着船板的手，更用力，更緊，就連手背上的青筋都突了出來。

上官楚楚擡頭望了一眼天邊，眸子輕轉了幾圈，随即動手将幹糧用油布包了起來，再将水袋和包好的幹糧用花布打了個結實的包袱，利索的背在身上。她擡頭看向目帶疑問的衆人，急聲而道：“天有不測風雲，這回咱們怕是要遇上風暴了。大夥都別閑着，做好事發準備，萬一有個萬一，咱們也不置于措手不及。”

“楚楚說的沒有錯，咱們看看……”岑楓的話還沒有說完，一個更大的浪又打了過來。

“啊——”這一次，超載的小船兒再沒有剛剛的堅強，在大夥的尖叫聲中，小船兒被海浪打翻了。

雷索和秋菊眼明手快的抓住了上下倒翻的船板，雷索一手緊抓住船板，一手抓住上官楚楚的手腕，上官楚楚又手拉住了岑楓。秋菊這邊則是抓住了林清風，而林清風抓住了夏荷。六個人緊緊的手牽着手，任憑浪花如何拍打，任憑身子如何随波上下左右擺動，他們都咬牙緊抓住了對方的手，不敢有任何的松懈。

“楚楚，你抓緊了我的手，千萬別放開。”雷索吃力的抓着船板，不忘對身後的人大聲叮咛。

浪很大，撲打過來，打得人的身上生痛得很，可這還不是最嚴重的，現在最讓人受不了的是人的身體随着波浪左右擺晃，這讓最前面的那個人的手臂很是疼痛，像是要把手臂從自己的身上撕扯下來一樣。

“我知道。”上官楚楚打起精神，一刻也不敢松懈，她扭頭看向岑楓和旁邊的林清風、夏荷等人，大聲鼓勵，“大夥都相互抓緊了，不管在什麽情況下，都不要松開手。只有堅持住了，才能看到新的希望。”

“好！”雖然大家心中都已有了最壞的心理準備，但是，聽着上官楚楚的話，他們還是覺得眼前有一道希望之光閃過，堅持下去，就會出現好的局面。

不知漂了之久，也不知漂到了哪裏，天終于開始要亮了，可豆大的雨也開始砸了下來。

屋漏偏逢下雨天，這翻船還遇暴雨天。這一下，大夥的心都不禁沉了下去。前不着岸，後不着島，只怕是兇多吉少了。

“抓緊了，別松開！”漸漸體力不支的雷索和秋菊對視了一眼，齊聲朝身後的人兒喊道。

不到最後一刻，他們誰都不會放棄。

雨，越下越大。

風，越刮越勁。

大夥被浪打得浮浮沉沉的，猛不防的，一口一口的鹹海水就從鼻子裏灌了進來，嗆得人很難受。但大夥仍舊沒有放棄，那四雙緊握的手，仍舊緊緊的握着，仿佛那緊握的手就是交纏長在一起的藤蔓，融成一體，無法分開。

但人終究不是神，總有筋疲力盡，總有心情低落，總有灰心的時候。

又不知過了多久，上官楚楚咬了咬牙，忍受着身上的各種不适，看着大夥漸漸沒了鬥志的臉，她盡量語氣放樂觀的提議，“我來給大家講一個故事吧。”

她心知就算大家都沒有表現出心裏的恐慌，但心中多少還是有的。在這種生死尤關的時候，人的意志其實是很重要的，在這種疲憊不堪的時候，分散一下精力也是很有效果的。

“好！”大夥默契的應道。

上官楚楚淡淡的笑了下，冷得發紫的嘴唇緩緩輕啓：“從前，有一個姑娘，她的名字叫做海倫。幼時患病，兩耳失聰，雙目失明。七歲時，安妮擔任她的夫子，從此成了她的良師益友，相處達五十年之久。……她的自傳給成千上萬的殘疾人和正常人帶來鼓舞。”

“海倫她是人類的奇跡，在病痛下，她用自己的行動和堅持，向世人昭示着殘疾人的尊嚴和偉大。在她因得病而墜入了一個黑暗而沉寂的世界時，在她陷進了痛苦的深淵時，她選擇的不是自我放棄，而是堅持。”

她抑揚頓挫的，盡量用古代的語法來向大家講述海倫。凱勒的故事，而随着她的話音落下，四周除了海浪聲，風聲，雨水打下來的聲音之後，就再無其他的聲音。大夥都被她帶進了海倫。凱勒的故事中，震撼着這個被人稱之為奇跡的姑娘。

同時，也覺得全身又重新充滿了力量，覺得不管是什麽樣的挫折，都能夠堅持下去。

“不好！”雷索突然一聲驚呼，随即那被洶湧的海浪無情摧殘下的小船終于經受不住打擊，散開碎成一塊一塊的小木板。而這些小木板是不可能承受得住幾個成年人的重量的，沒有了支撐的衆人，立刻被波浪卷入了海中，浮浮沉沉……

手，緊握着，并沒有因此而松開。

雷索和秋菊在散船時，抓住了對方的手，在無情的海浪中，六個人艱難的牽着手，一起沉入海中，一起又浮了上來。

海水從嘴裏、鼻子裏、耳朵裏湧進了身體裏，大夥已經完全沒有了掙紮的力氣，只能任由海浪翻滾、拍打，漸漸的感覺到了死神的降臨。上官楚楚的目光緊緊的鎖在林清風的臉上，用目光認真的在心裏描繪他的容顏，并牢牢的記在了心裏。

此刻，她眼眶發燙，只覺淚水流了出來，卻又不知到底是眼淚還是海水。

對于林清風和上官楚楚的眉目傳情，雷索則一如常态的目光鎖在上官楚楚的身上，而秋菊則是緊盯着雷索不放。

大夥的身體慢慢的開始往下沉，呼吸也漸漸困難起來，這一次，大家是真正的看到了死神在面前招手。六人迅速的對視了一眼，嘴角皆是微微向上勾起，彼此心領神會。

“別了，來生再見。”

就在大家約定來生再見時，遠處一個長長的黑影迅速的朝他們射了過來。雷索定眼一看，頓覺希望又降臨在他們的身上。

那黑影是一只剛成年的海豚，不久前，他在出海找穆楚楚時，在一個礁石縫裏救了它。當時它不知會何會出現在淺海區，而且還被夾在礁石縫中動彈不得。那時，它用一種可憐巴巴的求救目光看向雷索，不知為何，雷索的心頓時一軟，便出手救了它。

之後，它一直緊随着他的船，怎麽趕也趕不走。雷索覺得這海豚頗有靈氣，有時從它的眼神中他似乎能看到穆楚楚的影子，于是便給它取了個名字——楚兒。在出海的日子裏，他時常在尋找穆楚楚的同時，拿船夫們打的魚丢進海中喂它。

上次，他醒來後，岑楓告訴他是一只海豚将他丢上了船，那時，他便知這海豚一定是楚兒。現在又時逢生死一線，楚兒再次像是神一般的出現在他的面前，他相信，這一次，楚兒将會是大夥的新希望。

砰——

砰的一聲，一根大木頭從海底浮了上來，緊接着六顆**的腦袋也露了出來。雖然他們的樣子很狼狽，但是，他們的眼睛爍爍生輝，他們的嘴角高高的咧起。他們緊緊的趴在大木樁上，齊唰唰的擡頭望向太陽已經從烏雲中露出來的天空，只覺對前面的路充滿希望。

海豚（楚兒）興奮的游在雷索身邊，不停的往他身上蹭了蹭。雷索扭頭笑眯眯的看着它，輕聲說道：“楚兒，你去前面帶路，把我們帶到離這兒最近的島上去。”

經過這兩次的事情，他堅信楚兒不僅有靈性，而且還能聽懂他的意思。于是，他也不在意大夥看他的眼神，徑自向楚兒求助。

楚兒歡樂的點了點頭，擊起的水花濺到了雷索的臉上，它再次往雷索身上蹭了下，然後，快樂的沖向上，瞬間沉入了海中。望着再不見海豚影的海面，雷索不禁擰緊了眉頭。

楚兒到哪裏去了呢？

它不會是沒有聽懂自己的意思吧？

衆人從剛剛的情景中回過神來，齊齊的扭頭望向一臉心事的雷索，一個個相繼安慰。

“雷大哥，它是不是走了？”

“雷大哥，你別擔心，也許它馬上就回來了呢？”

“阿索，這海豚跟你是怎麽一回事？”岑楓問出了心中的好奇，目不轉睛的看着他。

直率的夏荷更是藏不住一丁點的話，好奇的問道：“雷将軍，你剛剛為何叫那海豚為楚兒呢？”

“啊？我是在前不久出海尋楚楚時，在一個偶然的機會救下了夾在石縫中的楚兒。”雷索自動忽略了夏荷的問題，一臉窘迫的直視前方，不去看衆人的眼神。

過了良久，突然他們緊趴着的大木頭嗖嗖嗖的向前沖，擊起水花無數。

衆人驚訝的看向木頭的兩端，只見兩端各有一只海豚以頭相推，推着衆人快速的前進。而他們的正前方，楚兒和一只海豚正歡快的游着，偶爾需身姿優美的跳起了水中之舞，讓大夥在一飽眼福的同時，慢慢的忘卻了疲憊。

……

“少爺，快看！前面有島。”夏荷興奮的叫了起來，目光緊盯着前面不遠處那越來越近的蔥郁之處。

“真的有島。”衆人驚呼起來，飛快的相視一眼，大夥的眼中都有藏不住的驚喜。

沒有想到，海豚真的帶他們來到了附近的島嶼。這下，他們終于不用再擔心變幻莫測的大海了，終于可以腳踏實地的站在陸地上了。待解決了目前的困境之後，他們再作其他打算也不遲。

前面帶的楚兒和它的朋友情緒很高漲，一直不停的跳躍、起舞，仿佛它們也能感受到人類的喜悅一樣。

沒過多久，他們便到了淺海區，海豚游不上來去了，他們只好共同努力劃水，朝岸上游去。

“呼……”長長的籲了一口氣。

大夥不顧形象的平躺在沙灘上，擡頭看着雨後蔚藍的天空，享受着陽光的溫暖，默契的扭頭看了旁邊的人一眼，繼而呵呵直笑起來。

夏荷童心大發，雙手圈唇做喇叭狀，朝着天空歡聲喊道：“我們活下來了，我們不用來生也能繼續在一起了。真好，真好啊！”

“哎……我們還活着，我們不會浪費生命，我們會更加珍惜現在擁有的。”上官楚楚笑了笑，也照着夏荷的樣子，對着天空喊道：“上官楚楚，你要加油！”

“哈哈哈……”林清風、雷索和岑楓聽着她們的話，皆是開懷的哈哈大笑起來。

“咕咕……”突然耳邊傳來了咕咕咕的聲音，大夥滿臉愕然的看向其他人，續而皆是低頭看向自己的肚子，伸手摸了摸，擡頭相視而笑，“哈哈哈……”

“走吧，咱們找個地方，找些柴火，烤幹衣服，再弄點吃的。”上官楚楚率先站了起來，伸手拍了拍身上的沙子，低頭看着已經坐了起來的衆人，笑道。

她身上那個裝了幹糧和水和包袱早已不知何時被海水沖走了，現在他們可以說是要吃的沒有，要穿的也沒有，只得在這島上找吃的，喝的，過上一段原始的生活。

“好！”衆人紛紛應聲而起，輕拍身上的沙子。

林清風掃看了下綠色盎然的島嶼，扭頭看向身旁的雷索，道：“雷将軍，我們得四處找找，看看這島上有沒有山洞。”

他們之中，有一個病人，有一個傷患，而且這一路又經歷了風風雨雨，生死挑戰，大夥都已身心疲憊，迫切需要一個可以遮風擋雨的栖身之處。而剛剛他只需憑目而測，便已知這個小島是個無人的荒島。

吃的，用的，住的，都只能靠自己。

雷索看了下三個全身濕漉漉的姑娘，海風吹過，她們忍不住的顫抖了下身子，如同風中垂柳，惹人憐惜。

“這樣吧。我和林兄弟、岑伯伯去找可以遮風雨的山洞，你們三位姑娘家找個隐蔽一點的地方，再找些幹柴起火，把身上的衣服烤幹。如果我們還沒有回來的話，你們就先看看這附近有沒有可以食用的野果？但是，你們記得別熄了篝火，我們會以篝火為目标去找你們彙合。天黑之前，也一定要回到篝火處等我們。”

太陽已經快要西下了，島上也不知有沒有兇猛的野獸，燒起篝火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既可以取暖，又可以讓野獸不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