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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這種日子,自然不能待在空間裏面過,家裏的蠟燭是白的,不夠喜慶,陳瑾幹脆将足有十幾年沒用過的煤油燈找了出來,好在還有一小罐煤油,總算點亮了,好在雖然光線不好,不過桌子上的菜非常豐盛,大盤的紅燒肉,足有一尺長的紅燒鯉魚,骨頭湯還煨在煤球爐上,用橘子皮去了膻味的胡蘿蔔羊肉湯裏面下了兩把粉絲,又加了不少肉圓魚圓,沸騰着從空間裏面弄了出來,鹵的豬下水還有雞鴨的翅膀爪子脖子什麽的随便切了切,就擺到了盤子裏面,這會兒湯水都已經凍住了,兩人也不嫌涼,一邊撈了粉絲羊肉吃着,一邊啃着這些鹵菜。
羊肉炖的很爛,骨頭都有些酥了,不過畢竟是自家養的羊,一年四季都有新鮮的草料吃,味道很是不錯,之前炸的椒鹽排骨也擺在了桌子上,這會兒已經冷透了,沒那麽酥脆,白靖也不在乎,連肉帶骨頭啃得“咯嘣咯嘣”作響。
陳瑾也夾了一塊排骨,慢慢啃着,忽然就想起陳爸來了。這椒鹽排骨是陳爸的拿手菜,陳瑾上高中那會兒,每次月假回去,陳爸都會炸上兩斤排骨,陳爸陳媽象征性吃兩塊,剩下的都是陳瑾的,吃不完還要帶回學校去,和宿舍裏的人分,一個個都說陳爸的手藝好。
也不知道陳爸他們在鎮上怎麽樣了,陳瑾咬着骨頭,心裏有些擔憂。
這會兒陳爸他們壓根不在鎮上,陳哲回來了,而且是長住,這教師宿舍顯然就太逼仄了。就一張床,若是陳哲還小,三個人睡倒是沒什麽,不過陳哲如今也十八九歲的大人了,生得也是人高馬大的,如何還能擠在一起,那也實在不像話。
正好租了城裏房子的本來就是為了孩子在城裏面上學的事情,這會兒,從幼兒園到大學都停了課,還租房子幹什麽,那戶人家幹脆退了租,陳爸他們便直接回了城裏。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這個消息誰也沒有告訴陳瑾。
陳爸不是什麽目光短淺的人,要不然,當初他也不會不顧家裏的反對,從小學硬是上到高中,在家裏明确了沒錢給他交學費的時候,直接考了當時除了不收學費,還補貼生活費的師範,雖說一開始教師待遇低,後來教師工資也算幾級跳,如今也勉強算得上是高薪了。
陳爸擔憂再遇到之前的情況,回城之前立刻買了足有兩三百斤的米面,各種調味品也買了不少,突然降溫那天,陳爸當機立斷,跑到菜場超市除了買了不少如土豆大白菜之類能放得住的蔬菜,又買了許多香菇木耳之類的幹貨,還有不少蒜頭生姜什麽的,另外,連同生肉也買了幾十斤,反正氣溫驟降,不需要冰箱,就能凍得嚴嚴實實的,即便楊小芸唠叨了好幾天,不喜歡購物的陳爸依舊堅持着繼續往家裏囤貨。
不過陳爸的考慮顯然還不夠周全,他忘記了再囤積兩罐煤氣,于是,當大雪壓斷了電線,小區全面停電之後,麻煩就來了。
自來水斷了也就斷了,弄點雪化一化就能用,可是沒有電,煤氣也快用掉了,一家子總不能吃生的吧!而且,以前冬天的時候有電熱毯,有電暖氣,就算是熱水袋,也是用電水壺燒的,如今沒了電,煤氣也得緊着用,這些取暖的設施壓根都成了廢物。無奈之下,也不嫌逼仄了,選了最裏面的房間,将所有的被子毯子甚至是厚衣服都拿了出來,三個人擠在一起取暖。
家裏木制的桌子椅子被劈開當柴燒,不過如今的家具,都輕巧得很,除掉各種粘合劑添加劑,哪有多少木料,因此,連這個也要省着點用,因此,雖說屯的東西不少,最後也只能幹脆做成大雜燴,很多時候還半生不熟的,也不好抱怨,因為這樣省木柴。
這還不是最糟糕的,農村裏的小路普遍比較窄,饒是如此,幾乎全村的人都出動了,也不過收拾出幾條必經的小路罷了,離得稍微遠一點,就只能隔着幾尺厚的雪用嗓子喊話了,城裏的情況更是糟糕。
要恢複水電,恢複交通,自然是要從領導那邊開始,雖說這邊只是個小城,但是這些年因為各種原因在開發,城裏的道路多半都是四車道乃至六車道的,幾尺厚的雪加起來體積得有多少,想要清理掉,得花多長時間,想要輪到陳爸他們所在的小區,還不知道要多長時間呢。
相比較而言,城裏的人可沒有什麽囤積糧食的習慣,雪還沒停的時候,就有人家裏快要斷糧了,等到雪停了,卻一直沒有化,雖說他們不知道外面有沒有東西賣,但是路上的積雪讓他們根本出不了小區。
人被逼到了絕路,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一天晚上陳爸他們半夜的時候被驚醒,從窗口看到對面的一棟樓裏面出現了火光,還有叫罵聲,求饒聲,隐隐約約有人影在火光中出沒,不需要看清楚就能猜測到,餓極了的人搶劫了那戶人家,也不知道有沒有傷人命。不過,這麽冷的天氣,若是沒了吃的,也是活不下去的。
完全清醒了的陳爸和楊小芸也顧不上睡覺了,帶着陳哲,摸黑爬起來,将客廳的沙發推過去堵住了防盜門,如此還是不放心,雖說窗戶上有防盜網,但是遇上這群亡命之徒,怎麽防範都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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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爸他們的準備很及時,果然,有一個人邁出了第一步,剩下的人自然抛棄了原本的道德底線,何況,他們都有自己的理由,老婆孩子快要餓死了,老爹老娘快要不行了,不能沒有吃的,有了底氣,這些人就集結在一起,尋找合适的對象搶劫他們的糧食乃至柴火。
自然也有人光顧了陳爸他們家的房子,陳爸他們聽着那些人“砰砰砰”地踹門,還有人甚至拿着鋸子鋸着門鎖,他們只能将更多的東西堵在門後,死死用身體頂着。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外面的人才罵罵咧咧地放棄了,聽到那些人離開的腳步聲,陳爸他們臉上滿是慶幸之色。
楊小芸幾乎要癱倒在地上,她有些惶惑地說道:“老陳,怎麽辦?”
陳爸皺着眉頭,終于說道:“不管了,等到雪化了,咱們就回鄉下!”
楊小芸驚叫了起來:“回鄉下,咱們幾個都是非農戶口,鄉下一塊地都沒有,而且,回鄉下住哪兒,總不能住在你大哥那邊吧,咱們兩個受氣沒事,總不能讓陳哲跟着受氣!”
陳爸哼了一聲:“用不着那麽麻煩,小陳莊那邊,咱們家有地的,還是當初分給陳瑾他媽的,一畝多一點,這些年一直租給了別人種,回頭咱們就收回來!至于房子的事情……”陳爸躊躇了一下,“回去之後再說!”
遇到這樣的事情,哪怕楊小芸平時再要強,也是拿不定主意的,這會兒見陳爸有了主張,也不再多想,她有些憐愛地看了看一邊顯得很憔悴的陳哲,嘆了口氣,心裏下定了決心,哪怕回頭去求陳瑾,總不能讓陳哲跟着受委屈。
陳哲從小嬌生慣養長大,什麽時候過過這樣的日子,遇到這樣的事情,他煩躁地抓了抓油膩膩的已經打結了的頭發,下意識地看了看牆上原本挂日歷的地方,哪兒如今只有些被煙火熏黑的痕跡,原來的日歷已經引了火,這會兒他連日子都搞不清楚了,他心中嘆了口氣,這樣的日子,到底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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