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聽到這郭啓辭再也忍不住沖了過去将楊秀珍護在身後,怒氣沖沖的瞪着郭光明,“我不許你這麽說我媽!”

長得跟個枯鬼似的從來沒和他大聲說話的楊秀珍,今天着了魔似的一大早就找他晦氣就算了,現在就連一直傻不拉幾的兒子也敢吼他,真是反了天了,郭光明權威被挑釁暴脾氣也上來了。

“怎麽?以為攀了翟少這高枝就不把我放在眼裏了。我告訴你們,沒有我郭光明,你們什麽都不是!要不是我郭光明這招牌在,你以為翟少會瞧得上你個土包子?我有本事讓你被翟少挑上,也有本事讓你什麽都撈不着!敢對我指手畫腳,你們就算穿上龍袍也不配!”

相似的話讓郭啓辭有些恍惚,上輩子他據婚要和莊卓在一起的時候,聽到的也是同樣的話,而且不幸的被郭光明猜中了,莊卓對他确實有所圖,在圖不到時狠狠的惡心了他。

上輩子的堅持和反抗全然成了笑話。

楊秀珍從郭啓辭身後站了出來,啐了一口:“你以為所有人跟你一樣賣子求榮,我們不稀罕!啓辭,我們走,媽當初做錯了,媽以為好歹你留着他郭光明的血,再怎麽也不會害你,原來竟是打了這麽個龌龊主意。媽不會讓你這麽被作踐的,跟媽回鄉下去。”

“好!我們回家。”郭啓辭臉上頓時綻放出笑容,若不是因為楊秀珍的期盼,他早就離開這個陰陽怪氣的地方,哪裏會隐忍到現在,這裏從前現在未來都不是他的家。現在楊秀珍主動提出來,那就再好不過了。

楊秀珍拉着郭啓辭就轉身往外走,郭光明惱怒不已,随手抓起茶幾上的茶壺狠狠砸了過去,那狠勁令人發憷。郭啓辭眼疾手快将楊秀珍護住懷裏,背脊上頓時刺燙,讓他忍不住嘶了一聲。

這一幕把在場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郭光明脾氣暴大家夥都知道,可沒想到能這麽狠絕。那茶壺要是砸到了腦袋……

一旁的方思瑜不由眉頭微蹙,就連一旁看好戲的郭心慈心底也顫了一下。

夏天穿得單薄,茶壺裏的水又十分滾燙,郭啓辭覺得背部火辣辣的疼,眉頭都深深皺了起來。

茶壺被砸碎,茶水飛濺,楊秀珍也被殃及了幾星點,因此知道這茶壺的水有多燙,整個人都慌了神,想去觸碰查看又害怕傷到啓辭,透過濕漉漉的T恤都能瞧見皮膚發紅,楊秀珍眼圈發紅聲音發顫。

不想讓楊秀珍擔心,郭啓辭忍着疼搖頭,“媽,我沒事。”

楊秀珍跳起來指着郭光明着急得吼起來,“你還愣着幹嘛,剪子,幹淨的水,藥……”

雖然恨極了郭光明,可此時兒子的傷勢更重要,楊秀珍也顧不上譴責,這裏她不熟悉只能依仗着郭光明。濕透的衣服是絕對不能挂在身上,可貿然脫下很可能會撕掉一層皮,傷口也得快點處理。

郭光明正在氣頭上,隔着衣服又瞧得不真切,況且在鄉下漢子打老婆打孩子比這個狠得多了,并不放在心裏,甚至更惱怒楊秀珍的無禮。從前楊秀珍哪裏會像現在對他頤指氣使,現在依仗着翟少簡直快騎到他頭上來了,要是這麽慣着今後還得了。

“不是說要滾嗎,還賴着幹嘛,還不快給我滾!”

楊秀珍不可思議的瞪大眼,“郭光明!有你這麽做父親的嗎,你傷了啓辭我還沒跟你計較,你竟然……你,你簡直畜生都不如!”

方思瑜不想事情鬧得太僵,此時站出來勸道:“光明,什麽事等處理好傷口再說。一家人什麽話不能好好說,非要這麽大吵大鬧的。啓辭,來,阿姨帶你去處理傷口。”

郭光明木着沒做聲,可表情已經開始松動。

郭心慈眼珠子一轉,也站了出來柔聲勸道:“爸,還是看傷要緊,要是弟弟留了疤被翟少嫌棄了那就麻煩了,我們家現在都依仗着他呢。啓辭弟弟,你甭怪爸爸,他也是一時情急,在翟少那邊還請美言幾句。”

方思瑜暗道不好,果然郭光明剛壓下的火頓時又燒起來了,媽了個巴子的,他郭光明還靠這兩土包子活了?!這兩個人動不動就說離開,如果這次被威脅到了,今後他郭光明豈不是被他們母子牽着鼻子走?郭光明在家裏是絕對的一家之主,在外邊可以點頭哈腰,在自己老婆孩子面前是絕對的權威,不容挑戰不容威脅。

郭啓辭之前這麽乖巧,說東不敢往西,都是這老潑婦勾得對自個大呼小叫。這女人絕對不能留,否則今後肯定會讓他們父子離心。

郭光明眯着眼,“說走就走說留就留,當我郭家是公共廁所嗎?!想繼續賴在我家?行啊,今後啓辭的事和你楊秀珍無關,沒有我的命令你們兩個不能再相見,否則這輩子別認我這個爹,別進我這家門,我就同意。啓辭,現在還不快把這個鄉下婆子轟出去。”

楊秀珍直接呆愣住了,望向郭光明的眼神幽幽的,眼底盡是失望和悲涼。她很清楚,郭光明并不是玩笑,絕對說到做到。

郭啓辭想起了當年郭光明得到楊秀珍不幸遇難的消息,只厭煩了吐出了兩個詞:愚蠢,丢人。

尤其母親當初的死被一些有心的記者挖了出來,原本只是爆料黑礦井,後來發現楊秀珍來頭竟然這麽大。大富豪郭光明的前妻竟然窮困潦倒得一大把年紀要去黑礦井挖礦賺錢,這個所謂的企業家、慈善家,竟然對共患難的槽糠妻這麽無情決絕。這使得郭光明辛苦創造出來的名聲,差點全都功虧一篑。所以郭光明一提起楊秀珍,滿眼的厭憎,甚至在她去世不到一個月就給郭啓辭尋了一門親事。

郭啓辭從前一直聽信楊秀珍的話,把郭光明當做神一樣的人物崇拜,覺得他的父親很厲害很偉大,就像無數個孩子心中的爸爸高大厲害得像超人一樣。可一昔之間形象全部崩塌,其實從前就在懷疑,可又信奉媽媽的話,所以刻意無視些什麽。而現在聽到父親這麽形容自己的最親愛的媽媽,自己編織的美夢也終于醒了。

郭光明從未曾尊重過楊秀珍,對自己也從不曾關心,只不過為了利用所以才成年之後接回來的。這樣的人無情又自私,就算能耐大破天,也根本不配他去尊敬和愛戴。

他一開始就錯了,他不應該對郭光明抱有任何希望,委曲求全也不會得來任何尊重。楊秀珍也不會因這樣而來榮華感到高興,那他就還有什麽堅持的必要。

郭啓辭抓住楊秀珍的手,“媽,我們走。”

郭光明氣絕敗壞,“你要是踏出這個門,這輩子都別想再回來!”

郭心慈也焦急道:“弟弟,你怎麽能這樣呢,仗着翟少連爸爸都不放在眼裏了嗎?”

這下楊秀珍也猶豫了起來,步子蹉跎。

郭啓辭握緊了楊秀珍的手,無聲勝有聲。楊秀珍看着郭啓辭一臉堅定,心中百感交集,她這個兒子沒白養。楊秀珍看着郭啓辭不算俊俏的臉龐,明明昨天還乖巧躺在自己的懷裏的小孩已經長成能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心中的哀傷也消散了大半。

郭啓辭原本不想理會這些人,可終究忍不住吐了一句,“你放心,我以後會好好照顧的媽,讓我媽過上好日子,你今後就別再傷他倆的心,也別想再利用我們倆為你幹些什麽。還有,挑事生非的女人真醜。”

說罷也不顧郭光明的咆哮和郭心慈的惱怒,與楊秀珍一起離開了郭家。

郭家所在的別墅坐落在山頭上,平時都得靠着車子接送才能走出去,別說公交車站牌,連的士都很少見。

太陽曬着燙傷的地方,郭啓辭覺得更疼了,楊秀珍看到他眉頭緊鎖的樣子,更加焦急了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孩子,是媽害了你,這地方連個車子都沒有,你那傷口可怎麽辦啊。媽得了消息急沖沖就趕來了,這啥都沒帶,這可咋辦啊。這裏這麽大個地方就沒個醫院嗎?”

郭啓辭咧嘴笑道:“媽,沒事,前邊有個噴水池,一會用那水沖沖就好。”

楊秀珍抹着眼淚,卻也不肯跟郭光明低頭,因為她很清楚,要是這時候低頭了,今後他的兒子肯定會被這個畜生爹任意擺布。郭光明可是一點也沒為這個兒子着想,郭光明從小就沒正眼瞧過郭啓辭一眼,郭啓辭從小就比別的孩子鈍,不管怎麽努力學習成績都上不去,瞧着又呆頭呆腦的不像其他孩子那麽靈巧,還帶着養不大的名聲。從小到大郭光明從來不聞不問,好像沒有這個孩子一樣。

可這些年郭光明在錢上卻沒小氣,所以以為好歹是父子,終究不會跟陌生人似的不管。所以郭光明說要将郭啓辭帶到城裏的時候她會答應,卻沒想到竟然是打了這麽個龌龊的主意。這些年為了給郭啓辭積德,給郭光明的父母養老送終,她楊秀珍所做的誰不翹拇指說好,結果竟然換得這麽個下場,連自個兒子都保不住。

楊秀珍終于忍不住扇自己巴掌,郭啓辭連忙擋住,“媽,你這是幹什麽呢。”

楊秀珍眼圈紅紅的,顯得更加蒼老了,“兒啊,媽是白活了大半輩子啊。我是一個真心待他們,他們怎麽可以這麽糟踐我們,他們,他們怎麽可以把當個女娃娃嫁出去!”

楊秀珍一提起這個滿腔的惱怒和憤恨,郭啓辭這才想起上輩子楊秀珍根本不知道他是同性戀這事,他和莊卓在一起也是媽媽去世的時候。大多數人對同性戀都表示不理解,甚至覺得是異類是變态,要是家裏有個甚至覺得很恥辱。難怪楊秀珍的反應這麽大,下狠心和郭光明鬧崩也要帶走他。

其實郭啓辭也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是什麽性向,他從小到大都紮在書堆裏,青春期春心萌動他從來沒有過。要不是那段時間太糾結太難過,當時正好莊卓在他身邊,對他更生好感。後來因為父親給他弄的婚事,讓他更迷茫彷徨,那天晚上多喝了幾杯結果一覺醒來竟然發現把莊卓給抱了。

郭啓辭其實一點印象也沒有,可事情已經發生,他必須要負責。不管對方是男是女,他都不能平白把人給糟蹋了。原本就不滿意,又有了這麽件事,直接導致了後邊的反抗。

這輩子到底是跟男人還是女人,郭啓辭還真沒想過。

郭啓辭圈住楊秀珍的胳膊,“媽,為那些人傷心不值得,你還有我在。我現在長大了,可以養活你了,不用你再這麽辛苦。”

楊秀珍雖然感動,卻難掩的惆悵,有些事她确實沒了郭光明就辦不得,“是媽沒本事啊,現在和你爸鬧翻了,你這大學可怎麽辦啊?”

郭啓辭心底是有些惋惜,可好在他已經經歷過一次,也沒有什麽遺憾的,“反正我讀書也不行,上不上也就那回事。等我們安定了,我大不了弄個夜校或者函授讀讀也是一樣的,不一定要上大學才能學東西。”

楊秀珍深深嘆了口氣:“現在也只能這樣了。”

此時郭啓辭的電話突然響起,郭啓辭掏出一看,竟然是翟轶。猶豫了一會終究接了起來,電話那頭的聲音立刻蹦了出來,好像十分着急一樣。

“你現在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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