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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秀珍從試衣間裏出來,郭啓辭頓時眼前一亮,不由翹起拇指贊嘆,“媽,你這樣子真好看。”
楊秀珍卻別扭的到處扯着,走路都快不知道怎麽邁步了,“真好看,會不會覺得越老越作怪啊,”
郭啓辭連連搖頭,一臉誠懇,“沒啊,可好看了。”
傑瑞也湊了過來,笑道,“阿姨,您就是不信自個也得信我啊。不是我吹,在這一行我是絕對的權威,多少明星名媛求我做他們的禦用造型師我都不樂意呢。今天都是沖着郭少的面子,否則我也不會輕易出手。”
快要到訂婚的日子,雖說就是在家裏簡單吃一頓飯,可楊秀珍也不敢含糊,總覺得自個這模樣實在上不了臺面。郭啓辭并不在意這些,覺得自個媽啥樣都是好的,可又不想楊秀珍不自在,便是想起了當初幫他改變造型的傑瑞。
傑瑞是翟轶認可的人,想來他的品味翟家人應該比較能接受。傑瑞一看到他二話不說就把楊秀珍從頭到腳拾掇了一番,果不其然,楊秀珍一出來就連郭啓辭都眼前一亮。大方溫婉,又不失本色的質樸。
雖然是大改造,可傑瑞并沒有将楊秀珍本身的淳樸特質掩蓋住,而是充分發揮了楊秀珍的優點。明明變化很大可又具體說不出哪裏變了,好像楊秀珍一直是這副模樣,氣質貼合自然。不會因為大改變而像是乞丐穿龍袍,四不像。
楊秀珍一聽這話頓時急了,連忙解釋:“我不是不信你,就覺得好像不是自己了一樣。我這鄉下婆子,老了老了還扮起俏了,怪臊人的。”
他們那地方年輕女孩塗個口紅穿個短裙都被說成是狐貍精,像他這年紀要是一天都顧着打扮更是被鄙夷的,覺得這婆娘老不正經。雖說這些年好了不少,可依然崇尚樸實确切說是灰撲撲的風格,尤其結婚之後,就變得不值錢了。說得糙點就是當衆露奶都嫌棄礙眼,要是誰濃妝豔抹的總覺得對方不正經。楊秀珍深受這思想的影響,活這麽大歲數裙子都沒穿過幾次,衣服顏色也都是灰撲撲的。
傑瑞不贊同的搖頭,“不管是男女老少都有追求美的權利,您的五官很漂亮,可以看得出你年輕時候是個大美人。如果你注意保養和稍作打扮,在同齡人裏絕對是佼佼者。你瞧,我其實并沒有對你有多大改變,只是稍微修飾了一番,整個人就全然不同。顯得年輕不少,自個瞧着好看別人看着也舒服。人辛苦一輩子不就是讓自個活得好一點,您那老思想可是要不得。”
郭啓辭也贊同道:“媽,咱們現在日子又不是過不下去,咱們又不缺錢,您沒必要苦了自己。我覺得您這樣可好看了,以後都這個樣子好嗎?”
楊秀珍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這樣子咋幹活?沒一會就給弄髒了。”
“那正好不幹活呗,媽,您都勞累了一輩子了,也該歇歇了。你要舍不得你那些作物,就請人幫你拾掇,你平時就跟人養花養鳥一樣偶爾去瞧瞧就成。媽,我現在都這麽大了,很快就可以掙錢養您了,您不用再這麽辛苦,要是您有個啥,我還咋活啊。”郭啓辭幾乎是哀求道,眼眶都紅了起來。他知道楊秀珍一回去肯定就會像以前一樣勞作,他又沒法盯着,實在讓他難以放下心來。
楊秀珍摸摸他的頭,嘆了口氣,“我兒子長大了,也知道疼媽了。媽答應你,不會讓自己太勞累。”
郭啓辭頓時咧嘴笑了起來,“傑瑞,請您幫我媽多挑幾件衣服……”
楊秀珍趕緊攔住他,“媽又不缺衣服,買這麽多做啥。”
郭啓辭為自己突然想到的注意十分得意,“您回去肯定又會忘了今天這話,所以我要給你買一堆又漂亮又貴的衣服。讓你每天都要輪着穿,不穿就浪費了,就白瞎了這麽多錢,穿了您就不能幹那些活,否則衣服弄壞弄髒了可就虧大了。媽您從小就教我不能浪費,您可不能明知故犯。”
楊秀珍立刻明白了,頓時又哭又笑的,雖是心疼錢卻也沒再拒絕。
傑瑞還真沒客氣,從裏到外買了十幾套,郭啓辭不由微微皺眉,倒不是心疼錢就怕錢不夠。郭啓辭怕楊秀珍看見,偷偷将傑瑞拉到一邊,“這一共得多少錢啊?我忘了告訴你,我沒多少錢,要是不夠我能先賒賬嗎,你放心我會盡快還給你的。”
傑瑞捂嘴偷笑,“未來的翟氏集團少夫人要賒賬?你是想笑死我呢,還是想翟少被笑死?”
郭啓辭心裏更慌了,他可不能給翟轶丢人。實在沒法子他只能先動用禮金裏那一千萬,以後再想辦法補上吧。
傑瑞看他一臉糾結,沒再繼續逗他,“逗你玩呢,郭少過來就是給我面子哪還能收你的錢?”
郭啓辭頓時警惕起來,直接拒絕:“不行,這錢我必須付,你把單子給我。”
傑瑞笑着搖頭,“還真是傻子,這整個大廈都是翟氏名下的,你就是把這大廈裏的貨物都抗走都不會有人說你,就這幾件衣服看把你緊張的。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做虧本生意的,賬單會寄給翟少的。”
郭啓辭一聽更急了,“不用了……”
傑瑞揮揮手打斷,“我沒工夫跟你這扯皮,翟少之前就說了,只要是你過來所有單子全免,回頭找他報賬。你就行行好讓我多賺點,現在混生活不容易啊,讓我這代購多賺點吧。我給你還得打折,給他還能原價。”
郭啓辭還想說些什麽,傑瑞直接轉身走人,郭啓辭擔心引起楊秀珍注意,也不敢追上去,只能電話撥給翟轶說了這事。
翟轶正在忙碌,直接讓傑瑞接電話說了幾個字就挂了。
結果十幾套變成了二十幾套,傑瑞還給郭啓辭選了幾套,郭啓辭和楊秀珍離開的時候傑瑞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條線了。
回到家裏楊秀珍終于按耐不住問起:“啓辭啊,這麽多花了多少錢啊?”
應該……很多吧?
郭啓辭哪敢說出實情,“媽,您就別問了,咱們付得起。”
楊秀珍頓時明白了,嘆了口氣,“雖說兩口子不需要分得這麽清楚,可你也不能占人翟轶的便宜。”
郭啓辭心裏咯噔了一下,臉上卻并無異樣,“媽,我心裏有數。您要真心疼錢,就別白瞎了這些好衣服。”
不管花多少錢,只要能讓楊秀珍不要這麽勞累,他都願意出。
楊秀珍拍了拍他的手,一臉欣慰,這個兒子沒白養活。說是想讓她打扮得更漂亮不如說用衣服遏制住她少幹些粗重的活,有這麽個兒子,楊秀珍覺得從前受的委屈都值得。楊秀珍小心翼翼的摸着那些衣服,嘴角不由微微往上翹。哪個女人不愛俏,雖是舍不得,卻也無法抵擋這些漂亮衣服。
“過兩天就是你訂婚的日子,打個電話給你爸吧。”
突然一句使得郭啓辭沒反應過來,“幹嘛?”
“你訂婚的時候,他當爸的怎麽能夠不出席。”
郭啓辭有些不高興,“媽,那天都鬧成那個樣子了,還叫他來幹嘛?媽,說實話,您真覺得他心裏真的有一點點想過我嗎?”
楊秀珍嘆氣,“不管怎麽樣他都是你爸。”
“可他直把我當工具,對您還這麽不好,這些年都沒管過我娘兩,他有什麽資格現在白撿好處?媽不是我心狠,只是這事真不行。”如果是上輩子郭啓辭肯定不會說出這樣的話,可這輩子他失去過母親,他現在失而複得不免開始變得自私起來。
如果這次妥協,以後就很難再扯掰清楚。以後郭光明會一直以父親的身份壓制着他,甚至還會用楊秀珍威脅他。他好不容易從郭家出來,背後的傷都沒完全好,不希望重蹈覆轍。從前他對自己太狠對別人太松,結果下場凄涼。這輩子決不能再這樣,郭光明心狠他何苦作踐自己對他心慈。
楊秀珍看到郭啓辭對郭光明這麽反感,心裏說不出什麽滋味,“孩子,我知道你有怨,媽也不想和這個人再牽扯……”
“那您還……”
楊秀珍拍拍他的手,緩緩解釋:“聽媽說完,你還小不知道這世上的理有時候就是那不麽公正。大家都信奉世上無過錯的父母,尤其你爸現在已經六十了,成了老人而你正是年輕。大家都會站在你爸那邊,不管前因怎樣,你要是不認他不孝順他就是你的錯,大家都會說你刻薄人品不好,以後你怎麽在翟家立足?
那法律不是還規定了,不回家看老人還得坐牢呢。可你瞧瞧電視上把自個娃兒扔到垃圾堆差點餓死了,結果救回來了父母不僅啥事都沒有還把娃兒接回去繼續養,還有人捐款,也不知道幾個錢落到這娃兒身上,以後這娃兒還得孝順他們。這世上的理就是這樣,把你生下就是天大的情分,啥都越不過去。訂婚是大事,你爸還安在,卻沒去參加,這讓人咋想?”
郭啓辭沉默了,他們那也有這樣的家庭,因為抹不開這面子,顧及流言蜚語,不得不養着吃喝嫖賭從小就沒管過他們的爹娘。他還記得鄰村有一家就沒管,那父親年輕時候就是個流氓,經常打罵妻子兒女,還曾試圖猥亵過女兒。這樣的爸誰樂意管,沒加踹一腳都是厚道。可就這,大家每次看到那老頭子都會不忍嘆氣,還有些人去勸說那家人,說這年紀大了,沒多少天了,就甭計較了。
後來不知哪裏得到消息的記者摸過去了,還給報道了出去,成為轟動一時的熱點。什麽七旬老人無人贍養被迫住豬圈,還附帶着圖片,看到的人無不心酸并憤怒。大家只看到這一面卻不知或者也不願意去查探背後的故事,微弱的質疑聲被鋪天蓋地的譴責聲壓下去,幾乎所有看到報道的人都怒斥子女,甚至還有人去砸子女家的玻璃。因為影響深遠,政府也派人下來做工作,子女無奈把老人接了回去,有這麽一出,那老頭仿佛得了尚方寶劍,更加作威作福,現在那家人過得水深火熱的,就等着哪天這老頭死了才能解脫。
有一句話十分貼切,不是老人變壞了,而是壞人變老了。可因為是老人是父母,所以仗着這無法忤逆的身份,享受着沒有付出就能得到的回報,只因當初貢獻出了一個精子。
郭啓辭恨恨道:“我不管別人咋想,事實就這樣,愛咋地咋地。”
楊秀珍搖頭,“孩子,有時候咱不能這麽擰,媽也是不想你以後日子難過。聽嗎一句勸,這事你真不能使性子。”
郭啓辭虎着臉不說話,依然不樂意去打這電話。
楊秀珍也沒逼他,只是子啊一旁嘆氣。愁苦的樣子讓郭啓辭心裏不好受,久久才開口:“那我打電話給他,他要是不來就算了,我是不會去求他的。這事雖說是我的大事,可他也能拿不少好處。”
楊秀珍知道這是他最後的底線,便是點頭:“你做了自個該做的就成,他要是不領情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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