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晚上歇息了,藍月拒絕了蕭以想給她倒洗腳水的舉動,讓她累的話快點洗臉洗腳去睡覺了。

蕭以在一邊本手笨腳地拿盆倒水,動作又慢又拖,明明她平時還好啊,怎麽一到晚上就這樣?

看的一旁的藍月都替她着急。

藍月看着天快黑了,又瞧着她臉色不是很好的樣子,心想着她現在畢竟是個孕婦,便過去強拉着她坐下,幫着她倒水揉帕子,最後就差臉都幫她洗了。

蕭以受寵若驚地道:“不用……不用……我可以自己來……”

藍月發現她就連拒絕別人時都是這般柔柔的,聲音像是沒有骨頭似的,聽着像是會纏在人的身上一樣。

藍月心想,和自己果然不是一類人。

“沒事,”她開口,忽然發現對比起方才蕭以柔柔的嗓子,頓時覺得自己毫不掩飾的粗嗓像個漢子似的,便有些不好意思地放柔了一點聲音,“我看你臉色不太好,如果你有什麽不舒服的話,就盡管跟我說,不要憋着,不然孩子憋出了點什麽毛病就不好了。”

蕭以不太會拒絕別人的示好,而且她說得也對,只好接過洗臉帕,對着她笑了一下:“恩,我知道的。”

雖然天色已經有些暗了,屋裏的光線也不好,但是藍月覺得方才蕭以笑的那一下很好看。

她也對蕭以笑了一下,心裏感覺怪怪的。她拿過她的帕子,徑直轉身,動作直接麻利地給她打洗腳水去了。

蕭以看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直到藍月端着熱水朝着她走過來,她才鼓起容易開口:“天快黑了,不點蠟燭嗎?”

“啊,我是覺得天快黑了,馬上就要回房去睡覺了,現在點蠟燭也是浪費。如果你想點的話,我去給你點上一支?”

蕭以立馬搖頭說不用。

等她洗完了腳,藍月馬上把水倒了,把盆放在牆角就開始鎖外面的大門。

正所謂寡婦門前是非多,現在就她和藍月住在一起,該防着還是防着點。忽然她想其實現在她們可以養一只看家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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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她早就想養了,但是秀才說什麽也不讓養,所以她才沒養成。

鎖好門,她拿出了一個火折子遞給進去遞給蕭以:“這個給你,晚上需要起夜的話,就吹亮了然後點房間裏的蠟燭。如果晚上有什麽事的話,你喊我一聲就成,我就在隔壁,喊不答應的話,多叫幾聲。”

蕭以雙手接過,拿在懷裏。藍月見她接過了就也拿着自己的火折子準備回房,走了幾步感覺後面人沒動,回頭一看蕭以果然還站在原地。

“你還有什麽事嗎?”

光線已經比方才更暗了,藍月已經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只是瞧見她擡頭朝自己這邊望了一眼,好像是想說什麽。

但她最後只是搖了搖頭道,輕聲道:“沒什麽事情了。”

藍月就當剛才是自己想多了,準備繼續回房,但走了兩步,心裏忽然想到聽說有些人是天一黑就什麽都看不見的,雖然蕭以看起來不像,但是她還是不免擔心如果她确實視力不好,出去的時候絆到門檻摔倒可就不好了。

要是蕭以真的在她的照顧下出了什麽事,到時候她恐怕就算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想到這些,藍月決定将人親自送到床上去。

蕭以正緩緩往回走,臉上有幾分驚慌,她一邊扶着牆往外走,一邊給捏緊手中的火折子給自己鼓氣。

天色雖然還沒完全黑,但是此時卻已經只能看到物體的輪廓了,如果不小心的話,是真的可能會被絆倒。

忽然她的手腕被一只手輕輕扶了一下,藍月從她後方出現:“我還是送你回去。”

“謝……謝謝。”

蕭以虛弱地對她笑了一下,猶豫了一瞬,試探性地用雙手抓住了蕭以的手臂,見藍月沒反對,她的心裏還雀躍了一下。

藍月帶着她往偏房走,很快把人送到床上:“記得有什麽需要的話叫我。記得鎖好門。我走了。”

藍月揮了揮手就風風火火轉身離開,三兩步就跨出了門檻,順帶還給她關上了門,蕭以本想再說些什麽,才擡起手,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人就已經不見了。

門關上後,屋子裏徹底黑了下來。

她有些害怕,伸手摸索着找到剛才的火折子,顫抖着拽開,學着剛才藍月的摸樣對着火折子吹氣,可不知道火折子是壞了還是怎麽了,不論她怎麽吹都吹不亮。

她的表情一下子就慌了,氣息有些發顫,看着還沒鎖上的門,表情在黑暗中要哭不哭的模樣。

她看了一眼藍月房間的方向,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不要用這種事情去打擾她。

她自己摸索着下床,一步步挪到門口,花了好半天功夫總算摸到了門栓,把門關上之後,又同樣困難地摸索回床上,期間膝蓋還不小心碰到了一下椅子角,疼得她眼淚唰地就下來了。

等她終于躺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将自己連頭都裹得緊緊的,睜開眼睛是黑暗,閉上眼睛還是黑暗,無窮無盡的黑暗像是要将她吞噬的惡魔,腦海中卻沒有一絲睡意。

她不斷對自己說:“沒事的……沒事的……之前都挺過去了。”

如果總是為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情麻煩她的話。

一定會被讨厭的。

……

寂靜的夜晚忽然傳來了一聲不知名野獸的嚎叫,随即就是村裏此起彼伏的狗吠聲。

這樣的喧嚣的夜晚幾乎每天都會上演,卻絲毫沒有影響藍月睡眠。

藍月正熟睡中,忽然聽到自己門外傳來砰砰的拍門聲,這聲音中帶着幾分驚慌,一下子驚醒了藍月。

她猛地坐直起來,下意識摸向床腳放着防身的棒槌,神色警惕地對着外面厲聲道:“誰?”

“是……是我。”

是蕭以的聲音,藍月心中的警惕放下了些,聽到她聲音中帶着幾分顫抖,便立刻吹燃火折子點燃了蠟燭,端着走到門口打開了門。

蕭以惴惴不安地站在門口,豐滿的胸口一下一下地起伏着。在藍月打開門的瞬間,她臉上驚恐的神色終于才放松。

藍月驚訝地道:“你怎麽了?”

“沒……沒什麽,就……就是……我的,火折子怎麽也吹不亮……所以……”蕭以局促地捏着自己的衣裳,結結巴巴地開口,到後面像是不知道怎麽說話了一樣。

藍月舉着手中的蠟燭在她身上照了一下,便發現她的臉上還有沒幹的淚痕,眼睛裏看起來也是濕的,再仔細一看,她身上穿着的衣裳髒了,看起來像是摔了一跤。

瞧着她的手在鬥,蕭以伸手抓着了她的手腕,朝着她的手掌心看過去,發現上面被擦出了血痕,皮也破了。

“大晚上你在房裏睡得好好的,怎麽摔跤了?”她說話的語氣有幾分無奈,再加上從熟睡中醒過來的幾分困倦,聽起來格外溫柔。

被關心了一句蕭以,好不容易控制住的眼淚眼淚吧嗒地落了下來,她擡手用衣袖去擦,嗓音有些濃,雖然掉眼淚,但卻沒有哭出聲。

“我……對不起……但是……我怕黑,一個人睡不着……我……我可不可以……”

“可以啊。”

“啊?”她答應得太快,蕭以像是做夢似的擡頭看她,聲音弱弱地道,“可……你還沒聽完我在說什麽。”

“你怕黑,難道不是來找我一起睡的嗎?”藍月困惑地望着她道。

蕭以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糾結了那麽多個夜晚的事情,她就這樣答應了自己,此時她的表現就像是天上掉下了個餡餅,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藍月知道她是個純粹的小女人,所以對于這種事情也沒覺得有什麽奇怪。

她見蕭以還是傻傻地站在門口,想着她應該是受驚了,便拉着她的手為她照着路,帶着她走到自己床邊,讓她坐好,然後在床頭櫃放好燭臺,轉身去關上門。

回來她去拿出了一塊自己的手帕,自然地蹲在床前,接着燭光給蕭以擦拭傷口周圍的污漬,然後給她塗抹了藥,每當輕觸到她傷口的時候,蕭以會非常明顯地抖一下。

藍月有些好笑地擡頭看她:“有這麽疼嗎?”

一擡頭她愣住了。

蕭以一直在注視着她,她這一擡頭,兩人的目光就此對上。

淡黃的燭光灑落在蕭以的臉上,将她映襯得好看極了,

“你真美。”

藍月還沒說話,心想自己的心裏話怎麽正好被人說出來了?

随即才反應過來,這話是蕭以對着她說的。

而且看她的眼神,顯然她這話說得十分認真,不是嘲諷的意思。

藍月這輩子從來沒得到過這樣的評價,而且說話的人還是人們口中的美人胚子。

藍月心亂了一瞬,随即鎮定地笑道:“你別騙我了,我……我,我哪裏有你好看,你皮膚那麽細膩,我都多粗糙了。”

蕭以搖了搖頭:“一點也不粗糙,剛剛好,很好看。”

藍月不管她是出于什麽目的說出的這一番話,此時她就只有一個感受。

心花怒放。

“你也很好看。”她真心地對蕭以誇贊道。

以前就算她知道,也絕對無法把這句話說出來。但如今她說出來了,并且說得十分坦然。

“謝謝。”蕭以笑起來之後眼睛也彎彎的,只是眼角還挂着淚痕,看起來我見猶憐。

藍月覺得自己有些喜歡她了。

她有些心血來潮地對蕭以道:“你人真的不錯,我們從今天開始做朋友吧。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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