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好!”藍月開開心心的答應着。歡快的跑出去說要給自己的娘做一頓好吃的,一到門口看見蕭以,頓時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來。

“糟了。”她一拍自己的腦袋。心想自己怎麽把那件事給忘了。

娘親在這裏留下來。那今天晚上。肯定是和自己一起睡的。

蕭以晚上,不敢一個人睡的。

那……

藍月感到一下子犯了難。她一方面不可能讓自己娘單獨去睡。一方面又放不下蕭以一個人去睡。

她剛想過去跟蕭以商讨一下,這晚上該怎麽辦?蕭以一看見她扭頭就走。這一下讓藍月猝不及防了。

怎麽她的眼睛好像有一點紅?難道哭了?

可是為什麽……

藍月心裏一驚,忽然想起自己剛才在裏面和娘說的一些話。

難道那些話全都讓她聽見了?

完犢子了!

藍月看着蕭以離開撫摸那蹲在角落裏裏瑟瑟發抖的小狗,想和她說點什麽又覺得無從下口,在門口躊躇了一會兒,她娘親見她還站在那,便問她:“出什麽事兒啦?怎麽還在那兒?要我來幫忙嗎?”

藍月趕忙否認道:“啊……沒……沒什麽,娘你好好坐着啊,我去給你做飯。”

為了不讓娘心裏有想法,藍月不敢在娘親的面前表現對她好。只好暫時将這件事放下,準備等娘走了之後再跟她好好說說。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先把老娘給伺候好了,不然她馬上就會被拽回家去。

等藍月進了廚房,蘭藍大娘捏着手帕走了出來。看到蕭以在院子裏摸狗。便站在門邊觀察了她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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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好半天她還是蹲在那兒一動不動。藍大娘便有些看出來了,這個蕭以和自己的女兒藍月完全是兩個不同類型的人。藍月這人,讓她安安靜靜待一刻鐘都是不可能的。

想到自己剛才一時沖動說出的話,藍大娘有些懊悔。她小步小步地走到蕭以的身後。故意發出了聲音,讓蕭以聽見她來了。

蕭以原還以為是藍月,本暫時不想搭理,忽然就聽到身後傳來藍大娘的聲音。

“我聽說你叫蕭以對吧?”

蕭以吓得身體一抖趕忙站起來轉過身,局促不安地對道:“嬸嬸你好,是的,我就叫蕭以。”

藍大娘見自己雖然小心,但還是把人吓着了。看人怕自己怕成這樣,心想自己是不是表情太嚴厲了,便覺得有兩分過意不去。她歉意的說道:“剛才說你的話,對不起啊,我這說話也沒經過大腦思考口不擇言了,說來說去我也是為了我的女兒好,但并沒有針對你的意思,你能原諒我嗎?”

蕭以的眼淚刷的一下就掉下來了。

方才聽到藍月的娘說她是不是下藥了。她心裏雖然難過,但是卻知道別人這樣說她都是正常的,早在先前入門的時候,就有許多人都說她是狐貍精,小賤人。其實她都知道。

她知道是因為自己做了小,所以被人看不起。後來秀才出了事,所有人都怪在她的身上,甚至後來有人要将她浸豬籠,這一切都是因為她做了小。

她早早的就知道做了小,一輩子都擡不起頭。可這至少比起在那髒污的青樓裏做陪笑好的多。

時常遇到這樣的事。雖然她眼淚淺,但到底已經習慣了,能夠忍耐得住,但如今忽然被人道歉。不知為什麽。她怎麽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了。

手剛摸了狗髒得很,她不敢去用手擦自己的臉,只好擡着手用手背去擋着自己的臉。,哽咽着說道:“我沒怪過您。”

“哎喲喂……”藍月娘怎麽也沒想到,自己就說了一句話就讓人哭成這樣了。

她趕忙捏着手帕走到蕭以的面前,用自己的手帕去給她輕輕擦拭眼淚,嗓音溫柔的說道:“對不住,方才真是對不住你了,你千萬別哭了啊,不知道的還以為嬸嬸把你怎麽着了。哎喲我的天唉,你這眼睛怎麽跟水壩塌了似的,洪水滔天了。”

蕭以看這藍大娘溫柔的樣子,眼淚一下子掉得更兇了。

“你這孩子……”說這話的時候藍大娘又是無奈,又是有幾分心疼。她忍不住又想起了自己的子女。

她生了五個兒子,一個女兒,本想将自己女兒養得嬌嬌柔柔的,不說是個大小姐吧,至少那得是個小家碧玉,卻沒想到自己的女兒是個調皮鬼,兒子就別提了,幾棍子打下去嗷嗷的跑到老遠,人影都看不見。至于這個唯一的女兒。打起來別說哭了,眼淚道确實會掉幾個,但那全是被打出來的。挨打的時候,要是她覺得不服氣。打完之後她還能給她這個老娘怄氣幾天。

想起來這些,有時候覺得自己要氣暈過去,有時候又覺得好笑的很。

反正她這個女兒。臉皮厚的不行,你指望能用幾句話将她說哭。太陽打西邊出來都不可能。

藍大娘得承認,看到蕭以這樣哭的時候。她想起自己曾經也想過要這樣一個女兒。心裏一下子對蕭以放出了一種對子女憐愛的情緒。

蕭以不知道,她只擔心自己又這樣胡亂哭,估計又要惹人讨厭了,便拼了命的止住。趕忙跑開說道:“我先去洗手,順便再洗一把臉,對不起,失禮了。”

藍月娘心情複雜地看着她。心想這個孩子性格看起來确實軟,定欺負不了藍月去。

她放心了不少。雖說自己的女兒這輩子都不可能是這樣的了,心裏有些遺憾,但是轉瞬又想,像蕭以這樣這麽容易被人欺負,也算是各有各的好了。

過了一會兒,蕭以再回來的時候,藍大娘見她已經将自己的情緒調整的差不多了。回來見到自己便抱歉:“剛才真是失禮了,請您不要介意,自從家裏出事之後,我家全家離散,已經……許久沒有聽到過有人用長輩的語氣對我說話了。”

藍大娘過去親切的拉着她的手:“不礙事,不礙事,瞧這标志的人兒,差點忘了,你還懷着身子呢。走,大娘想跟你說說話,咱們進去談談怎麽樣?”

一聽到談談蕭以有幾分慌,但還是跟着進去了。

等兩人都坐好,不安的捏着自己的手指:“嬸嬸,您要跟我說什麽?”

藍月娘将她上上下下裏裏外外都看了個遍,随後又幾分酸地開口道:“你就叫我大娘吧,我們這邊習慣性的這樣叫。”

細看這小妾确實很好看,藍月娘想,雖然自己姑娘不差,到跟這樣的閨秀一比,确實男人會喜歡這樣的。

蕭以乖乖的應道:“哎,大娘。”

藍大娘點了點頭:“其實本來今天我來是要帶藍月回家去的,你剛才應該也聽到了。”

蕭以點了點頭。

“但是無論我怎麽勸藍月都不願意回去,她話裏話外還跟我維護你,說你人不錯,只是身世可憐,無論怎麽勸都決定要留下來說,怎麽也要幫助你将孩子帶着會走路。我知道你給了她錢,或許你心中也會有想法,覺得她是為了錢而留下,但是,蕭以你要明白,錢不是能買來所有的東西的,我看得出來藍月願意留下來,也是真的被你所打動。”

蕭以有些意外的擡頭看她。

藍大娘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我女兒的性子我最是清楚,你別看她挺愛錢的樣子,其實她也是最沒有心機的,若是她讨厭你,那你就算是給她一百兩銀子一千兩銀子,她也絕對不願意在這裏和你多待上一天。她不想回家,或許有一部分錢的原因,可更多的還是因為在這裏和你是真處的不錯,至少對她來說,在這裏比在家裏過得更舒服她才願意留下來,而不是跟着我這個親娘回家。”

蕭以心中有觸動,但還是有幾分不确信地道:“真的是這樣嗎。”

“是不是真的,你自己可以看出來。你瞧瞧你的手,進門到如今,不說一年,半年也該有了。你的手上到現在都還細皮嫩肉,老繭都沒起一個。你看看我的手,你看看我女兒藍月的手,哪個手上不是磨破了幾層皮才長出來的老繭?”

蕭以有些失神地看着自己的雙手:“是啊,她對我很好,我知道的。”

可就是太好了,叫她舍不得她走。

藍月娘腦子地點了點頭,又問起了蕭以的家事,得知她父親被貶,家中發配的搭配,賣的賣,全家都失散了,便唏噓不已,抓着她的手安慰道:“可憐孩子,父母幹的怪事當讓你遭罪了。不過別怕,人只要還活着,肯苦,就總能好起來的。”

蕭以娴靜地點頭,誠摯地望着藍大娘,眼睛裏滿是感激:“謝謝大娘的教誨,我會緊記于心。”

藍大娘只覺得她講話溫柔又體貼,聽人說話又認真,半點不敷衍,每一句話都是發自真心,再加上她可憐的身世,頓時對她漲了不少好感。

兩人氣氛融洽地說了一會兒,最後藍大娘由衷地感嘆道:“要是藍月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蕭以忍不住笑着搖了搖頭:“我覺得藍月她,現在這樣就很好,能幹,孝順,又肯吃苦,心地也善良,對人又好,我再沒有見過比她更好的了。”

蕭以說的真誠,藍大娘挺的通體舒暢喜笑顏開:“瞧這小嘴,說話真是有水平,這才像是讀過書的,不像那秀才,三棍打不出一個悶屁來。難怪你爹能當大貪官,看來也是有本事的。”

蕭以哭笑不得。這話真叫人分不出是認真的誇還是在罵。

說了一會兒話,蕭以聽到廚房菜刀在砧板上切菜的身子,便猛然回神,站起來說要去幫忙。

藍大娘欣慰地點點頭,讓她去了。

藍月見蕭以來,趕忙問道:“我娘剛才沒為難你吧。”

蕭以很羨慕她們母女都對對方那麽關心,笑了笑搖頭道:“沒有,大娘只是跟我說了幾句話,對我很好。”

藍月嘀咕:“怎麽只說了幾句話就看得出來對你好了?”

蕭以笑了笑沒再說話。她想娘了。

藍月以為她還是在為之前自己的話而難過,心裏想了千百種說辭安慰她,可話全到了嘴邊就沒了。

到底沒能在廚房說開。

晚飯也吃了,桌上看起來其樂融融,可藍月就是覺得蕭以跟以往不一樣。

洗了碗,三人圍坐在一起,說說閑話聊聊家常,藍月也十分有興致地聽着娘親說的八卦,蕭以也在一旁認真地聽着,偶爾會提出疑問“某某是誰”,但是大多數時候她都只是在安靜的聽。

藍月心裏感覺有一點點羞恥,畢竟在人背後說人閑話這種事情,蕭以這樣的大家閨秀,肯定看不上眼吧。

之後她說話也少了,嗯嗯地應着,眼神時不時往蕭以那邊看過去,兩人視線對上的時候,又會不約而同的錯開。

終于到了晚上睡覺的時候了。

藍月沒敢告訴自己娘自己是夜夜和蕭以一起睡的,怕被誤會。

至于誤會什麽,她沒有細思過。只覺得這樣的事情被人知道了肯定不是好事。明明和玩的好的閨蜜一起睡時,她從來不會有過這樣的感覺。

真是奇了怪了。

藍大娘洗了腳,和藹地笑着讓蕭以去睡,不用管她們母女,說完就自然地進了藍月的房裏。

藍月和蕭以不由自主地對視了一眼,等娘進去了,藍月走過去,拉着她起來:“你……晚上,可以嗎?”

蕭以反握住了她的手,對她笑道:“我沒事的,你去陪你娘吧。”

藍月謝天謝地,覺得蕭以太會體貼人了,半點也沒見她為難。

她主動道:“我送你回房。”

晚上的時候,藍月躺在床上聽母親的囑咐,有幾分心不在焉地應着。

藍大娘只當她累了,便讓她趕緊休息。很快就自己打起了呼。

藍月翻來覆去,腦子裏想着蕭以晚上會怕,便怎麽也睡不着。

過了好一會兒,她偷偷翻身下床,摸到了蕭以的房門口,見裏面的蠟燭還亮着,便輕輕敲了敲門:“蕭以,你睡了嗎?”

很快門打開,藍月透過并不清晰的燭光,看見了她臉上沒來得及擦幹的淚痕。

“你……你怎麽來了?”

“我擔心你怕,一個人睡不着。”

這句話當真是一語雙關,擔心她怕黑睡不着,也因為擔心她,所以自己也睡不着。

蕭以聽後眼睛一熱,忍不住一下撲到了藍月的懷裏。

她微微哽咽着道:“剛才我真的怕,對不起,我這麽沒用。”

藍月摟着她的腰,只覺得似乎哪裏的空缺忽然被填補上了一樣,很是讓人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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