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太醫3】暗撩

系統這次是真的直接被新晉宿主的宏圖偉志給震飛了，差點就宕機亂碼了。

“不是，宿主，您…沒覺得有什麽問題嗎？”

楚淩霄不明所以：“我覺得沒問題。”

系統想要仰天長嘆，這都還沒問題？！！

“宿主，您都竊了十三公主家的國了，這還怎麽發展男女情愛！”

系統發出了來自靈魂的吶喊。

楚淩霄不為所動，甚至認為系統太過短視。

“女人最在乎江山美人孰輕孰重，待我手握江山時，再為了她抛棄唾手可得的一切，哪個女人會不感動到身心俱入我懷？”

系統知道這時候不應該跑神，可它就是情不自禁想到了現代社會很多女人在乎的一個問題：我跟你媽同時掉入水裏，你先救誰。

所以放到古代，就是“江山跟我，你選誰”嗎？

回過神來，系統發現自己竟然可恥的動搖了。

最後，系統吶吶地問：“您就不怕十三公主恨您嗎？更何況，情之一道，需要的是兩情相悅。”

系統終于反應過來了，對啊，現在的問題明明就是出在宿主這邊！

楚淩霄也是腳下一頓，眉頭微蹙，顯然也是想到了這一茬。

這倒是叫楚淩霄有點為難，片刻後，楚淩霄詢問系統：“讓她認為我…心悅于她，可否？”

系統表示這就不知道了，不過：“就我過往宿主的經驗，女子雖然沉溺情愛的時候普遍很傻很天真，可據說那都是因為她們心甘情願被欺騙。一旦她們不願意了，那敏銳程度堪比卷福，十分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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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淩霄不知道卷福是何人，系統順勢就吹噓起卷福的各種案件偵破手段，饒是楚淩霄也不由聽得心生佩服。

雖然此人只是普通人，可那顆大腦卻智近乎妖。

如此，楚淩霄不由也對女子多了幾分警惕跟鄭重。

畢竟是他從未觸碰過的領域，又關乎大道，楚淩霄不敢草率行事，決定先行觀察幾日再作定奪。

系統當然是贊同這個決定，“只有這個世界我能全程跟随宿主給您一定的建議與輔導，宿主，請一定要好好把握這個機會。”

楚淩霄誠懇地向系統道了一聲謝。

世間萬事，達者為師，這個法寶已經有過數名主人，定然參與過不少這樣類似的事了，楚淩霄決心暫且收斂自己理所當然的思路，酌情考慮系統提供的建議。

與系統說話間，也并不耽擱楚淩霄腳下行走的速度。

離開了春華殿，繞過閑人不得輕易靠近的禦花園時，迎面忽然來了個穿粉色宮裝，梳着雙環鬓，簪兩朵珠釵的清秀宮女。

這樣鮮嫩的顏色只有一等宮女才可以穿，而珠釵這樣能夠妝點容貌的東西，更是需要在主子面前頗受寵愛才敢穿戴。

清秀宮女眼眸對上楚淩霄的視線，一張清秀的臉上就露出笑來，老遠就聲音歡快地叫了一聲“楚太醫！”

楚淩霄已經有了原本的記憶，自是認出了對方不是旁人，正是十三公主的貼身宮女之一，青荷。

說起來似青荷這般貼身伺候的一等宮女，也屬從七品。

而如今他還未升醫官，只是個正七品的醫師。

心頭思量着其他，楚淩霄面上自然地對青荷溫和一笑，微微颔首：“青荷姑娘這是自哪裏來。”

青荷性子直率，也不拐彎抹角，直說自己是從公主殿下那邊來的，“公主今日晌午貪食兒，多吃了兩塊寒膏，正有些不舒服，紅萸姐姐讓婢子去太醫院召太醫來給公主瞧瞧。沒想到這般湊巧，半路上就叫婢子遇到了楚太醫您，倒省卻了婢子再往太醫院跑一趟的功夫了。”

說罷，青荷笑盈盈地上前就要去接楚淩霄手裏拎着的藤箱，再為他引路。

十三公主今年不過碧玉年華，乃四妃之首的賢妃所出。

據說十三公主出生那晚上電閃雷鳴下起暴雨，瞧着很是氣勢洶洶。

如果換個時間點，這樣的異相，更容易當作妖邪降世。

可誰叫在那之前天下大旱已久，民間坊市關于“陛下不仁，天顯大旱以罰之”的傳言已是堵都堵不住了。

這場雨來得太及時了，皇帝一高興，取《呂氏春秋·大樂》中“天下太平，萬物安寧”的“安寧”二字賜名，封公主，賜三百戶。

這個待遇，便是翻遍大周以及前朝史書，也是沒有哪個公主享用過的。

由此，十三公主成了宮內最受寵愛的公主，便是皇後嫡親的三公主六公主也比不得。

這樣一位頗受寵愛的公主，若是真個身體不适，哪裏輪得上楚淩霄一個小醫師，不過是公主想要見他，特意派了青荷來這邊半路截人。

楚淩霄暗道麻煩，有心想要推脫。

他剛因為系統的建議推翻了一個計劃，如今還沒拿定主意，該要如何面對十三公主這位需要跟他兩情相悅的女子。

系統連忙建議：“其實咱們現在更應該親眼去看看這位公主，好歹也是您要喜歡的人。要真心喜歡上一個人，首先肯定是要找到這個人身上能讓您喜歡的地方。”

這說法叫楚淩霄聽得眉梢一抖，有些不适應，不過這個建議确實有理。

楚淩霄遂咽下了推脫之詞，順着青荷的意思跟着她走了。

這次竟然能如此順利地請到人，青荷雀躍不已，若不是現在還在外面，她都要跳起來了。

一路上，青荷叽叽喳喳說了不少公主的事，不外乎就是公主前兒個遇見了翅膀受傷的鳥兒，于是不顧尊貴之軀，親自照顧鳥兒。

又或者是公主做了一首春日游園詩，學了一支高雅的新琴曲，零零總總，都是為了讓楚淩霄知道公主有多好。

顯然，這也是個知道十三公主傾慕他的知情者。

其實楚淩霄是不太明白的，為何這麽多人都知道了，皇上皇後太後等人都不出手阻止。

一個是公主，一個是祖父父親皆為太醫的太醫世家。

醫者，百工之一也，實為“賢君子”所不齒之“賤工”，社會地位十分低下，更遑論是在這群皇親國戚面前。

無論怎麽想，也根本就不是一個等級的。

種種跡象，讓楚淩霄不得不用權謀去思量。十三公主的生母賢妃，并不是皇上潛邸中的老人。

事實上，從潛邸就跟着皇上的那批人，不是已經去世，就是在宮中尋了個冷清的角落早早過上了養老的生活。

只有皇後還在活躍着，帶着包括太子在內的兩子三女，于後宮中占據絕對的優勢。

賢妃今年不過三十有六，比起皇上，也算是年輕的。

可擁有一個如此受寵的女兒，賢妃卻整日裏吃齋念佛，并不關心唯一的女兒。

而在婚事上，十三公主也十分特別，若是其他公主，及笄之年就該定下甚至已然婚配了。

然十三公主去年及笄，太後卻說想要多疼十三公主兩年，于是至今也未談婚配之事，身為母親的賢妃，也默認了此事。

楚淩霄心下一頓，低垂的眼眸中一片深思，那十三公主的深情，又有幾分是因為格局的變化而演繹出來的？

這點疑惑，在不久後親眼見到那個笑得跟傻子似的十三公主本人時，被楚淩霄面無表情地掀翻了。

無他，蓋因楚淩霄深刻的意識到，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系統所說的傻白甜，還是生在皇家的那種珍稀物種。

“宿主，女子之所以傻白甜，那是因為她甘願做心上人的小傻子。”

系統強力争辯，覺得宿主對十三公主的評價有失偏頗。

楚淩霄沒功夫搭理它，因為面前已經多了一只叽叽喳喳的傻鳥。

“楚太醫，你剛才是從哪宮娘娘殿裏出來的呀？今天有沒有很忙？午膳用得還好嗎？”

不等楚淩霄回答，十三公主又紅着臉說：“我宮裏的小廚房新來了個江南的廚子，慣會做些點心，父皇都說很正宗。聽說你祖上是江南的，待會兒我讓青荷準備一匣子點心，也好叫你帶回家……”

說到這裏，十三公主越發羞澀：“帶回家，給楚大人他們也嘗一嘗。”

十三公主看着心上人，臉蛋緋紅，一雙水潤的杏眼裏是藏也藏不住，或者說根本就不懂得隐藏的歡喜。

雖說有了記憶，記憶中也不是沒有過這般情形，可對于楚淩霄來說，确也稱得上是第一次面對女子這般不矜持的愛意。

垂眸避開，楚淩霄依舊帶着淺淡的笑，認真把着十三公主的脈，一邊抽空溫聲道：“多謝公主好意。”

而後，又不緊不慢地把之前對方一股腦丢出來的問題全都一一作答，那樣貌姿态，看起來格外溫柔有耐心，倒叫發現自己說話太過唐突的十三公主越發羞澀又歡喜了。

青荷在一旁看得忍不住笑。

公主花容月貌，楚太醫溫文爾雅。

兩人此時一個擡眸羞澀淺笑，兩頰暈紅眼眸水潤，一個垂眸間灑下長而密的睫毛，如玉的面容上盡是春風般的笑。

一個着白綠相間宮裝，一個穿白紗青衣，怎麽看怎麽登對！

笑罷，青荷旋身，步伐輕快地去小廚房督促廚子做點心去了。

這可是公主第一次給楚老太醫跟楚老太爺他們送吃食，可不能馬虎了！

習武之人本就懂些醫術，楚淩霄更是其中佼佼者，如今又融會貫通了這一世的記憶，診個脈不在話下。

不過短短幾句話的功夫，楚淩霄已經确定了十三公主并無大礙，就連青荷所謂的吃多了兩塊寒膏肚子不舒服的問題，也并不存在。

楚淩霄也沒揭穿，只收回了隔着絲巾搭在十三公主玉白手腕上的手，再要收起絲巾，卻被十三公主五指一攏，先一步将絲巾捏在了手心裏。

抓住了絲巾，十三公主演技笨拙地轉移話題，“楚太醫，可是要給我寫藥方子？”

楚淩霄看了一眼那塊潔白無暇毫無标識的太醫院專用診脈絲巾，想了想，伸手将其從十三公主手裏一點點抽了出來。

這種行為，可說是十分冒犯的。

然而十三公主歡喜楚淩霄，并不覺得生氣，只是認為他終于察覺了自己為何每次都要留下診脈絲巾，一時又是傷心又是難堪。

畢竟，再如何不加掩飾地喜歡他，十三公主也是個被禮義廉恥教養長大的女子，這種堪稱孟浪的行為，怕是哪個男子都要覺得她不夠矜持吧。

殿裏本來就只留下了青荷跟紅萸兩名貼身宮女，剛才青荷又去吩咐廚下趕緊做江南糕點，因此這會兒十三公主身邊只剩下紅萸。

相對于活潑單純的青荷，紅萸更加沉穩內斂，對于自家公主的這點心思，也是不贊同的。

不過因着主仆之別，紅萸也不好多說什麽，但不多說，不代表她就不盼望公主能早日從這份不夠體面的傾心中醒悟過來。

所以現在看見楚太醫疑似委婉拒絕的行為，紅萸心裏贊同，自是站在旁邊默默不言，做足了眼觀鼻鼻觀心的人形柱子之态。

楚淩霄只當沒看見十三公主哀哀渴慕的眼神，将絲巾抽離後，一本正經疊卷着放回藥箱中，言道：“公主身體康健，無有不妥，只需每日多走動一番，心情愉悅便可，無需用藥。”

十三公主覺得這是楚太醫進一步劃清他們之間的界限，往次來還會給她開些溫養的藥方，好歹給她留了只言片語。

可這次，竟是連個字都舍不得留給她了。

這般想着，十三公主頓時如霜打的花兒，蔫噠噠的，心裏還有點懊惱自己為何沒有養出些驕縱，要不然，現在她就能理直氣壯地命令面前這人必須留下來陪她多說說話了。

正咬着唇角猶豫着自己要不要冒險學一學刁蠻之勢，十三公主忽覺手上一癢，垂眸一看，剛好看見一只還沒完全收回去的手。

那手比起她的手來，少幾分白嫩，多幾分玉石般的冷硬，手指很長，骨節分明，看起來就很有力氣。

毫無疑問，這是一只屬于男子的手。

十三公主愣愣地看着那只手輕柔放在她手心的那張淺藍色，一角繡着兩株青竹的男子手帕，腦子一時無法轉過彎來。

楚淩霄從袖袋裏掏出自己用的手帕安靜地放到十三公主手掌裏，做完後就好像根本沒有這件事一般，做足了一副好大夫的姿态：“正所謂是藥三分毒，便是一些藥膳，若無相應需求，也是不該胡亂食用的。公主生性活潑好動，又笑顏常開，正是做到了身心愉悅......”

言罷，一直垂眸整理藥箱的楚淩霄忽而擡眸，對上十三公主怔怔的眼眸，總是挂着淺笑的臉上露出一個更加深切的笑，眼底都是溫柔，贊美到：“公主這般，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