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太醫17】編書

大概是楚淩霄給出的二十餘載太過震撼，楚淩霄去太後宮外接了十三公主剛到家門口，皇帝的賞賜就流水般緊随其後的來了。

京城裏的人只能再次感慨皇帝對十三公主的寵愛，作為本人的十三公主卻深感忐忑。

“這般盛寵，可是從未有過的。”

看着面前擺了一地的禦賜之物，十三公主皺着眉頭來回踱步。

楚淩霄在一旁随手翻看，聞言笑着回頭看了她一眼。

想跟她解釋其中原由，可轉念一想，只是這些許賞賜就焦慮不安起來，若是知道了他是靠賣藥獲皇寵，怕是更要時時焦灼。

于是楚淩霄便說：“定是陛下擔心你在宮外不習慣，這才賜下這些。夫人，多想無益，不如暫且坦然受之，以後為夫忠君報國，夫人生活康泰，既報了陛下的賞識之恩，又全了陛下的慈父之情。”

十三公主還想說什麽，楚淩霄擡手，将選出來的一枚蝶戀花墜額發簪小心地給她插到發鬓中，又細心調整了額前水滴形紅寶石墜子。

十三公主年紀不大，臉頰上還有軟潤的線條，讓她多了幾分稚氣天真，可已為人&婦的妩媚風情又從眼角眉梢點點自然綻放出來。

特別是現在仰着臉全然信任溫順地凝視着楚淩霄，眼中的濃情蜜意更是毫無遮掩地全身心表露出來。

此時有紅寶石額墜裝飾着光潔白嫩的額頭，與她黑白分明清澈的眼眸相互印襯出別樣純真妩媚的姿态。

楚淩霄端詳片刻，有些不滿意這樣的首飾，若還在他的世界，定然能給傻鳥找來天下珍寶打磨成世間無二的首飾佩戴。

不過好在他的小妻子長得好看，氣質也好，通身靈氣，這般的凡俗之物也還勉強看得過眼。

被楚淩霄輕輕捧着臉頰如此專注地看着，眼中還洩露出溫情贊賞，十三公主哪裏還記得什麽擔憂不安，全世界都只剩下夫君那雙眼睛，以及自己越來越亂的怦怦心跳聲。

三日婚假之後，楚淩霄回到宮中，就正式被皇帝提為醫官，在禦前行走。

當了個驸馬爺，也才從七品升到六品，這個調任并沒有打出多少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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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讓人在意的反而是沒品沒階的禦前行走。

這個職務一向是與朝堂政務有關的人才會挂名，或是有出生有背景，未來戰場将軍備用的侍衛才有此殊榮。

如今出淩霄不過是一介太醫，如何能擔這個名銜？

這些人自然不知曉此前楚淩霄就已經幹起這事兒了，因此這下子議論聲頗大。

皇帝最近每日喝養生湯，轉黑的頭發越來越多，也不掉發了，就連還沒變黑的頭發，也擺脫了曾經的幹枯，變得堅韌有光澤了。

另外，臉上身上日漸松弛耷出褶皺的皮膚也有了轉變。

這樣的變化，皇帝高興得很，每日裏早上起床，晚上入寝的時候都要好好照着打磨光滑的銅鏡左看右照，正是怎麽看都看不夠的時候。

聽到朝堂上竟有谏言說他的楚愛卿只是個小太醫，不堪持禦前行走之銜，皇帝當即就怒了，痛批有此谏言者居心叵測。

“朕每日為天下江山黎民勞心勞力，日漸憔悴，如今不過是提了個小太醫在身前伺候着，怎地就成了賞罰不分明，任人唯親了？！”

這話就如同驚天炸雷，那提出此言的言官當場就吓得腿軟哆嗦，哪裏還有先前直谏皇帝太過寵愛安寧公主到了擾亂朝堂秩序時的大義凜然？

皇帝都說自己年紀大了身體不好了，還不讓人家随身帶着太醫，這不就等于是盼望着皇帝哪日在外身體出個什麽纰漏，身邊正好沒有醫者救治麽？

如此作為，居心何在！

哪怕這太醫并非禦醫。

原本只是因為又聽說父皇午膳多食了半碗，臉上花白胡須也開始轉黑而遷怒楚淩霄這個小太醫的太子看到這個發展，也是吓得額頭布滿了汗珠，連眉毛都不敢擡一下。

也不知是心虛還是多慮，太子總覺得高坐在龍椅上的那個老人呵斥言官的時候，就是在意有所指地看着自己。

前朝如何，楚淩霄只作不知，每日裏安心為皇帝調養身體。

這般忠心耿耿盡心盡力，倒看得皇帝心有觸動。

午膳時，皇帝吃完飯，捧着茶消食時，忽然問到：“楚愛卿，你是否會覺得鵬翅在籠，無法一展抱負？”

養生湯的熬制，已經手法技藝成熟，哪怕是交給別人去熬，也完全是可以的。

可因為皇帝不放心，現在還是由楚淩霄親手熬制。

已經服用養生湯三月有餘，皇帝的頭發也已經半截轉黑，只餘發梢還是銀白的。

前幾日，皇帝命禦用待诏把銀白的那截頭發剪去，現已是滿頭烏發。

再加上臉上手上褶皺斑紋淡去不少，走出去，誰不覺得皇帝不過四十幾歲？

皇帝身邊的禦醫也診脈說，如今陛下身體血氣旺盛，堪比四十左右的壯年男子。

別的不說，在房事上，皇帝也找回了當年的雄風。

如此變化，便是坊間都多了一些傳聞，說是陛下夜等摘星樓，得遇仙人。

仙人知陛下勵精圖治，前次還特意取消了自己的六十歲大壽之慶典，将省下來的銀錢拿去治理黃河修築堤壩挖通溝渠灌溉良田。

這等仁君之舉，自是功德無量，于是仙人特意從仙宮而來，只為給陛下賜藥。

這樣的傳聞，皇帝聽來高興萬分，在治理山河上，也從一開始只是做做樣子，變成了真心實意，其中轉變，自是外人不可知的。

當然，這只是無知百姓才會深信不疑的傳言，稍微有些勢力的人，都知道了皇帝是身邊多了位絕世神醫，服用了神醫特意為其調制的養身之藥。

這般厲害的神醫，誰都想要去打聽一二，也好看看自己能否得到那等可返老還童的神藥。

別人還只是揣測估摸，皇帝作為親身體驗的人，又用了楚淩霄許久，自是更明白楚淩霄年紀輕輕，卻于行醫用藥上能力卓絕。

這樣的能人，如今只每日給他熬湯，偶爾的良心發現之時，皇帝也頗有種大材小用之感。

不過，這也就是偶爾，念頭一過，也就過了。

然，這并不妨礙皇帝将話說出來。

楚淩霄很是詫異擡眸看了陛下一眼，而後放下茶盞，擡手行禮，正色道：“陛下何出此言？微臣不過一介醫者，破了天去也就略知一二用藥之術，如何能以鵬鳥自居。且……”

楚淩霄擡眸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道：“陛下仁心治世，深得百姓愛戴。微臣能盡幾分綿薄之力，讓陛下少病痛，已讓微臣高興滿足。”

雖然楚淩霄每次在他面前說的話都是這般贊揚的內容，可因為楚淩霄身姿高潔，滿眼赤忱，皇帝聽了只覺得這都是小年輕的肺腑之言，于是越發熨貼舒暢。

皇帝開懷大笑，滿意放松之下，再閑聊時，對待楚淩霄的态度自是又寬和了不少。

一盞藥茶将盡的時候，楚淩霄作若有所思狀，“陛下，之前您那番話，讓微臣也不由多了些想法。待在陛下身邊這些時日，微臣見陛下日日殚精竭慮，為國為民，微臣卻只翻曬藥草，回家後就心安理得享受太平生活。如今想想，微臣慚愧。”

說罷，楚淩霄很是慚愧得站起身，向皇帝深深行禮。

皇帝眉梢一挑，以為不明地“哦？”了一聲，示意楚淩霄繼續說。

楚淩霄就像沒感覺到對方的打量，繼續說：“微臣不才，左右也只一身醫術傍身。今日得陛下一席良言，心有感悟。雖微臣有重要如照顧陛下身體之職責，閑暇時日卻可一用。微臣想整理一番醫書，再結合自己所思所想，試着編書，把一些于民有利的養身之法編入其中。”

聽聞是養身之法，皇帝心裏不怎麽樂意，可後面又聽楚淩霄舉了例子說明，那養身之法皆是些普通效用，并不是給他吃的這養生湯。

“能作藥草之用的植株，四海山川不知凡幾，便是路邊的野草，甚至貧民入口的野菜，也有相應之藥用功效。若是能讓不通藥理之人也懂幾分藥草功效，也不至于讓百姓怕病怕醫，或讓許多荒謬偏方害了人性命。”

皇帝聽了，沉思片刻，笑着道：“此舉，大善！”

楚淩霄笑得腼腆，此事便定下了。

揚名，自然不是揚一國之名，而是揚千秋萬代之名。

如此，編書傳世，豈不大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