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魔5】父子聊天

展露了修為的楚淩霄幹起活來, 方便了很多。

宋婉也不再非要跟着他一起進山幫忙幹活了，只在家裏操持起家務，挑揀着家裏的食材, 好好給父子倆做可口飯菜。

院子裏，楚淩霄拿着一把巴掌大小的短匕，對着粗大得至少三個大男人才可環抱的樹幹随意一揮，那樹幹就像豆腐似的被切割開了。

阿念拿跟幹草，一邊逗弄着自己養在院角石槽裏的大青蟹，一邊偷偷摸摸往那邊瞧。

無論看了多少次, 那樹幹被剖開的畫面，都讓阿念震撼得不行。

原來, 這就是修士啊？阿念心裏隐秘地升起一個念頭：他也想做修士。

這樣, 以後家裏挑水砍柴方便了不說, 還能去山裏打最肥美的野味兒，下海裏撈最鮮碩的海鮮。

光是想一想, 阿念都覺得那生活，太美好了。

擡手悄悄擦了下嘴角，阿念一眼一眼地去瞟便宜爹。

可惜便宜爹根本就不理會他，只是埋頭認真幹活, 剖着木頭不說, 還時不時拿根燒過的柴火棍在一塊平整的石板上寫寫畫畫記錄着什麽。

阿念偷摸往上面看過了, 全是一些歪歪扭扭的東西, 沒看懂是啥。

門簾被掀開, 宋婉手裏抱着一身衣裳，出來就抖開, 笑着對楚淩霄道：“夫君，來試一試衣裳合不合身。”

之前楚淩霄有意隐藏身份, 所以去買藥罐的時候就把身上的寶衣換成了普通袍衫。

可因為上個世界以及本來那個世界，楚淩霄習慣了穿長衫，根本沒考慮過長衫适不适合雲崖村這樣的鄉野環境。

于是到了這裏，要上山幹活都沒個短打衣裳。

就今兒上午去山上時，穿的也是宋婉特意珍藏下來的早逝父親留下的，不合身不說，布料也粗硬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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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後，宋婉就趕着給楚淩霄用細軟棉布縫制了一件短衫。至于褲子，尚且還能穿他長衫裏的胯褲。

因着如今天氣熱起來了，男人的短衫都是半臂褂子，縫制起來很是便捷。

楚淩霄放下手上的活計，雖然很不适應這樣的穿着打扮，可還是順從地穿上了身。

幫夫君整理了衣襟，看見夫君露出來過于白皙卻如玉石般堅硬有力的手臂，宋婉也是紅了臉頰，總覺得別人這麽穿很正常，自家夫君這般打扮，怎就那麽叫人不好意思多看呢？

“夫人手藝真好，穿着很舒服。”

強忍着不習慣，楚淩霄努力讓自己去适應這種衣着，扯了扯衣帶，發現雖然做得快，可針腳卻很是細致。

宋婉柔柔一笑：“夫君喜歡就好。晚上我們就吃炖山雞如何？正好阿念撿了不少蘑菇。”

楚淩霄自然是點頭表示都可以。

即便楚淩霄自己不需要進食，可也并不妨礙他進山一趟就多打些野味兒拎回來。

如今廚房裏可是堆了好些個野味兒，看得宋婉都有些發愁肉太多，吃不完壞了就怪可惜的。

這會兒的天氣，也不适合做風幹肉儲存，只能打理出來，做成肉幹，奢侈地當個零嘴兒了。

倒也能拿去賣，可楚淩霄表示自己最近要加緊時間造房子，肉壞了就壞了，總歸山裏多得很。

可以說是十分壕氣了，叫宋婉不知道該說他什麽好。

不過，肉做了肉幹，皮毛倒是能攢起來，等她身子骨徹底好了以後，再一起拿去鎮上賣了，換些個銀錢，補貼家裏開銷。

雖說知道了夫君是修士，可宋婉覺得夫君既然回來要跟她一個普通人過日子，定然是于修行上有些個妨礙，想要脫離修行之路，回歸凡人生活。

既如此，她自然不會主動讓楚淩霄去動用什麽修士手段謀取富足的生活。

等了十年，夫君願意回來找她，甚至留下來與她跟孩子一起生活，宋婉就已經知足了。

宋婉忙裏忙外，一會兒打掃屋檐，一會兒在廚房裏把雞肉炖上，一會兒又來給楚淩霄送水擦汗，整個人都透着股活潑勁兒。

阿念看得眼酸，抿着唇取了角落擱着的破簍子，說了聲他去海邊了，出了院子就跑了。

宋婉給楚淩霄擦了擦汗，沒好氣地笑：“這小子，保準是在吃醋呢。”

看了看天色，宋婉又說：“離退潮還有點時間呢，去那麽早，也不知是一個人躲去哪裏玩了。”

想到兒子總是形單影只的，滿心滿眼都是夫君的宋婉不由心生愧疚，朝院子外張望：“不然我還是出去找找他吧，萬一遇到什麽事，被人欺負了可如何是好。”

楚淩霄也知道母子二人十年裏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

原本是不想管那兔崽子的，可宋婉不放心，還要自己出去找，楚淩霞只能放下手裏的匕首，站起身拍了拍灰：“還是我出去找他吧。”

頓了頓，又說：“順便再跟他談一談。”

果然，原本還因為擔心夫君碰到村裏人被說了污言穢語而猶豫的宋婉想了想，就點頭答應了。

楚淩霄将匕首插回腰帶上，在宋婉欲言又止的目送下闊步離開了。

要找楚念，對于楚淩霄來說再簡單不過，順着對魔氣的感應，很快就在懸崖下的一處陡峭沙灘上看見了坐在石頭上眯着眼看海的小少年。

楚淩霄腳步頓了頓，故意将腳步聲踏成普通人那般，走到了石頭不遠處站着。

阿念發現了便宜爹，驚了一下，不過看楚淩霄什麽話也沒說，他也就淡定下來了。

兩人一個坐着一個站着，看了會兒海。

阿念忽然出聲：“你這次回來，還走不走了？”

比起盲目信任的娘，阿念小小年紀，卻有很多擔憂。

雖然娘總是說爹離開他們肯定是有原因的，可阿念就是覺得便宜爹再有理由苦衷，事實就是抛棄了他們。

十年不聞不問，阿念小小的腦袋裏，無法想象到底是怎樣大的苦衷，才能讓他原諒。

談不

上恨，就是，也沒辦法去接受，去喜歡。

楚淩霄看着被風吹得蕩起層層漣漪的海面，聲音冷清，語氣平淡：“不走了。”

頓了頓，補充：“要走也會帶你們一起走。”

楚淩霄還是明白的，要是不帶這小崽子，小妻子絕不會答應。

阿念也明白為何便宜爹的話裏會帶上他。

都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更別說阿念這樣生來就伴随着周圍惡意的孩子，對人的情緒，他的感知一向十分敏銳。

不過他也不在乎，便宜爹能把娘放在心裏就夠了。

“娘肯定不會希望離開這裏的，姥姥姥爺的墳都在這裏，所以你最好還是做好以後都在這裏生活的準備為好。”

楚淩霄淡淡“嗯”了一聲。

阿念等了又等，沒等到便宜爹說點別的，忍不住繼續說：“那你以後準備怎麽養我娘？雖然你是那什麽，可要是被村裏人知道了，肯定會惹來麻煩。”

楚淩霄還真沒仔細想，不過現在想也完全沒問題。

看着這片海，再聽着順風吹來的漁夫的吆喝聲，楚淩霄說：“等造好了房子，我就再做一艘漁船。”

這就是要跟村裏人一樣，打漁為生了。

阿念沒想到便宜爹不僅能自己造房子，竟然還能自己做船？要真這樣，那靠着做船，就足夠養家糊口了。

還有點厲害，阿念抿唇，心裏有些佩服，又有些羨慕。

要是他能有這樣的本事，肯定就能養好娘了。

可現實是，他不會，會的是便宜

爹，所以養娘的，也就成了便宜爹。

阿念有點不甘心，努力想自己能做什麽。

“我可會趕海了，運氣還特別好，每次都能有不錯的收獲。”

小少年帶着點賭氣地說。

楚淩霄不明所以，想着小妻子淚眼婆娑的樣子，勉強“哦”了一聲，算是回應了。

阿念：“……”

聽了這聲哦，他怎麽就這麽想揍這個便宜爹呢？

呼了幾口氣，阿念告訴自己不是打不過，而是怕娘傷心，好歹湊合着安慰好了自己。

“你當年為什麽要抛下娘一個人離開？知不知道娘這十年是怎麽過的？”

阿念惴惴不安地小聲質問。

這個話他肯定是不敢讓娘知道的，所以阿念問起來反而有些底氣不住。

這一次，楚淩霄沉默許久。就在阿念失望的認定對方不會回答的時候，就聽見男人沙啞着嗓子說：“是我不對。”

明明回答得牛頭不對馬嘴，可阿念聽了，就是莫名其妙的眼眶一熱，差點落下淚來。

小少年連忙擡手胡亂揉了揉眼睛，假裝自己被海風吹疼了眼：“那你以後可要好好對娘。”

依舊沒有回頭看他一眼的楚淩霄：“嗯，會的。”

簡簡單單三個人，阿念心裏卻像是有什麽東西消失了，心情都松快了不少，對便宜爹的芥蒂也少了一點。

當然，只是稍稍的少了那麽一點點，要讓他叫爹，那絕對是不可能的。

因為楚淩霄表示了要當個漁夫，小少年十分大方地一揮手，說要教他趕海。

“我們這裏的人，打小就要會趕海。等長大了，才能成為最厲害的漁夫。”

曾經，阿念最大的夢想，就是長大後擁有一條屬于自己的漁船，成為最厲害的漁夫。

想到離開院子時小妻子殷切的期盼，楚淩霄表示很樂意受教。

一大一小，就在海邊等着退潮，然後一起挽起褲腳，開始在濕潤的沙灘石縫中摸索着尋“寶藏”。

“你看，這裏有個氣孔，裏面肯定就有東西，我們先在周圍挖個大坑……”

“哎呀你別扯它的鉗子！大青蟹最值錢的就是有鉗子的，扯斷了就不能換錢了！”

被個小崽子教訓，楚淩霄抿唇，“不還錢也可，我有錢。”

身為魔，轉世的他可有不少自己藏寶的洞窟，楚淩霄随便去拿點東西，就夠他們花銷幾輩子了。

大概是楚淩霄看起來冷冰冰的，卻十分配合聽話，這讓小少年的膽兒迅速膨脹起來。

此時阿念就瞪眼睛，“那能一樣嗎？銅板再小那也是錢！娘生活節儉慣了，要是看見能還錢的大青蟹就這麽被你糟蹋了，鐵定會覺得很可惜！”

楚淩霄只能作罷，老老實實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阿念擡手橫着擦了下鼻子，嘿嘿偷笑。

果然，對上便宜爹，只要扯娘的大旗，保管能行！

宋婉在家做好了飯菜，等了又等，一直到太陽就掉了一半到海裏了，才等會了身上沾滿泥沙的父子倆。

宋婉連忙又是打水又是擰巾子的，一邊問：“怎地去了這麽久？還弄得一身泥沙。”

她還從來沒想過長得俊逸不凡的夫君有朝一日會讓泥沙沾到身上，這讓她有種不真實感。

可又不得不說，看見這樣接地氣的夫君，宋婉又莫名的感覺很踏實。

楚淩霄抿唇，垂着長且密的眼睫毛認真擦手臂上的泥沙。

阿念嘻嘻地笑：“娘，我教他趕海呢，娘你不知道，他可笨了，連螃蟹都抓不住，差點被夾了手指頭，還讓一只特別肥的黃魚跑了。”

宋婉看兒子這般高興，想來兩父子真的聊過了，親近了不少，也是十分高興。

“阿念別瞎說，你爹以前可沒趕過海，第一次做，不太會是正常的，你也不想想，你小時候第一次跟着娘去趕海，可是被浪花拍得站都站不起來......”

阿念眨巴眼，好叭，你要維護你夫君，翻兒子我的老賬就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