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魔15】收學生

一大早, 紅石鎮上就趕來了幾位三花道的仙師。

透過門窗看見的老百姓紛紛露出笑臉，呼朋喚友終于走出了家門。

仙師們先是去知縣府中稍作休整，據說是連夜從郡上趕來的。

對于老百姓來說, 郡城，那可是天外之天了，仙師們一夜之間就能跑完他們坐馬車需搖晃十好幾天的路程，不愧是仙師！

紅山縣重新熱鬧了起來。

知縣府裏，三男二女，皆穿陰陽八卦道家法袍, 束子午冠的道人，此時正在與知縣聊蛇怪之事。

五個人中, 為首的是個留山羊胡的中年男人, 其他四名皆是他帶出來歷煉的年輕一代弟子。

聽完知縣描述的蛇怪模樣, 山羊胡面色凝重，撫着胡須沉吟片刻, 道：“若真是頭頂猩紅肉瘤，恐怕不好對付。”

說罷，又點了四個年輕弟子，叮囑他們多加小心。

“今日午時, 正是魔氣最受壓制的時候, 吾等且先上去探查一番再做打算。”

看師傅如此鄭重, 四個年輕弟子連忙異口同聲答是。

如此, 打坐休息, 很快到了中午。

三花道并不講究不結婚不食葷這一套，門內志趣相投, 結為道侶的不在少數。

用罷知縣命夫人精心準備的午飯，五位仙師就離開小鎮, 跟着羅盤指引，很快就找到了蛇怪。

可看着面前下場頗為凄慘的蛇怪殘骸，便是最穩重的中年男人也不由愣在當場。

稍後，五人小心上前搜查探究一番，中年男人斷言：“劍氣如此霸道，也不知浩氣宗哪位道友途經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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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年輕人聽聞這大蛇怪竟是被一劍斬殺，不由心生向往。

三國的國宗之間，彼此沒有太深厚的仇怨，甚至年輕一代裏還大部分都在彼此羨慕着。

比如三花道的人羨慕浩氣宗的弟子人人用劍，還能練成飛劍，自此翺翔天際，當真是潇灑自在。

而浩氣宗的人則羨慕三花道的弟子各個以符筆為刃，輔以可承萬法的符紙。

打鬥的時候他們像武夫一樣嘿嘿哈哈滿頭臭汗，三花道的弟子卻揮毫潑墨好不儒雅風流。

更可氣的是三花道的弟子人人兜裏都藏着一大堆可防禦可攻擊可治療的符咒！

打架的時候簡直不要太爽！

大概最少弟子羨慕的，就是喇嘛廟的吧，雖然那些大和尚嘴巴确實很厲害，可只要一想到他們堪稱苛刻的苦修精神，不少人都在羨慕之後搖頭表示還是自己宗們好。

四個年輕弟子一陣心神搖曳後，一年輕男子終于轉移話題，問：“師父，這裏怎麽會有如此龐大厲害的魔物？難道附近有魔？”

師父從沉思中回過神，想了想，也露出疑惑來：“可惜魔氣已經消散，否則為師還能以尋根符查探。”

而後，師父又讓大家分頭在附近找找，看是否有什麽線索。

最後結果自然是一無所獲。

如此，五人也只能帶着疑惑下了山。

五人也不隐瞞，如實說了他們上山時，蛇怪已經被浩氣宗的劍修斬殺。

山下的人得知魔物昨晚就被途經此地的飛劍仙師順手斬了，不由一陣歡呼。

第二日，得知鎮上魔物被除，趙老村長家的兒子左思右想，到底還是舍不下鎮上掌櫃的活計，拜別萬般擔憂的父母親，準備帶着妻子趕回鎮上。

不過兩夫妻也有些不放心，他們也并非不怕死之人，主要還是想要給老人孩子一個更好的生活。

所以，兩夫妻商議一番，就決定把一對兒女留在村裏。

一來，可以代替他們在年邁父母膝下行孝。二來，可以遠離鎮上。

至于兒子念書的問題，趙老村長舍不得孫子孫女去鎮上冒險，深思熟慮後一拍版，表示自己準備賣個老臉，去找阿念他爹擔待一番。

院子裏，趙老村長拱手，對楚淩霄作出請求。

一對穿着比村裏人體面的老實夫妻也滿臉誠懇地帶着兩個孩子看着他。

宋婉在一旁叫阿念給幾位拿凳子，自己則手腳麻利地上了糖水。村裏人不實興什麽喝茶，能拿碗糖水客人，就已經是最高規格的招待了。

宋婉感念趙老村長一家這些年對自己母子的照顧，好不容易上門，自是用心招待着。

阿念左右手各抱一條長凳，這會兒的長凳都是十分寬厚沉重的那種，可看着瘦巴巴的阿念，卻拿得輕巧如空氣，惹得那兩個孩子頻頻扭頭看過去。

楚淩霄有些為難：“老村長，我只是一位大夫，并非讀書人……”

趙老村長擺手，複又拱手鄭重鞠了一躬：“楚大夫，阿念的進步，外面的人不知道，我等雲崖村的還能不知道？您才回來不到半載，阿念就從個只會寫自己名字的娃娃變成了張口就能背那些個之乎者也聖賢書的讀書人，如此進步，老朽如何看不見？”

趙老太太殷切地捧着手裏裝滿了雞蛋的籃筐往前送了送，笑呵呵道：“老婆子也知道，這樣的請求為難楚大夫了，不過我這孫子已經在學堂裏讀完了許多書，現在自己在家也能看書，只盼着有遇到不懂的地方，能隔三差五來找楚大夫請教請教。”

對楚老太太他們來說，已經學會了《三字經》、《千字文》、《增廣賢文》等啓蒙書籍，就已經是老有學問了。

楚淩霄看了一眼旁邊剛剛還偷看阿念的小少年，不過十一二歲的年紀，略一估摸也就知道了對方大概學到了什麽程度。

小少年正收回好奇的目光，感受到妹妹偷偷拽他手指頭，小少年疑惑回頭，就剛好看見那位好看得不得了的大夫正在打量他。

小少年一個激靈，手忙腳亂地學着爹跟爺爺，擡手朝大夫拱手施禮。

雖然他挺舍不得鎮上學堂裏的小夥伴，也想跟爹娘一起生活，可小少年更知道自己該替爹娘盡孝。

昨晚爹娘跟爺爺奶奶說了把他跟妹妹留在村中的事後，二老雖然不贊同，可看向他們兄妹的眼神裏卻帶着期待喜悅。

想到此，小少年白楊似的腰又往下壓了壓，希望這位據說有大才的楚大夫能答應收下他，也好讓爹娘放心留下他們兄妹在村裏陪伴爺爺奶奶。

楚淩霄收回視線，看了眼安靜等在一旁的小妻子，見她眼裏有想要求情，偏又忍住不想讓他為難的神色，心下一嘆，上前扶起趙老村長：“既然趙伯如此信重，某不敢辜負。”

如此這般，楚淩霄随心所欲胡亂趕一個崽子的輕松日子從此一去不複返。

不說別的，有了別人家的崽，楚淩霄在臭小子身上吸取了教訓，自是不敢随心所意暴露自己的秉性。

于是阿念驚奇的發現，渣爹裝起來，還真挺人模人樣的，反正他的新夥伴趙懷就對便宜爹十分推崇，說什麽楚先生是真正的君子。

阿念撇撇嘴，然後就被自覺比他大兩歲的趙懷逮着一陣苦口婆心的教育。

“阿念，我知道你對你爹有心結，可先生定然是有苦衷，你若是還有芥蒂，不如去跟先生問個清楚，弄明白以後就從此放下心頭芥蒂……”

“阿念，我曾經聽說書人說過，聰明的人總會有些傲氣……”

“阿念，你這麽聰明，先生嘴上不說，心裏肯定對你十分喜愛……”

“阿念……”

啊啊啊啊！！！

阿念沖到楚淩霄面前，殷切期盼着：“爹，我可不可以上山砍樹？上次才砍一棵，我覺得還不夠！”

楚淩霄從書案中擡頭，輕飄飄瞥了他一眼：“不用。”

阿念不死心，抓耳撓腮：“爹，我們好久沒打漁了，我今日去給娘打黃唇魚回來吃好不好？！”

他真的不想留在家裏被趙懷那家夥逮着念叨了！

楚淩霄這次頭都沒擡一下，給了他一聲意味不明的“呵呵。”

樓下，趙懷呼喊的聲音傳來：“阿念！快下來！阿若給我們送米糕來了！”

聽見趙懷的聲音正暴躁着呢，又忽聽阿若來了，阿念捏得嘎嘣作響的拳頭忽然就頓了頓，眉毛跳來跳去，可見他此時心裏正在做着劇烈的糾結猶豫。

楚淩霄忽然扔下書，叉開腿雙手撐在膝蓋上，微微向前俯身，認真地注視着阿念：“鑒于你迫切的期盼，為父認真考慮了一下……”

還不等楚淩霄說完，阿念突然拔腿就跑，同時大喊聲也傳了過來：“爹我去找師弟師妹共同探讨共同進步去了！”

楚淩霄哼笑一聲，重新拿起書，琢磨着下個月的課程該教些什麽才合适。

畢竟是別人家的孩子，還是要往正常方面教的，不像自己家的那麽随便。

宋婉端了自己剛做好的茶點上來，看見兒子咋咋唬唬跑下樓，站在門口往下看了看。

看見兒子笑容燦爛地跟兩個小夥伴玩耍，宋婉心裏高興，端着茶點進了書房，一邊将茶水點心擺上，一邊欣慰地說：“阿念現在活潑多了，阿懷跟阿若都是好孩子，阿念也能有一起長大的小夥伴了。”

楚淩霄放下書，握住小妻子的手把玩：“阿念畢竟是小孩子，确實該多與同齡人相伴。”

所以那小兔崽子并不需要母親的體貼陪伴，也不需要奶娃娃弟弟妹妹一起玩耍。

楚淩霄并不是每天都要給趙懷趙若上課，而是三天一講，其他兩天，就自行看書，并完成楚淩霄布置的作業。

趙懷父母送他去讀書，雖然說的是不作睜眼瞎，以後也能當個掌櫃賬房什麽的，可實際上還是難免有點期盼，盼望着兒子能讀書考取功名。

楚淩霄知道後，也就改變了教學方向。

雖然他自己沒參加過科舉考試，可好歹也是讀過不少書，也看過不少考試題卷文章。

本世界時且不說，單只上個世界，楚淩霄深受老皇帝信任，便是科舉監查官也是做過不止一次的。

因此只稍微融合總結一番，楚淩霄就對趙懷有了特別制定的課程安排。

趙懷學識尚淺，說不分明，卻也知道先生是有大才能者，他只在先生這裏學了一個來月，就感覺以前那些總是模模糊糊無法捋清的知識變得有理有序起來。

非要具體形容，那就好比是以前他學的那些知識都是雨滴，散亂地落在地上。

而先生，則是給了他一個盆，引導着他将那些雨滴彙聚到了盆裏。

阿念被趙懷精神折磨了一個月，曾經的過度跳脫倒是磨去了不少，整個人看起來穩重了許多。

當然，也不排除這小子受到便宜爹的啓發，無師自通學會了“兩面”作風。

這一日，本該是趙懷跟趙若休息自學的日子，不過前一天楚淩霄就讓他們早上早些來，說是要開始教他們作文章賦詩詞。

兩兄妹很激動，特別是趙懷，在他心目中，會寫文章，會作詩，這樣才算是讀書人了。

趙若也是滿懷新奇。

在鎮上，她因為是女孩子，哪怕爹娘疼她，卻也沒有女學可以讓她去讀書。

所以她都是在家裏跟哥哥請教。

好在她腦子聰明，就算如此，也将哥哥認識的那些字都學了過來。

此番留在村裏，她娘生了私心，在前來拜師的時候沒有把趙若摘除出去，反而一起帶來了。

如果楚淩霄問起來，稍有不贊同之意，那她就表示女兒只是一起來送兄長拜見先生的。

若是不問，也不抵觸，那她就把女兒一起送來念書。

沒想到楚淩霄當真從頭到尾都沒問過一句，等趙若懷着忐忑的心情跟着兄長一起來念書時，楚淩霄也對她一視同仁。

趙若是個活潑機靈的性子，度過一開始的忐忑不安後，很快就恢複了開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