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魔21】說開【紅包章】
雲崖村的路窄且陡, 馬車行來十分緩慢,甚至比不過人疾走。
所以聽見動靜,知道兒子帶着朋友到了, 宋婉匆匆在圍裙上擦了手,摘了圍裙,又跑去樓上整理了一下頭發衣裳,确定自己形象還可以,這才到院門口墊着腳滿眼期盼地張望着等人。
眼看着馬車已經能看見個隐約了,宋婉反而變得緊張起來, 自己一個人站不住,連忙喊楚淩霄:“夫君, 阿念跟他同伴們馬上就要到了, 快過來迎一下!”
楚淩霄聞言, 有些無奈,放下切到一半的菜, 用旁邊的巾子随意擦了擦手,“他們是晚輩,如何需要我們親自到門口去迎。”
說是這麽說,楚淩霄還是整了衣衫, 單手負後, 踱步到了小妻子身邊, 一起看向進山坳的那條路。
數年不見, 阿念其實也才十八歲, 說是少年也不為過。可身量上卻長得高高大大,确為青年模樣。
見了宋婉跟楚淩霄, 阿念二話不說,跳下馬車就給二人跪下磕頭。
其他四個人也都規規矩矩給兩位長輩作揖施禮。
宋婉雙眸含淚, 先前想好要說的一大堆話一時無從說起,只哽咽着上前把阿念拉起來。
楚淩霄皺眉,垂眸看着阿念,心中若有所覺。
青衣黑紗的年輕人叫餘舒,出自三花道術士世家,幾代人都是術士。
可餘舒離經叛道,非要鬧着離家出走去天縱國進浩氣宗。
阿念就是在去浩氣宗的路上,遇到了被一群山匪圍着打劫的餘舒。
餘舒在道術上很有天賦,從小接觸的也都是術法符文,身手着實一般,甚至體質都是他們幾個小夥伴裏最差的,被一群無良哥們兒戲稱“舒妹”。
舒妹天生靈覺敏銳,是學三花道的好苗子,此時楚淩霄一皺眉,舒妹就感覺到了一股壓力,差點就要哆嗦了。
舒妹小心翼翼地打量據說是普通大夫的楚伯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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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發誓,自己那一眼打量,絕對是輕易無法察覺的,就連小夥伴裏修為最高的老楚都不可能會察覺到。
然而普通人楚伯父卻眸光如閃電,瞬息之間就看了過來,吓得舒妹渾身一顫,腿就有點發軟。
站在他旁邊的六子順手扶了他一把,完了還嘿嘿地笑:“舒妹,你至于嗎?就坐個馬車,還坐腿軟了?”
舒妹默默垂了眼皮子,感受到還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視線,舒妹猶豫片刻,又悄悄把自己挪到了胖子身後努力把自己藏起來。
師伯常說,死道友不死貧道,這、這還沒到死的地步吧?
所以,躲一躲,也沒關系的…吧?
另一邊,宋婉抱着兒子哭了一會兒,想起還有兒子的幾個朋友,連忙擦了眼淚,不好意思地笑着邀請大家進屋。
初步印象,四個年輕人就知道了老楚的娘溫婉細心,老楚的爹嘛,就比較冷淡了。
不過鑒于稍後知道了他們中午吃的菜竟然都是楚伯父親手切的,除了舒妹之外的三個小夥伴們都一致認定老楚他爹是個面冷心熱的好人。
家裏除了多出一些小物品,大致上還是跟以前一樣。
宋婉把幾個年輕人帶進家裏,又陪着關心地問了幾句回來路上的事,就讓阿念好好招待朋友,自己則出了堂屋,到廚房這邊準備燒火做點搭配點心的水果茶。
她還記得兒子最喜歡喝加糖的水果茶。
不過考慮到其他年輕小夥子可能不喜歡吃甜口的喜好,宋婉另外還煮了一壺清茶。
午飯沒有出現宋婉擔心的情況,跟着兒子回來的四個年輕人都很喜歡吃飯,還誇她做的菜味道好,米都香得很。
“比我家賣的靈米都還香!”
家裏專門給宗門修士提供瓜果蔬菜五谷雜糧的胖子吃完一大碗米飯後,一邊等着宋伯母給他舀飯,一邊如此懇切地發表最具權威評價。
宋婉更高興了,手上裝飯的動作都加快了不少,裝滿以後還使勁給他壓實了愣是多裝了兩勺。
吃過午飯,阿念就讓夥伴們自己出去随便轉轉。剛才過來的時候他們就看見了村裏人,胖子迫不及待地想去跟人熱鬧熱鬧,往日最愛安靜的舒妹這次也積極響應。
四個年輕人就這麽勾肩搭背地先出去閑逛了,阿念像以前在家裏一樣,主動收拾碗筷。
宋婉在廚房忙碌,看見兒子端着碗筷進來,笑着讓他不用來忙:“放下讓你爹來就可以了,你好不容易回來,怎麽不跟你朋友一起出去轉轉?”
阿念搖頭,自顧自拿了個木盆,打上熱水,開始刷碗:“待會兒我再出去,就是想跟娘你說會兒話。”
聽見兒子這樣說,宋婉心裏一片柔軟,放下手裏的活計,轉身看着兒子笑得一臉滿足:“阿念,你長大了。”
阿念短促地笑了笑,垂着眼簾想了想,試探着問:“娘,這幾年我不在家,你跟爹,還好吧?”
宋婉只以為兒子關心她跟夫君,“放心吧,你爹現在是十裏八鄉有名的大夫,連鎮上都有大戶人家特意來請你爹出診,對我們都很尊重。這幾年我也跟着你爹學了醫,偶爾給夫人們看看病,都挺好的。”
阿念心不在焉地點頭:“哦,好就好。”
說完,阿念看了眼門外,發現他爹去了旁邊木樓上,躊躇片刻,問:“娘,你可不可以跟我再說一下以前你跟爹到底怎麽認識的?那時候你跟爹之間,相處,跟現在一樣嗎?”
趕回家的這幾日,阿念糾結極了,因為他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對他不錯,對娘更是從頭到尾都格外照顧疼愛,甚至獨占欲超越正常人程度的爹會想殺他們。
阿念自己以前沒有激發魔根,對魔的了解還停留在表面,游歷的路上遇到的也多是魔物。
這次阿念他們遇到了一只等級不算高的青魔,解決起來并不算困難。
可阿念卻在跟魔正面較量的時候發現了魔在想用魔氣殺人的時候會選擇怎樣的方式。
那只魔掌心裏彙聚魔氣的樣子,讓阿念突然就回想起了當年便宜爹悄無聲息忽然出現在他們家門口時,掌心裏殘存的魔氣。
這個想法好似一道白光閃過,卻并沒有消失,反而纏繞在了他心裏,阿念無法控制地在腦海裏一遍一遍回憶起當時的畫面。
先是忽然出現在他回家的半路上,看見他的時候,對方也半點驚訝情緒也沒有。
漸漸成長起來的阿念,也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懵懂的小少年。
比如說當初第一次見到爹時,渾身如針紮一般的強烈危機感。
年幼無知的自己,只當是錯覺,可長大後經歷了無數戰鬥危機的阿念,卻明白,當時的他是真切地感受到了爹散發出來的殺氣。
越回憶,越多的細節浮現,阿念再如何拒絕相信,也不得不認真一件事:爹回來找他們的時候,确實是抱着要殺他們的想法。
至于後來為什麽忽然又決定不殺他們了,阿念想了無數種猜測,最終都無法知道到底是因為什麽。
這種感覺,是極其讓人難受焦灼的,從來天不怕地不怕的阿念在爹回來後的幾年裏,第一次感受到了焦躁恐懼,然後就是沒有盡頭的掙紮。
然而,不管自己如何糾結,阿念第一反應是趕回家,防止那個男人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傷害到娘。
回來的路上他并沒有确切的決定,見到多年未見的爹娘時,阿念甚至動搖了已經确定的那件事:說不定這一切真的是他的錯覺,那些回憶也是自己的臆想。
宋婉并不知道表面平靜的兒子內心如何掙紮,只是認真回想了一下已經被她淡忘在歲月裏的曾經:“我跟你爹啊,那時候你爹只是途經此地,救了準備跳崖的我……”
宋婉簡單說了一下過往,不過關于那些少女情窦初開的無知沖動冒失莽撞,自然沒有說出來。
“那時候你爹當然沒現在待我這麽好啦,其實我能感覺到,那時候你爹對我并沒有什麽感情,大概就是可有可無吧。”
宋婉自嘲一笑,不太想說那些,轉而說起現在:“不過現在你爹回來了,對我的感情我也能真切體會到。所以哪怕他現在看起來更冷淡,沒有像以前那樣會逗我會故意為我做什麽事,現在的他,反而更讓我安心。”
阿念終于有了觸動,潛藏着的絲絲縷縷期待不顧他的意願,自發冒了頭:“所以娘,不管以前怎麽樣,現在爹是在乎我們的嗎?”
宋婉失笑,笑容裏有點無奈,走近兒子,擡手拍了拍兒子的胳膊:“阿念,你是覺得你爹對你太冷漠了,還總是欺負你,所以覺得你爹不在乎你嗎?”
不等阿念回答,宋婉一一細數起夫君給兒子準備的那些東西:“你房間裏的石床,其實是對修行有很大好處的靈脈白玉床,那個蒲團也是珍品……”
從吃穿用度,沒有一樣是凡品,便是阿念穿的褲衩,都是靈蟬吐絲結成的布裁剪而成的。
阿念聽得目瞪口呆,有些東西他知道,可有些東西他卻完全不知道,還一直都當作凡物随意搓洗換穿。
等宋婉數了好一陣,阿念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娘,你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
那些名字來頭也就算了,功效作用之類的可是一大堆啊,如果不是足夠熟悉,怎麽就能這麽行雲流水一點不帶打絆地就全都說出來了呢?
宋婉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你剛走的時候我太擔心了,每天越想越難受,晚上還偷偷的哭,你爹就給我說這些,總之就是告訴我說你就算是被人圍着砍,也要砍好幾天才能砍死。那段時間就足夠他去救你了。我一開始不信,你爹就沒天晚上都抱着我跟我說,然後我就全都記下了。”
阿念自然而然地想到這兩口子晚上躺在床上抱在一起,然後他便宜爹滿臉冷淡地說起他的褲衩……
畫面太美,阿念不忍心繼續想下去。
不過聽娘說了這麽一大堆,阿念沉重的心情稍稍好
轉。
兩母子就在廚房裏說着話慢慢将鍋碗瓢盆都收拾好了。
木樓上,楚淩霄站在已經被打掃得纖塵不染,被褥散發着太陽氣息,窗戶也打開着正在通風的房間裏,看着那小子睡了好幾年的白玉床愣愣出神。
阿念心結稍緩,出了廚房,甩着手上的水珠子蹦蹦跳跳地上了木樓,本來是想回去先把床啊蒲團那些東西收一收,免得待會兒六子他們來了會發現不妥之處。
結果跳上來就看見楚淩霄正背對着樓梯口,站在他的房間門口,不知道在看什麽。
阿念腳下一頓,猶豫了一下,還是一步步走了過去,到了門口,跟楚淩霄肩并肩站着也往房間裏看。
楚淩霄回神,沒回頭看他,只是對着白玉床一指:“你若還要,就自己收了它,不想要就留着我收。”
阿念心裏一個咯噔,總覺得這個話裏還帶着別的意思。
腦子裏思緒萬千瞬息翻騰,面上阿念卻不動聲色,只笑嘻嘻擠進房門,忙不疊把床給收了,“別啊爹,這東西我剛可是聽娘說了,是個賊好的東西,浩氣宗宗主知道了都要眼紅,那我肯定得要啊!”
楚淩霄轉眸看了他一眼,沒否認自己聽見了這小子跟妻子在廚房的談話,“看看房間裏哪些還要收的,且都收了吧,我好現在就補上別的。”
阿念心跳加快,明白自己剛才在廚房說的那些話都被聽見了。
跟娘不一樣,爹肯定能聽出來他說的那些話裏隐藏的意思。
更讓阿念心驚肉跳的是,一定是他剛回來的時候,爹就已經對他生出了懷疑,否則怎麽會故意去聽廚房裏的動靜?
楚淩霄說完話,就踏進了房間,順手将門給關上了。
嘎吱吱門軸旋轉的聲音,在忽然安靜下來的房間裏,顯得有些刺耳。
阿念只覺得一股讓他毛發悚立的涼意從腳底一點點往上蔓延。
咚,咚咚,咚――
腳步聲慢慢悠悠,一下一下的響起,越來越近,阿念鬓角已經冒出了細汗,背後更是氤氲出冰涼的濕意。
“怎麽還不動手?”
輕且低的聲音在他身後突兀響起,已經被尖銳危機感逼迫得緊繃成一張弓的阿念肩膀一抖,僵硬着脖子緩緩轉身。
“動,動什麽…手?”
阿念腦子裏一片空白,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他知道,自己已經被一道恐怖的氣機鎖定了,只要對面這個男人一念之間,他就會幹脆利落地死在這裏,不會發出一點聲響。
阿念鈍鈍地想,如果他真的被殺了,這個魔君也一定有數不清的手段處理他的屍體吧?或者幹脆用魔氣把他煉制成一個傀儡,這樣一來,還不用跟娘交代他去了哪裏。
楚淩霄皺眉:“當然是收東西,怎麽,你不想要這些東西了?”
就像看不見阿念慘白的臉色汗濕的面容,楚淩霄執着于對方還要不要房間裏這些東西。
阿念鬧不明白了,下意識地搖頭:“當然要收,就是…就是。”
面對看不透的爹,打又打不過,跑又擔心娘會遭毒手,阿念索性心一橫,幹脆直白地說:“就是爹,你放的威壓太強,壓得我挪不動腳!”
楚淩霄深色莫測地看着他,半晌,依舊沒有說話,可充斥着整個房間的威壓卻如潮水般逐漸退去。
阿念松了口氣,暗想自己大概是撞對了地兒,也不耽擱,破罐子破摔地完全放棄戒備抵抗,麻溜地把不适合讓朋友看見的東西都給收了起來。
等他收完了,阿念才發現自己房間基本上都完全空了。
阿念也沒急着走,就站在旁邊,看他爹揮袖間甩出一樣樣普通木質家具把剛還空蕩蕩的房間一點點填滿。
阿念看着看着,忽然問:“爹,這些都是你做的嗎?”
楚淩霄放木塌的動作一頓,頭也沒回地“嗯”了一聲。
嗯完想到什麽,楚淩霄難得多說了幾句話:“這幾年閑來無事,就自己做了些放着。”
就這些普通家具,能有什麽值得放進他那專門裝寶貝的袖子裏的?
阿念心裏生出個想法,嘿嘿地笑,語氣有點賊兮兮地賤氣:“爹,你不會是專門給我做的吧?你早就想到有一天我會帶朋友回家,所以提前給我準備好了?”
楚淩霄放棄自己剛想的跟小崽子打好交道,和緩一下關系的決定,回頭給了他一個“凡人就是愛自作多情”的蔑視。
放好東西,楚淩霄就準備離開房間,走到門口的時候阿念又出乎意料地跑了過來,還沒大沒小地用肩膀撞了撞他:“爹,你跟我一起随便走走呗,正好我去村裏找六子他們。”
兩人都明白,這個走一走,是什麽意思。
楚淩霄猶豫了一瞬,最後還是微微颔首。
宋婉在廚房準備點心,以及提前為碗飯準備食材。
之前不知道兒子的朋友這麽愛吃普通人的飯菜,她都沒準備太多東西,好在一應食材都是充足的,現在她處理好也完全來得及。
看見兩父子從木樓上下來,宋婉從廚房門口探頭看出來,沖兩人喊:“你們是要去哪裏?”
不等楚淩霄說什麽,阿念就揮了揮胳膊,笑嘻嘻地說:“我跟爹去外面走走,我想去看看我那艘小漁船被爹折騰壞沒有!”
宋婉笑出聲,擺擺手,讓他們自己去吧。
看見兩父子感情這麽好,宋婉心情很不錯,甚至哼起了輕快的小曲兒。
走到院門口的時候,阿念嘆了口氣,“爹,你看娘,多高興啊。”
阿念扭頭看楚淩霄,眼神認真:“在這個世上,她最在乎的就是咱們倆了。”
楚淩霄默了默,點頭。
憋了十幾步路,楚淩霄還是沒忍住,冷不丁說:“現在她更在乎我。”
正在心裏默默組織語言的阿念愣了愣,突然就笑出了聲,然後就引來了他爹不滿地一瞥。
阿念怕惹惱了便宜爹,忽然就給他再來個威壓鎖定,連忙打手勢表示自己絕對贊同這個觀點。
笑夠了,阿念雙手往腹前寬寬的腰帶裏一叉,晃着肩膀整個人走路都歪歪扭扭的,頗為感慨道:“那當然了,娘跟你是夫妻,注定了要陪伴彼此走過一生。我呢?我就是你們的一個意外産物,頂多也就是能陪娘十幾年。”
阿念很有自知之明的沒有說自己能陪便宜爹多少年。
因為他總覺得自己說了,便宜爹會更看他不順眼。
八月中秋,涼爽的秋天已經來臨,走在完全是被人一腳一腳踩出來的黃泥小路上,道路兩邊都是生機勃勃的綠草大樹。
向東,目之所及的,都是閃爍着光斑的海面,有不大也不小的風,裹挾着草木泥土海洋的氣息,一陣一陣吹過來。
說不上好聞,可阿念聞着,就覺得肺腔裏都暖和了。
靈魂得到了故鄉氣息的安撫,心神也在剛才極致的緊繃後陷入了危險的懶惰消極中,在這一刻,阿念就什麽都不怕了,什麽都不擔心了。
一種心境上的明悟,像是琉璃盞上的灰塵被一塊看不見的抹布給擦了個幹淨,于是眼前的天跟海更藍了,山跟樹木更綠了,身邊的人,也更容易感受到對方情緒變化了。
“爹,你剛才是不是想殺了我一了百了?”
阿念語氣輕松,像是在說今天的風兒有點喧嚣。
楚淩霄也不覺意外,安靜了一會兒,輕輕“嗯”了一聲。
阿念來了興致,快走兩步,到了前面就轉身,一邊背對着前面倒着走,一邊繼續手插褲腰帶地看着楚淩霄:“那你想好了怎麽處理屍體嗎?娘要是問起來你要怎麽應對?”
楚淩霄:“我有一術,可煉制人偶,與活人無二,只是不會記得一些過往。”
阿念恍然大悟地“嗷”了一聲,嘆氣:“爹,你以後不會要把這些東西傳給我吧?”
楚淩霄瞥了他一眼,沒回答,可意思很明顯:想得美。
阿念弓背笑出聲,笑完了才說:“那跟我猜得差不多。”
兩人又安靜地走了一段路,阿念右手撓了撓後脖子:“爹,我魔根覺醒了,就前幾天打了個青魔覺醒的。”
楚淩霄站住腳,皺着眉有些苦惱的樣子看着他,半晌才勉強說:“那我給你說個藏寶洞窟的位置,以後那裏的東西都是你的。”
阿念驚詫:“不是吧爹,現在就分家産了?”
楚淩霄:......
楚淩霄不想說話,并且給了他一個“懶得理你”的眼神,越過阿念,大步往放置漁船的方向走。
阿念快步追了上去:“爹,你走這麽快,是不是被我猜中了心思,所以害羞了?”
“爹,你不說話肯定就是默認了,別不好意思嘛,我是你兒子,又不是外人。”
“爹,這幾年你有沒有想我?不會偷偷摸摸背着娘跑來看過我吧?”
“好哇又默認了,爹我就知道你是愛在心裏口難開......”
楚淩霄是真地煩透了這小子,剛才果然就不該突然冒出什麽見鬼的舍不得,直截了當地把他弄死,再弄個傀儡。
弄成傀儡後,關于臭小子在外歷練學會了厚臉皮的全部記憶也都要抹掉!
海風裏,一句話晃晃悠悠飄了過來,倔強地鑽進了楚淩霄的耳朵裏:“爹,我的那幾條七彩靈蟬褲衩子是不是你縫的?”
楚淩霄忍無可忍,決定不再忍,一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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