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浠水之行(四)
同樣的啞巴虧,吃一次可以解釋為時運不濟,勸自己想開點,但是吃兩次算是什麽呢?還是時運不濟?
宋青書一早實在壓不住心頭的火氣,黑着臉質問,“張教主不是蝶谷醫仙的嫡傳弟子嗎,怎麽下藥總是這樣顧前不顧後的?”
張無忌摸着後頸賠笑,“青書,你醒了,還難受嗎?我昨晚不是顧前不顧後,是權衡之下覺得壓住內傷更重要,那點催情的效用總不會致命,你受得住就洗個冷水澡壓住,實在不行也還能……上次不是也……”
宋青書臉上都能刮下層霜來了,“實在不行你也還能‘仗義相助’是吧?!”氣得一把拍開張無忌伸過來給他揉腰的手,穿衣起身,下樓去吃早飯。
想來想去,除了怪張無忌自作主張,用藥前沒和他商量之外也沒什麽好多說的,人家是大夫,本來也沒必要每次用藥時都來和他報備一遍,說多了他也聽不懂。
張無忌任勞任怨的照顧診治了他一年多,是個仁至義盡的救命恩人,總不能為了一兩次的失誤就喊打喊殺的,所以這次他還是吃了啞巴虧!
郁悶無比,氣惱之下一時忘記自己身體不好,快步下樓,動作比平時利落敏捷了不少。
在樓梯上迎面遇見韋一笑,收斂起情緒,點頭招呼,“韋蝠王起得早啊!”
韋一笑臉色十分古怪,嘴裏嗚裏嗚嚕的應了一聲,“早。”
側身而過,走過去之後卻停下來,回頭使勁盯着下樓去的宋青書看了數眼,被後面跟來的張無忌逮個正着,“韋蝠王?”
韋一笑連忙收回追着宋青書的目光,“教主。”
張無忌十分懷疑的看他,“你一大早盯着宋大哥做什麽?”
韋一笑神情僵硬,捂着嘴咳嗽了幾聲,“沒什麽。教主你快去吃早飯吧。”低了頭就要走,被張無忌伸手攔住,“韋蝠王,你這氣色看着可不怎麽好,出什麽事了不成?與宋大哥有關?”
韋一笑愁眉苦臉道,“教主,你讓我過去吧,沒事,我就是昨晚上沒睡好。教主昨晚你們住二樓最東邊一間房,隔壁睡的就是我。這小破客棧牆薄得跟紙一樣。”
說罷匆匆離去。
張無忌,“……”
等到大家都收拾好啓程的時候,韋一笑又再趁着宋青書上馬車之際細看了幾眼,只見其人青衫素雅,烏發似墨,白淨的臉上修眉俊目,五官分明,雖然有些瘦弱,但是動作間自有一股軒挺灑脫之氣,看完後自己暗罵一聲:操他奶奶的,這小子還真是生得漂亮,難怪教主要……
張無忌跟着宋青書上車,背後像長了眼睛一樣忽然回過臉來,朝着韋一笑微微一搖頭,顯然是不贊成他總是盯着宋青書研究。
韋一笑‘偷窺’教主的情人被逮個正着,忙轉回頭,煩惱得嘶嘶直吸氣,旁邊一個明教弟子看他呲牙咧嘴的樣子奇怪,大膽問道,“韋法王可是牙疼了?怎麽不去向教主讨些藥來含一含,前幾日小五就是牙疼得吃不下睡不着,正好教主看見,給了兩丸藥,小五含了幾日牙就好了。”
韋一笑哼道,“本法王牙不疼,不過就算牙不疼我也快要吃不下睡不着了!”
宋青書和張無忌在車上也不清靜。
“青書,你一直在修煉內功?”張無忌終于想起來昨晚說了一半的話。
宋青書本來還在生氣,被他這一問,立刻有點心虛,昨夜一着急把想要隐瞞不說的事情都說出來了。
只好先把滿心的郁悶放到一邊,坐坐端正,“張教主,我……”
一張口就被打斷,“咱們又不是初相識,你別總叫我張教主,太生分。”
宋青書瞪他一眼,覺得自己也沒必要再客氣了,“好吧,無忌,我有件事沒跟你說,不是我故意要瞞你,實在是因為有些苦衷。你可知道百年前武林中盛傳有一部武學秘笈叫做《九陰真經》?”
張無忌一挑眉梢,“你的意思是你在練《九陰真經》?”
立刻想到了宋青書在少室山武林大會上曾以十分陰毒的爪法,擊斃了丐幫的掌缽龍頭和執法長老,和周芷若忽然展示的狠辣功夫如出一轍,自然是得她指點過《九陰真經》的。
心裏不舒服,問道,“你在修習真經中的易筋鍛骨篇?是,是峨嵋周掌門教你的?”
張無忌之所以選擇過些日損耗自身內力幫宋青書療傷也不願教他練《九陰真經》中的功夫,既有趙敏和楊逍先後提醒的原因,也是因內心深處不願宋青書與周芷若再有什麽瓜葛。誰知那兩人的瓜葛比他預想的要深厚得多,周芷若表面看似對宋青書無情,暗地裏卻連這麽高深的武功都傳授給他了。
宋青書聽他一口就叫出了自己所練的武功,心裏驚佩無已,張無忌雖然年紀輕輕,但武功見識實非一般人可比。
臉現慚色,承認道,“我是在練真經中的易筋鍛骨篇,不過不是周掌門傳授的,周掌門她只教過我一些真經中可以速成的外家功夫。”
張無忌奇道,“那你是從哪裏學來的?”
“我在峨嵋派的時候伺機翻看過兩次周掌門的秘笈。”
“看過兩次?”
“嗯,然後我就把它記下來了。”看張無忌一臉的驚詫忙跟着解釋道,“我并沒有想偷學峨嵋絕技的意思,只是當時很擔心,因為周掌門教給我的那些武功陰毒狠辣只求速成卻不注重打牢根基,我只怕她錯解了功夫的要旨而墜入邪道,所以才偷着去看了看。後來發現裏面的易筋鍛骨篇可以療傷,我就……,只因這功夫的來路不光明正大,我才沒和你說。”
宋青書以前一直瞞着張無忌其實還有另外一層顧慮:他很怕張無忌聽說之後會起了要幫周芷若讨回公道的心思。
《九陰真經》是峨嵋掌門周芷若所有,他不問自取即為盜,張無忌和周芷若的關系非同一般,想要幫她讨回公道實屬正常。
不過連吃了兩個啞巴虧之後他和張無忌兩人間的關系就微妙起來,這層擔心倒是淡了很多。
果然,張無忌聽了之後雖然神色詫異,但是沒有多追究的意思,反而囑他修習時要多加小心,有什麽不解之處盡管來問。
一行人再走了兩日就接近了浠水地界。
……
浠水縣中的元帥府。
陳友諒在徐壽輝的宮中商議應對教主來臨之事,密議到半夜才回。
當日陳友諒的師傅成昆的少林寺事敗伏誅,陳友諒仗着機敏及時脫身,一口氣逃到了鄂東,他雖然已經是聲名狼藉,但才幹确實過人,花言巧語騙得了徐壽輝的信任後,以功升至元帥。
陳友諒是打死也不敢露面去見明教教主張無忌的,更不能讓明教首領掌控住徐壽輝,因此一力主張陛下要氣勢強硬一點,既然已經登基就是九五之尊,豈有屈居人下的道理?
徐壽輝雖然對他的恭維聽得十分順耳,但還沒有得了失心瘋,理智尚存,這次教主親來,随行的是護教法王,兩個都武功蓋世,随來的一行人也都個個武功高強,他輕舉妄動不得。
不過仗着是在自己的地盤上,徐壽輝也真不想太過謙恭,只打算以接待貴客的禮數接待教主便是,反正不能墜了自己皇帝的威風。
陳友諒半夜回府,進書房坐了一會兒就打算把自己的幾個心腹叫來再安排安排,這次張無忌親至他壓力頗大,總覺得不安全,想要躲得嚴嚴實實的才好。
忽有親兵來禀報,“元帥,有個自稱是您故人的年輕人求見,說是姓宋,叫宋青書。外面看着那人言行不似騙子就沒敢攔着,通報進來了。”
陳友諒張開嘴,脫口而出,“宋青書?他不是已經死了嗎?”
來禀報的親兵瞠目不知所對。
陳友諒問道,“那人長什麽樣?”
“是個青衫書生,生得很俊。”
“咦,難道真是他?他竟然沒死?” 陳友諒來了興趣,“把他帶進來吧。”
宋青書随着元帥府的親兵穿過一個花園到了陳友諒的書房。夜深了,黑黝黝的也看不太清楚,只知道園中有假山池塘,以前應該是個鄉紳富戶的府邸。
“陳大元帥,多日不見你可是越來越位高權重了!”
陳友諒驚訝,“宋青書!當真是你!你沒死啊!”
宋青書摸摸鼻子,苦笑道,“幸得家父所救,撿了條性命出來。”
陳友諒十分玩味,因自覺對宋青書摸得十分透,也不怕他,揮退了親兵,一指對面的椅子,“宋兄弟,坐,你保住了性命為兄實在替你高興,一別經年,你這段時間一直躲在哪裏?怎麽想起來找我了?”
宋青書微微一笑,“陳大哥,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這次來還真是有事相商。”
“什麽事?”
“我想請陳大哥幫個忙,說服你們陛下明日以明教中屬下的身份迎接張教主進城。”
陳友諒一愣,上下看看他,“宋兄弟,你說這話哥哥我可是有些不明白了,你不是一直都和張無忌仇深似海,誓不兩立嗎,怎麽忽然跑來替他說話了?你現在到底在做什麽?”
宋青書神色不動,“各為其主嘛,不瞞你說,我現在身屬明教,急需立兩件功勞以便能在教中站穩腳跟。”
知道陳友諒依然滿腹的疑惑,自行解釋道,“當初我鬼迷心竅,為了個女子叛出師門還害死了師叔,結果峨嵋派冷血無情,見我在少室山上受了重傷再沒什麽用處了竟然就将我扔回了武當派,幸虧我爹不忍我枉送性命,悄悄救下我,求了張教主看在他故去父親和我爹的兄弟情分上收留我。所以我現在就身屬明教了,不過教中那些什麽使者,法王的個個難纏,都看我不起,兄弟我只得動腦筋出來立兩件功勞以求能在教中長久的待下去,否則沒有了明教的庇護,我在江湖上是寸步都難行啊!”
陳友諒長長‘哦’了一聲,“原來如此啊。不過宋兄弟,我為何要幫你做這件事呢?說實話,我和張教主也有些仇怨,徐壽輝要是真的對他這個教主俯首帖耳,我可就要麻煩了。”
宋青書搖頭,“不用真的俯首帖耳,只需做出恭順的樣子給大家看看就可以,我保證陳大哥你辦成此事之後絕對不會吃虧就是。”
“此話怎講?”
宋青書靠近在陳友諒耳邊低語了一陣。
陳友諒聽完後沉吟半晌,“你說的也有道理,只不過我幫你辦了此事之後你萬一反悔賴賬,我卻找誰去?你日日躲在張無忌那小賊身邊,我可沒那本事去揪你出來。”
宋青書知他心動了,正色道,“陳大哥何出此言,你我相識一場,我在陳大哥面前連這點信譽都沒有麽?你只管放心,我還不至于做賴賬的事情,以後你在浠水我在濠州,需要相互照應的地方不在少數,我還指着日後能與陳大哥你合作下去呢。”
陳友諒哈哈一笑,“好!說的不錯,我在浠水你在濠州,我還真需要個信得過的人在濠州替我傳遞消息,有你這句話在,我幫了你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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