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許諾一晚上沒睡覺，理智上他覺得自己應該想辦法淡定，但是情緒是始終無法控制的。他的腦內像是脹開了一樣疼，時不時心驚肉跳的，整個人宛如輕飄飄的柳絮無處可依，但猛然之際又猶如被澆築在水泥之中将要窒息而亡。

這樣的狀況一直持續到天蒙蒙亮的時候，許諾的眼皮沉了，意識才有些抽離。不過他只睡了幾個小時便醒了，一點也不困。他很少在這樣早的時候起床，愣愣的爬起來之後在屋子裏轉悠了一大圈也沒有要做的事情。他還是覺得身上是輕的，很恍惚，記不起來昨天夜裏發生的事情是真是假，但也不想用力回憶。

下午的時候，他渾渾噩噩的躺在床上，電話就響了。

是謝琪。

謝琪的說話時帶着一點鼻音，聽上去軟軟糯糯的，無精打采，應該是剛睡醒。

“諾諾，你在忙麽？”他問。

“沒有。”許諾回答，“怎麽了？”

“謝謝你送我回家。”謝琪說，“我喝多了，可能有些失态，你不要介意。”

“哦。”

電話那頭的謝琪猶猶豫豫的，像是有什麽要說但又難以說出口。許諾也不說話，兩個人對着各自的空氣呼吸，許諾先嘆了一聲，說：“你還有要說的麽？沒有我挂了。”

“別啊！”謝琪叫道，“我……我昨天晚上……”

許諾有點受不了他吱吱嗚嗚的樣子，還好是隔着電話，謝琪看不到他的表情，否則一定會覺得傷心。但是許諾的語氣卻跟表情截然相反。

“昨天晚上？”他說，“如果你沒喝那麽多，想必現在應該在我床上吧。”說罷還輕聲笑了一下，別有意味。

許諾的話說的露骨，每一個字都挑着謝琪的神經，謝琪不覺得難看，卻覺得有些可惜了。

昨天晚上喝的是有些多，但記憶還留存了一些，他跟許諾接吻了。謝琪醒來回想起的時候有種不真實感，像是夢裏，所以他給許諾打電話想證明一些東西，沒想到許諾回答的如此坦然。

“我……”謝琪有點說不出來，他想抽自己倆嘴巴，情窦初開的年紀跟女孩兒約會都沒這麽緊張過。他搖了搖腦袋，說，“諾諾，我很喜歡你，想和你交往。但是你跟老裴，你們……我覺得這個事兒我這麽做挺不地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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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說了麽。”許諾打斷了他，“我跟裴英智沒有任何關系，你這麽怕他？”

“我不是怕他。”謝琪有點虛，“我就是覺得這樣不太好……”

“咱們別磨磨唧唧的說這些事兒了。”許諾說，“我下午沒事情做，玩游戲麽？”

“好啊。”謝琪挂了電話巴巴兒的就上線了。

裴英智不在的日子他們總是開心的，許諾是因為不用見到他而開心，謝琪亦是如此，他還比許諾更多一些偷情的快感，心裏酸酸脹賬的，偶爾會笑出來。

戰隊的交接手續都辦的差不多了，這些謝琪都是暗地裏做的，只需要等轉會期窗口開放的時候正式簽訂合同就萬事大吉。

但是他已經是BFG實際上的老板了。

謝琪想約許諾出來，但是又想不到能去什麽地方。陪女孩兒的那些手段是萬萬行不通的，他思前想後，覺得許諾所向他展現出來的愛好只有玩游戲。約會選在網吧裏是死直男才做的事兒，謝琪覺得沒情趣。

想來想去，選了一件看似有趣兒但實際上更無聊的事情。

他約了許諾去他的戰隊基地玩，許諾還欣欣然的還答應了他。

BFG的基地在一間居民樓中，大三室的房子，客廳擺滿了電腦，幾個隊員正在訓練，三個房間分別是隊員和教練住的地方，都是青春期的孩子，人多就顯得擠。

許諾四處打量了一番，沒有發表任何評價。謝琪不太好意思的說：“我剛剛接手，什麽都還沒來得及弄，等春季賽過後我就給他們換個大房子。”

“挺好的。”許諾說，“我最開始還在地下室裏打過。”

“我怕你看不上。”謝琪說，“畢竟老裴有錢，他所有項目的選手都住在一起，就差蓋個大高樓再弄一鑲金的牌匾了。”

聽了這話，許諾“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

打游戲的隊員們都比較聚精會神，偶爾有注意到來人的也不在意，畢竟戰隊交接又不是當着他們的面，知道有新老板了，但是并不知道新老板長什麽樣兒。

可許諾他們認識。

“夜神？”一個少年有些新奇的叫道，“你怎麽來了？”

許諾來沒來得及回答，旁邊的一扇房門就開了，一個人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往外走，只聽眼前的少年又叫他：“九哥，你醒啦？”

“唔……”被叫九哥的人模糊的答應了一聲，擡眼一看。

“嘿。”謝琪也跟他打了打招呼，“小九。”

他沒理謝琪，反是看着許諾：“夜神？”

許諾點了一點頭，仔細回想這個人是誰，而後才想到，他是BFG的打野Nine。許諾對于非一線的選手其實并不熟悉，甚至叫不上名字來，謝琪比他熟的多，因為整個人跟他長的像。

一開始，謝琪以為只是背影想象，後來看久了，就是哪裏都像了。這個相似的程度并不是指長相上，而是那個勁兒，活兒托一個許諾的複刻版。

而且巧的是，他叫許笑涵。

“你們不要光看着我了。”許諾打破了僵局，說道，“我只是跟朋友過來看看。”

“真遺憾。”許笑涵說，“一會兒有訓練賽，要不然還想跟夜神排一把。”

“他們有訓練賽？”許諾問謝琪。

“我不知道啊。”謝琪也很驚訝，“這種事情我怎麽會知道。”

許諾說：“那咱們還是走吧，不要打擾他們訓練。”

謝琪說：“來了就先喝杯水嘛，待會兒在走。”他說着就跑廚房去了，一點兒也不見外，許笑涵笑着跟許諾說：“夜神，下次能不能求個好友位？”

“好。”許諾答應。

訓練賽開始的時候，謝琪才跟許諾離開了基地，兩個人又在外面逛游了一陣，吃了晚飯才打算分手。謝琪執意要送許諾回家，許諾不得不答應。

“這是老裴的房子？”謝琪毫不避諱的問道，他雖然不懷疑許諾的身價，但是這種制式房子，許諾還是消費不起的。

“對。”許諾也坦然，“我暫時住在這裏。”

“那我就不上去了。”

謝琪沉默的等許諾的告別語，忽地被許諾拉了過去，在額頭上親了一下，然後說：“再見。”

許諾笑時彎起了眼睛，不知月光還是霓虹映進了他的眼底，泛着如水的光亮。

“再見。”謝琪木讷的揮了揮手，目送着許諾離開。

許諾腳步輕快的進了樓裏，看着電梯的數字不斷攀升，到達自己所在的樓層時，許諾慢慢悠悠的走出來，深呼吸了一口才開了門。面對溢出的光亮，許諾毫不意外。

“裴先生，你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