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1)

許諾很忙。

從季中賽回來之後休息了大半個月,夏季賽就開始了,他每周末要上解說臺,剩餘時間讀書,然後了解行業,就不剩下什麽了。雖然忙碌,但是很充實,這種感覺就像是許諾當初奮力比賽一樣,總歸都是有一個目标,然後努力去靠近。

裴英智也忙,忙得沒工夫搭理許諾,兩個人就如同瞬間變得毫無關系,形同陌路。

他焦灼了許久的案子在今日終于塵埃落定,成功地收購了他垂涎已久的那家游戲公司。交接之後,他們對對方所有的運營項目做了分析和評估,裴英智在一張附錄中發現了一個細節。

現在的游戲會找一些知名的電競選手推廣,這是一種很常見的手段。在游戲上線初期,他們也找過許諾,那會兒許諾剛退役,人氣旺得很,這個事兒裴英智是知道的。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原來許諾曾經跟他們談過代言費以入股或其他分成形式支付,并不是單純的現金,可最終這個事兒沒談成,也就不了了之了。

對此,裴英智并不是太意外,沒人會傻到給一個代言對象這麽大的好處,哪怕對方是剛剛成立的小公司。他意外的是許諾的行為,雖然看上去是幼稚了一點。裴英智腦中的某個念頭一閃而過,當即給許諾打了電話。

許諾正在家裏玩游戲呢,他看了看屏幕,有點驚訝,他們大約有一個多月沒怎麽聯系過了,不知道裴英智這會兒又抽的什麽風。

“喂?”許諾用肩膀夾着手機,“什麽事兒?”

“沒事兒就不能給你打電話麽?”裴英智的話語中帶着笑意,“在忙?”

“嗯,所以你最好快點說。”

“晚上有時間麽,我想約你吃飯。”

“為什麽?”

“正常的情侶總該會有一些約會的時間吧,我們大概有多久沒見面了?半個月?一個月?對不起,我最近真是太忙了。”

“我們是正常的情侶?”許諾笑道,“我可不記得。”

“你記得你答應過我‘在一起’就可以了,剩下的不重要。”裴英智說,“我定了位子,這次是正經事兒,我希望你能來。”

許諾想了想,“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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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許諾比原定的時間早到了一會兒,只是沒想到裴英智已經在那裏等他了,他猜裴英智一定是閑得慌,臉上不由自主地挂了輕蔑的微笑。

“歡迎。”裴英智拉過許諾的手,極為紳士地在他的手背上落下一吻,并在許諾将要皺眉的時候及時與許諾拉開距離退到安全的範圍,為他拉了椅子,然後自己坐到他的對面。裴英智今天如同往常的每次晚餐,穿着正式得體,連頭發都是精心修剪過的,整個人都散發着最令異性着迷的味道。

許諾視若無睹,拿着菜單往後翻,對着服務生說:“先給我來杯冰水吧。”

裴英智伸手壓下了菜單,說:“常溫的就可以。”

許諾說:“請人吃飯還管別人點什麽?一杯水而已,裴先生不至于吧。”

“胃不好就不要喝得太涼。”裴英智朝服務生使了個眼色,服務生趕緊離開。許諾往後一靠,呼了口氣,說:“找我什麽事兒?”

“最近在忙什麽?”

“你們怎麽一個兩個的都問我這種問題,好像我背着你們在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兒一樣。”許諾嗤笑,“似乎我的私生活并不關你的事兒吧。”

“那我就說說我最近在忙什麽吧,雖然我知道你也并不關心。”裴英智仍舊是那副輕松閑在的樣子,“公司最近談了一個收購的案子,不是什麽大事兒但是很麻煩,對方是個小公司,運營了一款手游,叫什麽……啊對,叫‘使命之戰’,你聽過麽?”

“聽過。”許諾說,“也玩過,做得很不錯。”

“既然你說是好游戲,那麽我想我買得也不虧。”裴英智繼續說,“聽說,這個游戲之前找你談過合作?”

許諾看了看裴英智,直言不諱道:“沒想到你還有這麽變态的偷窺欲,對,沒錯,之前是聊過。可能我只是個玩游戲的,并不是什麽明星,所以談來談去,在我身上也挖掘不出什麽更多的利益吧,于是就沒了下文。怎麽,你現在買了這個游戲,也想買我?”

裴英智一擡手,叫他繼續說下去。

“我很貴的。”許諾笑道,“你買過一次,應該很清楚吧。”

“為什麽每次都要說得如此劍拔弩張。”裴英智說,“我會誤會你其實是很想引起我的注意的。”

“随便你怎麽誤會,這跟我沒關系。”

“好啦我們不說這些了。”裴英智說,“反正我只能自讨沒趣兒。言歸正傳,我是很想知道你還有沒有意向繼續合作,我現在跟你談的是商業,并不是什麽其他,我希望你能夠理性對待。”

許諾稍微低頭思考了一陣,說:“我可以很理性地告訴你,對于這個,我不感興趣。”

“那你對什麽感興趣?”裴英智緊接着問道,“想把它變成你自己的?還是……在某些方面做一番自己的事業?”

許諾皺眉:“我為什麽要跟你探讨我的人生規劃?”

“原來這就是你的人生規劃呀。”裴英智對于這個答案很滿意,甚至在許諾的臉上露出了一些被戲耍的惱怒神色時,心中也充滿了愉悅。他覺得自己喜歡許諾是有原因的,許諾在哪裏都不會是個弱者,他愛他的堅韌的毅力和驕傲的神情。裴英智慢悠悠地說:“如果你需要什麽幫助,我可以……”

“你不妨把你的家業全都給我。”許諾打斷了裴英智的話,裴英智一愣,馬上笑道:“配偶是法律上的第一順位財産繼承人,如果你希望的話,那我求之不得。”

許諾的目光瞬間變得陰冷,裴英智就不往下說了。一頓飯吃得沒什麽氣氛,許諾低頭玩着他的手機,裴英智已經無法再幹涉了。飯後,裴英智提出說要送許諾回家,許諾知道這是裴英智的把戲,也不戳破,就同意了。

他的新住處離市裏比較遠,是個有些老舊的普通小區,沒林緒形容得那麽破爛,但是跟許諾之前所住的地方有些差距。裴英智好不容易在狹窄的弄堂裏停好了車,自然而然地問:“我可以上去喝杯水麽?”

“就算我拒絕,你也有法子再來吧。”許諾推開車門,“上來吧,只是我家裏什麽都沒有,裴先生不要嫌棄。”

“怎麽會。”裴英智輕聲說道。

許諾的家裏很簡單,客廳很小,有個很大的卧室。他不會有什麽朋友來做客,自己有個床就行了,對于這種古早的格局也沒什麽怨言。自己一個人住不覺得有什麽,但是同時放下他和裴英智兩個俱是身材高挑的男人,就顯得有些擠了。

“你自己随便坐吧。”許諾從冰箱裏拿出一瓶礦泉水丢給裴英智,自己回了房間裏,門是虛掩着的,裴英智知道他在裏面換衣服。

兩個人都沒有什麽動靜,只有夏日夜晚的蟬鳴和空調運轉的機械聲,裴英智覺得有些熱,松開了衣領。

許諾從房間裏出來,他穿着寬松的T裇和短褲,打開了電視機,氣氛才顯得不那麽幹澀。他從冰箱中取了一聽可樂,然後一屁股坐在了裴英智的身邊,雙腿往茶幾上一伸,專注地看着電視裏的無聊節目。

“你要待多久?”許諾忽然問。

“怎麽,轟我走?”

許諾的嘴貼在可樂罐的壁口上,他一仰頭,冰涼的液體就灌進了嘴中。喉結上下一動,裴英智也不由得跟着一動,只聽許諾說:“我晚上有很多事情要做。”

“不要總是喝涼的。”裴英智完全無視了許諾的話,伸手去摸許諾的可樂罐,許諾沒拿住,一下就掉了下來,可樂濺到了裴英智的褲子上。裴英智今天穿得低調華貴,被弄髒了的布料極難處理,許諾無動于衷,他只能自己拿了紙巾擦拭幹淨,留下了一個深色的印記。

這是偶像劇裏很常見的一幕,許諾卻覺得裴英智事多又麻煩,在丢給他幾張紙之後,說:“我沒法兒給你處理,也沒衣服給你換,你自己看着辦吧。”

“我知道。”裴英智無奈地笑笑,“我又不會借題發揮,你解釋這麽多做什麽?”

許諾說:“你在我這裏可沒信用可言。”

“這個……我也知道。”裴英智說,“真的不留我多坐會兒?”

“做什麽?”許諾彎起眼睛一笑,語意暧昧不明。

“什麽都不做。”裴英智舉起雙手佯裝投降,最終還是起身準備離去。他一打眼瞥見了許諾貼在一旁冰箱上的便條,上面歪歪扭扭地寫着一行英文,裴英智眯起眼睛看了一陣,說:“你還會寫英文?”

“寫着玩的。”許諾不想跟裴英智說太多,就把便條扯下來打算丢掉,這是他之前背東西的時候順手貼的,裴英智攔住了他,拿走便條在手上攤開,說:“這裏少了一個s。”裴英智随手掏出自己的鋼筆在上面畫了一道,然後在後面添了一筆,貼回了冰箱上:“Hope is a good thing,maybe the best of things,and no good thing ever dies,第二個thing是所有事情的集合,所以要有一個s,怎麽抄了這樣一句話?”

“都說了是寫着玩的。”

“這句話出自《肖申克的救贖》,你看過麽?”裴英智意有所指地問。

“沒有。”這次許諾沒有騙他,他是網瘾少年不是文藝少年,看過的電影多半是好萊塢爆米花電影,他只是聽過這個名字,很模糊,然後就沒有然後了。抄這句話完全是因為看到時頗有一些感觸,随手寫了下來而已。裴英智看着許諾的眼睛,輕微地點了下頭,說:“這是一部很偉大的電影,男主角安迪被指控殺死了自己的妻子和其情人,被判決終身監禁。他在監獄中遭受了很多磨難,他為監獄長洗黑錢,又被其斷送了保釋的機會。不過他沒有放棄過,最終,他終于越獄成功,花了整整二十年的時間。所以說希望是件好事,也許是這世上最美好的事物,然而美好之事永不凋零。”

許諾垂着眼睛,默默地說:“也許你應該早幾年為我推薦這部電影的。”

“但那時我卻嗤之以鼻。”裴英智靠近許諾一步,張開右手比在許諾的臉頰邊緣,卻不敢再靠近一分,“許諾,我……”

“你該走了。”許諾向後退了一步,說道,“謝謝你幫我修改單詞。”

裴英智也放下了手,之前他們在一瞬間變得尖嘯的氣氛也緩和了下來,裴英智低低地笑了笑,聽不出來什麽情緒:“如果你以後抄到了什麽不懂的句子,可以來問我,我走了,再見。”

門輕輕關動,許諾站在原地震了一下,才回了神。

他揭下了那張便條,看了看上面的文字,裴英智那一筆寫得很用力,差點劃破了紙,許諾左右一撕,将撕碎的便條丢進了垃圾桶裏。

應付裴英智很麻煩,許諾早早就睡了,接下來的一周,他先後跟幾個游戲行業的業內人士聊了聊,心中有了計劃的藍圖,腦子一熱,就準備好了所有的手續去注冊公司了。

那天天氣晴朗陽光和煦,許諾從工商局出來的時候感覺有點像是在做夢,不過無論如何,他現在終于擁有了一個……皮包公司。

許諾回了家坐在電腦前思考了一陣兒。他有一個游戲構想,雖然有些吊詭,但是許諾覺得這東西很有意思,既然任性,那就任性到底,他租好了辦公室,草拟了招聘文案,删了寫寫了删,終于看着像那麽點樣子了。

然後他發到了微博上。

這件事情在圈內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前段時間他說要做大事,結果這件大事真的出來了。退役選手基本都是當娛樂主播開開淘寶就行了,許諾就這麽直接地開公司去了,看上去志向高遠得很。可是大家都會選擇與人合夥做生意,許諾懵懵懂懂地單幹,大家不是很看好。

不過,就算再怎麽寒酸的公司,前來應聘的人也是有一些的。

有這麽一個做技術的,叫趙澤林,來了之後跟許諾聊了一下午,許諾雖然不懂技術,但是看他以往的工作履歷,能看出來他是個經驗很豐富的人,許諾問他,我現在什麽都沒有,你為什麽要選擇來這裏呢?

趙澤林說,不瞞你說,我是你的粉絲,而且我自己也很想做一些事情出來,正巧趕上賦閑在家,不如就來試試吧。

許諾考慮都沒考慮,直接說,那我們就一起做些事情吧。

趙澤林說他有個朋友,是做美術的,可以做外包,興許能幫上忙,許諾也點了頭,剛起步階段,招人沒那麽快,有就不錯了。

他跟趙澤林簡單說了自己的計劃,他想做的也是一款RPG即時戰略手機游戲,只是和現在市面上的都不太一樣,他這麽一說,趙澤林就懂了,倆人就轟轟烈烈地造起了策劃案,雖然很幼稚,但是熱火朝天。辦公室是商住兩用的房子,有一間富餘,他就叫趙澤林住那邊了,還能省點錢,他則每天奔波于辦公室和家裏。

趙澤林給他做了個比較簡陋的demo,能玩,就是界面設計得有些直男審美。許諾裝在手機裏上班玩下班也玩,寫了一堆游戲體驗和設置上的反饋意見,兩個人又逐一研究細化,游戲漸漸地就有了雛形。看着想象的東西一點一點誕生,許諾心裏很開心。

只是做東西不能靠愛也不能靠理想,做東西是要靠錢的,特別是投入到技術上面的東西,他們做不了的只能找外包,資金就像個無底洞,許諾就算再怎麽省着也省不下幾分錢。趙澤林跟許諾說,要不咱們拿着這個東西去拉一些投資看看?

許諾這才想起來,哦對,得拉投資。

但凡注冊的小公司都會有一些經紀人來拉皮條互相介紹投資公司,許諾每天都陷入在無限的寫PPT的恐懼中,他根本就不擅長這些,但是為了朝金主要錢,他也得硬着頭皮寫。洋洋灑灑寫了一堆,四處跟投資人宣講,也四處碰壁。

傍晚時分,許諾疲憊地回到辦公室。趙澤林看着他,他就無奈地搖搖頭,今天一天又白跑了。趙澤林說:“沒關系,總能找到金主的。”

許諾靠着桌子沉默了一陣,說:“我們做的東西是不是很差,沒人喜歡?”

“不會啊。”趙澤林說,“我自己就很喜歡,我相信別人也會喜歡,只是那個人還沒出現。”

“我覺得自己現在很消極。”許諾說。

“哎,要是天上能掉下來個金主就好了。”趙澤林感慨,“我只認識一堆寫代碼的程序員,也不認識個老板。”

許諾一怔,說道:“我想我認識這麽一個人。”

“啥?”趙澤林驚訝道,“那你怎麽不早說?”

許諾一聳肩,沒有回答他。

他因為自己做事業,平日裏很忙,一周中只能抽出一點時間集中打直播,但凡離開上海的解說他都不參加,這些經濟來源是他唯一的支撐。晚上,他跟樂揚還有秦天一起打游戲,因為有些疲憊,特意給秦天讓了位置,自己去上路混了。

“我怎麽覺得你最近有點精神萎靡。”樂揚說道,“游戲水平退步得厲害呀。”

“人家現在是大老板。”秦天說,“肯定忙得很。”

“嗨,瞎忙。”許諾抓了抓頭,“哎呀打野來抓我了!”屏幕瞬間就黑了。趁着複活的時間,他才能好好跟那兩個人說句話:“最近是很忙,能騰出點時間打游戲已經不錯了。”

樂揚說:“別太累了。”他就簡單的四個字,許諾聽了卻心中一暖。

“就是就是。”秦天說,“身體是革命的本錢,累壞了得哭死多少女粉絲。”

“你閉嘴吧。”樂揚笑罵。

許諾附和了幾句,這邊卻收到了樂揚的微信,樂揚簡單直接地問許諾是不是缺錢。許諾納悶,難道他把這兩個字寫在臉上了麽?為什麽所有人都知道他缺錢?他沒這麽跟樂揚說,只是告訴樂揚,一切都還在掌控之中。樂揚也明白許諾嘴硬,就說,你要是缺什麽就跟我說,生分什麽?

許諾盯着手機屏幕感慨萬千。

他第二天還有工作,打了幾把之後就去睡覺了,剩下樂揚和秦天雙宿**。夜晚,他躺在床上,身體很累,但是精神卻很高漲,睡不着覺。

金主麽,他是真的認識,裴英智和謝琪随便拽出來一個都夠他再接着玩的,只是這兩個人,他都不知道要怎麽開口。許諾對謝琪并不能說全然沒有感情,他知道自己總歸是虧欠過謝琪的。在他開公司這個消息傳出去之後,謝琪還來問過他,說如果有難處盡管跟他提,許諾“嗯嗯啊啊”地答應了,但是并不可能真的去跟他說,因為他不能再一次地利用謝琪。至于裴英智,許諾心情就更複雜了。

裴英智曾經跟他承諾過很多東西,只是他什麽都沒要過。他對裴英智招之則來揮之即去,可這并不代表在工作上他就能使喚裴英智,感情和事業是分開的兩碼事,許諾不想混為一談,就此要挾裴英智。

只是許諾心中也有自私的一面,他又會在偶爾的某一個片刻覺得,不坑裴英智一把,怎麽叫欠債還錢呢?

他就這麽糾結了一個晚上,最終在第二天看到會計的財務報表之後決定,就這麽豁出去吧。

裴英智接到許諾的電話有些……意外。

他沒有着急接,看着閃爍的名字心中猜測許諾找他做什麽。許諾開了個公司的事情裴英智是知道的,他很關心,但不至于傻兮兮地湊上前去問。他觀察了一段時間,看不懂許諾在搞什麽,像是一個小作坊一樣神神叨叨地幹一些他認為很幼稚的事情,于是裴英智決定,靜觀其變。

今日接到許諾的電話,裴英智覺得十有**是這麽檔子事兒。

果然,許諾前前後後說了一堆有的沒的,最終結果說是請裴英智吃飯,裴英智當然答應了下來,心情十分愉悅地給許諾挑選了禮物,晚上翩然赴約。

他的心上人為了自己的事業踏出了第一步,他當然應該送份大的。

晚飯時分。許諾一坐下來就嚴肅得很,裴英智翻着菜單,又看了看許諾,笑道:“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找我麽?”

“算是吧。”

“那你是要留在飯前說還是飯後?”

“就現在吧。”許諾松了松領子,開門見山地給裴英智講了自己在做什麽,發生了什麽問題,希望裴英智做什麽。裴英智把菜單遞給了服務生,利用等菜的工夫思考了一下,說:“我大致清楚了,你可以把你的項目書發給我的助理,我抽時間看一下吧。”

“抽時間?”許諾驚訝了一聲。

“不然呢?”裴英智反問,“我們現在聊的可不是兒女情長,就算出于我私人的目的,我也不可能現在立刻答應你什麽,我們談的是工作,那麽一切就得按照工作的方式來,這有什麽問題麽?”

“沒有。”許諾搖搖頭,“是我大驚小怪了,抱歉,裴先生。”

裴英智笑了一笑,說:“你是不是覺得,我這樣刻板地跟你聊工作,完全沒有徇私的意思,像是在要挾你?并讓你覺得,我希望你用什麽東西來跟我換取利益?想必你心中已經大喊着‘早知如此為什麽要來找這個死變态了’吧?”

“這些都是你自己腦補的,我可什麽都沒說。”

“我知道我劣跡斑斑,但是我不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特別是……”裴英智一頓,正色道,“特別是這還是你的事情,所以我很認真。”他們破天荒吃的是西餐,前菜正餐一道一道地上,許諾對此并不感興趣,裴英智卻無比端正,連拿刀的姿勢都像是精心練習過很多次一樣,分毫不差。他将自己面前的牛排一刀一刀切開,分得勻稱整齊,然後端起來換到了許諾面前,自己又切起了牛排,一邊切一邊說道:“別看我在外面上學,但是我很不喜歡吃這些洋人的玩意,可是沒辦法,有時候這就像工作一樣。許諾,我不知道你對‘事業’這兩個字是怎麽看的,它确實是可以通過一些人情關系達到,但是這卻是最沒有人情味兒的一件事。既然你選擇走這條路,那麽我希望你也可以認真對待。”

許諾張了張口,說:“那我找你跟找別人有什麽區別?”

“至少我會認認真真地看你的策劃案,不是麽?”裴英智莞爾,“這段時間你也見了不少投資人了吧,是不是見識到很多人情冷暖?碰了很多壁?”

“沒有。”許諾說了謊。他不想把自己過去一段時間經歷過的事情重新挖出來說,特別是對象還是裴英智,那些消極的懊惱的碰了一鼻子灰的故事講出來仿佛他就像是在抱怨一樣,許諾一點也不想這樣。

雖然他來找裴英智,已經是在示弱了。

裴英智心知肚明,也不揭穿許諾的謊言,他清楚許諾愛面子,怎麽肯把那些灰頭土臉的事兒告訴他呢。他不經意地歪了歪頭,說道:“先吃飯吧,看你這陣兒都瘦了。”

一句話,又把氣氛從冰冷的工作狀态拉回了溫情。

晚飯過後,他照例又把許諾送回了家,只是這次沒有多做停留,送了許諾就離開了。他驅車回到自己家中,即使很晚了也要提醒Michelle這兩天注意有沒有許諾發來的文件,不要漏掉。Michelle連連答應,雖然很想問為什麽他自己不直接接收,但還是沒問出口。

畢竟霸道總裁的戲路,她不是很懂。

第二天,Michelle一早就把文件送到了裴英智的桌子上。裴英智專心致志地一頁一頁看着許諾的案子,不知作何感想。以他的眼光來看,這個案子要是能拉到投資才真是見了鬼。每一頁都描述得十分冗長累贅,廢話一堆,看了三頁都看不懂要做什麽,排版風格還極其直男審美,糟糕得不行。

他大致理順了中心思想,像是老師批改學生的作業一樣在上面畫了許多的批注,然後當天就打了回去,等着對方的回複。許諾回複他的時候是半夜,那會兒許諾剛下了直播,很晚了,臨睡覺前覺得有什麽事兒沒辦呢,想了半天,才上了郵箱,裏面安安靜靜地躺着一封郵件。

許諾坐在電腦前,雙手交叉輕輕地抵在下巴上,看着文件上密密麻麻的批注,腦中的各種想法也如同上面的批注一樣複雜。只是他的心情是複雜的,而批注雖然多,但是條理清晰,工整得像是數學書上的公式,同樣冰冷。

夜已經深了,許諾卻沒有困意,他反反複複看着打回來的策劃書,忽覺無力。那種感覺像是馬上就要離開這個夏天的青春年少一樣,有些抓不住的東西,他曾自信滿滿,但是在某個時間将要結束的時候,被唾棄得一文不值。

他費盡心思寫的東西,在裴英智眼中興許就是這樣一文不值。

許諾關了電腦懊惱地把自己甩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好一陣兒才勉強睡過去。第二天一大早起來就去了工作室。路上的時候,他接到了張思卿的電話。許諾納悶,不知道什麽風吹來的這位。

“怎麽了?”

“你決賽不去了啊?”張思卿直接問道。

“啊?”許諾反應了一下,說,“嗯,不去了。”

“為什麽啊?”張思卿說,“解說名單上有你啊,怎麽就不去了?”

“我很忙,沒有什麽時間兼顧那麽多。”

“我一直沒怎麽細問過你,只是……能去解說世界賽是很多解說的終極目标,對你自己也是件好事,真的騰不出時間來麽?”

許諾沉默,不知道是思考還是發呆,過了一陣,他說:“我想都得到,但是沒辦法,成年人的奧義不就是取舍麽?”

“好吧。”張思卿嘆了口氣,“看來我又要換搭檔啦,好好努力啊許老板,以後請包養我,把我囚禁在家裏,不準上班,一天五萬塊錢花不完就大嘴巴抽我!拜托了!”

許諾“哈哈”地大笑出來,說道:“你們就不能有點出息?一個兩個都求包養,夭壽啦!”

“還有誰求包養了?竟然還有人跟本宮争寵?”

“……哥,你還有事兒麽?”許諾無奈。

“沒了。”張思卿說,“要代購麽?”

“不用。”

“哦,那你退下吧。”

“再見。”許諾趕緊挂了電話。

他與張思卿打電話的這會兒就走到了辦公室,趙澤林昨兒晚上就睡在這兒的,剛醒,臉還沒洗,有點面目模糊。他回過頭來看了一眼許諾,打了個招呼,許諾點點頭,趙澤林問他:“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

“今天有什麽好消息麽?”趙澤林笑着問道,“或者更壞?”

“沒有。”許諾沒跟趙澤林提他去找過裴英智的事兒,“一切如常。”

“那就是好消息。”趙澤林說。

“不說我了,你呢?”許諾說,“開發方面有什麽問題麽?雖然我不懂技術,但是我可以幫你測試。”

“也是一切如常。”趙澤林說,“但是我有個問題,是我在寫代碼的時候突然想到的。”

“什麽?”

“你覺得什麽是好游戲?”趙澤林比畫了一下,“我形容不上來,但是我突然覺得,我好像很久很久沒有玩過一個特別令人着迷的游戲了。”

許諾想了想,說:“我不知道,游戲對我來說只有我能玩好和我玩不好的區別,可能對我來說,好的游戲就是……我能一直玩下去吧。”

“英雄聯盟對你來說是好的游戲麽?”

“也許是。”許諾的語氣不是很肯定,“但是在過去,這是我的職業……我其實到現在有些說不清楚這到底是工作還是興趣。”

“愛過?”

許諾一愣,笑了笑,說:“愛過。”

“好啦不說這個了。”趙澤林重新坐回到椅子上,“我要開始工作了,不要說話啦。”

許諾點了點頭,不再打擾趙澤林搞開發。他打開電腦翻出來昨天看過的案子,白天的情緒要比晚上正常一些,他吸了口氣,重新靜下心來梳理思路。然後他對照裴英智給他的修改意見,重新寫了一份文檔,尾聲的時候,他扭頭對趙澤林喊道:“你過來幫我看看?”

趙澤林聽見了,但是他正在寫代碼,緩了一下才回應許諾:“看什麽?”

“看我的PPT,之前那個好像有點醜,我重新做了一個。”

“我的天。”趙澤林驚訝地走過來,“你讓我一個程序員幫你看PPT好不好看?你是不是瘋了?”

許諾笑道:“我相信你是個有審美的程序員。”

趙澤林一只手撐在許諾的桌子邊,矮着上身,目光在屏幕上來來回回掃着,說:“還行啊,十分地……極簡主義。”

“那要不要加點花邊?”

“不用了……”趙澤林故作深邃地說,“這樣就可以,加花邊可能會比較娘炮,不知道現在的投資人都是什麽品位啊。”

“那就……這樣吧。”許諾改得也有點煩,從頭到尾檢查了一遍,丢進郵件裏發給了裴英智。

“喲,外面天都黑了。”趙澤林說,“吃晚飯麽?”

“咱倆出去吃吧。”許諾說,“正好吃完了回家。”

“我吃完回來接着寫代碼。”

“這麽拼?”許諾感慨道,“我感覺這仿佛是你的事業,比我還認真,現在的員工都這麽積極了麽?”

“我對于每份工作都是當作事業來做的呀。”

“你這麽說我反倒不好意思了。”許諾抓了抓頭發,起身拿了衣服,“一會兒我也回來。”

“你做什麽?”

“讀書看報好好學習天天向上。”許諾說,“幹什麽都比把時間浪費在睡覺上強,你說是吧。”

二人相視一笑,一同下樓在街邊的館子随便吃了點什麽,便又回了樓上的辦公室。辦公室是裏外兩間屋子,裏面有張床,趙澤林偶爾在這邊兒過夜,今日他們都工作得晚了,許諾也不想回家了,在這邊兒對付着睡了。

早上,許諾是被鬧鈴加郵件提示吵醒的。

裴英智的工作時間很早,他幾乎是第一時間看完了許諾的“作業”之後就打了回去,他上午沒什麽工作,算是清閑,盤算着許諾差不多起床的時候,就給許諾打了電話。

“收到郵件了麽?”裴英智問道。

“嗯。”許諾揉揉眼睛,“但是我還沒看。”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只聽裴英智說道:“中午有時間麽?”

“可以不吃飯麽?”許諾說,“只說正事,我不想把時間花費在吃飯上。”

“是工作餐。”裴英智笑笑,“不吃飯怎麽談正事?”

許諾不耐煩地“啧”了一聲,說:“你是不是閑?我不像你一樣有錢又有時間,麻煩你不要每次都約吃中午飯吃晚飯,挑個正常的時間不行麽?”

“這就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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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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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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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