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1)

許諾這一個月都在忙內測的事情,忙得腳不沾地,忙得沒時間睡覺。

欣慰的是,游戲內測反響很不錯,一些專業的網站和雜志也給了比較高的評價,不論他們是出自于對許諾這個人的評價還是其他,這足以為游戲的正式上線打足基礎。

外面的技術人員正在緊張地進行bug修複,許諾窩在椅子上,電腦右下角提示有一封新的郵件。

趙澤林進來,問:“你看了這個季度的數據報告了麽?”

“還沒。”許諾朝他招了招手,“不過你先過來看看這個。”

趙澤林走到許諾的電腦屏幕前,讀着上面的字:“互聯網游戲博覽會?什麽鬼?我看看時間啊……等等,這種展會為什麽會在北京?一般不都是在上海麽?”

“似乎是個新的展。”許諾說,“北京這種東西不多是不是?”

“何止不多,幾乎就是沒有。”趙澤林說,“上海是電子競技中心,各種游戲展基本上也在這邊兒開,主要是北京審批太難搞了。不過既然是個新的展,倒是可以考慮考慮。主辦方給了什麽優惠條件麽?”

“沒什麽,對方應該只是群發招商書。”許諾點開了附件的內容,“展位倒是便宜得很,你覺得呢?”

“我覺得可以考慮。”趙澤林說,“正好可以去北京看看那邊的情況,游戲産業在上海,可是生産者基本都在北京,不如去見識見識。”

“我也是這麽想的。”許諾說,“正好我們還在內測階段,可以帶過去讓玩家現場體驗。”

“要不要找幾個漂亮妞兒站臺?”

“我不需要*絲玩我的游戲。”許諾嗤之以鼻。

他們決定好之後,就立刻回複了主辦方。事情來得有點突然,完全不在他們的計劃內,許諾看了看自己最近的工作安排,稍作調整之後騰出了參展時間,趙澤林說:“要不要我跟你去?”

“不用。”許諾說,“這邊的事情還有好多,你在這邊看着吧,這些雜事兒我來辦。”

“遵命,老板。”趙澤林笑道。

半個月之後,許諾收到了展位的信息圖,位置還不錯。開展的前一天許諾就飛去了北京,上午到的,下午聯系當地的施工單位去布置展位。在他的對面的展位巨大無比,布置得也十分高端,展商的名字他有印象,前段時間他們的游戲在各大應用市場都排名第一,後來不知道怎麽的就被收購了,那段時間許諾一直特別忙,沒關心這事兒,自然不清楚後面的發展。

他若是知道收購這家游戲公司的人是裴英智,想必就算徒手拆也要把展位從他對面拆掉。

展會開幕第一天,聲勢浩大,北京很少有這種展,連宅男們都集體出動來玩游戲,人多得快要趕上春運。當天下午有游戲體驗環節,主辦方找了一群各個項目的職業選手來做試玩,許諾記得名單上有林緒,可惜他在手游區,林緒在端游那邊。人多,他只能像個果園老農一樣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兒上待着。

對面展臺看着就高大上,測試機也多,前來圍觀體驗的人也多。展臺上方有個LED屏幕,播放的是他們當前展示的游戲CG,做得十分精美炫目,許諾因為現在在做這個行業,看的時候一直在想這麽個東西得花多少錢。

一個好的游戲動畫确實能吸引很多人來玩這個游戲,許諾看得有些心癢,這會兒他這邊沒什麽人,索性心一橫,丢下自己的攤子過去試玩。他排了一會兒隊才磨蹭到測試機前,游戲畫面在loading,許諾躍躍欲試,拿着手機開始鑽研玩法。屏幕連接着每個測試機,會直播大家的游戲內容。許諾這種專業的很快就領悟了游戲規則,玩得津津有味。

這東西确實很好玩,許諾自愧不如,每一幀畫面都像是燃燒的經費,劇情也很有趣,有一定的操作難度,唯一讓他诟病的就是玩到後面就需要利用收費道具了。他不喜歡收費道具,因為他感覺這個東西的存在把免費玩家變成了付費玩家的陪玩,游戲的樂趣蕩然無存。

玩到這裏,許諾就沒興趣了,放下了測試機回到了自己的展位繼續站臺,三天有些熬人,第二天他就熬不住了,沒事兒滿場跑。林緒在端游做測試,和其他玩家對戰,他就在下面看着,鏡頭偶爾會給到玩家自身的操作上,許諾定睛一看,林緒還在用當初自己給他的鍵帽,紅色的,上面一個心形,有點少女。

林緒這場打完了就沒事兒了,他下臺的時候四處看了看,一眼就看見了人群中的許諾。他笑嘻嘻地去找許諾,倆人本就是知名選手,還是曾經的下路好基友,這麽湊一塊兒自然惹眼。林緒嫌麻煩,拉着許諾去了後臺。

“許總最近怎麽樣?”林緒說,“都不翻牌了。”

“別瞎說。”許諾說,“瞎忙呗,每天睜眼忙到閉眼,挺累的。”

林緒說:“現在忙點好,以後就享福了。等你飛黃騰達了,可別忘了我呀。”

“請你做代言人好不好?”許諾開玩笑道,“就你一個人來了北京了?小九呢?”

“放假了我還管他?”林緒說,“他好像之前就來北京了吧,不知道幹嗎,可能有自己的事情。你知道俱樂部換老板的事兒麽?”

“聽說了,情況怎麽樣?”

“還行,跟原來一樣。”林緒說,“就是競争壓力更大了。”

“就當鍛煉自己吧。”許諾說,“放假就別提這事兒了,你晚上有空麽?不如等結束了去吃個飯?”

“好呀!”林緒伸手說,“不過得你請我。”

“我現在淨資産為負數,你可比我有錢,怎麽叫我請你呢?”

“因為我以後可能會堕落成一個網瘾中年,但那時候許諾爸爸已經是霸道總裁了。”林緒說,“所以你得請我。”

“得了吧。”許諾“哈哈”一笑,沒和林緒繼續争辯下去。

冬天天黑得很早,展也結束得早,許諾和林緒去了市裏,林緒說要吃東來順,許諾算下來覺得自己血虧。

“對了,你什麽時候把鍵帽還給我?”許諾問道。

“我就說是女粉送的吧!”林緒一拍桌子,“你還不承認!時隔兩年你還朝我要?”

“我當初只是借給你用一用,你不還給我也行。”許諾說,“但是要是惹來殺身之禍可別怪我。”

“切,你當我三歲啊?”林緒說,“除非你告訴我這東西哪兒來的誰送的,要不然我就不給你。我看你這幾年也沒找過女朋友,莫非這裏面有門道?要不然幹嗎惦記這麽久?”

“沒有。”許諾說,“我只是看見了提一嘴,要是沒看見估計也忘得差不多了。不說這個了,我最近實在是太忙了,你們過得怎麽樣?”

“我還是老樣子啊。”林緒說,“輔助的職業壽命比較長,現在也還好,只是辣個打野有點不太行了。”

許諾問:“小九怎麽了?”

“他有點心思不在這上面了。”林緒說,“按理說打野和輔助差不多,反正除了C位之外,其他的位置都還能混一混,他去年狀态就不是特別好,今年戰隊易主之後,整個人就跟跳水一樣,每天都不知道幹嗎,這不一放假就迫不及待地來了北京,我猜測啊,可能是外面有人了。”

“這種事情沒什麽可非議的。”許諾說,“畢竟個人追求不同,他要是有認為更重要的事情,打職業反倒不算什麽了,其實就是個人選擇,也說不上誰對誰錯。”

聽了這番話,林緒吃驚地說:“爸爸你變了!”

“我變什麽了?”

“這事兒如果放在以前,你肯定早弄死九哥了,他竟然敢不為了夢想奮鬥了?豈有此理?”林緒說,“但是這會兒你卻說這是個人的選擇。”

許諾愣了愣,笑道:“可能人在生命中的每個階段想的事情都不一樣吧,年輕的時候容易狹隘,黑白分明。現在自己出來做事情,面對的困難也多,難免……缺少了很多激情。不過也懂得了很多,年紀一年一年地增長,總不能越活越回去。”

“所以到最後我們都會變成無聊的中年人咯?”林緒說,“阿西吧,夢想呢?”

許諾眼睛一轉,鄭重地說:“我現在的夢想是好好幹事業,争取融完ABC輪然後上市,到時候就功成名就飛黃騰達,我希望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什麽人能阻攔我,我希望自己想做的事情每一件都能做成。”

“祝你早日成功。”林緒拿着杯子與許諾一碰,“到時候能請我吃點好的麽?”

“你怎麽就想着吃?”

“因為我還在長身體。”

“你閉嘴吧。”

他們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天,說了很多話。許諾不太會像原來一樣那麽意氣風發地說自己的願望了,他已經不是輕易談夢想的年紀了,現在這些話被他說得很平淡,有點開玩笑的意思,但他說出來了,就會努力去做,誰也不知道未來是什麽樣的,也許他真的可以呢?

許諾想了想對面的那個展臺,他希望一兩年之後自己也能那樣,在最好的游戲展上,有一個偌大的展位,很多的玩家聚集在這裏玩自己做的游戲,有錢了之後就辦比賽,讓更多的人來參與電競。

一個人的夢想很渺小,當他能替很多人完成夢想的時候,許諾就會覺得自己很偉大。

林緒的住處是主辦方安排的,送走了林緒之後,許諾獨自回了自己的住所,洗了個澡躺床上就累得睡着了,第二天被鬧鈴吵醒,繼續去展會站臺。

展會閉幕那天,主辦方安排了閉幕演講,來的都是各大公司的老板和負責人,許諾權當去取經,沒想到第一個就看見了裴英智。

他根本不知道裴英智能跟游戲有什麽關系。裴英智有戰隊他是知道的,可是什麽時候開始做游戲了?許諾心中滿是疑問,竟然真的認真地聽了起來。

裴英智一身合身的名貴西裝,頭發梳理得整整齊齊,在這種場合之下他永遠是一絲不茍的,打扮得精致耀眼,卻沒有一點溫度。他本就長相出衆,又是這樣的身家背景,青年才俊,走到哪裏都是衆人的焦點。

他冷冰冰地講完了自己的話,大致說了一下明年游戲這一塊的開發運營計劃,并且将一部分盈利并入電競産業,設立青訓隊和獎勵機制,總之一切都在朝着一個十分專業的方向發展。

“衆所周知,游戲産業是永遠都不會破碎的泡沫,我希望能把這部分錢拿出來,讓更多人的來從事游戲産業,發展游戲。”裴英智面無表情地說,“明年年底我們計劃贊助各大電競賽事,并成立專項基金——唯諾獎,如果在年終的國際賽事中取得好的成績,我會以個人名義出資獎勵。優秀的游戲若是苦于資金問題也可以向我提交申請,如果你足夠優秀,那麽我想你就不會被埋沒。有人跟我說,夢想不能以金錢來衡量和計算,但是至少,金錢可以讓很多人不必再餓着肚子奮鬥在這個行業,不必再被扼殺。這是我能提供的,希望在座的所有從業者能夠試着去改變未來。”

下面掌聲雷動,有金主樂意撒錢是所有人都喜聞樂見的。事實上所有的産業都需要足夠多的有錢人來玩才能玩得轉。資本是促使産業發展的動力,而裴英智只有這些。

他也不知道怎麽的就忽然有了這個想法,從蘇哲家出來之後想了一路,第二天就給Michelle打電話安排。Michelle問他是不是有錢沒地方花了,裴英智想了想,說,可能吧,我實在想不出過去做錯的事情能怎樣彌補了,就這樣吧。

Michelle問,你是不是有點精神勝利的意思?

裴英智說,我只是試圖讓自己輕松一點。

Michelle覺得裴英智一定是病入膏肓了,精神分裂加斯德哥爾摩,現在又開始精神勝利大法好,這人還能要麽?

掌聲持續了很久,裴英智的演講充滿了金錢的味道,讓其他人的講說變得暗淡無光。許諾在下面聽了一會兒,後面的內容他聽着沒什麽十分感興趣的了,便也就悄悄地退場。

此時此刻,他的心裏很平靜,但是想法很複雜,他需要找個地方一個人待一會兒。展會的後面沒什麽人,他走了出去,北京冬日的下午并不是特別美好,幹冷,陽光并不溫暖。

許諾穿得不是很多,冷空氣一下子就讓他精神了許多。裴英智剛才的話他聽得清清楚楚,意思也大概理解了,只是今天下午的信息量有些大,他還來不及消化。

原來他對着舔了三天的游戲展臺是裴英智的,他覺得好玩的游戲也是裴英智的,現在裴英智搖身一變,俨然成了一個慈善家,那麽他算什麽呢?

許諾忽覺無力。

他承認裴英智方才的講話中開出的條件十分誘人,若是他還如最初那般天真幼稚,聽了這番話想必會被裴英智折服,可他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他了,裴英智經過怎樣的心路歷程才做出這番決定,許諾壓根就不敢過多揣測。

許諾在外面吹夠了冷風才回去,裏面已經散場了,人都沒多少了,所有的展位都在施工拆除,許諾想起來自己的東西還在展位上呢,便急忙跑進去。

對面的展位站着幾個人。許諾一愣,裴英智背對着他聽別人說事情,時不時地點點頭,周遭忙碌的氣氛也絲毫沒有打擾到他,偏偏不巧,在許諾過來的時候,裴英智剛好回頭,就看見了他。

人來人往,他們卻誰也沒動,裴英智看許諾,許諾也看着裴英智。

“裴先生?”

“抱歉,我有些事情。”裴英智說,“你聯系我的助理,詳細的項目書交給她就可以了。”

許諾看裴英智過來了,抱着自己的東西轉身就要走,裴英智從後面叫了他一聲,在這樣嘈雜的環境中依然清晰。許諾頓了一下,回頭看着裴英智。

“你來了怎麽不說一聲。”裴英智問。

“這是你開的?”許諾說,“早知道我就不來了。”

“不,不是我。”裴英智解釋,“我在北京有辦公室,恰巧這段時間我人也在這裏,公司要發布新游戲,就順道一起來了,在此之前我不知道你也會來。”

“哦。”

“哪天回上海?”

“明天晚上。”

“今天晚上有時間麽?”裴英智看了眼手表,“晚上一起吃個飯怎麽樣?”

“吃什麽?”許諾說,“讓我繼續聽你所謂的……造夢計劃?”

“我不是那個意思。”裴英智皺眉,“你怎麽了?”

“沒什麽。”許諾轉身就走,裴英智緊随其後。許諾步子邁得大,直接沖出了會展中心,裴英智本來就是在裏面跟人說話的,身上什麽也沒帶,衣服也沒穿多少,也跟着許諾出來。他在後面叫許諾,許諾不理他,他只得快跑兩步,抓住了許諾的手臂。

他這一下太突然,許諾抱着的箱子裏的東西撒了一地。

“你幹什麽!”

“你怎麽了?”裴英智問,“無端端地發什麽脾氣?”

“我……”被裴英智這樣指責,許諾感覺自己好像一個無理取鬧的女人一樣,他調整了一下呼吸,說,“我沒什麽脾氣可發,只是今天心情不太好。”

“我明年的計劃讓你覺得不開心?”

“不,它很好。”許諾低頭說,“真的很好,但是這跟我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他轉身,裴英智大聲說道:“我只是希望做一點我覺得對的事情!”

許諾背對着他,這次沒有回頭,北京的晚上有風,很冷,刮得他臉疼,許諾待了一會兒,微微轉過一點側臉,說:“那你為什麽不早這樣做?”

“你都不允許我改過自新麽?”裴英智說,“我覺得改變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其實直到現在我都認為那些小朋友談及的事情很膚淺,但不同的是,現在我願意去試一試了,不可以麽?”

“可以。”許諾讷讷地說,“謝謝你,大慈善家。”

“許諾!”

許諾不再理裴英智了,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裴英智穿着單薄地站在冷風中,漸漸地被黑夜吞沒,沒了影子。他的體溫比平常人略低一些,在外面會覺得更加地冷,不是因為天氣,而是因為許諾。

許諾灌了一路的冷風走回酒店,進屋的時候手指都凍麻了,他今天一整天的心情都是起起伏伏,最終在晚上的時候被裴英智搞得爆炸。許諾覺得自己糟糕透了,幾乎是逃一樣地離開了裴英智,因為他分不太清楚自己的行為是否正确。

這兩年來,裴英智所做的事情都像是一根又一根的稻草毫無存在地疊加在許諾心上,許諾不說,便總認為自己是十分厭惡裴英智的,可等那些稻草積壓到一定程度的時候,許諾就知道,自己的情感并不是那麽單純了。

裴英智有惡劣到讓他十分憎恨厭惡的一面,也有優秀到讓他不得不去欣賞的一面。壞也是他,好也是他,裴英智太複雜,連帶着許諾的感官也變得複雜。許諾所希望的未來就是現在裴英智擁有的,許諾還會嫉妒他。

他們之間的事情理不順算不清,無頭無尾,不死不休。

這叫許諾很懊惱。裴英智面目可怖,他亦是如此。他以為自己可以冷眼旁觀,但還是會有所觸動。

如果裴英智早知如此該有多好?他們誰都不必活得那麽痛苦,興許故事能明快一些。許諾傾慕強者,他也許會對裴英智有不一樣的看法,裴英智也不必親手毀了他,至少能見一見夢想的模樣。

一切都來得太遲太遲了。

是裴英智把他變成了現在的許諾,他執意要有自己的事業,執意想要與裴英智比肩,是裴英智親手把許諾教成了一個出色的創業者。許諾的堕落裏有裴英智,許諾的成功裏也有裴英智。許諾也這樣改變了裴英智,他把裴英智從冰冷的王座上拉扯下來,嘗試着去成為一個人,一個有喜怒哀樂的人。

痛苦的意義不在于讓人活在永恒的憎恨之中,而是激勵每個人去做更好的自己。

而這是許諾埋藏在心底的,最不肯輕易示人的掙紮。

它太沉重了,無論背負還是放下,都是一件極難的事情。那些事情就好像長在他身上的毒瘤,你不去觸碰它讓它長在那裏,現在看不出什麽,可是也許若幹年之後它自己就會被吞噬。可是如果割掉它,那就又是一片血肉模糊鮮血淋漓。

該怎麽辦呢?許諾第一次覺得迷茫。

他沒有應下裴英智的任何邀約,第二天獨自去了機場,并在深夜抵達上海。第二天天一亮就起來了,洗漱之後穿好衣服去上班,像是在外面過了一個無聊的周末,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辦公室沒幾個人,但是早就炸開了鍋。

“你們昨天看了IEN的老板的那個報道了麽?”

“那個真的太帥了,簡直像是小說裏的情節。”

“電視和雜志裏的裴老板好像個男模呀!關鍵是有錢,昨天那個意思仿佛是在說,爸爸有錢,都快來爸爸的懷抱吧。”

“不過不知道為什麽叫唯諾獎,我還以為會叫什麽跟他有關系的名字。”

許諾一進門就是各種爆炸傷害,他揉了揉眉心,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趙澤林笑嘻嘻地過來,說道:“老板,你不是曾經還在裴英智的戰隊裏混過麽,他有計劃投錢了,不如去騙點?”

“你還是安心做你自己的吧。”許諾說,“現在需要的可不是錢。”

“好吧。”趙澤林抓着頭發就回了自己那邊,內測的數據反饋很不錯,最近渠道也開始在運營推廣,事情發展得比較令人欣慰。

裴英智晚許諾兩天回的上海,年底了,這邊還有許多的事情要做,整個城市都很忙碌,無晝無夜。

許諾的游戲預計新年第一天上線,所有的渠道關系都已經準備好,差不多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一切就等那天到來。

有天他下班回家,正巧趕上送快遞的。許諾不記得自己有買過什麽東西,就算買,他一般也會寄到公司裏。寄過來的是一個很大的盒子,許諾莫名其妙地拆開外面的紙,剝開了防護層,露出了一個十分高檔精致的盒子。

許諾一皺眉,打開了最裏面的包裝,一套精致的黑色西裝安靜地躺在裏面,雖然沒有寫寄件人,但是看到這個陣仗,許諾心裏就清楚了。

裴英智在送東西這方面實在沒什麽長進。

這套西裝比裴英智以前送的還要昂貴,從套裝到配飾一應俱全,低調又奢華,即便審美如許諾也能察覺到這套衣服的美貌。以前他不是很在意,現在時不時地要出席一些正式的商務場合,不得不穿得也十分正式。

許諾的目光往下移,衣服上別了一張卡片,上面飛揚跋扈地寫着“生日快樂”四個字,不仔細想,許諾也記不住自己要過生日了。

可惜過生日那天要參加投資公司的年會,也沒什麽時間自己獨自度過。不過許諾也不喜歡過生日,過一年老一歲,這樣就生出許多的悲哀。

生日那天在下雪,整個城市都洋溢着聖誕節的氣氛。

上海不怎麽下雪,也積不成像北方那樣的雪地,許諾穿了一身休閑西裝去了對方的年會現場,從下午到晚上,節目很多,他覺得無聊。

很晚的時候才散夥,許諾從酒店大門出來,門口停了一輛黑色的轎車,司機開了燈,下來直接朝他走來。許諾有些驚訝,走近時才看到對方的臉,是裴英智的司機。

“許先生。”司機十分有禮貌地說,“裴先生叫我來接您。”

“去哪兒?”許諾說,“他找我做什麽?”

司機說:“裴先生只是吩咐我來接您,其餘的我也不清楚,天冷了,許先生,上車吧。”

“我不想去。”

“這……”司機面露難色,“如果許先生不答應,那我會很難辦。”

許諾看了看時間,已經很晚了,他不知道司機在外面等了多久,總之這是件很辛苦的差事。他覺得自己不應該跟裴英智別扭就牽扯上不相幹的人,這對于司機來說只是工作,工作完不成,是會被老板責怪的。

始作俑者是裴英智,許諾覺得自己沒必要跟司機耍脾氣。

“那走吧。”

“謝謝許先生。”

車程不是很長,司機載着他到了市中心的酒店,并且遞給了他一張門卡,許諾擡頭看了看,有些眼暈。

他攥着房卡一路上了頂層,門鎖一響,稍微推開門,裏面傳來了悅耳的鋼琴聲。這是一個很大很大的套間,許諾轉過門廊往裏走,寬大的客廳中央擺着一架黑色的三角鋼琴,裴英智坐在鋼琴前彈奏。他彈得很入迷,似乎沒有發覺許諾的到來,彈奏的音節中偶爾會有卡頓的地方,裴英智也不甚在意。

一曲終了,最後一個尾音緩緩落幕,裴英智才透過鋼琴架看到許諾。他笑了笑,站起來說:“你來啦。”

“有事兒?”

“今天是你生日,我本想給你個驚喜,可惜運氣不是很好。”裴英智說,“還好你來了。”

許諾看着裴英智,然後又看了看他手邊的鋼琴,說:“我從來不知道你還會彈這個。”

“我上中學的時候學過,很久沒有彈過了,手生了。”裴英智說,“我小時候父母讓我學了很多我并不是很喜歡的東西,等到我終于不必聽從他們的時候就把這些統統抛掉了,好像自己從來沒接觸過一樣。但我想,過生日嘛,總該有些不一樣的,絞盡腦汁也不知道送你什麽好,就忽然想起來我還會這些。我彈了一下午,希望能練習得熟練一點,可好像還是沒準備好。”

“你還是留着這些能耐去泡妞吧。”

裴英智看了看時間,說:“你只給我留了一個小時。”

“什麽?”

“現在已經十一點了。”裴英智說,“你生日就快要過去了。”

“沒過膩歪麽?”

“怎麽會。”裴英智說,“今天就快要過去了,趕在結束之前我要先把生日禮物送給你。”

“我不想收什麽玫瑰花或者鑽戒之類的東西了。”許諾說,“你不妨直接地送我點錢。”

裴英智從文件夾裏抽出了一份文件放在許諾面前,許諾問道:“這是什麽?”裴英智說:“這是我之前提到過的唯諾獎,錢是我出的,明面上這些事情也是我做的,但是在這份文件中說明了,這是以你的名義發起的,也就是說……你才是他們的造夢人。”

許諾看着手中的白紙黑字,沉默了許久,又擡頭看着裴英智。他的眉頭緊緊地皺着,表情甚是難堪,幾乎有種痛苦的情感包含在裏面,他的手指攥住了那幾張紙,指甲蓋有些發白,緩緩地說:“你……你到底想做什麽……”

“我說過,我只是想做一些我認為對的事情。”裴英智說,“我可能沒辦法根本地從觀念上去改變自己,但是我想……我可以試試,你呢?”

“我什麽?”許諾帶了些笑意,可是表情更加凄厲,“試着愛你麽?”

“我只是希望你能過得好。”裴英智低頭笑了笑,“我很樂于見到你會為了事業去奮鬥打拼,我想盡自己的全力去幫助你,我也希望你能夠接受。”

“我一直都很接受呀。”許諾說,“随便你給我什麽,我不會拒絕的。”

“那你心底裏呢?”裴英智拉起了許諾的手,“你想打倒我,最好把我狠狠地踩在地上,對不對?”

“對。”許諾坦誠地說道,“你不妨把你所有家産都給我,你沒了錢,還能是裴英智麽?”

“我倒是想把所有家産親手奉上,只怕你不要。”裴英智說,“你終日裏厭煩我纏着你,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是盡頭,不如這樣吧,我們立個約定如何?”

“什麽約定?”

“以五年為期。”裴英智說,“五年足夠一家互聯網游戲公司上市,如果你能成功做到,那麽我立刻滾蛋,我一半財産歸你所有。如果你做不到,那就乖乖地待在我身邊。但是這五年中,請不要再拒絕我了。”

“那我有什麽好處?”許諾說,“我承認你是個精明的商人,算盤打得真是響。”

“我想我的一半家産也足夠你再開個十個八個的公司了,這還不算豐厚?總要留給我一些吃飯的錢吧。”裴英智說,“不過有個法子,可以讓我傾家蕩産。”

“你會說出來麽?”

“當然。”裴英智說,“你跟我結婚,我所有的家産就都是你的了,如果我對你不忠或者不愛你了,我立刻淨身出戶。”

“用不着。”許諾冷笑,“五年時間足夠了。”

裴英智靠近了許諾,一只手撫上許諾的臉頰,他輕輕地吻着許諾的眼睑,低聲說道:“寶貝兒你真狠,不過就算死在你的手上,我也心甘情願。”

“那我成全你。”

裴英智把過去所有繁亂的事情全都一刀切了。他知道許諾不過就是恨他,最好能毀了他,那他就給許諾這個機會,至少在這五年之內他能求得一個和許諾好好相處的緩沖餘地,天長地久,來日方長,誰知道會不會發生什麽意料之外的事情?

“謝謝。”裴英智的手指捏着許諾的下巴微微擡起,若是原來,他可能只會吻許諾的別處,但是今天不一樣,他想吻許諾的嘴唇。

他們之前的關系太過含糊不清,許諾說過可以在一起,但除了**之外,其他地方許諾會變得很排斥,裴英智猶豫不決,他覺得許諾自己也掙紮痛苦,不妨把事情寫成條條框框,變得簡單明了。

看着像是一筆買賣,但他們雙方都能接受。

裴英智張嘴咬了一下許諾的嘴唇,然後又深深地吻住了許諾,他将許諾撲倒在沙發上,兩個男人立刻陷入其中。裴英智吻得纏綿激烈,在緊緊貼合的唇縫中閃爍着液體的光澤,他揉皺了許諾的襯衣,想把他圈進懷裏哪兒也去不了,或者被他囚禁,永遠不要分開。

他惡狠狠地咬了許諾一口,不至于把許諾的嘴唇咬破,在許諾的推拒之下才與他分開了一些,裴英智看着許諾張着微紅的嘴唇輕輕喘氣,低頭伸出舌尖輕輕地舔了下,許諾說:“夠了,就這些……”

“今天不在這兒過夜麽?”裴英智側過臉去,在許諾的耳畔邊蹭着邊說,“我布置了卧室。”

“我可沒心情看你膨脹的少女心。”許諾說,“十二點已經過了,你從哪兒來就回哪兒去吧。”

裴英智開玩笑道:“我是阿拉丁神燈麽?”

“不,你是夢魇。”許諾頓了頓,推開裴英智站起來,整了整自己的衣服,“不過天總會亮的,這對我來說……也已經過去了。”

他匆匆地離開了裴英智那處,獨自在路上走了好一陣兒。平安夜的氣氛還未退去,今天湊巧是個周末,大家有時間出來玩,明天就是周一了,又要變得忙忙碌碌。許諾一路思考了許多,來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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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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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