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紫禁城

黃瓦紅牆的東二長街上，剛給太後請安完的爾晴牽着福康安的手往宮外走，福康安忽然仰着小腦袋問道：“額娘，您不要康兒了嗎？”

“怎麽會呢？”爾晴不解道。

“阿瑪說了，康兒若是晚上總纏着和額娘一起睡，他就把康兒送進宮。”小福康安一臉的嚴肅。

爾晴忍不住笑了，道：“你阿瑪那是唬你的。”

小福康安一下子停住了腳步，很生氣地說道：“才不是，昨夜兒子明明和額娘一起睡的，結果阿瑪來了就把兒子扔到隔壁暖閣了，這是杜鵑說的。”

爾晴頓時無語了，三個孩子，安兒和隆兒還好，對傅恒的話言聽計從，只有這福康安是跟着自己在圓明園長大的，對傅恒不熟悉，雖然知道傅恒是阿瑪，很厲害也很崇敬，但是還是更喜歡黏着自己，尤其是晚上，一開始傅恒還和福康安講道理，說他長大了應該自己睡，福康安每次都答應得好好的，結果到了晚上還是鑽到她被窩裏，後來傅恒也不多說了，每天夜裏回房看到福康安就把他抱到暖閣，到了清晨福康安從暖閣醒來都要和傅恒“決鬥一場”，福康安幼稚爾晴還能理解，她只是沒想到傅恒也這麽幼稚，她念在福康安七月早産對他多有虧欠所以比較寵溺，傅恒心裏又何嘗不是呢，比起安兒隆兒，傅恒其實更疼惜寵愛的是福康安。

爾晴牽着福康安繼續邊走邊說道：“你大哥三歲的時候阿瑪就給他啓蒙了，因為你是最小的，阿瑪疼你，所以想讓你五歲進宮裏和阿哥們一起讀書，你不是也挺喜歡和五阿哥一起玩的嗎？覺得他懂得特別多？”

小福康安皺着小眉頭想了想，說道：“皇上喜歡我，除了五阿哥，其他阿哥都不喜歡我，我不想和他們一起讀書。”

兩母子正說着話，結果就看到順嫔正迎面走來，在她們面前停住。

“這個就是福康安吧？長得真可愛，聽說皇上很喜歡他。”順嫔蹲在福康安面前笑得很溫柔，端倪一番後，似無意道：“福康安似乎長得不大像傅恒大人？”

爾晴聞言輕挑眉，宮裏有些人沒見過福康安，聽說皇上很喜歡他，隔三差五就讓傅恒帶進宮，美其名是提前熟悉一下宮裏的環境，于是就有些莫名其妙的流言傳出來，說什麽福康安是皇上的私生子，爾晴乍一聽的時候整個人都不好了，怎麽會有這麽荒唐的流言出現，不過見過福康安和見過先皇後的人都不會相信，所以宮裏也未曾嚴禁，導致這個流言多了些神秘感，好像被默許了似的。

“咦，這兩只蝴蝶和阿瑪荷包上的好像。”福康安指着順嫔手上的手帕說道。

爾晴順着福康安所指一看，果然，順嫔手上的手帕繡着“鹣鲽比翼”的圖案。

順嫔一臉無辜道：“我是在璎珞那看到她在繡，所以覺得好看就拓了一份過來自己繡的，沒想到會和傅恒大人身上的荷包相同，真巧。”

爾晴定定地看着順嫔，眼中的寓意不明，似笑非笑道：“是嗎？令妃娘娘也在繡？那确實是巧了，傅恒是個念舊的人，那荷包是個舊物。”

養心殿

順嫔特意帶着一幅插屏來給皇上觀賞，有意無意地提起了插屏圖案的事情。

“嫔妾在令妃那看到她正在繡這個圖，覺得好看，可令妃怎麽都不肯教嫔妾，嫔妾只好請教了繡坊的嬷嬷才繡好了這個手帕，皇上覺得好看嗎？”

皇上随意點了點頭，并未評價。

順嫔又接着道：“方才嫔妾來的路上見到富察夫人與福康安小公子，皇上知道嗎？嫔妾進京時傅恒大人曾從馬下救過嫔妾一命，是嫔妾的救命恩人，說來也巧，福康安小公子說嫔妾的這插屏圖案竟和傅恒大人的一個荷包圖案一樣，只是一旁的富察夫人聽了後臉色不大好，似乎很不高興，皇上，是不是嫔妾做錯了什麽？”

皇上聞言心裏一頓，不由地想到傅恒随身攜帶的一只荷包，似乎确實是這個圖案，難道是璎珞以前送的？

順嫔見皇上眼神隐隐有些惱怒，心中不禁舒坦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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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到了明玉出嫁的日子，當天，璎珞、爾晴一行送她到宮門口，多拉爾府的迎親喜轎已經等在宮門外。

明玉按規矩是要出宮待嫁，但璎珞非要看着明玉從宮裏穿着一身鮮紅的嫁衣出去，爾晴抗議無效。

送了明玉後，爾晴忽然對璎珞說有事找她，兩人一同回了延禧宮。

一旁的順嫔見爾晴走的時候臉色不對，便想起前些日子爾晴無意中提起過要将傅恒的荷包“物歸原主”，于是順嫔讓人盯着延禧宮，發現爾晴進了延禧宮不久，延禧宮就跑出來兩個人，一個是小全子，去了太醫院，一個是珍珠，竟去找傅恒，順嫔心裏便覺得是大好機會了。

養心殿

“皇上，嫔妾方才去延禧宮的時候看到令妃與富察夫人不知因何事争吵，而後就看到珍珠慌張地出來，過了一陣子，傅恒大人急匆匆往延禧宮去了，本來傅恒大人對嫔妾有恩，這事嫔妾也不敢亂說，可嫔妾擔心璎珞會做傻事，最近明玉待嫁，璎珞總說自己不能穿上嫁衣出嫁很遺憾，所以要親眼看明玉出嫁，嫔妾心想，怕是明玉今天出嫁一事讓她勾起傷心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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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與順嫔趕到延禧宮時，奴才們都在院子裏，皇上一臉鐵青地走進屋裏，而此時不巧的是，屋裏就只有傅恒與璎珞。

順嫔驚呼出聲：“璎珞，怎麽就你們在屋裏？”

璎珞眸光閃了閃，未說話。

傅恒心覺不妙，連忙解釋道：“皇上，奴才是聽說爾晴在延禧宮暈倒了，一時情急才過來的。”

皇上看看傅恒，再看看璎珞，兩人神态并無異樣，心裏才慢慢安定下來，問道：“爾晴怎麽了？”

璎珞這時才回道：“方才臣妾與爾晴在說話，忽然爾晴覺得不适，暈了過去，臣妾已經讓人把她擡到裏面休息，派了小全子去傳太醫了。”

“皇上，都怪嫔妾不該和富察夫人說那些話，否則她就不會來找令妃，就不會出事。”順嫔一臉自責道。

璎珞聞言冷哼一聲：“順嫔這是什麽話？你的意思是富察夫人暈倒是因為我？”

順嫔連忙搖頭道：“不是的，璎珞，我不是這個意思，皇上，您知道的，璎珞她，她一定不是故意的。”

璎珞氣極反笑，心中很失望，她本來還抱着一絲希望自己并沒有看錯人，結果卻是，她還是識人不清。

這時候，太醫來了，為爾晴診斷之後，向傅恒道了喜，原來爾晴是懷孕兩個多月了，只是因為最近忙于明玉的婚事，勞累過度才會暈倒，如今已經醒來。

爾晴從裏屋出來之後，順嫔便道：“皇上，不妨問問富察夫人今日來找璎珞所為何事？兩人為何會争吵？”

“什麽？争吵？”爾晴一臉詫異道：“順嫔娘娘的話，奴才不大明白，奴才為何要與令妃争吵呢？”

順嫔心裏一咯噔，忽然有種不安，好像事情并沒有像她所想的那樣，她故作鎮定道：“富察夫人，傅恒大人身上帶的荷包，您不是說要物歸原主嗎？”

“順嫔說的是這個嗎？”爾晴聞言從懷裏掏出一個荷包，可以看出有些陳舊的痕跡，并非近兩年的物件。

皇上盯着荷包臉色暗沉如墨，傅恒則是有些迷茫，這個荷包前兩天爾晴忽然說要有根線斷了，她拿回去修補一下，怎麽聽順嫔的意思，這裏面還有緣由？

爾晴輕笑道：“這個荷包是我送給傅恒的，他呀，一直不舍得換，前些日子順嫔倒是提醒了我，也該給傅恒換個新的了，免得讓人笑話，堂堂一等忠勇公，一直帶着舊荷包。”爾晴說完，還嬌嗔地瞥了傅恒一眼。

皇上的臉色一下子變晴了，可是順嫔的臉色卻不好看了，眼底有些不知所措，她這時候才反應過來，這是璎珞和爾晴給她布了一局。

此時璎珞才反問道：“所以順嫔是想要說什麽？順嫔以為這個荷包歸還原主，這個原主是我，是嗎？”

順嫔搖搖頭想反駁，卻被璎珞打斷了：“傅恒過來延禧宮，順嫔你第一時間就把皇上找來了，你以為我做了什麽？你想讓皇上來延禧宮看到什麽？是我與富察夫人因為這件所謂舊物而争吵還是我與傅恒大人有什麽？不管是哪個，似乎都不是皇上想看到的，是嗎？”

璎珞視線轉移到皇上身上。

順嫔搖着頭，泫然欲滴，“不，不是的，皇上，嫔妾是冤枉的，是他們布局，是你們故意引我懷疑的。”順嫔指着璎珞和爾晴控訴道。

“皇上，如果不是令妃，順嫔早就人頭不保了，令妃若是有意布局要害順嫔，她又何必多此一舉救順嫔呢？相反，順嫔有意結交令妃，可是自打她和令妃交好之後，太後卻越來越冷落了令妃，這不奇怪嗎？”爾晴不慌不忙地說道。

雖然爾晴還是時常給太後請安，但從太後的言語中察覺到太後似乎隐隐對璎珞有所不滿了，這個變化正是璎珞幫順嫔得了太後眼緣後出現的，若說與順嫔無關，爾晴是怎麽都不會相信的。

順嫔見皇上的眼神有所變化，立刻雙眸含淚，哭訴道：“皇上，嫔妾是無辜的，嫔妾不可能陷害令妃，更不可能陷害傅恒大人啊，他可是嫔妾的救命恩人。”

“我也很好奇你為什麽要這樣陷害你的救命恩人？可是事情就是這麽奇怪，順嫔總在奴才耳邊提起令妃與傅恒的往事，似乎生怕奴才不會誤會令妃與傅恒的關系似的，不知皇上是否也是如此呢？”爾晴提醒道。

皇上似乎想到了什麽，若有所思地看了順嫔一眼。

爾晴接着說道：“若說是奴才有意設局，那不是更可笑嗎？順嫔與奴才有什麽關系呢？順嫔不是說令妃真心喜歡的是傅恒，而傅恒心裏的人是令妃嗎？如此說來，奴才又怎麽會幫令妃呢？這不是自相矛盾了嗎？”

“皇上，哪怕天下人不相信沉壁都沒有關系，您一定要相信沉壁呀。”順嫔梨花帶雨的模樣着實讓人不忍心。

但皇上終究是皇上，他對身邊的人始終保留着戒備之心，尤其是對沉壁，她是霍蘭部獻上的女人，他不可能全心信任，所以他下令将順嫔軟禁宮中。

面對這樣的情景，順嫔的心慢慢下沉，她忽然笑了起來，“呵呵呵。”她知道，她已經失敗了，只是她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可就算是死，她也不可能自己去死，悲恸的她铤而走險竟取下頭上的簪子往皇上胸口紮去。

“皇上，小心。”

璎珞正好站在順嫔身邊，看到順嫔的動作下意識驚呼一聲，轉身擋在皇上面前，簪子一下子紮進璎珞的胸口，傅恒第一時間沖上去将順嫔制住。

“璎珞！璎珞！太醫！李玉，快傳太醫，快！！傳葉天士！”皇上抱着璎珞驚恐萬分，尤其是璎珞胸口的傷口立刻滲出血來，皇上慌亂地想要捂住，可血卻将他的手也染紅了。

順嫔的簪子雖然尖銳，但是傷口卻紮得并不深，算不幸中的萬幸，然而葉天士還把出璎珞已懷了兩個多月的身孕。

這下子皇上真的是又驚又喜了，還好傷口不影響龍胎，因璎珞替皇上擋了這一着，皇上哪裏還記得自己在跟璎珞怄氣，加上璎珞又表示“一個女人只會為她心愛的男人生孩子”，一時間皇上欣喜萬分，恨不得把世間所有的好東西都捧到璎珞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