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番外《周大仙和紙老虎的愛恨情仇》
(08)
都說二零零八是特別的,年初的冰雪,年中的地震,八月的奧運……太多不平凡的大事,把這一年攪得波瀾起伏。
“不平凡的一年啊……”馮一路的感嘆完全可以代表主流百姓。
其實他說這話的時候是九月,別說二零零八沒過完,連奧運都沒有結束多久。
周铖有時候挺佩服馮一路,小市民的命,硬要撐起一顆國家總理的心,恨不能蕩盡天下不平事,還送溫暖到人心。
不 過這總理的心也是有偏有向的,別看他平時跟誰都好,可也分個遠近親疏,這從他給別人起的昵稱上就能看出端倪。花花,這擺明是用來心疼的,大金子,人完全不 待見你就自立自強吧,書呆子,分明對他周铖沒揣摩出來啥于是只好流于表面,至于小瘋子,智商高于二十的都知道純粹是用來解悶兒的。
可就這那家夥還總颠颠兒往上湊,傻不傻。
哦不對,他就是個傻子,不然怎麽會等到所謂同學将近一年不露面,才意識到自己被人遺棄了。
活蹦亂跳的容恺招人煩,沒人精彩的更甚。
周 铖捧着書坐在床上,很久沒翻頁了,因為看着看着總恍神,總想用餘光瞄一瞄那個白癡是不是還一臉哀怨狀。他想告訴對方即使你跟薛寶釵似的苦守寒窯十八年,也 不會有人鮮衣怒馬的來接你,他想說你自以為肝膽相照的頂罪,總歸會被磨滅在時間的瑣碎裏,外面的人不比號子裏,整天除了上工下工就是緬懷過去,人家要奮 鬥,要往前看,你個芝麻綠豆大的仗義能算個什麽?
但周铖只是想想,他依然坐在床上,捧着書,仿佛專心致志。
容恺也依然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安靜的有些可憐。
有人靠了過去,是馮一路:“人家也夠意思了,對不對,堅持了好幾年,說不定現在調動工作了,到別的城市了……”
趴在桌上的人擡起頭,一臉嘲弄:“人就這樣,信什麽不如信錢,信自己,信別的都是傻逼。”
“沒人要你我要你。”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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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認我當哥啊,我肯定不抛棄你。”
“……”
“不過你得做老二,老大是花花,哈哈哈……”
“神經病會傳染的,你離我遠點兒……”
趴在桌子上的家夥嘴裏說着嫌棄,眼神裏卻透出開心和向往。
周铖啪地把書合上,心裏有點悶。這感覺很微妙,類似生氣或者不爽,卻又有些許不同。本來嘛,他有什麽資格生氣。氣馮一路招貓逗狗的随意?氣容恺一忽悠就當真的傻氣?不科學嘛。于是只是悶,就像陰沉沉的夏日午後,雨将至未至,雲層壓得低低的,讓人感覺逼仄。
晚間時分,大部分人都在休息室活動,周铖翻了會兒書,覺得既沒趣又吵,索性回了十七號。卻不想有人比他早一步,這會兒正伏案做那天書似的證明題呢。
周铖刻意放輕腳步,一點點靠近,最終停在容恺背後。被偷窺者好無所覺,依然奮筆疾書他的因為所以及各類充要必要條件。
周铖看不懂那麽複雜的理論,但他喜歡看容恺做這個。這有些像左右互搏,同理,容恺也有些像周伯通,武學精湛,人情世故卻一塌糊塗。不同的是人家老頑童裝傻,容恺真傻。
“再演算幾十年,你也成不了華羅庚。”刻薄從來不是周铖的語言習慣,但面對容恺,揶揄變得像呼吸一樣簡單。
伏案的家夥被突來的聲音吓得渾身一抖,唰地回過頭,瞪大眼睛看周铖,驚魂未定。
周铖哭笑不得:“見鬼了?”
看清來人,容恺緊繃的神經才慢慢松弛,沒好氣地白一眼:“你怎麽走路都不出聲兒的,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他們呢?怎麽就你一個人回來了?”
周铖很配合地回答:“馮一路還在看電視。”
“哦。”容恺應了聲,然後繼續等下文。
周铖淡淡地看着他,沒下文了。
等許久不見後續,容恺才意識到周铖這是回答完了,無比郁悶:“我問的是他們。”
周铖淡笑,微微歪頭的樣子天真無邪:“無所謂,反正其他人又不重要。”
容恺一臉茫然,但也聽出來話音不對,直截了當問:“你什麽意思?”
周铖沒興趣跟對方分享自己的思維進程,只維持着淡淡笑意,不輕不重地說:“在馮一路那兒,你永遠比不過花雕,別想太多。”
容恺這回聽明白了,于是茫然變成了郁悶:“是你想太多了吧,我一個胳膊腿健全智商超群的當然比不過啞巴,他光靠同情分就能傲視群雄好不?再說我幹嘛要跟啞巴比,他馮一路又不是皇上,誰都削尖了腦袋去争寵。”
周铖語塞。
他很少有語塞的時候,但這會兒是真沒詞了。
容恺還在說:“而且管我比不比得過花花,和你有屁關系?”
周铖甩甩頭,頓覺思緒清明起來。
“可說呢,”他笑了,似乎也覺得這事兒有趣,“跟我有什麽關系。”
容恺囧,分明有黑線從額頭滑下:“你還好吧?早上忘吃藥了?”
周铖自然沒吃藥的習慣,所以對于容恺毫無營養的揶揄,選擇性無視。
那廂卻自顧自續上了剛剛的話題:“馮一路這人是絮叨,磨叽,可對別人也是真好,你甭管他對啞巴十分還是對別人五分,好是人家自己的,人家樂意給誰給誰,但起碼都給出去了……”
周铖靜靜等着,總覺得還有後話。
果然,容恺說到後面停下,很是看不上地瞥了他一眼,才繼續:“不像某些人,跟誰都隔着一層,我要是大金子才不要你。”
很好。
周铖輕輕吹了下依稀還殘留着溫熱潮濕的手掌,開心極了,因為他百年難得一響的生氣預警,終于亮了紅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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