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人族
夷山并非只是一座山,而是綿延變千裏的巨大山脈,這裏有一條水道直入南海,四季濕潤,常青如夏。
姬夷召坐在鳳枝下,他額頭的銀環已被取下,一頭長發被風吹亂,看的白老鼠非常想上去幫他把頭發紮起來。
但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姬夷召堅定的認為束發是人做的事,世上可以為他束發的人都死了,他也不是人,沒有必要再做這種無聊的事情。
但老鼠堅定的認為這只是他不會梳頭又不想人幫忙所以亂找的理由。
另外,他的名字也不叫姬夷召了,現在妖族都已知曉,鳳皇勾陳,總領天下萬妖。
勾陳這名字不能夷召好聽,老鼠如是想着。
不過沒關系,妖族素來能者為尊,哪怕姬夷召連根筷子也拿不起,只要他的聲音可以開啓妖族幼兒靈智,那就擁有召令萬妖的基礎。
更何況為了避免浪費,他把鳳凰音以術法封存在羽毛裏,還取名為胎教CD……雖然不明白為什麽叫這麽古怪的名字,但有效果就夠了,最近兩年整個夷山簡直掀起了生育的高潮。
見姬夷召還在玩那銀環,老鼠見他玩了一整天了,于是主動上前:“大王,要幫忙嗎?”
“你幫不上。”夷召有點頭痛的把銀環放下,不無遺憾道,“無線電收音機怎麽這麽難,明明當年我同事兩天就做好了一臺,半導體的材料我根本沒學。這裏也沒有合适的法術可以控制。”
老鼠雖然聽不懂,但感覺很厲害的樣子:“您是想要創作什麽嗎?”
“一種喇叭,放到世界各地,在我發音時可以接收到,這樣我叫一聲,整個中州都會有無數妖類被開啓靈智。”姬夷召看着自己在銀環上刻下的電路,以他的水平,可以精确控制到納米極數,但封裝之類的技術他完全不懂,強大的計算能力只能在定好變量之後做大量運算,但從中歸納出具有重複性與穩定性的公式涵數就只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了。
像高斯那種讀大學時把尺規畫正十七邊形這種題夾在作業本裏一晚上帶作業一起解決的人是踏遍地球歷史也找不到幾個的。至少他不是。
“您為什麽要這樣做呢?”老鼠無法理解,“您是鳳皇,擁有世間本源之道,音與火都是您的天賦,為什麽要去理解這種東西?雖然你做出的胎教色底可以不浪費您每月一次的引動天地源音,但您知道,只有徹底打破十方之界才是根本之道。”
“音與火……”姬夷召伸撫額,“可能是我暫時沒找到時好的使用之法,這兩樣的威力,并不如我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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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确實留下了記憶,音火都是大範圍法術,遠不如他重生時分析到的怨鳥更強大,怨鳥魂魄更類似于一種負能量,陰暗詭異的吸收生者性命,以血為食,難殺難滅。
所以他不僅沒有用鳳凰火給他們安息,反而将他們束縛在身邊,化為天下最陰狠之利刃,他可以控制他們,因為他有比他們更深的恨。
“可是兩音相傳之術,妖族早有法決。”老鼠更是不解。
“你再說一次!”姬夷召瞬間掐住了這只大白老鼠的脖子。
……
老鼠心有餘悸地從鳳凰山上逃下來。
他的脖子差點就斷掉了!
不就是以物傳音之術嗎,直接以法決将有靈之物器化為鳥蟲,飛躍千裏傳音,只是耗費法力與一點時間罷了,明明就是小山君自己不認真學習不務正業!
逃回鵬山之上,白老鼠這才松了口氣。
“老鼠,”一只黑蛇尾巴上卷着一只小白花,在他面前搖頭擺尾,“最近大家都在生蛋,我也想要一顆蛋來玩,來吧,我們兩個生蛋吧,覺得我不好和我哥哥生也可以,接受我的愛吧……”
大鵬立在山石上,噗哧一聲笑了。
老鼠大怒,放言:“誰敢和我生蛋,我就讓誰沒蛋!”
黑蛇驚的花都掉了,默默地縮走,大鵬用翅膀摸了下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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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雲嶺。
水災易去,幹旱難熬,他并不如大水一樣洶湧的露出自己的爪牙,引來人族全力應對,而是以年為單位,一點一點,把人的希望慢慢抹殺,就如被溫水慢煮的青蛙,等到知曉時,全然已是晚矣。
最開始那夏季,只是商部周圍的數個部落數月少雨,左相仲虺以巫相之能,喚了數場大雨以解商部饑渴,于是周圍來了數支投奔商的部落。
随之,缺雨少雪的整個冬季,也沒太讓人在意,人類的平民聽從天意,只有一些老人開始擔憂。
而當到了春種之時,那稀少的雨水終于讓人們開始驚慌。
從神農嘗百草,尋谷禾,到黃帝立田坎,定家國之後,數千年來的人族已經習慣以安定的農耕為生,中州豐饒,也算安居。農耕,這才是華夏的立國之本,不是華服,不是鐵器,不是禮儀。
後來數千年中,皇朝更替,也從不離開這一源頭。
姬夷召自南荒行來,就看到無數遷移之人,他們要在水源之處開墾農田,用以生活。
他已經翻遍整個西嶺,居然都沒有找到那只該死的人。
自從知曉自己恢複鳳身,他就把自己隐藏起來,行蹤詭秘,無人知曉。
你能躲多久呢?
姬夷召坐在一顆高大梧桐木上,冷眼看着周圍族民,雖然僅僅是放出怨鳥就可以盡數解決的凡人,但他還不至于落到拿這種蝼蟻發洩。
山間鳥鳴聲聲,他突然聽到一聲驚叫。
一個在樹上挖鳥蛋的小孩不小心看到他,一時不甚落下枝頭,被一根細枝挂住,只是那細枝眼看承受不起重量,就要斷裂開來。
姬夷召冷哼一聲,随手一揮,帶出一陣飓風,将那小孩卷走,免得心煩。
翻身離開,那小孩在地上滾了幾個筋鬥,但到底身強健,只是磕破了幾處皮。
小孩再跑回院內樹下仰頭張望時,樹上哪還有那個神仙一樣的人物?
後來,他進入地道,淌過一條長河,把這事情告訴了父親。
身皮萬獸皮的男人沉默了一下,然後命令屬下帶着孩子和一支族人遠走北方,改名易性,成為昆吾分支,但不得透露任何與昆吾之關系。
都如此了,還會救人嗎?
當年,是不是做錯了什麽?
禺熊突然有種預感,今天不出去,也許之後悔之晚矣。
與此同時,被囚禁了三年的商主子乙被夏王釋放了。
在第三年時,商主得了急病,在潮濕地牢之中,不見天日數年,他的身體已經到了崩潰邊緣,雖然他們乙木天德經是世上少有奇術,但在夏臺之中,術法難施,與常人無異。
此時玄女素女等人早已不敢再下凡,商部之中仲虺主持大局,他讓伊尹向朝中重臣行賄。并且開始把商族積蓄千年的重寶不要錢一樣的獻給夏王,伊分更去懇求末嬉,說這是姬夷召唯一的弟弟,你忍心讓他最後一位關心他的親人也就此死去麽?
末嬉覺得虧欠姬夷召之命還未償還,于是給夏王吹了足夠的枕頭風。
夏王心中也回想舊事,再想到姬夷召與商君功績,玄女如今又不敢下凡,放他應無大事。
而正好夏部幹旱,糧食稀少,仲虺更是把商部的所有存糧都獻給夏部,表示誠意。
這比賄賂有點大,夏王終于做出決定,放商主回去。
商主在叩謝夏王之後,并未直接離去,而是要求去一次兩儀之陣。
兩儀陣中樞在夏王太廟之中,平時有夏朝歷代氣運加身,是兩儀之陣壓力最重之處,就姬夷召進去,也無法打開,只有夏王親自以帝印才可做到。
夏王也同意了。
終于兩儀再開,姬其堯——或者說殷子乙來到陽眼之上。
當時他在夏臺,當知曉之時,已經是風平浪靜之時。
他并不想造反,他只想好好完成父親的願望,只是想以後可以與哥哥平起平坐,可以大權在握,不被天界控制成為棋子,只和部族一個穩定的未來……
可是現實就是如此殘酷,他弱小如斯,夏王要他來,他就得來,天界要他死,他就得死,沒人人告訴他,他甚至都不知曉哥哥遇到了什麽。
“如果我是國主……” 殷子乙低聲說,“我絕不會害死哥哥。”
可我不是。所以只能這麽久才能來看你。
“氣運在夏國,所以他是國主,” 殷子乙說,“我會奪過來,以商代夏!”
“我不再讓任何人控制我,奪走我最珍惜的東西。”
“我意為王!”
……
冷風送來的聲音傳過耳際,在陰眼幽泉之側的姬夷召只是付之一笑。
夏桀,商湯。
在你們相争之後,人族的氣運,還能剩下多少?
當人族危難之際,那只存在于傳說的十方陣主,混元之極,就該出來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過度章,下章開始夏商大戰,小姬當黃雀。
注:高斯是數學史上有名的奇葩,十九歲的他有一次晚上回家解老師布置的三道題,前兩題都是十分鐘搞定,最後一題角整了半小時也沒解決,他當時就憤怒了,老師只布置三道題,我居然都做不好,怎麽可以,于是他戰鬥到淩晨,終于搞定了題,回去睡覺。
第二天他有點愧疚的說抱歉老師你布置三道題我居然花了一整個晚上,老師拿題一看,大驚失色:是我給錯題了,天啊,牛頓阿基米德都沒做出來的題你一晚上就搞定了!
這題就是兩千年沒有解出的尺規做正十七邊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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