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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今局勢對于白家來說,能攀上顧家實在是天大機會,白啓峰怎會錯過?
白秀蘭随着老太太進了接客正廳,只見上位坐着一位大概四十多歲的婦人,穿着暗紅色旗袍,披肩是精致蘇繡,頭發挽起插了碧玉簪子。端莊大方,正和沈氏說着話,臉上是笑着的,聲音也溫和,只那笑帶着疏離,透着幾分冷傲。
白秀蘭微微揚眉,敢情這顧夫人并不喜歡阿谀奉承。
顧太太活到如今歲數,看人通透,不然也不能把顧老爺吃的死死。
白家老二是求着顧家,這兒媳婦也夠勢利眼,她心裏有些失望,不知道這白小姐是否小家子氣?雖說是續弦,可也是堂堂正正顧家大奶奶,要是登不得臺面。顧太太需要重新考慮這件事了,白家小姐的生辰八字雖說和顧钊正是般配,但她不想委屈長子。
“老夫人到了。”
顧夫人擡頭就見白老太太踏進門來,攙扶着老太太姑娘身材高挑,面容白皙,一雙眼睛烏黑明亮。說不上多麽明豔貴氣,相貌卻是清秀可人。
顧夫人這心裏算是放下了,應該是個乖巧的孩子。
白秀蘭扶着老太太入座。
“秀蘭,這是顧太太。”
沈氏心裏有些嘀咕,不知道這白秀蘭會不會把這事辦砸,看顧太太的意思,并不是非白秀蘭不可,如果出點差錯,這婚事就算黃了。
“二叔二嬸。”
轉頭又向顧太太行了禮,動作行為得體,态度和善,并非那刻薄之輩。說話聲音幹淨,臉上雖然帶着笑,彬彬有禮又不谄媚,不卑不亢的态度讓顧太太滿意。
顧太太心裏的石頭落了地,終于是笑了。
“好孩子。”
顧太太站起來去拉白秀蘭的手,白秀蘭裝出內宅小姐的羞赧來,微微低頭。
“我和這孩子有緣分,一眼就十分喜歡。”顧太太說着拉她到身邊坐,越看越歡喜,白皙肌膚,水靈大眼,雖說是瘦了點,可聽說剛大病初愈,以後養回來就是。既然這人都見了,也十分滿意,該有的禮數是不能少。褪下手腕上碧綠透亮的翡翠镯子,成色極好,往白秀蘭手裏塞。
“可別嫌棄,來的匆忙,也沒備什麽東西,這镯子就當是見面禮。”
白秀蘭一愣,還沒反應過來,那镯子都已經套到了自己的手腕上,這顧夫人辦事雷厲風行。白秀蘭有些哭笑不得,忙說。
“這禮物太貴重了,我……”
顧太太按着她的手,笑着說道。
“咱倆有緣分,什麽禮物都不貴重。”
一旁白老太太微微眯起了眼,臉上也是笑。
“顧太太喜歡蘭姐兒呢。”
顧太太眸光流轉,從白老夫人到白家老二一家子,笑着說道。
“可不是。”
沈氏轉頭去看白啓峰,兩人對視,這事應該是成了,同時呼出一口氣。這白秀蘭還識些好歹,不像她那個娘不懂人事。
翡翠镯子帶着顧太太的體溫,白秀蘭擡頭,視線掃過二房,微微彎起了唇。
顧夫人聰明,辦事也是幹淨利索,坐了片刻,這也見到白家小姐,才滿意而歸,拉着白秀蘭的手一直到門前,這才放了白秀蘭,說道。
“好好養着身體,別送了,回去吧。”
話裏透着關切。“聽說你娘還病着,顧家藥堂倒是有着好大夫,明日讓他們過來給你娘看看。”
白秀蘭微微低頭,臉上有着羞澀,聲音和軟。“謝謝顧夫人。”
顧夫人走了後,白秀蘭轉身朝裏面走。迎面就看到沈氏和白啓峰,兩人走過來,白啓峰說道。
“你算是懂事了一回,知道些分寸,別想些沒用的,以後你嫁出去了,大奶奶還是要在白宅過半輩子,孰輕孰重,你應該拎的清。”
白秀蘭擡頭,眸中滿是冷意。
“你是在威脅我?”她微微擡起下巴,眸中透着狠厲。“嫁過去我是督軍夫人,敢動督軍的親家,二叔,你也掂量下自己有沒有那麽能耐!”
說完轉身徑直走了,二房根本不把大房放在眼裏,顧夫人上門,竟然不讓自己娘見面,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家嫁女兒?
想利用她白秀蘭,二叔想的簡單了些。
白啓峰和沈氏愣在原地,半天也沒憋出一句話,這是自己給自己下套。白啓峰後知後覺,這事好像弄巧成拙了!
白秀蘭沒有回自己院子,直接去了母親那裏。
還沒進門,就聽見哭聲傳出來,白秀蘭心裏一緊,連忙走進去。
只見之笙跪在地上,之瑾的頭上包着紗布,眼都哭腫了。母親抱着之瑾,也哭的淚人一般,白秀蘭眉頭緊蹙,不知這是發生了什麽事。
“娘!”
“姐姐,你要嫁人嗎?”
之笙聽見聲音,回頭,小臉皺的跟苦瓜似的。“他們都說你要嫁給醜八怪老頭子?”
“胡說什麽!”
母親看到白秀蘭進來,忙擦了淚,呵斥之笙。
“別胡說。”
白秀蘭倒是笑了。“比我大十二歲而已,怎麽成老頭子了?”
她去拉之笙起來,“到底怎麽回事?弟弟的頭怎麽了?”
說起這個,白之笙握緊了拳頭,臉上全是憤恨,聲音突然變得異常狠厲。
“我要快點長大,把二叔一家趕出白家。”
陳氏一巴掌拍過去。“胡說什麽呢?”
白秀蘭也斂起了笑,心裏一震,這麽小的孩子。
走過去摸了摸白之笙的頭,眉頭微蹙。“別胡說八道,怎麽了?”
陳氏一邊抹着淚一邊和白秀蘭說了,自從白大爺死了以後,之笙和之瑾兩人在白家院子裏就倍受欺負,二房那邊有三個男孩,最大的今年十六,小的十三,兩個嫡出一個庶子。
小孩子總是最敏感,誰好欺負誰能欺負,從大人的言行舉止中就已經判斷出來,今天這事說起來不大。白之笙和白之瑾兩人剛出院子,就遇上了二房那邊的人,原本他們謹遵母親之命,不要和人打架不要和二房發生矛盾。可二房那邊的人說話太難聽了,之笙就忍不住和人打了架。可那邊三個人,年紀都大,這不,沒占到便宜,反而被打了扔進湖裏差點淹死,還是過往的小厮看到救出了之笙。之瑾是被殃及的,看到哥哥被打,護哥心切,二房家的之源手一揮,之瑾摔倒頭撞到了石塊上。
白秀蘭聽完整了這件事就來氣。
“都是我的錯,不然弟弟也不會受傷。”之笙擡手擦臉,白秀蘭才看清楚他手腕上都是淤青,臉上的青紫不是很多,再加上屋子裏暗,一開始竟然沒看到。
忙拉了之笙到身邊,“看大夫了嗎?”
“我不礙事。”之笙倔強。
“翠兒,去叫大夫過來。”
白秀蘭聲音大了幾分。“什麽不礙事,有個好歹娘不得急出病。”
陳氏原是注意力一直在小兒子身上,只讓白之笙去換掉濕衣服,并沒有顧及那麽多,如今聽白秀蘭開口,過來一看,也是大駭。
兩個孩子看完傷,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陳氏留白秀蘭吃晚飯。
“剛聽說今天顧夫人過來了?”
陳氏小心翼翼的問,如今她在這個院子裏是沒了地位,二房越俎代庖,這不是更把大房往泥裏猜。她知道了,又能怎麽樣?只能生一場悶氣。
“嗯。”白秀蘭吃着飯,也想到了母親一直操心着這事,放下筷子擡頭看着母親。“你想不想分家?”
陳氏一愣,她是沒想過分家這事。
“你怎麽想到這個?”
太大孽不道了。
“如果分家,你和弟弟會過得自由一點。”
“外人怎麽看我們?長輩尚在,如何分家?”
白秀蘭開口。
“賣孫女的事都能辦的出來,這個家的長輩有什麽親情?”頓了頓。“如果只在乎別人眼裏的我們是什麽樣,那活着還有什麽意思?”
陳氏的心境從波濤洶湧漸漸平息,最後風平浪靜。
“我想想這件事,老夫人肯定不會同意分家,對她來說,這是家醜……”
白秀蘭不再說話,這件事須陳氏自己想清楚,別人說再多亦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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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夫人回去,竟破天荒的笑了起來。自從老三去了北平後,她這臉色都沒好過,顧老爺出來看到,也是稀奇。
“回來了?怎麽樣?”
“好。”顧夫人坐下來,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白啓山把姑娘教育的不錯,不似白老二那德行。”笑了笑。“老大婚事早些辦了,我這心裏也有了底。”
“你就是性子急。”
“不急行嗎?”顧夫人臉上的笑消失。“當面的批命先生說老大這三十命有劫難,我這心呀,整日的揪着,吓得覺都睡不好。”
顧老爺不再說話,只嘆了口氣。
十一月二十八,顧家正式上門提親,這白家那有不願之理。因為日子趕,小定和送禮日子一塊辦了,最後訂婚日子安排在臘月十六。
民國一九一二年十二月七日,清政府徹底退出歷史的舞臺。華夏正式進入分裂,宣北洋政府從南京遷往北平,盛國師擔任總統,被稱為北洋政府。
和白秀蘭所了解的歷史時間不對,人物也不對。
這是一個全新的世界。
白秀蘭讀着報紙,上面登着的總統照片,大概三十多歲的男人,很精神,濃眉大眼,一點都不像政客。白秀蘭眼睛落在報紙上,心裏卻想的是另一件事。
顧钊呢?之前在南京政府做官,這江山易主,他是處于什麽位置?如今南北分裂,這當官也是不好當!
正想着,外面腳步聲急,翠兒一路小跑進來,喘着氣,慌慌張張說道,“小姐,這城外打起仗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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