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臨城交界,突然流竄出來一股小部隊,大概有一百來人,手裏有槍。

子彈打在車門上,濺起火花,破碎的玻璃嘩啦一聲砸在手臂上,白秀蘭徹底清醒。後座的白之瑾醒來,驟然大哭,陳氏渾身發抖,腿腳都軟了。緊緊的抱着白之瑾,腦袋裏全是震耳欲聾的槍聲,她也不知道這還能不能活?槍彈不長眼。

“之卿別哭。”

白秀蘭皺了眉頭,她現在處境很不好,手裏只有一把匕首,她想要到後面保護母親幼弟,可是子彈密集,壓的她擡不起頭。

白之瑾都哭成直腔了,在黑暗裏,這是多明顯的靶子。白秀蘭剛想翻身後去,只見白之笙撲過去就捂住了白之瑾的嘴,蒼白的臉上一點情緒都沒有。

槍聲彈雨,白秀蘭恨不得手裏生出把機槍來。

後面幾輛車也不知道如何了?槍聲混亂。黑暗裏白之卿的表情冷凝,他拿出槍朝外面打着,根本看不到目标,子彈也是茫然飛出。對方是沖着命來的,根本不給他們任何緩和機會。

那一二十個家丁根本沒還手機會就被幹掉了,亂彈齊飛,一顆子彈直接朝着白之卿的頭飛去,白秀蘭一驚,動作快人一步把白之卿拉向自己。

子彈射偏,一瞬間灼燒的疼讓白之卿差點扔了手槍,他倒在座位上,捂住傷處,鮮紅的血汩汩湧出,很快就浸濕了西裝。

子彈愈加密集,而自己這邊幾乎都再聽不到槍響,白秀蘭心中一沉,迅速拿了白之卿手中的槍,彈出彈夾看了眼。

“還有多少子彈?”

她壓低聲音問道。

白之卿咬了咬牙,額頭有汗泌出,他眸光深邃看着白秀蘭,艱難的從衣兜裏掏出兩個彈夾,修長的手指上滿是鮮血。片刻後,他嘴角溢出輕笑。

“要死在這裏,就太窩囊了。”

白秀蘭朝他笑笑,卻沒有說話。

她不會容許自己死在這裏。

一陣更加密集的槍聲後,人馬嘶吼,淩亂的腳步聲由遠至近,白秀蘭換了個彈夾,抿了抿唇,槍上膛,拿在胸前,另一只手悄悄的打開車門。

腳步聲淩亂,證明不是正規部隊,說不定是流匪。

白秀蘭聽到對方說話的聲音,越來越近,她動了下耳朵,突然翻身從車廂中滾出,子彈脫膛,朝最近的那個人飛去,一槍爆頭。

“小心!”

一瞬間對方的子彈齊齊打在腳邊,濺起塵土,白秀蘭身體輕盈,快速閃開。以着車體做掩護,又開了兩槍,全部都是一槍斃命。兩個活生生的人,就那麽直直栽倒在塵土中,沒了生息。

白秀蘭跳下車,才看到不遠處地上滿是屍體,借着光能認出那些都是顧家帶出來的護衛,喪命在此。白秀蘭深吸一口氣,不知道是什麽心情,或許自己走錯了路,如果不去顧家借人,他們也不會死在這裏!

摸着手中的槍,她眯眼打量前方,曾經她是國家最優秀的戰士,如今,她依舊是!

白秀蘭打完了一個彈夾,快速移向地上躺的護衛,槍是傍身工具,手裏這把子彈有限,射程也有限。

敵人的子彈幾乎要把汽車打成篩子,對方一百多人,朝這邊緩緩圍了上來。

“砰砰!”

白秀蘭剛想露頭,突然不遠處汽車聲近,機槍的聲音讓白秀蘭又矮頭蹲了回去。

“不好!有埋伏!”

刺眼的車前燈照亮了這片大地,十幾輛軍用卡車緩緩朝這邊開來,掀起灰塵。車上應是裝備精良,只一分鐘時間,原本還站着的匪徒,都變成了屍體。

白秀蘭抹了一把臉上的灰,是正規軍隊,不知是敵是友了!

夜又恢複了寧靜,卡車緩緩停下,上面有士官跳下車來,白秀蘭站起身子。身後汽車門打開,白之卿捂着手臂跌跌撞撞的直奔白秀蘭而來。

“你沒事吧?”

他面色蒼白,眉宇間滿是緊張。

“有沒有收拾?”

白秀蘭眯了眯眼,朝他走去。

“沒事。”

整齊利落的腳步聲,白秀蘭瞧了過去,一隊穿着青灰色軍裝的士兵快速又整齊地跑了過來,背上荷槍實彈頗為威嚴。為首的青年穿着西裝,帶着黑色禮帽,身材高大,五官英俊。他上前,先是掃了一眼現場淩亂屍體,随後才把視線投到白秀蘭和白之卿身上。

“你們是臨城的?”

白秀蘭打量眼前的人,大概二十出頭的模樣,很俊俏。身後跟着一隊人馬,卻沒穿軍裝,到底什麽人?

白之卿衣着雖是狼狽,依舊保持着風度,在來人打量他的時候,他也在審視對方,片刻的沉默後,他溫聲說道。

“昨晚從臨城出發,還沒出臨城就不幸遇上了匪徒,虧得碰到先生,才保住了命,多謝救命之恩。”

那人沒搭理他的客套話,又看了一眼白秀蘭,随後開口。“你們是臨城那戶?”

白之卿略一沉吟,開口道。“白家,我是白家長子白之卿。”

對面青年眉頭微皺,但很快就舒展開來。“白大小姐活着嗎?”

這話說的直接,白秀蘭眉尾上揚,白之卿回頭看了眼白秀蘭,又看面前的男人,還沒開口,那人又說話了。

“我是顧恒,顧家三子。”

随即看向白秀蘭。

“你就是白大小姐,大哥的未婚妻?”

他剛剛問起白家大小姐,白之卿回頭看向白秀蘭,應該就是她。白秀蘭此時頭微垂,聽到他的話,表情也有些木讷,聲音細小,似在害羞。

“我是白秀蘭。”

白之卿斂了神情,靜靜看着白秀蘭。

“原來是顧三少爺,多謝救命之恩——”

白秀蘭話沒落就被顧恒打斷。

“既然都是親戚,也別客氣。如今臨城大亂,離開也是好事,大哥的部隊如今在徽州,那裏還算安平。我有急事在身,就不和你們多言。”

他掃了眼滿地橫屍,又把視線落到受傷的白之卿身上,表情沉下去。

“這一帶匪徒衆多,你們自個恐怕是走不出去,我派一隊人送你們到徽州。”

他本就有急事,也耽誤不起時間。

顧恒态度堅決,白秀蘭和白之卿都心知肚明,這一路的兇險,也沒有推辭就答應了。

顧恒留下一隊人,匆匆上路。

坐在開往徽州的卡車上,白秀蘭幫白之卿簡單包紮了手臂的傷口,暫時條件不夠,也不能取出子彈。白之卿因為失血過多,臉色蒼白,靠在座位上,有氣無力的閉上了眼。

天邊已有了輝光,兵荒馬亂的一夜是過去了,白秀蘭也不知道臨城如今怎麽樣了?臨城淪陷,顧恒又去臨城要做什麽?

陳氏抱着兩個孩子蜷縮在後面,她驚魂未定。

白秀蘭看着外面的荒山,心裏有些不安寧,這顧钊打的什麽算盤?

“秀蘭,我一直不知道,你槍法那麽好。”

車子行駛在馬路上,白之卿突然開口,他用着只有白秀蘭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道。

“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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