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易卿的謀劃

可憐天下父母心。

範夫人這般，是不想她被人注意到，不想她的壞名聲影響了易卿和包子。

易卿送她出門的時候，她才單獨和易卿道：“我現在又嫁了人，還生了孩子，更坐實了當初和人私奔的惡名。這些事情，你別告訴包子，我，我自私……”

“好。”易卿鄭重答應，“而且其實您也要相信，即使包子知道，也會聽您解釋的。他很護着親人的。”

範夫人滿眼都是淚，臉上卻是無比欣慰的笑容：“是，我知道，易卿，你把孩子養得很好，你是我的恩人。”

有生之間，再也見不到兒子的傷痛，在見到懂事貼心的孫子時治愈了很多。

“我好歹可以從包子身上想想他當年的情景。”

易卿內心：他算什麽東西，他憑什麽和我兒子比，哼！

這脾氣，不是對蕭靖寒，而是對蕭畋。

如果她錯怪了蕭畋，那她對蕭靖寒默默道個歉。

——在她心裏，蕭靖寒這三個字不容亵渎，就像對先烈一般，應該銘記于心。

可是如果他是蕭畋，那就另當別論了，她磨刀霍霍！

“您別這麽說。”易卿把準備好的荷包強塞給她，“這不是我給您的，是蕭靖寒和包子孝敬您的。”

“我有什麽臉面收啊！”範夫人掩面長哭。

“夫人，造化弄人，怪不得您。我們有無數遺憾，但是我們還有未來，您和我一起守着包子長大成人。”

易卿看人很主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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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和範夫人接觸時間并不長，她卻已經看出來，範夫人是一個懂分寸、知進退、內心柔軟善良的人。

作為一個母親，她同情範夫人的遭遇，并且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願意給她一些幫助，希望她餘生不要那麽清苦。

範夫人用力逼退淚意：“好，好，好，我收下。易卿，我不哭了，我還有這麽好的兒媳婦和這麽好的孫子，我不哭了，再也不哭了……”

紫蘇在外面等了太久，進來扶着她：“夫人，走吧，曹大叔和冉冉該着急了。我送您出去，明日再去客棧接您。”

“嗯，倒也不用總麻煩你。我們出去賃個屋子，等都收拾好了我自己再來。只是，只是如果這中間，關于靖寒的事情皇上有什麽旨意，讓人告訴我一聲。我只要一定下住處就給你們帶信兒……”

将軍府的馬車載着範夫人漸漸遠去，紫蘇不放心她，也一起跟着去了，只剩下易卿站在垂花門下。

“還要偷看多久？”

花叢後有窸窸窣窣的聲音，等她轉身的時候，已經只剩下花枝輕顫，剛才眼睛餘光瞥見的那抹青色的衣角已經消失不見了……

易卿冷哼一聲，也不去追，一邊往回走一邊默默盤算着。

晚上吃飯的時候蕭畋出現，表現得和沒事人一樣，和從前并無不同。

易卿低頭吃飯不理他，心裏想着，倒是會裝，看你能裝到什麽時候！

包子好奇地問：“蕭叔叔，你還在生氣麽？祖母其實很可憐……”

“我沒生氣。”蕭畋冷冷地道，“不相幹的人而已。”

易卿冷笑：繼續裝！

包子卻糾正蕭畋：“那是我祖母，不是不相幹的人。”

蕭畋不說話了。

“蕭叔叔，你在生氣。”這次包子是肯定的語氣。

易卿差點笑出聲來。

好兒子！

可是看着蕭畋的臉色，她又怕包子受傷，便道：“是娘和蕭叔叔拌嘴了，娘嫌他對你太嚴厲了。”

“沒有，娘，蕭叔叔對我很好。”包子立刻替蕭畋澄清。

“好，現在知道他對你很好，快吃飯吧。”

不知道是不是蕭畋意識到了他反應過度，接下來的幾天裏，他又回到了從前範夫人沒來時候的狀态。

而易卿，也揣着明白裝糊塗，表面什麽看不出來，實際上在想着怎麽驗證自己的想法。

紫蘇告訴她，範夫人一家三口已經找到了一處小院，本來是賃的房子，但是她自作主張替他們買下了。

易卿對此倒沒覺得如何，一千兩銀子而已，買了就買了。

“那個，你口中所說的曹大叔和冉冉好相處嗎？”易卿忍不住問。

“嗯。”紫蘇點點頭，“曹大叔沒什麽話，但是對範大嬸可以說百依百順。冉冉也很乖巧懂事，但是其實相處時間長了就知道，她性情剛烈，尤其是護着家人。還有，她長得特別美，據說像範大嬸年輕的時候。”

“哦。”易卿點點頭，“那就好。”

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範夫人的生活才看起來沒有那麽糟糕。

“你問這個幹什麽？”

“無聊呗。”

“才怪。”紫蘇深深了解易卿，“你肯定有事，快說來聽聽。”

“我沒有。”

“不可能。”

“那我告訴你，你不許激動！”

紫蘇瞥了她一眼：“我什麽時候激動過？”

“好像确實是……我在想，如果範夫人知道蕭靖寒還沒死，會怎麽樣？”易卿慢條斯理地道。

“什麽？”紫蘇的聲音頓時高了起來。

易卿看着不遠處練劍的一大一小兩個男人，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得意挑眉：“看，你激動了吧。”

紫蘇：“……你把話說清楚！如果蕭靖寒沒死，你豈不是死定了？”

“那不一定。說不定我可以用我傾國傾城的容顏迷倒他呢！”易卿開玩笑道。

反正如果蕭畋真是蕭靖寒的話，她也并沒有什麽危機感——她對蕭畋有一種來源于心底莫名的信任，這不是一個心狠的人，至少對包子和她不會。

紫蘇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癡人說夢，好好說話！”

易卿湊到她耳邊，偷偷指了指蕭畋：“你看他像不像蕭靖寒？”

紫蘇：“……”

她又不認識蕭靖寒，去哪裏覺得他們倆像不像？

“你又突發奇想了？”紫蘇問。

“不是突發奇想，”易卿咬牙切齒地道，“我是經過慎重判斷的！”

她把自己的分析一一說來。

紫蘇想了半晌後才道：“你想怎麽辦？”

“試試他。”

“怎麽試？”

“山人自有妙計，你等着看便是。”易卿摩拳擦掌。

蕭畋感到有火辣辣的目光盯着自己，不由看過來，結果換來易卿的白眼，不由輕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