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章
許是人們都覺得一個瞎子本就不該出來湊熱鬧,故林盞的早早離去,并未引起旁人注意。
腳下不是往日常走的那條出入議事廳的路,林盞皺了皺眉,伸手扶着牆壁走了幾步,又往四周探了探,摸清一根柱子上的花紋後低頭凝神片刻,所處方位在腦中大概成了個模糊的型後,才放開了步子往外走。
又是那家小酒棧,小二這回看見林盞牽着馬來,好奇地問了一句
“公子不就住在東邊嗎,怎還牽馬來了?是要出遠門?”
林盞笑答:“白天去城郊小跑了幾圈,馬通人性,總憋着該不樂意了”
一壺酒,一碟菜,從沒換過樣,只是今天他在酒棧中獨酌到很晚,小店快打樣了,林盞才将桌上的酒飲盡,招呼小二過來,為他将随身帶來的那只酒壺填滿才走。
“公子您慢走”
林盞接過小二送到手中的缰繩,牽着馬才剛走了兩步,就被從身後叫住:“公子,走錯啦”小二上前來扶着林盞的肩原地轉了半個身子,“林府往這邊走”
林盞露出恍然大悟的笑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道:“多虧你幫我看着”
走了一條街,林盞扭身進了小巷,馬兒還想再往前走,林盞拍拍它的脖子道:“先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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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竹匆匆忙忙進來報說聽聞下人後院起火時,陸進延正要問怎麽回事,只聽大喊聲從窗外傳來,他尚來不及辨別呼喊聲來自何人,一個黑影便嘭地一聲破窗而入,随後撞門進來的是李順李達兩名貼身護衛。
縱是李順李達雖是王府裏一等一的高手,對付這一個刺客卻也只占下風,陸進延一襲紅衣沒有任何武器,正欲去取刀具時,又有兩名刺客赫然闖入。登時,屋內一片混亂,刀劍刺穿大紅帳簾,镂金燭臺打翻在地,周身盡是刀刃相擊之聲。
忽然,李順從一片混戰中沖了出來,一把抓緊陸進延的胳膊道:“王爺,逃!”
能夠殺入這裏的,想必已經将他府內侍衛悉數打敗,縱是他武藝高強,以一敵多怕也是兇多吉少,陸進延瞥了一眼那已經吓得倉皇躲在桌子底下的新嫁娘,留下一句“自求多福”,便随着李順一同翻牆而出
陸進延與李順一路向城北策馬狂奔,出了城門眼看着就到山腳下時,陸進延拉了拉缰繩,問李順:“李達呢,他不跟來?”
李順李達這兩兄弟無論何時都是成雙出入,如今他們跑了這麽久卻還不見李達追來,十有□□是出事了
“眼下王爺安危要緊”李順咬緊了腮幫,陸進延看他眼中閃過寒光,與他一同看去,原是三名勁衣壯漢正駕馬從山林中向他二人奔來
若讓王爺先逃,保不齊前路會否仍有埋伏,可這三人功夫若是同王府中那群刺客一般高強,就算守在王爺身邊,怕是也無法保全他的安危。李順沉沉地吸了幾口氣,見陸進延已經抽刀便也顧不得再多猶豫,大喝一聲與來者正面交手。
嘶啦一聲,陸進延的紅衣被利劍劃破,鮮血汨汨湧出,李順看在眼裏,然而他此時也被其他二人壓制得抽不出身,□□看陸進延時被趁虛而入,劍入右胸
陸進延忍着臂上傷痛,暗忖李順是否還能再撐過百招,難不成今晚要死在這遵陽城外的荒山腳下?敵人劍刃之快化作銀光四射,陸進延眯起眼睛,忽而想其那張紙條上的字——【請王爺切要留意安危】
莫非那瞎子覺察出了什麽?
“王爺!”眼前忽然一黑,李順不知何時沖到他的面前,以身體為盾,替他擋下一劍
“王爺……快跑……”李順捂着胸口,一口鮮血從他口中冒出,陸進延眉頭緊皺,他堂堂皇族,此刻卻要落得個抛下以命相救的護衛,落荒逃命的下場?況且,就算是他,他逃得過眼前這三人嗎?
命懸一線之際,眼前劍光一閃,緊接着一人栽倒在地
“林、林……?”陸進延呼出胸中一股氣,握緊了劍柄,“林盞?!”
眼前這人劍法精湛出奇,快如鬼魅,利如冰峰,招式繁複詭迷至三人應接不暇。縱是十個陸進延親眼目睹,怕是都難相信這人正是他府中那單薄目盲的謀士。
直到林盞收劍入鞘,回身蹲在陸進延面前時,陸進延才平了平心中的驚疑,握劍的林盞根本不像個盲人,此時他目光定在某處,皺眉問他傷勢如何,目不能視的缺陷才又現了出來
盯着林盞的雙眼看了一會兒,确定他真的不是裝瞎,陸進延才回應說:“挨了一劍,皮肉傷”說罷看着倒在地上的那三個人還有李順,捂着傷口站起來說:“他們都死了”
林盞也站起來,面無表情道:“李達大人也死了”
陸進延還想再說什麽,卻見林盞俯身,耳朵貼在地上細細聽着,片刻後才站起來,拂了拂衣上的塵土說:“沒人了,王爺坐下,我替您包傷口”
陸進延靠着大樹坐下,略有猶豫地把手臂伸向林盞,“刀傷在小臂上,可別弄錯了”
林盞微微點頭,把陸進延的胳膊輕緩地擡得靠近了他的鼻子,嗅了嗅道:“沒有毒,清理後包紮即可”
陸進延睥睨着林盞,問:“你知道今晚會出事,為何早不說?”
“在下并不知道,只是聽傳聞說王妃并非沈家長女,察覺出了些不對勁,遞上字條,是防患于未然。”林盞平靜地說着,用衣袖将陸進延胳膊上的血跡抹去
陸進延鼻中重重噴出一股氣,忿忿道:“原是沈家,好大的膽子”
“沈家做這事時,便已是一枚棄子,與其回去問罪處罰,不如先從沈家人問出其背後指使,最為緊迫”
林盞開了腰間的酒壺,仰頭含了一口後噗地噴在陸進延的手臂上,陸進延疼得倒抽一口冷氣,若是在平時早就罵眼前這人大膽無理,但聽了林盞一番話,陸進延按着自己被酒辣得一陣激靈的傷臂,忍着氣憤和疼痛,聽他繼續講下去
“但能将沈家逼到如此絕境之人,只怕是無法輕易問出來的”
“照你所說,本王豈不是白挨了沈家人的刀子”
“不盡然”林盞從自己衣上扯下一節布條,嗅着血味摸到陸進延的大臂處,緊緊勒住紮緊,“沈家把女子嫁入王府已是事實,留得青山在,到底是誰從中作祟,只是時日問題”
“呵,說得輕巧,此等奸人若不早些捉他出來,只怕祁州又要換新王爺了”
林盞低着頭不再說話,從胸前掏出一塊布巾将陸進延的傷口包好,又扯下一條布來紮了結實
“王爺感覺身體如何?”林盞擡起頭,對陸進延眨了眨無神的雙眼,“現在回遵陽城只怕殺機四伏,若還能堅持,今夜我們擇小路繼續北上,明日繞遠迂回到王府”
“你是林家人,料你不敢趁機為非作歹,本王便信你這回”陸進延深吸一口氣站了起來,“不就是連夜逃命嗎,已經跑到這荒山腳下,也不怕多跑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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