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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出宮就遇到這樣的事, 蕭瑜被吓住了,她坐在馬車上偷偷摸摸擡頭去看陛下的臉色,很想開口要到靖國公府去一次,但陛下的神色好可怕呀, 她慫慫地又縮回去了。
“陛下, 酒樓那個姓成的舉子是罵了阿瑜嗎?他寫的詩阿瑜沒仔細聽, 只聽到了碧玉兩個字。”馬車走了一會兒,蕭瑜實在忍不住又擡起頭來, 主要是陛下抱着她, 她坐在陛下的腿上,太安靜了總覺得有些奇怪。
司馬戈微低了頭,小姑娘擡着白嫩嫩的小臉, 聲音軟軟地問他, 這時眉眼間也不見方才的懼色了。
他神色稍緩,但語氣依舊冰冷, “如今不哭着說自己害怕了?小傻子,你怕的是誰,可是朕砍了那人的手。”
司馬戈的眼神尤帶着森然, 蕭瑜愣住了,過了一會兒她慢慢低下頭,扭着手指頭,是呀,那個壞人罵了阿瑜,陛下為自己出頭,可自己卻害怕陛下砍了他的手。
阿瑜這樣是不對的, 雖然她聽到慘叫聲的時候真的很害怕。
她知道錯了, 就悄悄地伸出一根手指, 去勾陛下的大手,小聲道,“陛下,阿瑜不怕陛下砍人,阿瑜就是覺得那人哭的好可怕呀。”
司馬戈冷冷瞟了她一眼,不語,只是也沒甩開她的手指。
“陛下對阿瑜好!”蕭瑜不放棄,掰着手指頭,一樣一樣地數,“陛下帶着阿瑜出宮,陛下待阿瑜看雜耍,陛下給阿瑜買糖葫蘆,陛下還給阿瑜出氣,陛下還抱着阿瑜。”
數完之後她就用雙手抱着司馬戈的腰,依戀地在他懷中蹭蹭,而後重重點頭,“阿瑜不害怕陛下,因為陛下喜歡阿瑜呀!”
喜歡阿瑜對阿瑜好的人,阿瑜都不怕的。
聞言,司馬戈臉上的冰冷消了幾分,轉而神色意味不明地瞥了她一眼,淡聲道,“朕喜歡你?小傻子你倒是不害臊。”
一聽這話,蕭瑜咧着小嘴笑了,她是陛下的娘子,又對陛下那樣好,陛下怎麽會不喜歡她。除了她蕭氏阿瑜,陛下又能喜歡誰呢?
她自信滿滿地嗯了一聲,兩只大大的貓瞳彎成了月牙。
就是,陛下若是以後不再喚她小傻子就好了,阿瑜可不是小傻子,阿瑜是皇後,是小仙女。
司馬戈輕輕呵了一聲,垂下眼簾,慢悠悠地開口,“小傻子喜歡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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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聲音很輕,差一點蕭瑜就沒聽到了,“喜歡呀!陛下是阿瑜的夫君,阿瑜作為娘子,當然要喜歡陛下了。”
她要做小寵後,要和陛下做一對像話本子中那樣恩愛的夫妻,因為她嫁給了陛下,所以她會去愛陛下。
這是阿瑜的邏輯,換言之若是她嫁給了另外一個人,她也會去試着愛他,只因為他是她的夫君。
司馬戈聽懂了,他低低笑了一聲,扣着小姑娘的腰笑的前俯後仰。你看,這是個小傻子呢。
蕭瑜愣愣地看着他笑,想着陛下一定是因為得了阿瑜的表白開心成這樣,大眼睛滴溜溜地轉了轉,她揚起頭摟着陛下的脖子嬌嬌地在陛下的唇上親了一口。
“陛下,阿瑜想回靖國公府一趟,您帶着阿瑜去吧,好不好?”她滿含期冀地開口,清淡的香氣撲在司馬戈的臉上。
這會兒她開心起來了,全然忘了方才見血的恐怖害怕,甚至還想着下了馬車要陛下再給阿瑜買一串最大最紅的糖葫蘆!
然而,男人的心思是難以捉摸的,更遑論一個暴君。
司馬戈的臉色驟然變得比在酒樓還要陰寒冷沉,一手掐着她的下巴冷冷道,“不好。從現在起,你若再敢說一個字,小傻子,朕就拔了你的舌頭!”
不過一瞬,馬車內的空氣凝結成冰,蕭瑜的笑容僵在臉上,挺翹的眼睫毛一顫一顫的,差點又落下淚。
陛下,他……要拔了阿瑜的舌頭!
蕭瑜趕緊繃緊了嘴巴,也不敢提回靖國公府了,至于回靖國公府要做什麽她小臉恹恹地,一個字都不敢和陛下說。
她摸不懂陛下的脾氣,若是他不喜歡連益怎麽辦?連益是阿瑜的朋友,可他不是陛下的朋友。
陛下不知道為什麽發脾氣了,她小心翼翼地想從陛下身上下來,躲到馬車最遠的那個角落,可是動了動小細腿,陛下的手掌扣的很緊。
蕭瑜偷偷瞄了一眼陛下的臉色不敢開口,只好垂着頭想念自己的糖葫蘆,連聲大氣都不敢喘,委委屈屈地抿抿嘴巴。
馬車循着出宮的路線又進了宮,停在了太宸殿,蕭瑜垂頭喪氣地看着陛下進了殿,溫熱的陽光灑在她的臉上泛着淡淡的光澤。
不過才是午後,她第一次出宮居然只待了兩三個時辰。
而且陛下心情不好,将她一個人扔在了太宸殿門口,她不敢跟着進去。嬷嬷說了,太宸殿是陛下的宮殿,除了陛下宣召即便是皇後也不能随意進殿。
她現在手中也沒有禦膳房的補湯,沒有理由進去的。更何況,陛下生氣的模樣好可怕。
蕭瑜身影孤零零的在太宸殿門口站了一會兒,而後轉身決定回自己的未央宮,她也好累的,好想休息。
“娘娘,您不如進殿去看看陛下?”何忠只一眼便看出帝後之間是出了岔子,或者說皇後惹怒了陛下,就提議讓皇後娘娘去向陛下服個軟認個錯。
否則的話,太宸殿宮人接下來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蕭瑜搖了搖頭,低頭小聲道,“陛下不準本宮在他面前說話,本宮要回未央宮了。”
她覺得有些委屈,也有些茫然,她只說了阿瑜喜歡陛下,想要回靖國公府一次,之後陛下就開始恐吓她,要割阿瑜的舌頭。
看來,陛下是讨厭阿瑜了呀!很快,她就要失寵了吧。
蕭瑜哀怨地嘆了一口氣,蔫蔫地耷拉着頸子慢吞吞回了未央宮,留下何忠并幾名宮人都是苦着一張臉。
這天夜裏,陛下果然沒有踏足未央宮,蕭瑜一個人縮在大大的床上做了一個噩夢,夢裏那名成姓舉人舉着血淋淋的手掌,咧着失去了舌頭的嘴,嗬嗬地朝阿瑜沖過來要阿瑜的命,她跑啊跑啊怎麽也沒有人來救她……
蕭瑜滴答滴答哭成了一個小噴壺,兩只腿一直翻騰,将錦被踢到了一旁,然後毫不意外地她受了風寒,病了。
夜半,心思細膩的春花進入內殿查看娘娘的情況,這一看可不得了,頓時大驚失色。
只見昏暗的床幔中,娘娘雙手抱着自己不停地小聲哭泣,原本瑩白的小臉隐隐發紅,腳踝處露出的皮膚竟然已經泛了青色!
未央宮頓時亂了起來,幾名宮人急沖沖地去喚太醫,春花将蕭瑜喚醒,用一床厚被子牢牢地包着她,面帶心疼。
蕭瑜渾身都不舒服,軟綿綿地躺着,她知道自己是生病了,十分乖巧地喝了熱水,之後就呆呆地望着床幔,驚魂未定,還好阿瑜只是做了一個夢。
秋月很快就拽來了太醫,診了脈開了藥,太醫得知是未央宮皇後身體不适也是惶恐不已,得出風寒的結論再三叮囑之後才敢離開。
“娘娘,藥來了,快趁熱喝了,奴婢還備好了蜜餞。”秋月端着藥上來,蕭瑜聽話地全都喝了,喝完之後只吃了一顆蜜餞。
良藥苦口,她從來都不怕苦。
“春花,你陪着我吧!方才我做了一個噩夢,好可怕呀。”她拍拍胸脯,小臉蒼白,低着頭可憐兮兮的。
春花和秋月對視一眼,索性撩開床帳,将未央宮的蠟燭全都點上,一派燈火通明。
娘娘前些日子也時常做噩夢,要有人陪着,還要這蠟燭全都亮着才行。
未央宮的動靜自然瞞不住有心人的耳,就如同帝後今日在太宸殿不歡而散一般,該知道的人也都了然于心了。
太宸殿,所有的宮人都被趕出了殿外,盡皆跪在地上。
內監何忠聽到未央宮請了太醫,雖心中着急但到底不敢擅自進殿,他不敢拿自己的命冒險,也把握不準新後在陛下心中的分量。
尤其是,聽到內殿傳來噼裏啪啦的響聲,宮人們駭的連頭都不敢擡,誰都知道進去的人只有一個死字。
夜一點一點地過去,日光出頭的時候裏面傳來陰厲的喊聲,宮人們才敢微躬着身進殿。
低眉垂眼,屏氣噤聲,和數月前一般動作熟練地收拾如同狂風過境的內殿。翻倒在地的鎏金香爐,碎了一地的瓷片,還有地上散發腥氣的血跡……
無人敢提起未央宮深夜喚了太醫的事情,他們戰戰兢兢只想保住自己的小命。
宮裏不平靜,此時的宮外也掀起了驚濤駭浪。
這日早晨,有送水人跑到望京的護城河裏打水,随意一瞥驚慌倒在了地上,河裏,河裏泡着一具屍體!
不出半個時辰,京兆尹的人将屍體撈了出來,在場圍觀的人皆冒了一身冷汗,無他,這人這人眼、鼻、耳盡被割去,就連那雙手也是一個手指頭都沒有!
“這人不是從河東進京趕考的成舉子嗎?”一人顫抖着喊出聲,昨日他恰恰在酒樓,一眼就認出了人。
畢竟,昨日可是印象深刻。
文仙樓的成舉人死了,手段極其殘忍!很快,這消息就如同一陣風傳遍了望京的各個角落。
與此同時,還有一個不可說的消息暗中流傳,殺死成舉人的兇手就是當今的皇帝,司馬戈!
文仙樓中不乏有心思缜密的人,能在京城揮手就能號令上百精壯,事後官府諱莫如深的人除了這個王朝的帝王,還會有誰!
再者,當今暴君的名聲從東宮時就被傳的人盡皆知,傳聞他喜怒不定,嗜殺暴虐,上對太後不孝,下對臣工苛刻,經他手的鮮血可彙成河,頭顱可堆成山。
也就是這數十日,朝野安定,暴君無所事事,才沒鬧出亂子來。
至于陛下為何會對一名舉人下手,所有人都若有若無地忽略了。呵,暴君殘暴成性,殺人還需要理由嗎?
不過也有少數人別有心思地将話頭引到入宮不久的新後身上,新後樣貌不俗啊!
太極殿大朝會,日頭高升之時,司馬戈才姍姍來遲,一張陰沉狠戾的臉看的底下衆人心中發慌。
良久,才有一臣子鼓起勇氣,吞吞吐吐向上禀報,“陛下,秋闱在即,今日護城河發現了一名舉子的屍體。經查驗,此舉子出自河東,昨日……昨日…曾在文仙樓與人發生矛盾,被去了手指…”
“朕下令去的,”不等朝臣說完,上首的帝王就彎着殷紅似血的薄唇,似笑非笑地問道,“朕最近是不是脾氣太好了,才給了一些人錯覺啊?”
他的語氣輕輕柔柔地,漆黑的眼中卻慢慢泛上一層紅血絲,“朕未當場剮了他,但、可、以、剮了将他的死按在朕頭上的人。”
“諸卿,便與朕一同觀看這剮刑吧!”
底下的臣子跪了一地,默然不語。
他們隐約嗅到了不一樣的意味,心中發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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