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年夜說親

臘月二十三過後，洛春之便開始打掃家中衛生。

洛春之家不大，她原本是打算自己一人打掃的，但劉紅玫卻不答應，說自己身體逐漸好了，過年掃塵也是大事，要跟洛春之一起打掃。

洛春之聽着，便依了劉紅玫，不過重活累活還是洛春之自己做，願意讓劉紅玫幫忙的也都是一些遞手的活。

洛春之家有個書房，是洛春之父親在世時看書作畫的地方。洛春之父親意外身亡後，原本書房裏的書是要和其他洛春之父親在世用的衣物一起燒掉的，但因劉紅玫想留着這些書做個念想，于是便留了下來。

這日，洛春之和劉紅玫兩人的任務便是把這個書房打掃幹淨。

洛春之父親在世時是個秀才，學識強，愛讀書，一日中至少有大半天時間是在這個書房度過的。

劉紅玫身體虛弱，生下洛春之後又落下了病根，因此洛春之小時候是她父親帶的比較多，所以在這個書房度過的時間也不短。

洛春之記得，在她五歲之前，她亦是一天中有大半天時間是跟她父親呆在書房的。

那時候，洛春之她父親看書，洛春之就坐在她父親腿上一起看，雖然，什麽都看不懂。她父親寫字作畫，她便在一旁觀看，有有時候她父親來興致的話，還會握着她的手教她。

洛春之的識字啓蒙便是由她父親親自教導的。

五歲之後，劉紅玫想讓洛春之把重心放在女紅方面，但由于洛春之比起女紅更愛看書習字，再加上洛春之父親寵女，家裏只有一個女兒，劉紅玫自己也舍不得逼迫洛春之，所以洛春之平時的時間還是放在看書習字上比較多，只有偶爾興致來時才會跟劉紅玫一起學一下女紅。

洛春之的父親是在洛春之七歲的時候去世的，那年洛春之的父親去一家同窗家喝喜酒，回來的路上不小心掉入河中，五天後才打撈到屍體。

洛春之父親去世後，劉紅玫便用女紅撐起了這個家。

只是劉紅玫身體原本就不好，日夜趕繡活趕了一年後，身體更是差到了極點，到最後更是連床都起不來了。

洛春之從小聰慧懂事，原本性子活潑的她自她父親去世後便安靜了不少，在她見她劉紅玫為了家裏而累出病來時，便主動放棄了看書習字，整日時間花在跟劉紅玫學刺繡上。

說來洛春之也算是在女紅方面有所天賦，半年之後刺繡水平就能與跟女紅打了十幾年交道的劉紅玫相比，等又過了半年後，洛春之更是代替劉紅玫，撐起了她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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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你每天最開心的事就是坐在你父親腿上，看你父親看書。”冬日晴好，洛春之與劉紅玫一起把書房裏的書搬出來曬，劉紅玫拿着一本書，伸手摸了摸那本書的扉頁，溫柔的笑道，眼中盡是緬懷。

洛春之看着劉紅玫，也是一笑，道：“娘那個時候不也是每天都把繡活拿到書房去，一邊看我和爹爹兩人看書，一邊做繡活嗎。”

劉紅玫聞言又是一笑，喟嘆道：“可不是嗎。”

為了不累到劉紅玫，洛春之母女每天打掃一點，就這樣斷斷續續的忙了幾天只會，終于把家裏全部打掃幹淨了，而這個時候，時間也已經到了年底。

洛春之十年沒在家過年，想到這次能和劉紅玫一起過年，心中便激動不已。

激動的洛春之不但給劉紅玫新制了好幾套新衣新鞋，家中家什新換了不少，還買了一大堆年貨，大年夜那天，更是與劉紅玫兩人包了不小兩百個餃子。

年夜飯是劉紅玫親自掌廚，洛春之打下手的六福全盤。年夜飯過後，母女倆一起坐在堂屋，一邊說着話，一邊守歲。

“過完這個年，春之你就十八了。”說着說着，劉紅玫忽然感嘆道。

洛春之聞言一笑，并未接話。

“時間過得真快，我還記得你剛生下來時才那麽一小團大的樣子，可是一眨眼，春之你都是十八歲的大姑娘了。”劉紅玫繼續道。

劉紅玫身體不好，生下洛春之之後不但落下了病根，連孕育能力都沒有了，所以她和洛春之父親兩夫妻便只有洛春之一個女兒。

“爹爹說，我剛生下來的時候娘你都不愛抱我，盡是他抱的。”洛春之聞言假意抱怨道。

知女莫若母，劉紅玫怎麽能不知道洛春之這話是在逗自己開心，因此也是一笑，道：“哪裏是我不願意抱，分明是你爹爹不舍得讓我抱，說女兒是他的。”

劉紅玫和洛春之父親兩人是自由婚嫁，情感很好。洛春之父親也不是迂腐之人，所以在劉紅玫生的是女兒之後也沒有半點不高興，之後又在得知劉紅玫失去孕育能力後除了擔心劉紅玫會因此傷心外，倒是沒有半年要納妾生子傳宗接代的意思，只是把洛春之疼到了骨子裏。

“那也是爹爹怕累着娘。”洛春之說，她的父親是個愛惜妻子和疼女兒的好男人。

“誰知道呢。”劉紅玫聞言說道，眼中卻是擋不住的笑意。

“對了，春之，那韓齊平，後來沒有再來糾纏你吧？”劉紅玫又問道。

“沒有。”洛春之不知劉紅玫為何會突然提到韓齊平，卻還是搖了搖頭回答。韓齊平自離開小鎮後便再沒回來過找她，估計是找到了符合他要求的其他繡娘。

“那就好。”劉紅玫聞言放心的點頭。

劉紅玫之前擔心韓齊平會回來糾纏洛春之，而她又因為擔心因為提起韓齊平會讓洛春之再鬧着韓齊平走，所以便一直沒提過的。

不過在過了這麽幾個月，看到洛春之為這個家做的一切後，劉紅玫也相信洛春之是徹底放下了韓齊平。

“春之，不是娘不願意讓你跟韓齊平走，娘也沒有逼迫你留在小鎮的意思，我只是一看那韓齊平便知擡頭不是良人，娘不想看到你日後被他傷。”劉紅玫嘆道。

洛春之聞言擡頭朝劉紅玫一笑，點頭答：“娘，我知的。”正是因為知道，所以才沒有在重生後重蹈覆轍。

劉紅玫見洛春之一笑，也笑出了聲。

“春之，等過了元宵之後，我便去跟你劉嬸提一下，讓她留意下小鎮或者附近城鎮有沒有心好的青年男子。”劉紅玫道。

“啊？”洛春之聞言一愣，一時間猜不準劉紅玫說這話的意思。

劉紅玫看着洛春之呆愣的樣子，無奈一笑，道：“春之，過完年你就十八，該嫁人了。”

小鎮女子十五笄，十六定親，十七八出嫁。

劉紅玫每每想到洛春之為了他們這個家連親都還沒定就心疼不已，所以如果明年還連嫁人都嫁不了的話，她怕是日後死了都沒臉面去地下見洛春之她爹。

比起劉紅玫的憂心，洛春之倒是無所謂，尤其是經過上一世韓齊平的薄情寡義之後，洛春之對男子和嫁人的興趣也不大。

不過洛春之也知劉紅玫的心思，因此聞言便點了點頭，道：“這事娘作主便好。”

劉紅玫看着洛春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無奈的責備道：“什麽叫我做主，要嫁人的春之你，娘總得給你選個讓你歡喜的男人才成。”

“春之，你喜歡什麽樣的男子？”劉紅玫責備完又問。

“倒是沒有特別喜歡的。”洛春之答，見劉紅玫似乎又要指責便連忙道：“不過劉嬸給我物色對象時，娘記得跟劉嬸提一聲，盡量找可以到我們家來的。”

“春之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要招入贅女婿？”劉紅玫聞言驚訝道。

其實全國風俗便是如此，沒有兒子的人家，都是會選擇招上門女婿。

而又因為衆人都覺得入贅是恥辱，所以如若不是上天眷顧，便很難招到如意的女婿。

即便是那些大富大貴之家，縱是能用錢財和權力吸引那優秀男子上門，而那些人既然是看中女方錢財和權勢去的，是以成親後會與女方女兒同心的也是極少數。

劉紅玫雖然只有一個洛春之一個女兒，可她卻不願意洛春之嫁的不如意，所以便從沒存過讓洛春之招上門女婿的心思。

因此當她聽到洛春之話裏是是要招入贅的意思的時候，也怪不得她會那般驚訝了。

“春之，不成，你不能因為要守着我這個老太婆而毀了自己一生。”驚訝過後，劉紅玫連忙勸說道。

洛春之自然是知道劉紅玫是在擔心她，因此便一笑，安慰劉紅玫道：“娘，你還記得爹爹跟我們說過的那句‘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的詩？”

“記得。”劉紅玫答，這話是洛春之她在向她求親時說的。

“娘，春之選夫婿一不求相貌，二不求學識才能，三不求男方家財，春之只求對方心地好，成親後能娘好，對春之好。”洛春之說到這裏時一笑，繼而道：“娘，這樣的男子雖然不多，但也不少，所以娘您放心，春之就算是招入贅，也是不會委屈自己的。”

面對洛春之的話語，劉紅玫心中思緒萬千，但最後都只化為一道嘆息：“春之，你，唉！”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