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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威并施,倒也不錯,三郎既有膽魄又不乏王者的堅決,不過大唐的盛世,安定和諧才是根本,懷柔仁道才是和平治世的法寶。”
李隆基仔細的聆聽,頗為受教的點頭。
宋玉很滿意他的态度,又轉向李成義道:“成義怎麽說?”
李成義想了一想,掃過衆兄弟,微笑道:“若我是馴馬者,那全要看馬兒處在怎樣的環境、氣候下,能給予它什麽樣的照顧和獎懲,才能因時施宜。”
宋玉點着頭會心的笑了,李成義并非如李隆基般,他是把自己放在了上下之間,明确的知道自己該處在怎樣的位置才符合他的身份地位,并采取什麽樣的處世手段。
“成器,你來說說看,你這幾兄弟可都各有各的看法,姑母倒是很想聽聽你的意見。”宋玉別有深意的注目李成器。
李成器愣了一愣,自聽得出來她對自己很是看重,望着場中悠閑自在的馬兒,悠然神往地說道:“姑母有沒有注意,當我們注視着他,尋思着如何馴服它時,它正以同樣的方式望着我們。它或許在想,這些人哪一個有本事,要怎麽才能降服他的心,讓他成為自己的朋友。”
衆人紛紛随他看過,多少臉上都有些驚異。
連宋玉也頗感訝異,想不到李成器會有這番新奇的見解,聽他喟嘆道:“每每看着策馬飛馳的俊秀騎手,我都有一種莫名的感動,感動騎手如馬一樣飛揚的神态,如馬一般的狂放心情,人馬實際上早已合二為一,成就了某種全新的生命。”接着回看宋玉,微笑道:“所以姑母,為何我們一定要想着去征服它呢?願意給我騎便是,不願意,那我願意牽着它,陪它走,給它水喝,喂它草吃,這是否算另一種意義上的馴馬?”
宋玉不禁動容,李成器的話揭露了作為擁有權力人的本質,一旦有了權力,想到的首先便是以權力去控制別人,恨不得操縱萬物生靈,而李成器卻選擇了用權力去享受自由。
李成器也是個出類拔萃的人兒呀,他平和的心情,溫雅的态度,對一切事物的美好憧憬,能令宋玉在這一瞬間裏感覺到未來也是充滿美滿,所有的不愉快都只是暫時的。
“成器的話很令我舒心,我能感受到你話裏的深意。”宋玉負手仰頭,望着藍天碧雲,吐了口氣道:“嗯,上善若水大約也便是這個意思了。”
“姑母,那你會用什麽方式呢?”李隆基好奇的問道。
宋玉微微一怔,啞然失笑,心底卻也在想若是自己會用什麽方法,她潛意識裏認為無論是武則天或是李隆基的馴馬之法都是極對的,甚至不得已也會選擇武則天的方式,但想起李成器的話,卻又認為天地萬物以順其自然的态度求存也不失為一樁美事。
她忽然有點躊躇,竟答不上來,轉念一想,朝他們含笑搖頭,端的是一副高深莫測,叫一衆孩子全都面面相觑,猜不到她半點心思。
“你們都有各自的處世态度,讓姑母很是欣慰,姑母這一生最厭惡的就是權力争鬥,望你們将來都能像今日這般,兄弟齊心協力。”宋玉半真半假的說着沒心沒肺的結束語,又道:“成器、隆基,過些日吐蕃要跟咱們打馬球,你們利用這幾日專心練習,也許有你們上場的機會。”
李隆基眼中有精芒閃耀,和李成器相視一眼,均聽出宋玉這是在給他們展示自己的機會,齊齊拜道:“侄兒謹遵教誨。”
麻煩不找人的時候,人通常也會自找麻煩。宋玉沉浸在這自找的麻煩裏,她原本打算由自己當着吐蕃贊普面提出來讓李成器、李隆基上場之事,所以來此也只是想鼓勵一下李成器幾個,讓他們有對戰吐蕃的準備,好好的沒事作死玩馴馬?
她喜歡李成器那渾身上下類似李旦的氣息,而李隆基其實本質上也不錯,無論誰做皇帝,似乎都是可行的。孩子們送她回府時露出來的敬仰期翼之情叫她明白他們的未來前程、身家性命都握在她的手上,那要她選,她該選誰?
潛意識裏,宋玉已經相信這大唐的江山繼承是由她來做決定的,而非雲淡風輕的李旦。
馬車驀地急剎車把她驚了一跳,差點往前撲跌,尚未穩住身形,正要發怒,車簾掀開,露出薛崇簡惶急的臉孔,急聲道:“母親,韋氏留了姨娘,她……”猛地看見宋玉往前傾的身子轉過頭來,眼神陰鸷,他忙放下簾子,喊道:“去大明宮。”
宋玉憤怒的渾身發抖,扶住側邊坐凳的手因震怒而泛白,韋氏真的是太過分了,一次又一次的撩撥她的底線,當初真該殺了她,如今放了這麽塊□□在自己身邊,真是自找的。
然而她又很快判斷出韋氏不敢做得過分,多半是以此來給她警醒,時不時讓自己緊張一下,提醒自己她不是好惹的。
實在該死。
宋玉有種被玩弄的感覺,她從來就不認為自己是個好欺負的人,韋氏一再招惹她,每每都利用婉兒來愚弄自己,實在可惡至極。如此一想,宋玉深覺韋氏就是一匹難以馴服的馬,對于這樣還想翻身當主人的馬,果然還是她挂名老媽那法子才能管用。
為什麽她就一定要被韋氏牽着鼻子走?等着韋氏有了動作才去想解決的辦法?而不是在此之前就有防患于未然的對策。學武則天,先下手為強。
是呀,她為什麽就一定要去在意歷史呢?為何一定要跟着歷史的腳步去走?歷史說唐隆政變是在景龍四年,那就一定是景龍四年?
宋玉為此想法感到吃驚,她一直以為李重俊謀反是她策劃的,其實不然,她只是遵照了歷史的發展,讓那件事順利發生,且合格的失敗了。甚至在針對韋氏上,她一直是在等,等歷史再一次的把時間推到既定的位置,然後她只需要扮演太平公主的角色。
原來她一直都錯了,她穿越而來,太平就已經不是太平了,那為何就一定會是在唐隆發生政變呢?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去糾結将來該由誰來做大唐的皇帝?
為何不能是李成器?不能是她自己?
此刻宋玉茫然未覺自己的眼眸裏散發着異樣的光彩,就像抓到了什麽讓她心神激蕩的事物。
“憐兒。”
憐兒聞聲挑開馬車門簾,“奴婢在。”
“讓崇簡去找崔湜,告訴崔湜韋氏扣下了婉兒,叫他現在立即去安樂府。”想通了自認為最關鍵的一點,宋玉認為自己完全沒有理由要去等,她要制造機會,去創造屬于宋玉的太平公主的歷史。
到了大明宮與太極宮夾城門前,宋玉止停車架,沒等多久,薛崇簡就奉命而歸。
“崇簡,你現在進宮去求見韋氏,便說是替我去接婉兒回府,也順道提一下,我去了安樂公主府。”韋氏就是想她進宮,然後再利用婉兒來揶揄她一回,或是做點其他的勾當,總之是不安好心。那麽自己又何苦送上門去自讨無趣,還會連累婉兒再度感到歉疚。崔湜是個聰明人,自然明白要怎麽做才能給太平制造機會。
薛崇簡卻遲疑了,“母親?您這是……”
“你照我的吩咐去辦,韋氏必會放了婉兒。”宋玉說完忽然挑唇一笑,樂呵呵地道:“我去安樂公主捉奸。”
作者有話要說: 喲西,玉姐姐貌似開竅了?
玉姐姐,您當女皇會是什麽樣?
反正面條覺得您會是個仁慈的皇帝,是不是呢?
唉,您別得意,您一得意就容易傲嬌。
什麽?你們問我何時結束穿越篇?
不要!不要!就不要!面條還沒看夠玉姐姐。
☆、捉奸
宋玉以愉快的心情,抱着捉奸的态度到了安樂公主府,不等門衛反應,已讓劉幽求開道,在二十來名府衛的護擁下,浩浩蕩蕩的大踏步入內,直奔內堂而去。
“殿下,殿下,您在此稍後,奴婢去請公主。”府上的一名內侍點頭哈腰的想請她在大堂裏等候。
宋玉看也不看他一眼,在內堂門口掃了一圈,劉幽求機靈地推開了後門,宋玉自此門而出,繼續向後院搜尋過去。
眼看着太平公主來勢洶洶,氣勢如虹,吓得一幫安樂府的人噤若寒蟬。他們都還記得上趟就差一點小命不保,這回哪兒敢阻止她,只能使人趕着去通知安樂。
這些小動作全都落在宋玉眼內,疾步跟上偷摸去知會的內侍,待到了院落拱門,才使眼色令劉幽求去拽了那人不讓他通傳。
府衛們頗有默契的拔劍挺立,震懾周圍想要開口的安樂府上下人等,那些內侍婢女及侍衛面面相觑,全都垂下眼眸,垂首靜立一旁,不敢造次。
宋玉步至門口,聽到裏面有異樣的聲音傳來,好似歡愉,卻又帶着痛苦,猶如低泣般。“快啊……我受不了了……”聽着這樣的話,宋玉在心裏暗罵安樂“淫賤”,又暗贊崔湜速度可真夠快,只這麽半個時辰的功夫就把安樂搞上了床,他那副皮相果然還是很讨女人喜歡的。
演技爆棚的宋玉,用力推開門,快步朝着內室走去,剛一站到門口,果然就看到了那兩個在床上交纏的人。
一地淩亂不堪的衣衫顯示着他們對交歡的急迫,不過令宋玉忽然有點面紅耳赤的是他們身上居然連個錦被都沒有,就那麽□□裸的展示在人前。她倒不是因為見到了安樂的裸體而感到羞澀,卻是因安樂身上的崔湜,健壯光潔的背脊,還有那背上幾乎完美的蝴蝶骨。
顯然崔湜不光是長得好看,連這副身子也是格外吸引人的。還好宋玉還沒忘了自己來此的目的,在崔湜從床上彈起之時,她就回神,憋紅了眼睛,死死地盯着下面的安樂。
陡然見到她進來,安樂在呆愣之餘,駭然失色,慌忙拉過被子蓋住自身,臉上紅暈未退又浮上白芷。
宋玉忽然不知道下一部該幹什麽了,捉奸嘛?她從沒幹過,也并沒有捉小三的那種憤怒心情,就那麽呆呆的立在那裏。
一時之間形成了極為尴尬的局面。
崔湜是首先反應過來的人,眉目在宋玉臉上一帶,眼色清亮如發現什麽稀奇事般,只是忍住了這發自心頭的微笑,大大方方的下了床榻,找了地上的衣服穿,邊道:“太平,你怎麽來了?”
“什麽?”宋玉茫然而問,乍見到他裸着前身對着自己,惶急下趕忙扭頭不敢去看。雖只是一晃而過,然而崔湜胸前的腹肌卻印在了她的腦子裏。
耳中傳來一聲輕笑。
“崔湜,我真是看錯你了,你怎麽可以這麽無恥。”我是來捉奸的。宋玉提醒自己,臉上羞紅的滾燙,差點就要轉身逃走,幸虧她還沒忘了來此的目的,順着他的話接話說着。
崔湜不緊不慢的穿衣系帶,漫不經心的說道:“殿下怎麽忘了,廉恥對于我一個曾經您的面首,僅僅是一件奢侈品。而您現在已不能給我什麽了,相反,安樂公主反而能給我年輕,激情,和對未來的憧憬。”
宋玉不由得轉頭凝注在他臉上,見他挂着淡淡的笑意,說的雲淡風輕,理直氣壯,明知他是在做戲,卻又給人一種非是演戲的态度。
“多一個走狗微不足道,而少一個有才華的人卻令人扼腕嘆息。”
“才華,不過是虛名,我們生活在現實中,就得學會實際一點,不管是通過怎樣的渠道。啊,您方才那番話似乎也有一人同樣指責過我,不過我一直以為人格在政治中是一錢不值的。”崔湜穿戴好衣冠,拾起地上仍散落的衣物,轉身走回床榻,朝一臉吃驚的安樂笑了笑,把衣服給她。
“崔湜。”宋玉忍不住沉了臉,即便是做戲,這番話說的未免也太無恥了些。
安樂是看出來了兩人的不對味,眼睛滴溜溜一轉,噙起嘴角來,“姑母,您不是打算在裹兒房裏待一宿吧?”接過崔湜遞來的衣裳,當着宋玉的面,就那麽穿起來。
“你已經懷有身孕,怎麽可以……”
“姑母!裹兒這孩子也還得多虧了您才能保得下來呢。”安樂摸了摸微顯的肚子,嬌聲嬌氣卻目帶恨意。
宋玉緊緊的盯着他們,她原本打算捉完奸就帶崔湜走,此刻卻似乎出乎了她的預料,望着崔湜仍含笑的側臉,忽然靈光一觸,微微挑眉,故意在鼻尖重重的哼了一聲,這才拂袖而去。
“殿下?”劉幽求見她出來慌忙迎上前,宋玉直往府門行去,臉色并不是很好看。
“去大明宮。”上了馬車,宋玉吩咐慢行,想必安樂已差人去跟韋氏抱怨了,那麽正好把自己送去給韋氏揶揄揶揄。
想着崔湜這個人,也真是夠精明的,竟能帶的她臨時改變主意。不過崔湜這方法更見效管用,韋氏虛榮心極強,知她在安樂公主府裏吃了虧,自會暗自嘲笑,就不知道婉兒那處會不會配合了。
不多會入了宮,劉幽求已探聽到了韋氏在紫蘭殿,宋玉片刻不停,仗着身份,讓馬車到了殿門外才停下來。
“韋姐姐,婉兒呢?”宋玉一踏進門,連看也沒看,劈頭蓋面便是這一句。
“太平,你來怎麽不讓人通傳一聲?”韋氏好整以暇的抄手而立,淩厲的目色在追着宋玉進來的內侍身上帶過:“你們都是作死的麽!”那些內侍吓得忙跪倒在地。
“不怪他們,我走得快。”宋玉虛僞的笑着,向早已起身走來的婉兒伸出手。
“聽說你去了安樂那裏?”韋氏別有用心的問着,有這麽個機會,還不揶揄她?
“哼。”宋玉牽過上官婉兒,轉身便走。
“你別跟裹兒計較,她還是個孩子,不懂事,她以為你有了婉兒,自不會在意旁人了。”韋氏的聲音飄來。
宋玉向上官婉兒無奈的抿了抿嘴,後者偷偷一笑,腳步落慢了一拍,被她牽着的手在袖子下抽了出來,仰頭看了看她,不見喜怒,而後抛下她就出了殿門。
這些小細節落在韋氏眼裏,別提有多高興。宋玉故意嘆口氣,轉目怒瞪她,追上官婉兒去。
“別生氣,你聽我跟你說。”宋玉追在她身旁,低聲抖眉。
上官婉兒卻不理她,昂然步出紫蘭殿宮門,自行上了馬車,讓劉幽求等人面面相觑,不知發生了何事。宋玉也追了上去,臨近門時不忘怒視一眼在殿門口暗爽的韋氏。
“婉兒?”宋玉坐在她旁邊,查探她的臉色,也不知她是真生氣還是只是在配合,若是配合着演戲,這都避開了韋氏,犯不着還不理她吧。
上官婉兒抿着下唇不語,忽然說道:“明日我就回宮。”
宋玉吓了一大跳,忙在她跟前蹲下來,執起她地手道:“不是的婉兒,那,那,那只是做戲,是我聽說韋氏又留了你,所以我……”話還未說完,就見她提袖掩嘴一個勁的笑,這才醒悟到她又把自己給耍了。
見宋玉陰了臉,上官婉兒反握住她的手,嫣然笑道:“好啦,不是有句話叫做戲做全套麽?趁此機會,婉兒就重回韋姐姐懷抱,做那因愛生恨之人。”
“哪有那麽嚴重,韋氏才不會相信。”話雖這般講,但宋玉也知道即便韋氏不信,也多少會因此事不會再利用婉兒來要挾她了。
上官婉兒拉她起來做到自己身畔,頭枕在她腿膝上,“太平,這回咱們掰回了主動哩,婉兒真擔心你又一股氣沖了進來呢。”
“我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聽了婉兒的話,宋玉焉能不知道此前的好幾回,婉兒實則并不是很贊同,因為事小,婉兒也不願指出她的不妥讓她不安心。念及至此,她低頭撫摸着她的腰身,在她面頰上輕輕落了一吻,“婉兒,你讓王崇晔來見我。”
上官婉兒起身看她,毫不猶豫的點頭道:“我會找個機會,讓他們去你府上。”再一深想,又搖頭道:“不,那太明顯了,就怕躲不過韋氏的耳目,你去找安樂的消息來得太快,她現在是愈發的厲害了。唔……就在和吐蕃打馬球那一日。”
說起這個,宋玉便問道:“對了,定在何時?”
“本是定在祭天大典之後,不過顯哥哥為顯隆重,特選了個日子,是在祭天大典結束後的第八日。”
“恩,那成器他們還有時間練習。”宋玉想起來這個,便想起了馴馬的事來,猶豫着要不要告訴婉兒,她認為還是得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她,不想将來萬一會有什麽影響,畢竟這關系到李成器和李隆基。于是她便将那幾兄弟對馴馬的看法轉述了一遍。
上官婉兒聽罷,明眸笑道:“那還真符合他們的個性,那麽你有選擇了?”
宋玉搖搖頭,她現在并不覺得可以決定選擇誰,但她忽然想問問婉兒,若是她自己想呢。她以前也問過,但婉兒從沒有正面回答過這個問題,好幾次她們也都當做了說笑。
她正想開口,馬車忽然停住,簾外傳來劉幽求緊色的聲音道:“聖上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存稿用完了腫木辦?
不怕,面條是最勤奮的。
☆、心結
兩人相視一眼,落了馬車,但見李顯自延熙門處疾步走來。
“太平。婉兒你沒事吧?”李顯得到了消息,沒有乘步辇,緊張萬分的趕來,滿頭大汗。
“不礙事,韋姐姐就是和我聊了會兒。”上官婉兒搖着頭,寬慰他,又把自己的香帕遞給他讓他擦汗。
李顯感激的接過來,一個勁的擦拭着,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婉兒說的輕松,明裏暗裏都曉得全不是那麽回事,一邊是自己的老婆孩子,一邊是自己所愛和兄弟姐妹,他夾在中間,只希望兩廂都好,可即便是如此簡單的願望也無法實現。
“顯,要不要去我那兒坐坐?”宋玉眼見氣氛陷入尴尬,開口請道。
“嘿……不必了,我還有奏章要批。”李顯抹了抹汗,捏着濕潤的手帕,想還給婉兒,又覺得髒,一時躊躇。
真是龊到爆的借口,宋玉笑着上前握住他的手,順勢将那手絹讓他握緊,說道:“顯,有什麽事盡管吩咐,太平定會幫你的。”雖明知李顯不會把她的請當真,但若他果真要去,宋玉也是不會反對的。
上官婉兒看着宋玉手裏的動作,會心一笑,“顯哥哥,婉兒明日就回宮來操辦祭天大典。”
李顯眼睛瞬間就有了色彩,難掩喜色地點頭:“那敢情好,有你在,總令人放心。”他的語氣充滿感嘆,讓人莫名的心酸。
周圍的人都退避三舍,不敢偷聽他們的說話,宋玉沒有放開他的手,一個念頭襲上來,緊緊拽住他的手道:“顯,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有事。”
李顯眼中波光隐隐,重重的點頭。
別了他,兩人重回車上。
“太平……”上官婉兒不是猜不到宋玉在想什麽,為何會對李顯說那句話,只是她很奇怪,照宋玉的性格,偶爾雖會霸道強勢,卻屬于溫柔內斂的性情,對所有的事物保持着一貫順水推舟的态度,尤其是在政治上,宋玉更是不會主動去要求什麽。
今日她不僅變得敏銳,甚至有了果斷。當真是想通了?婉兒在心裏暗想着。她是希望宋玉能撐得起一片天來,同時也十分不願宋玉将來會變成為權力而生,淪為權力的玩偶。
“婉兒,我想做皇帝。我想保護你,和你在一起。”宋玉放下了簾子,她沒有看她,不敢回頭,她猜婉兒大概是不願意讓太平做皇帝的,讓太平踏上那條和武則天一樣,艱難和心酸相伴的道路。
“太平,你這次是說真的嗎?”上官婉兒伸手覆上她的一只手,掩住心底那悲傷和嘆息。她必須要确定宋玉是否言出真心,不是後半句,而是做皇帝。天知道此刻她是多想聽到她說“不”,又有多期望她堅定不移地要去坐那個位置。
沒人知道婉兒現在內心的争鬥和矛盾,她是舊朝勢力的旗幟,是則天神皇陛下留下來更替江山的關鍵人物,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屬于這個天下的,那麽無論是太平或是李旦,她都不可能再如追随神皇,如輔佐李顯般繼續留在大明宮。
為将來的新皇掃平障礙,帶走這奢靡腐爛的政局,才是她最終的目的和存在的意義。而她唯一能把控的,只是如何留下保證太平安危的籌碼,給李旦的兩份诏書,恰恰正是她想要的結果。
可是眼前的這個人,還看不到這些,她想要做皇帝,只是為了皇帝的權力,可她沒有看到的是她将要開創的是一個新的時代,那個時代,是屬于李唐的,是要把武周的一切,李武的紛争,滿朝的舊臣,通通抹殺幹淨,讓世界重新來過的時代。
上官婉兒這個名字,也将永遠随着歷史記入豐碑。
“恩,只要你能站在我身邊,我相信我能當得好。”宋玉并不知道她心裏所想,轉目時見她望着自己眸子泛着淚光,微笑着撫摸上她的臉頰,深情無限道:“我知道有些美好的憧憬只是奢望,我們身在此局,只能往前走。但我不想那看不見的未來充滿着令我害怕的恐懼。
沒有過去的記憶,只有現在的經歷,上官婉兒能理解她心底裏那份忐忑和不安。她拿住宋玉的手,抱住她,靠在她的懷裏聽着那心髒一下一下跳動的旋律,這顆心,一直都是只屬于她的。
“太平,若果真如此,那麽它将成為你必須肩負的責任,你要發誓将來無論發生了什麽情況,都不能放棄。”她多想告訴宋玉她知道她是宋玉,也想告訴她,她也是太平,可她不能說,也不敢去賭。她害怕她将來做出一個讓人意料不到又在預料之內地沖動,那麽就用皇位來捆綁住她,或許也便不會有那讓自己懼怕的結果。
“嗯,婉兒,我答應你。”宋玉摟着她的肩膀,暗暗發願,為了婉兒,她願意去搏一次。
祭天大典之後,韋氏黨羽開始瘋狂為韋氏登基造勢,大有昔年武則天的震動,朝野內外保持了慣有的緘默,反韋諸人開始秘密的聯系。
唐時馬球盛行,是最高端又高雅的活動,同時世界各國也都借由打馬球來彰顯實力,李唐在擊鞠場上從未有輸過。
宋玉和上官婉兒陪坐在李顯右首處,共看馬球場上羽林軍與金吾衛的表演,各隊競逐激烈,他們都出身高門世家,自然希望通過馬上技藝博得聖上青睐,于是都有一較高下的攀比之心,互不相讓,讓一個本事好看的擊鞠表演演繹的更加精彩絕倫。諸家娘子看臺處頻頻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
宋玉看着如此波瀾壯闊的場面,甚是感嘆豪門生活,正看得入神,身邊似有人影晃動,又被婉兒悄悄在案下拽她袖子。擡頭時,一個驚凜,忙持杯回敬,原是吐蕃贊普親自下來向她敬酒。
“鎮國太平公主殿下,本王謹代表吐蕃千萬子民,向您施以最誠摯的敬意。”
這話把宋玉聽得一愣,遞上去的酒杯滞在半空。她不認得什麽吐蕃贊普,更不知道有什麽交集令他這麽纡尊降貴。耳邊傳來上官婉兒低聲說着:“他們內讧時,是你跟陛下建議不要趁人之危,吐蕃和咱們才重新恢複了邦交。”
宋玉很快做出反應,微笑着受了吐蕃贊普這一禮,又再回敬他道:“願你我兩國永世和睦。”因不知前事,也不通曉兩國邦交史,宋玉只是淡淡而笑,落在吐蕃贊普眼裏,令他心中吃緊,慌忙回道:“外甥是先皇帝舅宿親,同為一家,深識尊卑,豈敢失禮。”
宋玉再度訝然,想不到他這麽給臉面,差點聳肩。吐蕃贊普目光又落在上官婉兒身上,舉杯致敬道:“久聞上官學士大名,終得一見,實乃小王之幸。”
“贊普有禮。”上官婉兒執杯回應,含笑淺抿。宋玉為之側目,一個“本王”,一個“小王”,敢情她比自己還得這吐蕃王敬重不成?
吐蕃贊普回了座,宋玉忍不住問起來,上官婉兒淺淺一笑,挑了挑眉,不做解釋,這股子得意叫宋玉伸手在她腿上狠狠的捏了一把。上官婉兒拍落她的手,“別鬧,一會你尋個借口去馬廄,王崇晔在那裏等你。”
此時場中大唐球隊與吐蕃球隊已交戰一場,卻是已連輸三球,大唐國威鼎盛,如此敗北,莫說李顯,一衆大臣都十分氣悶。
李顯好球,平日養着羽林軍的馬球隊,可此番戰敗,多少也可看出這大唐禦用馬球隊的腐敗。
只見李顯眼中略有深沉,旋即向身旁的吐蕃贊普笑道:“贊普的勇士果然英武。”
“哪裏,哪裏,是聖上承讓。”吐蕃贊普微笑着,難掩臉上得色。李顯眼皮跳動,心裏雖然很是不忿,但只能尴尬的舉杯相迎。
難得李顯今天有了點皇帝的樣子,宋玉怎也要挺一挺他,轉頭搜尋下方席位,正巧對上了李成器和李隆基躍躍欲試地眸光,于是微微颔首示意。
李成器略一仰頭,飲盡杯中酒,随手置盞于案,和李隆基對視一眼,後者已“哐”的将酒盞一頓,雙拳緊握,拍案而起。兩人相視一笑,雙雙起身往高臺處行來,他倆都是李旦的子嗣,李唐江山嫡親子孫,一個溫雅灑脫,一個俊朗英武,引來衆人紛紛側目。
兩人至李顯面前拜道:“聖上,吐蕃勇士技藝精湛,遠道而來不能盡興未免遺憾,侄兒們想組支球隊與之切磋一下,還請聖上恩準。”
一直未有說話的韋氏此時在旁微微一笑,向李顯道:“我看可以準,讓孩子們去練練身手。”接連敗北讓她也格外氣憤,巴不得有人肯出來找回皇家的顏面。
“不知贊普意下如何?”李顯眸光閃動,假惺惺的客氣着。
吐蕃贊普得了和親,又連贏了幾場,明知大唐是在找機會掰回此局,哪裏會不依,點頭道:“擊鞠之技,貴在參與,本王豈能攔了郎君們奮勇之心。”
“如此你們要如何組隊?”李顯笑問着李成器兩人。
作者有話要說: 當風雪雕刻了我的碑,你才能懂我為了誰~我用幸福當籌碼~賭天下愛情的真假
玉姐:唱個屁呀!
婉兒:面條懂姐。
某人:你用愛情做代價,把幸福變成了牽挂(朕就靜靜的看着你哭,虐你還在後頭)
衆人:...神補刀。
玉姐:婉兒,過來,讓我哭一下。
☆、親疏
李成器和李隆基同時看向宋玉,實則他們三個想得都是讓五兄弟換五個羽林軍,誰知宋玉還未發話,上官婉兒已在旁笑着向李顯道:“啊,聖上呀,婉兒想起以前,賢哥哥和旦哥哥還有您,你們兄弟三人并靜德王和驸馬爺,大敗突厥馬球隊。現如今這場景不正也如那時嗎?”她動人的明眸在衆人臉上看過,“婉兒想不若咱們就以前的法子好了,讓成器、隆基加上驸馬,唔……安樂和長寧的兩位驸馬爺一起好啦。”
不單是李顯和韋氏愣住了,連宋玉也摸不着頭腦。李成器和李隆基大訝相看,前者頗感愕然道:“姑姑的意思是咱們四人嗎?”
上官婉兒含笑點頭,朝李顯嫣然笑道:“顯哥哥,咱們今日又非一定輸贏,一家人好久也未曾齊聚這馬球場哩,平日裏少有交集,不若就讓他們幾兄弟下場,全當年輕人一塊兒游戲吧。”
她楚楚動人的模樣叫人好生難以拒絕,又聽她如此說法,李顯眼中浮起感動之意,韋氏則不好表态,畢竟上了兩個她的女婿。
宋玉看着上官婉兒,微一思付,便即讀懂了她的意思,尋目往下招手道:“延秀、慎交,你倆上來。”
他們說話的聲音并不算小,臨近的親貴都能聽見,武延秀和楊慎交猶豫片刻,快步上臺在李成器身旁一并跪下。
宋玉含笑問道:“你們都聽見昭容說什麽了嗎?”
“聽到了。”四個年輕人齊聲答道。
“那好,姑母也對你們寄予了厚望,輸贏沒有關系,至緊要拿出你們的本領。”
四人相視一眼,彼此眼中都懷有戒備,雖然都聽到了上官婉兒的話,但他們的隔閡似乎是與身俱來的,曉得要被迫并肩作戰,都感到格外的別扭。
席下的安樂和長寧等公主都在觀望,她二人席位就在高臺下的平臺處,離得最近,聽得最清,兩人交相會視,都把一雙美目轉動在幾人身上,也都不大相信這四個人能攜手并肩,至少對李旦的兩個兒子持以不信任的态度。
“昔年相王與靜德王聯手,才打敗了號稱從無敵手的突厥,你們要多向父輩們學習這舍小為大的精神。你們雖只四人,卻要叫天下人看到我天家的威望大德,今日你們代表的,可不是你們的本家,而是大唐。”上官婉兒挂着從容淡定的笑意。
她的話令四個積怨頗深的年輕人驀地一震,顯然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彼此目光交接,雙手盡皆握拳,面色愈驅剛毅。
吐蕃贊普一直未曾插言,左右看看,心領神會,笑問道:“上官學士這是要以四人對戰我吐蕃十人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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