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都死了

前院,老夫人被護院和忠心的奴才們圍在正中間,而她的兒子兒媳婦們都已經已經死的死跑的跑,每一個想要來保護她這個老婆子的。

兒孫不孝又逢滅門之禍,沈老夫人神色悲怆。

這是天要沈家滅亡!

“你們也都快跑吧,趁着那群人還沒殺到這裏。”沈老夫人說道。

事到如今,也就這群奴才對她最是忠心,沒必要連死也拖着她們。

“奴婢不走,奴婢陪着夫人這麽多年,早就在夫人身邊習慣了,又無兒無女,離開夫人,奴婢也不知如何過活,不如陪着夫人走完這人生最後一程。”這話是之前出現過的齊蘭說的,她是沈老夫人的陪嫁丫鬟,幼時就跟在沈老夫人身邊,感情和別人不同,而沈老夫人平日待她也不同,很有幾分體面。

她早年也嫁過人,是這府裏的管家,只是成親沒多久就去了,留下她一個寡婦,繼續服侍着老夫人。

聽她這麽說,也有人說了類似的話,只是,也有些人猶豫了,這府中的情況看起來不會好轉,留下不會有前途不說,可能還會丢了性命。

于是,紛紛道了聲歉,快速走了。

沈老夫人沒有一點意外,也不在乎,沈府都要沒了,留下這些人也不過是多犧牲條性命,沒有意義。

“二少爺呢?”沈老夫人問的是沈信河,她忽然想起,她似乎幾天都沒見到她這個孫子了,于是,眼前一亮問道。

“二少爺前些天去處理家中的生意了。”齊蘭道。

沈老夫人點頭,索性,沈家還有血脈能傳下去,等她下去了,也能夠和老爺交代。

“去把那瓶藥拿出來吧。”沈老夫人對齊蘭說。

“是。”齊蘭的聲音沙啞,她跟了老夫人這麽多年,老夫人所有的事她都知道,如今她是要做什麽,齊蘭自然也知道,只是,已經別無它法。

這樣,之前還能保持個體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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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哀凄一片,這邊沈徹三人躲在地道裏,一整天都沒有出去,心中忐忑。

他們先前準備的蠟燭已經快要用掉,只剩下一兩根。

沈徹看了看那僅剩下的可憐兮兮的蠟燭,撓撓頭,“唔,那些人應該已經都走了吧?”

“嗯?”正靠着牆壁望着頭頂發呆的戚浔聽見聲音轉頭看沈徹,和他對視半晌,恍然大悟般回道,“應該吧。”

角落裏,正閉着眼睛面上滿是傷心的青碧聽見兩人對話猛然睜開眼睛,想要開口說些什麽,可惜,口中被白色的手帕堵住無法發出聲音,手腳又被綁上,只能不停的扭動身體哼着發出聲音弄出更大的動靜吸引兩人注意力。

不着痕跡的往那邊瞄了一眼又快速的收回視線,沈徹擡眼看了眼戚浔,靠近他,小小聲的詢問:“現在可不可以給她松開?你不是也說了那些人可能已經走了,都這麽幫着一天了,繼續綁下去也不是回事兒啊。”

戚浔看着眼前距離自己非常近的精致面孔,眨了眨眼睛,手指不自覺的動了動,似乎很癢,随後猛然攥緊試圖消去掌心中陌生的感覺。

他輕咳一聲,淡然道:“自然可以。”

雖說面上是一派淡定,可事實卻是……

毛茸茸的……

真的好想摸一摸啊……

戚浔是這麽想的,事實上也這麽做了。

比沈徹打了許多的手掌落在沈徹的頭頂,順着頭發梳理的紋路摸了幾下。

正想去給青碧松開繩子的沈徹一頓,皺皺眉,不是說好了少摸他的頭嘛,這樣下去真的會禿頂的!!

他一點也不想未老先禿啊啊啊啊啊!

“昨天不是說好了……”

瞬間,頭上的手似乎有一瞬間的停頓,随後又用力的摸了摸,放下,手的主人仿若沒聽見他說的什麽一般轉頭離開。

……好想打他。

放開了青碧,沈徹在她的怒目中無奈的聳聳肩,沒吱一聲,轉身又走去了戚浔身邊。

好吧,至少那個家夥不會一副想要咬死他的表情。

看見沈徹又往戚浔那邊去,青碧差點沒一口氣喘不上噎死,她不就是喜歡沈徹而已嘛,這有什麽大不了的?!為什麽一個個的都不看好不說,還那麽冷淡,說好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呢?

青碧咬着嬌嫩的唇,柳眉上挑,惡狠狠的瞪了那兩個站在一起畫風出奇和諧萬分般配的兩人,這兩個讨厭鬼,就不能讓她順心一次?

說來也奇怪,這麽多天過去青碧自己也知道沈徹是不喜歡她的,自然死了心不再繼續糾結,可心裏面卻不怎麽讨厭他,反倒是對戚浔這個多年好友生出了許多埋怨。

要不是那個讨人厭的家夥最開始烏鴉嘴說什麽他們不合适,說不定現在的結局就沒有這麽慘。

都怪他,讨厭鬼!

沈徹的青碧小妹妹華麗麗的遷怒了。

不過,這些事情此刻都不重要,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只在青碧的腦海中停留片刻就被其他事情取代。

她揉着被繩子捆綁的特別痛的手腕,一道被勒出來的紅痕清晰的印在白嫩的皮膚上,在昏黃的燭火映照下格外猙獰,青碧見了,心中怒火更勝。

想她長這麽大,從沒被人這般欺負過,就連這府邸中的主人家也會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對她客客氣氣,可從沒受過這麽大的罪,心中自然惱恨異常。

站在角落裏老老實實裝小綿羊的沈徹見此,眼睛忍不住的往她手腕上瞄,看見那白皙手腕上分外明顯的痕跡,心虛的轉過頭,認真的看着噼噼啪啪燒的正盛的蠟燭。

燈火如豆,紅豔豔的,看起來真漂亮。沈徹認真的評價。

“放我出去,我要看看外面的情況。”青碧冷冰冰的開口,她不是分不清狀況的人,自然也知道之前兩人打昏她也是為了她好,雖說心中還有些埋怨,可畢竟冷靜過來也知道照之前那詭異的情況來看,她去不過是多送去條人命而已,當時,她也不過是被吓到,又有老夫人的養育之恩在前才一時沖動。

要是現在讓她去,她也是不願的。

明知無法抵抗卻偏偏做些蠢事,那不是重情重義,那叫傻逼!

青碧最看不上的就是那些傻逼。

所以,她自然不會做這種在她看來愚蠢萬分的事情,沖動過了,自然就冷靜下來。

沒了老夫人,之後的日子照樣得過,一個弱女子幹什麽都不方便,現在對青碧來說,那些恩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依靠這兩人将之後的生活穩定下來。

雖說不能真的鬧翻,可一點小脾氣還是可以胡亂發的,誰叫這兩人有秘密瞞着她,又把她打暈!

出去?

沈徹向戚浔看去,說實話,這次戚浔這種直接将青碧打暈的行為給他很大的震撼,內心深處覺得,他一個心理年齡這般大的人還沒一個少年做事幹脆利落,真叫他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變得這樣做事婆婆媽媽的,這是毛病,得改!

于是,就見戚浔二話沒說的站起身來,向入口的方向走去。

“做好心理準備。”

“我知道。”青碧的眼睛忍不住的有些泛紅,大概是一天都沒怎麽說話也沒喝過水的緣故,她的聲音低啞,卻似乎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

沈徹跟在兩人後面,總覺得青碧似乎在哭,可卻沒聽到任何不尋常的聲響,又見戚浔也沒什麽特殊變化,只當是自己想的太多,感覺錯誤而已。

正如幾人猜想的那樣,那些殺星早就走了,外面靜悄悄的,看起來枯敗破落,一片肅殺,院子裏種植的花還旺盛的開着,除了一些地方染了血色或是花枝東倒西歪以外,似乎與往日并沒有什麽不同,可三人都知道,那些都是假象,這往日人來人玩的院子裏沒有一絲煙火氣,連聲鳥鳴都沒有,看起來吓人的緊。

漸漸的,幾人即便腳速很慢卻也走到了前院,人也越來越多了起來,屍體也越來越多了起來,平日裏金尊玉貴的主人們和奴仆混雜在一起,橫七豎八的躺着,面目猙獰,身上多數都有一個巨大的血洞,已經幹涸,鮮血糊了滿臉滿身,要不是衣服樣式的區分,完全看不出是誰來。

其實本來前院是沒有這麽多人的,可估計這夥賊人将所有人聚齊了才開始進行殺戮,就像大批量的宰殺牛羊一般,不分高低貴賤,一同胡亂的殺了,然後走人,于是,才有了這幅修羅場的畫面。

沈徹沒死前總看見人說屍體下壓着一顆嫩苗是生機的表現,然而這一刻,他只覺得惡心,生命力頑強的花從屍體旁堅挺的伸展着身軀,從沈徹的角度看,像是從屍體裏長出來的一般,萬分惹人厭。

味道難聞,畫面殘忍。

這是沈徹唯一的感覺,他用袖子捂住口鼻,盡量不去呼吸,索性這身體不知什麽原因可以短時間的不去呼吸,不然他非吐出來不可。

其實血的味道也不是那麽難聞,只不過這些屍體在這裏放了一天,從畫面上就給沈徹許多震撼,再加上那些被開了膛的人肚子裏流出的那些東西,才是沈徹被惡心個半死的主要原因。

這時青碧早就不知跑到哪裏去了,唯有戚浔還陪在他身邊,戚浔見沈徹一副很難忍受的樣子,将他抱進懷中,撫摸着他的後背安慰。

“別怕,我在這裏呢。”

戚浔顯然是誤會了什麽,沈徹并未挑明,只是選擇讓他繼續誤會下去,就算是被當做心理脆弱的小孩子又能怎麽樣,他很喜歡這種感覺,被人關心的感覺。

風吹起,花草搖曳,兩個半大少年在屍體成堆的地方擁抱。

這一切聽起來挺美好,然而事實卻是……

艹,熏死了!

沈徹嫌棄味道沒開口,戚浔也沒發出聲音。

他看似一切正常,可心中的震撼并不比青碧少。

青碧是被老夫人親手養大,在這府裏生長多年沒錯,可戚浔在沈府的日子并不比青碧少多少,之前覺得無所謂,這些人對他不好對他娘不好,死了也是活該,可人都是有感情的,真正看見這一幕,對他的沖擊力可想而知。

只是,事情已經發生了,無法後悔。

戚浔抱住沈徹,與其說是安慰沈徹,不如說實在安慰自己。

安慰自己收到沖擊的心,今後,他只有沈徹和青碧了。

青碧去了很長時間,沈徹戚浔兩人在外面等了很長時間,等到沈徹快要不耐煩了青碧才從裏面出來,後面的背景圖案是燃起了縷縷黑煙的房子,看樣子應該是剛剛着起來,火勢還不大,盡管如此也将沈徹看的一呆。

當初被火燒在身上的感覺至今仍記憶猶新,沈徹見此,仍是忍不住一抖。

果然,女人太兇殘……

“走吧。”青碧走到他們身邊,說。

沈徹看見她整個眼皮都紅腫着,頭發有些淩亂的貼在臉上,眼角還有一絲淚水流過的痕跡,有些心疼。

盡管這女孩子也很兇殘,可到底在他心底一直把她當做妹妹看待,不管她如何兇殘,都是會心疼的。

“我們走吧,離開這裏。”沉默許久,青碧又開口。

“好。”沈徹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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