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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明煙還沒覺得怎樣, 畢竟之前也有想過鐘樾可能給老爺子求的。

然而舒微等人卻沒這麽釋然，只覺得是因為自己多此一舉拉了沈明煙過來，所以現在氣氛這麽尴尬。

好在自己沒腦子一熱, 将沈明煙往鐘樾身邊推。

鐘樾掃碼付款的功夫, 又有一群游客湧了上來。

很快的，沈明煙幾人已經和鐘樾沖散開, 遠遠的只能瞧見人頭攢動。

舒微卻是松了口氣，挽着沈明煙想要逃離是非之地。

又怕沈明煙多想, 所以一路上都撿着最近的好笑事講, 深怕自己方才的言語壞了沈明煙出行的好心情。

……

入鄉随俗, 午餐是在山腳一家素菜館吃的。

既然有游客, 自然就沒有平價的道理。

就那翻了将近十倍價格的菜單，也是人滿為患。

還是舒微提前在小程序預訂後座位, 才不至于連個吃飯的地都沒有。

不過落座時卻犯了難。

若是以往舒微早就撮合了沈明煙和鐘樾坐一處。

不過有先前的事在先，舒微怕沈明煙心上有疙瘩, 所以也不敢争着開口。

一行人你看我，我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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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樾就在這時望了過來。

他沒覺察出幾個女孩子之間氣氛的怪異，只是自然而然幫沈明煙拉好了椅子, 又将菜單遞到女孩手上。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絲毫沒有半點拖泥帶水, 舒微想插句話都不能。

旅游餐就有旅游餐的規格，都是按的套餐點單，沒有單點的道理。

不過額外加錢就另說。

“他們家的千頁豆腐做得不錯，你可以試試。”

沈明煙好奇：“……你之前來過？”

“那倒沒有，是剛才在路上順手查的。”

見兩人打開話閘，一旁操心的舒微終于松一口氣。

沈明煙倒是已經将平安符的事忘在腦後，翻了菜單後，才知道鐘樾給自己推薦豆腐的理由何在。

一目十行下來, 十個菜品中至少有三分之二是她不吃的。

蔥花西蘭豆炒飯。

——沈明煙不吃蔥花。

胡蘿蔔玉米濃湯。

——沈明煙不吃胡蘿蔔。

香菇炒土豆條。

——沈明煙不吃香菇。

……

翻到底部沈明煙眼角都在抽搐，特別是頭頂還傳來鐘樾促狹一聲笑。

像是為了配合她合上的菜單。

挑食的人有一點最是不好，就是在公衆場合。

好在餐廳熙熙攘攘，所有人都專注于自個兒盤中的食物，沒人留意沈明煙這邊的動靜。

如同鐘樾先前所說，一大桌子的菜，最後也只有那一盤千葉豆腐合了沈明煙的心意。

在家裏人面前沈明煙會挑三揀四會大小姐脾氣，不過在外人跟前卻是不會。

所以一頓飯下來，坐在沈明煙身側的舒微也沒發現她挑食的毛病，只當沈明煙是胃口小。

賬是鐘樾買的，班長去的時候，已經晚了一步。

不但沒有付錢，回來的時候還抱了一箱豆奶回來。

舒微都忍不住驚訝：“這餐廳福利這麽好，還送飯後餐飲？”

班長抱着喘氣，哐一聲将豆奶擱桌上，解釋：“樾哥買的，說讓我們拿着路上喝。”

“哇天，哥也太好了吧！”

“謝謝哥謝謝哥！”

一句謝謝說得和微信表情包中的“謝謝老板”差不多，沈明煙也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她站的位置離桌子還有一段距離，一行人争先分發豆奶的時候，沈明煙下意識往後退開一步。

差點一腳踩上人。

回頭瞬間，右手忽然沉了一沉。

鐘樾将一個易拉罐塞了過來。

外罐還帶着溫度，是剛加熱好的。

沈明煙還以為是豆奶，結果一低頭，卻是一瓶八寶粥。

“只能找到這個了，你湊合吃。”

說是湊合，然而餐館只有普通的豆奶，不頂飽。

就這八寶粥，還是鐘樾花了十倍的價格，從一個游客手上買來的。

沈明煙不清楚緣由，還好奇：“不是有豆奶嗎？”

說話的間隙，已經有人眼尖，率先發現沈明煙右手捏着的東西。

“哇”的一聲驚呼：“那是什麽？”

衆人的視線瞬間都落到沈明煙手上。

八寶粥的包裝太過好認，一眼就認出和豆奶的不同。

手中的豆奶瞬間不香，班長一個一米八的壯漢，此時卻鬧着嚷嚷，佯裝生氣扭腰。

“樾哥，為什麽人家就沒有那個那個啊？”

動作做作得其他人差點當衆嘔吐。

鐘樾卻是理所當然，唇角勾起一個淺淺的笑意。

他一挑眉，笑容清淡，說出口的道歉卻一點誠心也無：“抱歉，我比較偏心。”

衆人捂心口倒地。

“靠，佛祖腳下，禁止殺生！”

“嚴謹點，禁止殺狗！”

“反正都要被殺，有區別嗎？”

……

美術生在哪都不忘記本行。

所以飯後不到一小時，一群人已經浩浩蕩蕩轉移了戰場，找了塊空地開始寫生。

又因為之前沈明煙的壯舉，所以這回一行人都圍了過來，想要觀摩沈明煙的作品。

“之前你畫的向日葵，我拍了一角發給我們老師看，她還以為我在哪個藝術館。”

“讓一點讓一點，我想近距離看看大師的畫。”

再高的稱贊沈明煙都聽過，然而一旦涉及到原創，她就只能和六神無主挂鈎。

在座的大概只有鐘樾清楚自己的水平，沈明煙下意識朝對方投去求救一眼。

鐘樾不出沈明煙所望。

男人單手托着腮，漫不經心将沈明煙膝蓋上的畫板往後一扣。

秋後的日光怡人，鐘樾連嗓音都沾染上倦意，懶洋洋的掠過人耳畔。

“模特是我，還看嗎？”

可能是沒料到鐘樾的反應，所以衆人起初都沒反應過來，數秒後才驚呼一聲。

“看看看，我們樾哥盛世美顏，入股不虧！”

熟悉的粉絲安利言語，鐘樾卻不安套路出牌，按着畫板的手指依舊不動。

他唇角上揚，一雙茶色眸子還印着金光。

“那不行，我害羞。”

一句話堵得衆人沒話說，大呼虐狗之後，又一哄而散。

各回各位，各找各筆。

沈明煙悄悄松了口氣，低聲說了句謝謝。

“你擅長臨摹。”

鐘樾一針見血，“不擅長原創？”

說是問句，然而內裏肯定的成分卻是居多。

沈明煙也不意外，微一颔首。

難免的，又想起之前在愛丁堡時，鐘樾對自己的評價。

她仰頭，故意道：“是不是很差勁？”

女孩眼睛眨得飛快，思索着之前鐘樾評價過的話，原話照搬了一遍。

“有人說，我的畫一點靈魂也沒有，全是模仿別人的痕跡。”

“怎麽會？”鐘樾一秒反駁。

那回在愛丁堡，鐘樾本來就喝得半醉，自然不記得自己都說過什麽。

在喜歡的人面前，誇獎都來不及，更不會扯到貶低上。

一番搜腸刮肚的贊賞之後，最後還不忘将那個罵過沈明煙的人拉出來鞭屍。

“哪個傻逼這麽說的，這種人一看就是個半吊子，你別聽他瞎說。”

沈明煙：“……”

沈明煙看着眼前的“傻逼”，沒忍住開口：“其實也沒那麽傻……”

鐘樾還當沈明煙是聽信對方的話，罵得更加起勁。

“這種人都是對畫畫一竅不通的，一天到晚就知道檸檬精上身瞎批評別人，恨不得拿個放大鏡看別人的短處，俗稱杠精。”

“這種傻逼你都不用放在心上的，就當他說的都是屁話就行，沒必要給眼神。”

沈明煙：“……”

行叭。

……

不過原創沈明煙是真的不擅長，所以最後找了個犯困的借口，偷偷溜車上補覺。

睡得迷糊，晚上回酒店時，才發現包裏多出了一個紅色的平安符。

下午坐在自己身邊的也就鐘樾一人，不用失物招領沈明煙都能猜出失主。

捏着平安符拍了個照片，

小沈小沈什麽都肯：“這是你的嗎？好像落我這裏了。”

鐘樾幾乎是秒回：“是給你求的平安符。”

沈明煙估計還沒睡醒，發出去的信息都沒過腦子。

“紅色的不是給家人嗎？”

發送成功後才驚覺這話的不妥，飛快撤回後，又補上一個問號。

中華文化博大精深，标點符號也不意外。

一個問號擱鐘樾眼中，就和“什麽意思”差不多。

鐘樾人也是剛到的酒店，房間還沒來得及開燈，只是借着月光坐在窗邊。

輕薄月光透過薄紗，朦朦胧胧落在鐘樾臉上。

他垂首，一字一句在屏幕上敲打：“希望能成為你家人的意思。”

像是怕自己反悔似的，這句話剛編輯完，鐘樾就立馬按了發送。

照着沈明煙的昵稱依樣畫葫蘆：“小沈肯給個機會嗎？”

可能是今晚的月光太過醉人，鐘樾感覺時間都拉長了一倍。

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般漫長，掌心的手機終于“叮”的一聲。

鐘樾收到了沈明煙的回複。

“你可以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