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子胥!”
蘇空念一聲低喝,喚回所有人的神思。
只見他話音剛落,秦子胥忽地拔劍而起,徑直加入了原本一人一獸的戰局。
素淨白衣同繁華紫衣交錯晃動,被困在中間的七妖虎幾乎毫無還手之力,只能聽見聲聲凄然慘叫。
七妖虎到底也算不得太高階,哪怕蘇空念和秦子胥都被壓抑了修為,聯起手來不到半刻就徹底将之打得奄奄一息。
妖獸大多渾身是寶,秦子胥甚至不嫌髒,主動蹲下身去探查情況。
齊思和慕飛紛紛圍過來,似乎想旁觀。
秦子胥也不阻攔,甚至滔滔不絕地和他們說起妖獸哪裏能做什麽,到何處能賣得一個好價錢。
站在一旁的蘇空念見兩小孩聽得認真,也不打攪,把左手背到身後,趁着無人注意悄悄攥緊左袖,抹掉不知何時湧出的溫熱液體。
所幸落青宗宗服看似飄逸,實則液跡難滲,袖外根本看不出什麽異常。
這頭,秦子胥一把掰開七妖虎的嘴,由慕飛從裏面拿出一塊沾滿血跡的幻境密牌,舉起向蘇空念示意:“蘇師兄,你看這個!”
蘇空念回神,正要看過去時又聽見慕飛驚呼一聲。
“是千清!”
其餘人刷刷轉頭,果然在不遠處看見了千清。而他此刻似乎正倒在血泊中!
蘇空念連忙跑過去:“千清!”
躺倒在地的千清痛苦地嘤咛,緩緩睜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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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間蘇空念仿佛看到他眼底一閃而過的暗光。
他以為是自己憂心過度出了幻覺,将之抛在腦後,蹲在千清身側欲攙扶他起來:“怎麽這麽多血,傷到哪裏了?”
千清又和第一次遇襲時一般,避開蘇空念的觸碰和探查,自己掙紮着從地面起身。
可惜他應是沒多少氣力,還沒坐起又“撲通”倒下。
“千清!”
齊思和慕飛也趕忙圍過來,卻見千清又往後瑟縮些許。
“還是我來吧。”
秦子胥已經把折扇收回儲物袋,兩手空空走到蘇空念旁邊:“我稍微學了點醫術,給他簡單看看應該還不成問題。”
蘇空念起身:“那就有勞子胥兄了。”
“好說。”秦子胥眯眼一笑,意味明顯。
蘇空念也不會在這些事中吝啬:“子胥兄肯幫忙,我自不會虧待于你。”
說完,秦子胥也不再磨蹭,蹲下身按住本就沒剩多少力氣的千清。
雖然蘇空念和秦子胥相處并不太久,但莫名對他懷有一份信任,見他神色專注也不多作打擾,借口到周圍看看暫行離開一會兒。
對比起到黑漆漆的樹林裏探查,齊思和慕飛顯然對秦子胥的醫術更感興趣,應下蘇空念不準亂跑的囑咐,乖乖巧巧站在原地。
蘇空念滿意一笑,不緊不慢走出數十步,又忽地掠起輕功,徑直離開他們能察覺的範圍,這才悠悠吐出一口氣。
他拿出随身攜帶的靈珠點亮,湊近左手就見一片血跡順着繃帶蔓延,幹涸在手臂上,看起來怪瘆人的。
許是打七妖虎時沒注意,扯裂了傷口。
雖說因為中毒并沒有什麽痛感,但若非他留心到血液溢出,恐怕失血過多都不知道。
看來這半靈妖虎之毒倒是陰險。
蘇空念眼神微沉。
半晌,他斂去旁的心緒,熟稔包紮完傷口,捏個淨塵決掃去所有污漬,再以來時的速度返回。
等他回到去時,秦子胥已經幫千清包紮完畢,站在一旁若有所思。而齊思和慕飛則正在試圖安慰千清。
蘇空念揮揮衣擺,從容地走到秦子胥身旁:“子胥兄,千清怎麽樣了?”
秦子胥看向千清的目光複雜:“很奇怪。”
“奇怪?”蘇空念扭頭看向秦子胥。
秦子胥點點頭,壓低聲音:“沒有內傷,外傷傷在手心,完全不像會留這麽多血的樣子。”
說話間他指了指原本千清躺倒之處的血泊。
那至少得是內外傷嚴重的程度。
“莫非有些是那七妖虎的血?”蘇空念潤澤的嗓音流淌在夜色中,總能清去些許煩惱的意味。
秦子胥神情微松:“或許吧。”
夜色暗沉,蘇空念和秦子胥都未曾留意那七妖虎是否本身就有傷在身,暫且以此作為解釋。
天色不早,蘇空念也沒再想這些旁的事情,走上前對幾個小孩說:“明日還要繼續歷練,而且按如今速度,明日起将會碰見越來越多別宗隊伍,你們也要開始提防靈獸積分半路被搶。今夜也算辛苦了,重新找個地方好好休息一會兒吧。”
“謹遵蘇師兄安排。”
齊思和慕飛作揖行禮,動作與回答越發同步。
千清還是和之前一樣沉默寡言,低着頭也不知聽沒聽進去。
蘇空念只當他是受驚了,讓仨小孩走在前頭,自己和秦子胥跟在他們身後以防生變,随意找了個距那七妖虎屍首較遠之地,這才停下準備休息。
蘇空念和秦子胥早就過了必須以睡眠養精蓄銳的階段,分別坐在兩棵樹下,默契地閉目無言,只待破曉晨曦。
次日,蘇空念一行五人依舊按照原本的行進速度往內深入,也果然如蘇空念所言,碰到了幾隊中途搶奪靈獸積分之人。
可惜慕飛第一次歷練也不是吃素的,在後來又經歷兩次實戰後漸漸摸出了些門道,加之他本身就好戰,每一次都成功把半路截胡的歷練弟子打得求饒。
而在此期間齊思漸漸能夠自己去分析慕飛打鬥過程的優勢與劣勢,可見天賦比之當初的蘇空念相差竟是不大。
約摸又過了兩日,蘇空念他們又碰上了在臨疏幻境內的第五只靈獸。
慕飛一如既往地要往前沖,這一次卻被蘇空念手疾眼快地攔下了。
“蘇師兄?”慕飛投以詢問的眼神,不解他的阻攔。
蘇空念沖他笑笑:“前幾次都是你來,這一次換齊思上吧。”
“換、換我?”齊思的身體忽然有些僵硬,不知是因為突然被叫到比較茫然,還是因為別的什麽。
蘇空念沒想太多,拍拍他的後腦勺:“我觀你之前的分析還不錯,這一次就試試實戰吧,可以嗎?”
齊思一手附上自己的佩劍,音量比平時要小:“謹、謹遵蘇師兄安排。”
蘇空念習慣獨來獨往,對于旁人的情緒一般不太敏感,沒太把他的磕絆當回事兒,鼓勵似的又拍拍他的肩:“那就去吧,加油。”
“是、是!”
齊思本就是聽話的性子,站在原地躊躇片刻,最終還是握着挂在腰側的佩劍,看似從容淡定地往前走。
這一次碰到的的靈獸也不算高階,堪堪煉氣中期,與齊思同階。
同階的靈獸一般比同階的修士要弱上些許,所以蘇空念覺得這對于齊思來說并沒有難度。
……假如齊思他沒有連續三次拔劍都沒□□的話。
“齊思這是怎麽了?”
慕飛看得有些着急,對面的靈獸已經擺出進攻的姿勢,若齊思還不拔劍,等會勢必難以抵禦第一擊!
蘇空念原本舒展的眉頭也輕輕攏起:“按他之前的分析來看,不應該會犯此等低級錯誤,除非——”
“他在緊張。”
“他在緊張!”
悠閑搖着折扇的秦子胥和滿臉着急的慕飛同時開口,語氣之間對比鮮明。
就在這時,對面的靈獸猛地發起第一擊,情急之下齊思側身躲避,卻還是被靈獸爪子攜帶的勁風拍倒在地!
“齊思!”
慕飛驚呼,驀地拔劍就要沖上前,卻被蘇空念按住了肩膀。
眼見靈獸又要發起第二擊,慕飛焦急地喊:“蘇師兄!”
蘇空念恍若未聞,緊緊盯着那只靈獸。
那靈獸不對勁。
就算齊思再緊張,也不可能被同階的靈獸揮倒。
——這根本就不是煉氣中期的靈獸!
蘇空念瞳孔一縮,忽然說:“慕飛,把你的劍鞘給我!”
“啊?哦!”慕飛忙不疊把劍鞘遞到蘇空念面前,腦子還沒來得及想一個字,劍鞘連同蘇空念就倏地不見了。
而站在慕飛身後的秦子胥晃着折扇,望了眼不遠處由遠及近的淺綠色身影,藏在袖中的手捏了個法決。
與此同時,幾乎臨疏幻境內所有人的幻境密牌都亮起一陣淡淡黃光。
蘇空念對于這些變故一概不知,此時早已飛掠至齊思身前,以劍鞘便抵擋住對面那靈獸的奮力一擊。
僅憑此擊蘇空念就判斷出,這只靈獸真實實力至少和壓制了修為的他同階!
然而就在蘇空念準備發起進攻時,他的左手忽然被一陣猛烈的痛楚席卷。
半靈妖虎之毒竟挑在此時發作!
措不及防之下蘇空念手臂一軟,險些丢掉劍鞘。
他連忙穩住心神,右手緊了緊,預備速戰速決。
修為本就因幻境被壓制,毒發與他而言只有危害。
痛楚順着血液蔓延,同時還不斷加劇、擴大。
蘇空念咬牙,左手藏在袖中緊握,關節幾乎都要泛白。可是他不能表現出哪怕一點不對勁。
他輕呼一口氣,猛地向那只靈獸發起下一擊。
那靈獸本能地感受到一絲危險意味,輕吼一聲避開。
一擊撲空,蘇空念錯身回轉,緊握劍鞘的手微微顫抖。
最多再三擊,他必須把那只靈獸擊敗。
此時靈獸也重新轉身,爪子在地上反複抓撓,發出沉重的呼嚕聲。
下一刻,靈獸就地躍起,亮出獠牙想要撕咬蘇空念。
蘇空念毫不畏懼地迎擊,可就在電光火石之間,突然一個身影擋在了他的身前。
勁風卷起一絲清香,淡淡的,卻令蘇空念倍感心安。
“你先去休息,靈獸交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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