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另一旁讨論的聲音驟然停歇，緊随蘇空念的身影跑過去。

“千清！千清你怎麽了？”蘇空念伸手要扶千清起來，卻被千清揮開。

他跌坐于地，虛虛地說：“我沒事。”

但是輕飄飄的三個字根本沒有可信度。

蘇空念還要再問，千清又頑強地自己站了起來，被披散長發略略遮蓋的臉幾乎毫無血色，可就是不肯讓蘇空念幫他探查。

蘇空念無奈，只好想着什麽時候給他下點藥，弄暈了再說。

而就在這時，一反常态沉默了兩日的秦子胥突然插話：“幻境內出事了。”

“出什麽事了？”蘇空念眉頭一皺，立刻起身看向秦子胥，就見他手中拿着一只傳音紙鶴。

秦子胥面色晦暗不明：“我宗一個弟子剛剛向我彙報，幻境內有至少四支隊伍遇上高階靈獸甚至妖獸偷襲，已造成至少兩位領隊、四名弟子重傷，兩名弟子瀕死。”

“怎麽會這樣。”蘇空念眉頭愈發皺緊。

葉書良也在這時走到他身側：“說起來，兩日前我們遇到那只，就是高階靈獸。”

經他這麽一提醒，蘇空念又想起那只七妖虎。

他幾乎沒有到過一般弟子初次歷練時的低階幻境，本以為偶有此類靈獸、妖獸算不得異常，可如今看來他恐怕想錯了。

可是幻境裏為什麽會出現高階靈獸或妖獸？

還有進入幻境前的那只半靈妖虎。

這會是巧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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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空念并不覺得答案會是肯定的。

三個大人雙雙沉默，四個小孩兩兩相視。

“蘇師兄，現在是怎麽一個情況了？”齊思扯扯蘇空念的袖子。

蘇空念擡眼看過去，就見他眸底隐隐有些擔憂和恐懼。

他們到底只是一群沒見過世面的少年人，從離開宗門到現在，還是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師兄面色如此凝重。

總之先要安穩他們的心情。蘇空念心想。

他吐出一口濁氣，說：“具體是什麽情況我也不太清楚，不過你們先放心，我們總歸不會讓你們出事的。”

齊思依舊憂心忡忡，但也知一味的詢問沒有用，閉嘴站到一旁，不再打擾他們。

蘇空念和葉書良、秦子胥商量起對策。

“其他人知道這件事情嗎？”蘇空念突然問。

秦子胥點頭：“‘今日訊息’是我同我宗弟子都可以管理的，他們應當已經借此告訴了每一支隊伍。”

低階幻境往往有更多的散修隊伍、小門小派前來歷練，如今卻出現領隊與弟子重傷甚至瀕死，而且敵暗我明，不及時處理難免鬧出什麽事端。

葉書良沉吟片刻，又道：“既如此，不若借‘今日訊息’召集所有人，再進行讨論。”

聞言，秦子胥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蘇空念隐隐感覺到秦子胥對葉書良的敵意，只是一時間來不及多想，點頭贊成葉書良的提議：“那就先這麽做吧。”

直到他發話，秦子胥這才“嗯”了一聲。

緊接着蘇空念又問：“子胥兄，你這‘今日訊息’有多少支隊伍使用？”

“也不多。”秦子胥謙虛地颔首，“就是除了你們宗以外的所有隊伍。”

蘇空念：“……”

他似乎知道了為什麽秦子胥要來和他組隊。

不過此時也沒時間糾結這種事情了，前來臨疏幻境的少說也有七八十人，他們特地找了一塊足夠大的空地，随後秦子胥就捏了個法決，借“今日訊息”以落青宗的名義給每一個隊伍發了一條急訊。

雁洲大陸已經近千年沒有爆發過什麽戰亂，更沒有碰上過低階幻境出事，基本上平和慣了的衆人在此等境況下難免慌亂，看見訊息就仿佛找到主心骨一般，紛紛向集合地靠攏。

不過也有部分地位不及落青、仙疏和青錢，但也算實力不錯的宗門并沒有過來。

一般這類宗門的人心比小宗門穩，蘇空念也不強制他們。

等大部分宗門趕過來以後，大家都在底下議論紛紛，吵吵嚷嚷一片。

未免衆人的注意力被別的事情吸引，蘇空念讓葉書良先和小孩們在旁邊的樹上坐着，自己則與秦子胥站在衆人面前。

秦子胥曾經做過一段時間的代理掌門，應付這種場面更為得心應手，三言兩語把吵鬧聲平息。

蘇空念向他颔首致謝，沉入靈力，面向衆人開口：“很抱歉今日忽然打擾大家行程，前不久我聽聞有隊伍遇上高階靈獸、妖獸，便想召集大家互相了解一些情況。”

清冽的聲音緩緩流淌在開闊的空地上，浸染在場大部分人的心靈。

好看的人總會令人仰慕，蘇空念身為第一美人又是落青宗首席大弟子，哪怕平時不經常出現在衆人面前，此刻也有着一定的信服力。

在場的人依舊沒有吵鬧，安靜等蘇空念繼續說下去。

蘇空念沖他們儒雅一笑，又問：“請問有哪些隊伍曾遇襲？”

溫和有禮的模樣更博得大衆好感，不論有沒有傷亡，遇過襲的隊伍都紛紛發聲，場面又變得有些嘈雜。

蘇空念大致留心一番，發覺絕大部分的隊伍或輕或重都曾遇過襲。

接着蘇空念又問了部分人靈獸、妖獸是什麽樣子的，大致猜測至少有五只以上異常出現在幻境內的獸類。

看來情況比他想象得要嚴重一些。

蘇空念面上依舊平和，等衆人漸漸安靜下來以後繼續說：“幻境之事我會繼續去調查清楚，只是這幻境估計已經不安全，若是有誰想要離開可放心地走，屆時落青宗會，重開一次幻境供大家歷練，以彌補此次損失。”

這樣的措施本該是最好的處理方法了，但就在這時，一個少年忽然悲怆地說：“我們試過了，現在已經不能離開幻境了！”

“什麽！？”

“真的假的？”

“我們也試過了，不能離開！”

“好像是真的！”

“那可怎麽辦！？”

“……”

一石激起千層浪，原本還算安靜的衆人突然喧嘩，一聲蓋過一聲，任憑蘇空念怎麽喊停都沒用。

這一次他們遭遇的高階靈獸修為至少高于在場大部分的領隊，倘若真的不能離開……

蘇空念眉頭再一次攏起。

他本以為只是有外界獸類闖入，沒想到竟是整個幻境都出現了問題。

耳邊吵鬧不絕于耳，大多都是少年人的惶恐，就連秦子胥都鎮不住。

忍無可忍之下，蘇空念解下幻境密牌，忽然運起靈力直接将密牌炸了個粉碎！

“嘭”的一聲巨響炸開一片梅香，如安魂香般蔓延全場，漸漸平息所有人。

他們都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吓到，看向最前方的蘇空念。

一襲廣袖在輕風下微微飄蕩，極美的面容失了笑意，無端透出一絲冷然。

蘇空念擡眸環視一圈，見無人再說話，終于還是緩和神色，重新挂起不真不假的淺笑：“抱歉吓到諸位了。此前未留意到幻境本身也出現問題是我的過失，還請大家稍安勿躁。”

經過剛剛那一遭，沒人再敢貿然吵鬧。

蘇空念也不再廢話：“幻境內随處都有可能有高階靈獸、妖獸潛伏，即日起你們便三兩組隊前行，相互間也有個照應，切莫随意單獨行動。”

他頓了頓，遙遙看了眼樹上冷着臉看書的葉書良，随後才繼續：“不論各宗門之前是否敵對，在這種時候，我希望大家都可以放下芥蒂，以保命為重。”

三兩句話間，衆人對于他們組隊的原因又多了一個主流猜測。

見他們都沒什麽反對的傾向，蘇空念神色又緩和一度，繼續道：“毀掉幻境密牌以後可以恢複被壓制的修為，但也代表着幻境不破就真的再也無法離開，各位領隊可以自行斟酌。”

說完蘇空念也不再久留，運起輕功直接往葉書良方向去。

秦子胥又借此機會宣布他的“今日訊息”将用于及時告知進展，每個隊伍至少要保留一塊幻境密牌。

再接下來的話蘇空念也沒興致再聽，直直躍上葉書良所在的樹幹。

葉書良在察覺蘇空念過來時就合起了手中古籍，給他讓出一個位置。

蘇空念很自然地坐到他身旁，長長舒了一口氣。

“還是覺得煩？”葉書良一語道出蘇空念的心情。

他點點頭，略有些煩悶地說：“我也還是第一次帶隊歷練，未曾想總是出這樣或者那樣的事情，如今更是連這個幻境都不一定再能離開。”

葉書良沒再搭話，許是也不知該如何安慰。

蘇空念本就不指望他這個悶葫蘆說什麽，随口抱怨一句後頭靠着樹幹，閉目養神。

兩人相對沉默無言，蘇空念把雜七雜八的事情抛諸腦後，聽着耳邊重新響起書頁翻開的“嘩嘩”聲。

片刻後，原本連續不斷的聲音忽然停滞，蘇空念心下生疑，一睜眼就看到葉書良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似是有事卻又擔心打擾自己休息。

這般看起來竟是更可愛了。

蘇空念忍不住輕聲問：“怎麽了？”

葉書良連忙把手中書頁擺在蘇空念面前：“半靈妖虎之毒的解毒方子，我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