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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但尾音卻是上揚。
我幾乎是迫不及待便開了門,看到秦煜明在門外站着,臉色顯出稍許疲憊,但眼睛卻是亮的,直直望着我。
這一時心情實在難以明言,我一把把他拉近屋內,反鎖上門。我注意到他提着一個黑色的簡易行李箱,另一個手上卻是提着個四方紙盒,不大,隐隐有奶油香味。
“你怎麽來了?”我想我此刻表情應是很精彩,不然秦煜明也不會笑了。
“顯而易見。”他把那紙盒放在牆角的矮木桌上,邊脫下`身上的黑大衣,回過身來看我,“工作提前完成,索性無事可做,便過來了。”
“吃過飯了嗎?”我問。實在抑制不住心情地要走上前去擁抱他,三個多月未真正見面,從未認真思考過是否思念這個問題,但到了真正擁抱時才知道自己有多想念他,是這身體的溫度,亦是他回抱住我的力度,還有他身上淡淡的仿佛雪中柏樹的味道,那是我之前送他的香水,兩人都喜歡這個味道,因此他一直在用。
“吃過了。”他環緊我,我感到他在我脖頸間輕輕蹭一下,“你吃過了?”
我在他懷裏點頭,過了會才又隔開一點距離,看他,心裏仍是激動,不禁勾住他脖子引得他的臉靠近,接吻。
他這時趕來是何原因自然不言而喻,吻炙熱濃烈,好不容易停下來,都是氣喘籲籲,下一刻是自發脫掉對方身上多餘的衣服,在床上盡情互訴思情。
拍攝還有幾天就結束,我的戲份還有兩天就可拍完,能夠提早離開,但令我想要提前回去的人已經在這,便是無所謂需要再待多久了。
洗過澡,躺在床上,我已經有些困倦,但還是強撐着看他,這姿态仿佛取悅到他,一手攬過來,給我輕輕揉着後腰。
“不會影響明天拍攝嗎?”他問,嘴唇還要輕輕點一點我肩上他留下的吻痕,聲線低迷,卻不見有絲毫擔憂。
“不會。”我索性靠在他懷裏,“再有兩天就走,你想在這逛一逛嗎?”
“在你拍攝結束後嗎?”他臉挨得極近,說話間溫熱的氣息觸及我臉龐,引來些許麻癢之意。
“唔,你要是想逛,我可以陪你。”我道。看一眼角落他的行李箱,知道他是把心愛的家夥也帶來,不逛一逛,是不會甘心。
那回答是又一個溫柔缱绻的吻,兩個人四肢交纏地同在一個被窩裏,比之前一個人住要暖和得多,我很快便沉沉睡去。
Chapter 5.3
最後卻是沒能如秦煜明的願,我拍攝徹底結束,與衆人吃了散夥飯,回到旅館房間,卻看到秦煜明陰沉着臉做在床邊。
光模糊地透過薄紗窗簾照進來,他的臉色晦暗難明,我開門都未能令他朝這邊看一眼。
“哥?”我把門輕輕關上,他似才聽到聲響,終于往這邊看過來。
“結束了?”他問,聲音有些低,我朝他走幾步,才聽清。
“結束了。”我答道,在他身邊坐下。
先是沉默,接着他終于開口:“媽病了。”
有那麽一瞬,我竟想不起他口中的“媽”指的誰,但很快反應過來,這不是個名字——他是在說我們共同的母親。
“——什麽病?”能令他這副樣子,恐怕不是什麽能輕松治好的病。我心知應該為此感到傷感,着急,甚至要立刻離開這裏,去往母親在法國的住處——我不知道她在那座城市,巴黎嗎?我和她之間的關系這樣淡漠,得知他病了,我在此刻心中卻僅一派茫然,着急無用,但我知那是常人應當有的情緒。
“說是腦裏長了個瘤,目前還不知道是良性或者是惡性。”秦煜明說完,沉默片刻,才續道,“我知道你和她關系一向……”
“什麽時候走?”我站起身,問道。
他看着我。
“她畢竟是我的母親,縱使她幾乎無視了我二十多年——她總還是我的母親。”我低聲道。出于各方面原因,我都應當去看望她,更何況她已通知秦煜明。
母親果然是住在巴黎,我去醫院看過一面,她在病床上躺着,似是陷入睡眠,請了護工,她的富商丈夫不在身邊。
秦煜明在病房裏待了一會,我則只是匆匆看過一眼,不知道吸煙室在哪,煙瘾上來難受,在外面走來走去。內心抑制不住的焦躁。
“檢查結果明天出來。”在我生出催促他的心思來前,秦煜明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我回過頭去看他。
“據說是良性的可能比較大。”話雖如此,卻未見他臉上有幾分輕松,向來都是他與母親交集多,母親也是更喜歡他,這些我都知道,因此他此刻的擔憂亦是應當,我不應有任何不滿;他是一頓,才續道:“媽剛剛向我問起你。”
我看他一眼,內心卻驀地升起一股不耐:“她沒有——她絕不會,你不用替她做這些。”
他只是沉默,卻是走上來,在我臉上一吻。似是聽到他嘆息,但我不願去深想。他嘴唇在我臉頰上摩挲片刻,往下尋到我的唇,只是安撫性的吻,估計到這裏公共場合,很快便分開。
“等手術結束,我們就回去。”他順着我的頭發道,聲調裏是刻意的和緩與安撫。
我點一點頭,算是應允。這要求是正當,我無理由,更是不能拒絕。況且我暫時不想因此而與他置氣,自己先飛回國——沒意思,已經分開夠久,我想與他多多相處。
只是未曾想過會因此橫生變故,我是怎樣都無所謂,她名義和血緣上都是我的母親,待我卻如同陌生人。但秦煜明不行。
他和母親的關系談不上多緊密,但細算應當是比我要好太多。母親更偏愛他,這我從小便知道。她舍得從她那吝啬給予的愛中分出一小部分給秦煜明,但她從未想過我也同樣需要愛。
因此之後在面對她聲色俱厲的指責時,我只是淡淡道別,轉身走出了她的病房。
Chapter 5.4
腫瘤是良性——這結果令許多人松一口氣,即使我不想承認,但心裏還是覺得沒有那麽郁結,可算好很多。
手術很快進行,母親的富商丈夫亦是在手術室外等候,臉上是恰到好處的焦急神色,我不知她這幾年過得如何,但這是她自己選擇的路,輪不到我來管。
等得手術結束,秦煜明又說,再延後幾日,等母親醒來。我只有說好。
他是每天都去看的,看到她過了危險期,終于悠悠醒來,逐漸恢複,面色從蠟黃又恢複得紅潤,他開始放下心來,說,過幾天就可以走了。
我應聲好,晚上去喝酒,在淩晨回來,知道他嫌棄我在酒吧裏沾染上他人的煙酒味,卻不明言。我心情愈發不好,有時會想起劇本裏寫的,從生日起引發的一系列糟糕的事情,秦煜明瞧出我情緒不對,問我。
我與他說了,他也只有叫我放寬心,除此外似乎別無他法。其實不是,只要離開這個灰蒙蒙的地方就好,但他此時絕不會說出那句話。
我變本加厲地抽煙,但在察覺到他對我飲酒的厭煩情緒後,還是沒再去過酒吧。每日在酒店裏枯坐,抽煙看日落,吃飯,等他回來,睡覺。
我一直隐隐覺得有什麽要來,一直留下,似是亦為了那一刻,但我不知道是什麽緣故。母親的手術結束後,我們在巴黎又繼續待了足有一個月,我的耐心就好像指間這煙,已經快耗到盡頭。
該來的終于還是來了。
一日秦煜明出去後,到了下午,我接到母親的電話。她現在已經可以自如活動,恢複得非常快,已經被允許碰手機。
她叫我去她的病房,我回她,不是有哥在嗎?
她講她有話要與我談。
我此刻驀地想起當初剛到巴黎,第一次去看她的時候,我和秦煜明在外面的親吻。母親的病房在二樓,從窗戶望出去,剛好可以看到當時我站的位置。
終于還是去了,該來的總還要來。
我在路上想到前段時間,剛和秦煜明和好,心想不論誰發現我們是親兄弟,我都不要與他分開。但這顯然與當初所想情景不同。
這是我們倆共同的母親。
巴黎的春天,料峭春寒褪去後,四周是一片溫柔的綠,還有逐漸繁盛的花。我的心卻是最後一捧枯草,要在這生機中逐漸消亡。
到了母親的病房,果然一個人都沒有。她坐在床上,正安然地看一本書,我走近了看,才發現那是一本詩集。
“把門關上。”她從書頁中擡起頭來,淡淡道。
我依言關上了門,回過身時,她已放下手中書本,眼神裏透着明晃晃的厭惡。
我一時渾身冰冷,僵在原地,幾乎不能動彈。
“你和煜明的事情,是什麽時候開始的?”母親問,她眉頭皺起來,語氣裏是十足十的厭惡,好似在看一個修補工作中遇到的贗品。
我咬牙片刻,才回道:“這與你無關。”
“你們是親兄弟,我是你們的媽!你告訴我,怎麽無關!”她瞬時發起怒來,臉漲得通紅,面對她盛怒的模樣,我心底卻只是荒涼。
“現在記起來,我也是你兒子了?”我問,“哥呢,你把他支去哪裏了?”
“你倆!現在起給我分開!”若不是體力不支,我怕她此刻已經咆哮起來,要棄多年的教養如灰燼,然而她卻罵不出更難聽的字眼,我想他心中肯定對此有所遺憾。
“不會分開。”我答道,努力做出冷淡的模樣,“你從未真正管過我,以後也別想管——除非他來提,我們不會分開。”
說到這裏,我覺得應當說的話都說完了,轉身拉開門,走出了病房,身後聽到有重物砸在地板上的聲音,但那都已與我無關了。
我和秦煜明如何相愛,經歷了什麽,她都不會有興趣知道,我也不會想與她多費口舌。給秦煜明打了數個電話,他都未接,我心裏是麻木的,直接回了酒店,收拾了我的東西。
我不知道現在的秦煜明是何種心情,我只想要離開。
沒想到我很湊巧地買到了回國的機票,當晚便離開了巴黎。
秦煜明要怎樣想,我是再不要管了。
Chapter 5.5
回國時已經是淩晨三點,到家之後我只覺身心俱疲,手機也無心去開,直接睡了過去。
等再醒來,已經是第二天傍晚,餓得幾乎要暈過去,秦煜明不在,我只好自己去煮了碗面——味道只算勉強可以,但到這時候也懶得再挑。吃完了才想到開機,消息立馬蹦出來,幾乎全是秦煜明的消息,十幾通電話,以及不斷蹦出來的信息。
我拿起來,首先看到最後一條,是:我現在就回去。時間顯示是我剛坐上飛機的同一時刻。
對于他此時的幹脆,我倒是覺得驚訝,畢竟看他之前表現,是對母親有諸多關心,是要時刻陪伴,好似她沒有他已經不行——現狀是她與那富商育有一對雙胞胎,雖然孩子還小,但還不至于天天不見。
她過得不好,我知道。若是她順風順水,一定不會想起我和秦煜明——不,她沒有想過我,她找的也只是秦煜明一個而已。
現在住的是他準備的新家,複式樓,住進來不超過四個月,一切看起來多還是嶄新。兩個人同在家中時是要時刻挨在一起,那時不覺得這房子有多寬敞,現在卻是覺得太空了。
我在家待了三天,一直等着,心中是一片空茫,他回來會否指責我的不告而別?還有不可避免談到的事情——我們那被母親發現的關系。
若是以往,我定能确定他不會關心,只是這次,他實在對母親太上心,那模樣都不太像他,或者是對她目前處境感到憐憫,才做出那副模樣?
終于還是等到,我渾渾噩噩過了幾日,第三天的夜裏睡着時,感到被一片溫暖所包裹,那感覺非常舒心,我在夢中不由得往那處靠近,感到被抱緊才停下。
第二天醒來時,先是感覺到溫暖,似被人抱在懷中,睜開眼先是看到一片胸膛,我被緊緊抱着,忍不住動了一下,他順着那力道輕輕松開些許,在睡夢中唔了聲。
我慌了好些天的心,在此刻終于安定下來,一時忍不住在他身上輕輕蹭了蹭,卻聽到頭頂有悶悶的笑聲,接着是他似未睡醒的音調:“你在撒嬌嗎,惟軒?”
我是一愣,擡頭去看他,卻先被他吻住,他的下`體已經勃`起,但沒有要做的意思,只是緊緊抱着我,吻得深,分開時,我們都有些喘。
“好容易買到回來的航班,終于回來了。”他拿鼻尖蹭一蹭我,聲音很放松。
我沒有說話,心卻又提起來,擔憂他下一刻會提到的問題。
“你氣消了嗎?”沒想到,等來的卻是這句。
我沉默片刻,還是答道:“嗯。”他果然最了解我。
“抱歉,之前一直忙着母親的事,太過忽視你的感受。”他嘆一口氣,仍是緊緊摟抱住我,“只是我覺得,你不願意,我便替你多擔一點——她再如何,好歹是我們的母親。”
我一愣,卻未想到他是這樣心情。
“我能做的都做了。”他是一頓,才續道,“母親近兩年确實過得不很舒心,但這是她自己的選擇,若非有這次的病,她也不會想起世上還有我和你的存在。”那語氣十分冷淡,陳述的事實,卻好似心裏沒有任何波瀾。
“她……”我暗暗抱緊他,猶豫片刻,還是道,“她看到了。”
“我知道。”他淡淡道。
我一愣。
“看到了又怎樣?”他低下頭來,在我眼睛上吻一下,“那天吻你的時候,我便知道她在窗戶邊站着——那又怎樣。”
“我們在一起,是我們的事情。”他撫弄着我的頭發,眼簾微垂,卻不是困倦,“我愛你,只因你是你,與你是不是我弟弟,有什麽關系。”
我心中震動,那溫暖的感覺此時是侵入全身,令我終于松懈下來。
“我聽到她說你走了,于是便也走了。——她還叫喊,若是我現在走,永遠也不要再去找她。”他似是笑了下,“若不是她的電話,我也是難想起她。你幼年時期,她幾乎沒管過你。後來父母離婚,她帶你走,卻還是對你一概漠視。我都知道的,惟軒。”他又吻我,我一時找不到話說,便沉默着任他吻了。
“她的憤怒或者瘋狂,于你我都是不痛不癢。”他低聲道,“我難得說這些,但看你自己跑回來,估計又想太多——惟軒,我只愛你,不會因為別人說什麽,就與你分開。”
“我也愛你。”我低聲道。
回答我的是更深更熱烈的吻。
我以為他會指責我對母親的漠然,指責我的獨自離開,卻沒想到收獲的卻是他對我袒露心跡——他極少說這樣多話,大概是擔憂再出現之前的事情,那是我們二人都不期望見到的。
到了現在,我終于是可以真正自信,他确實愛我,是不理會世俗,亦不關心他人看法的愛。這愛本就難令人外人接受,若是我倆無法堅持,确實難以一同走下去。
但好在,我們對彼此的愛,足以支持着彼此走下去。
——————正文完——————
第6卷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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