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神明聽不見的話

李富貴從口袋裏掏出一包薯片。

李富貴又從口袋裏掏出一包脆脆鯊。

李富貴從另一個口袋裏掏出一包妙脆角。

尉遲徵：“……”

總覺得缺了點什麽……

李富貴沉思片刻, 突然恍然大悟地把嘴張大成O型。

從裏衣口袋裏抓出一條小毯子，抖一抖，鋪在草地上，“DangDang！”李富貴開心地說, “野餐！”

尉遲徵忍住笑, 真心實意地誇他：“還真豐盛, 我從來沒吃過這麽豐盛的一頓了。”

“快坐下來啊！”李富貴拍拍旁邊的位置, 兩腿伸直, 時不時動一動，“來山上怎麽能不野餐呢？要不是嫌背包太重, 我還要帶更多點呢……噓！小聲點, 我們偷偷吃，別被別人聽到了！”

尉遲徵坐在李富貴旁邊，毯子有點小, 兩人只能緊挨着, 不過這正合了他的意。

零食不多，李富貴一陣暴風吸入, 吃完後拍了拍手，被尉遲徵抓住手，用紙巾仔細地擦了一遍。

“……”

李富貴沒好氣地說：“你要不要順便給我剪個指甲啊？”

誰知尉遲徵蹙了蹙眉，有些苦惱的模樣，“……沒帶指甲鉗。”

李富貴：“……”合着你真這麽想呢。

他躺下來，毯子不夠大, 他的腦袋直接放在草地上了，不過李富貴也不在意，明亮的眼珠子看着上方的天空，天空上一朵雲都沒有, 像一匹深藍色的幕布，平靜，陰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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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遲徵跟着他躺下來，李富貴偏了偏頭，認真地問他，“你說會不會有這種事？我們一群人在渺無人煙的山上爬山，而城市那邊已經爆發了喪屍潮，但是因為我們與世隔絕，所以對此毫無感覺，但是當我們坐車回到城鎮的時候，才發現已經世界末日了。”

早已經習慣了李富貴天馬行空的想象力，尉遲徵這會兒聽他突然轉移話題，也不驚訝，只是思考了一會兒，回答說：“有這個可能性。”

“是吧是吧。”李富貴開始認真地為這種可能性苦惱了起來，“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我們該怎麽辦？會餓死的吧？逃命我倒是不怕，就怕沒有東西吃啊，我看那些喪屍小說，主角為了吃頓飽飯也太難太難了，連主角都這麽難，我這種路人甲怎麽辦啊blablablablabla……”

李富貴的聲音逐漸絕望了。

尉遲徵：“……”

“欸！”李富貴鼓着臉，生氣地推了推尉遲徵的手臂，“我在這裏這麽絕望，這麽孤單，我甚至開始想建人類基地收留幸存者的偉大計劃了，你居然在睡覺？？”

“……”

尉遲徵不合時宜地想，富貴兒現在的樣子好像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女友……不過若是他真的這麽說的話，對方大概會跟他表演什麽才是真的無理取鬧。

尉遲徵抓住李富貴作亂的手，無奈地說：“沒有睡着，我只是覺得你的計劃太偉大了，我們富貴兒長大了，懂得回報社會了，爸爸很欣慰。”

李富貴：？？？？

他狐疑又震驚地說：“你被奪舍了嗎？”

尉遲徵挑眉，“奪舍？”

李富貴說：“你嚴重ooc了你知道嗎？雖然主角的人設不能太刻板，不能臉譜化，人設不能過于單一，要提現多個層次，要有血有肉……但這不是你ooc的理由。”

尉遲徵反而問：“最近在寫小說嗎？”

李富貴驕傲地說：“最近在畫漫畫，畫好了給你看看！”

尉遲徵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第一次問他關于未來的事情，“以後想做個漫畫家？”

“當然不是！”李富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是想開一家漫畫公司，類似于少年JUMP的那種，自己畫多累啊，我還是做個老板，簽下我喜歡的漫畫家，天天催他們的稿子，多爽啊。”

尉遲徵：……是他狹隘了。

李富貴突然坐起身來，嚴肅地對尉遲徵說：“不過咱們打個商量，如果以後真的世界末日了，不要帶我跑路，直接去找屍毒注射在我體內，讓我變成喪屍，這樣我既不用辛苦逃命，也不用擔心沒飯吃了。”

不用擔心沒飯吃了……

擔心沒飯吃了……

沒飯吃了……

吃了……

了……

尉遲徵略顯震驚地看着他，“沒想到你……覺悟這麽高。”

如果李富貴穿越到吸血鬼的世界，至少不用擔心他一哭二鬧三上吊不肯喝血而餓死了。

李富貴得意地說：“這招叫先發制人，反正以我的智商和體力，肯定活不到最後，還得累着，餓着，不如一開始就變成喪屍，這樣滿大街都是食材，餓的話就抓一個來吃，跟吃自助餐一樣，多爽啊……不過最好不要，我看電影還是小說，喪屍都只吃不拉的，吃多了肚子會變得好大，不美觀，所以還是節食吧……”

說着，他突然想起什麽，“不過你可得跑得遠遠的啊，別被我誤吃了。”

尉遲徵：這一刻，李富貴在他的眼裏都變得可怕起來。

不過他說的這些話……

尉遲徵從他身上移開了目光，語氣平靜地說：“不好。如果真到了那麽一天，你變成喪屍了，我就抓住你，把你鎖在地下室裏，每天喂肉給你吃。”

李富貴：“……”

他一言難盡又有點害怕地說：“……你好可怕。”

尉遲徵說得非常輕描淡寫，但也正是這樣的平靜，才讓李富貴覺得，他并不是在開玩笑，如果真有這麽一天，尉遲徵真的會這麽做。

李富貴搓了搓泛涼的手臂，“那我們來說說別的世界吧，童話世界？恐怖無限流世界？……這個不行，我肯定開局就被吓死了……古代權謀世界？好像也不行……我肯定活不過三集……”

尉遲徵終于笑了，“怎麽今天這麽沒自信啊，平時不是膽子最大的嗎？”

李富貴一本正經地說：“選世界要小心一點啊，這可是關乎生命的大事。”

尉遲徵：……說的好像我們馬上就要去那些世界了一樣。

李富貴嘆了口氣，手臂聳拉下來，“權謀世界……太難了，我肯定活不過三集啊……還是在沙雕校園文的世界裏才能安安全全地長大啊……”

李富貴這麽認真，尉遲徵也認真地回答他，“不會的，如果你穿越到皇宮裏，我就努力成為皇帝，讓你多活幾天。”

李富貴感動得眼淚汪汪，“同桌，你真好……不過，才幾天嗎？……十幾天不可以嗎？”

尉遲徵：“……”

休息時間結束，一群人繼續踏着興奮的步子往上爬。

終于一鼓作氣，攀上了山頂。

“哇！！！”

“好美！！！！！”

“這是仙境嗎？？”

一群嫌累從來沒有爬過山的公子哥小姐們被美呆了。

他們站在山的最高坡上，附近橫七豎八立着幾塊大大的岩石，白白的霧氣幾乎被具象化了，像雲朵一樣輕飄飄地落在人的肩上，張開手掌輕輕一抓，霧氣便像晶瑩的砂糖一樣從指尖溜走，帶來一陣冰涼涼的感覺。從山頂向遠處望去，可以看見幾座綠色的山丘，在霧氣中若隐若現，有的山丘形狀像一把鋒利的刀，揮刀向上，直沖雲霄，是古代才華橫溢的詩人們所描寫的那種風景，有一股禪意。

身臨“仙境”，一切爬山過程中的疲憊和煎熬都通通不翼而飛了，這一刻，他們都不約而同地愛上了爬山。

李富貴也是其中的一員，他好像被眼前的美景美成了一個弱智，只會“阿巴阿巴”地贊嘆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但是這樣不行。

他不能這麽文盲。

他得說點什麽。

李富貴思考了半分鐘，張開口，“啊——”

驟然，一陣狂風吹來。

“咳咳咳咳咳！！！”

李富貴一腔贊美被卡在喉嚨，吃了一嘴西北風，嗆得咳嗽不止。

他咳了大概一分鐘，終于緩了緩，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這時，同學A提議：“要不我們對着對面的山喊點什麽吧？！”

同學B說：“好啊好啊！就像電視劇裏的一樣！！”

心懷浪漫情節的高中生們對這個提議非常心動。

就連郝歌葛這個老臘肉也蠢蠢欲動。

夏凝嫣第一次在同學們面前丢掉陰沉內向的人設，帶頭大喊：“希望我的求道之路可以順利！！”

知道真相的李富貴他們：“……”

見到好友第一個喊，尹靜純也不示弱：“希望一切都能變好！！！！”

她貧窮的家庭，她與淩哲夜在家世上的鴻溝，還有她最好的朋友夏凝嫣……希望一切都能變好。

淩哲夜喊：“希望她能答應我！！！”

夏凝嫣笑了，心想肯定在想，“希望全世界的女生都能喜歡我”之類的話吧。

歐陽宇在心裏反駁她，這次不一定，你看他的眼神，一直在看着尹靜純呢。

祁軒：卧槽你們又背着我在心裏建群聊天了？？

因為風很大，一切話語都好像随風飄走了，飄去不知名的地方，也許神明能聽見。

他們在喊什麽，心裏的願望是什麽，只有神明能聽見。

然而有一句話，神明是聽不見的。

但是李富貴聽見了。

他看見尉遲徵走到他面前，背對着在場的所有人，眼睛只看着他，他動了動唇，說出了四個字。

沒有放聲大喊，只是上下唇的蠕動，開合。李富貴甚至懷疑他并沒有發出聲音。

但是非常緩慢，一字一頓，好像非要讓他看清他的口型一樣。

沒有說出口的話，神明無法知曉。

但是沒關系，尉遲徵想。

因為他的心意，他的願望，已經傳達給最想讓他知道的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  那四個字大家都知道是什麽了吧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