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出仕南宋(下)
“什麽?康兒,我是不可能在宋國當官的。”完顏洪烈皺眉道,雖然他記憶沒有了,但當他确定了某些事情的真實性,尤其是他的姓氏、血統以及身份後,做出某些與失憶之前并無不同的決定,也就不是問題了。
比如此刻,他說的這句話有兩層意思。一是他本人,不會做宋國的官員。二則,宋國不可能用一個官面上的宗主國實際上的敵國王爺為官。
“爹。”完顏康初時也只是突發奇想,但後來卻越想越覺得這事能成,唯一的問題不過是完顏洪烈本人願不願意,“您想讓宗廟祭祀在數年之後斷絕嗎?”
“你莫要口出狂言!”
“我是不是口出狂言,爹您自己也該清楚。這段日子您也該看出來了,只是不願說而已——金……亡國之兆已現。尤其是,如今皇位上坐的,還是我三叔。您已經忘了三叔的為人,我可是清楚,他絕對是成不了有為之主的,說他親小人遠賢臣都是誇獎。先帝再如何的優柔寡斷,至少還是個勤儉之君,我三叔……”
“知道國要亡了,難道就要幫着外人推一把嗎?”
“亡金者,要麽是蒙古,要麽是宋。爹,您以為我們完顏家到時候落在哪邊的手裏會好過?”
金國和兩邊都是死仇,成吉思汗還在的時候,就說要殺盡完顏家族,正史上他也幾乎做到了。雖然數百年後,還是有姓完顏的女真人存在,不過,那絕對是分支裏的分支了,血緣關系完全可以忽略不計了。
至于南宋,也總是嚷嚷着要用金皇帝的腦袋祭祀先祖,正史上他們也同樣做到了,金哀宗與亂軍中自缢而死,後又焚燒屍身,不過還是讓宋軍拾到了大半,運回臨安祭祀太廟。
“亡國,還能複國。”
“人都沒了,何處去複?空戴着頂帽子,做個他國的擺設嗎?”
“那道在宋國做官,就能保下人來?”
“以如今看來,八成蒙古會先破關而入,而以蒙古人的脾性,爹該知道,金國會變成何等模樣。反不如借宋之力先一步……”
“住口!”
“爹,您是想見到北地血可漂橹,屍橫遍野,無論漢金百姓萬不存一,完顏家更是被殺了個絕嗣。還是想保住族中血脈,以待後效。”
讓誰滅都是亡國,但如今也只能兩害相權取其輕:“宋人……應該有識我者……”
“爹把胡子留起來,再把臉曬黑了。”完顏洪烈也曾想留須,但至少完顏康從小到大所見,他的胡子都是那種細細軟軟的小卷毛……留着比沒胡子還丢臉。所以到現在,他的胡子也沒留起來。不過,完顏康有法子讓他長出滿臉的大胡子。
“我的胡子……”完顏洪烈自己沒那段的記憶,所以也就不知道。
“就是不知道黃伯父是否喜歡。”
“胡說什麽!”完顏洪烈頓時鬧了個面紅耳赤,惱怒兒子竟然在這事上調笑他,繼而更是面色一沉低聲道,“我與他怎可能有什麽!”
況且,如今他要為了金國隐姓埋名到宋國做官,這事也是萬萬不能告訴黃藥師的。那他們倆就算是有些什麽,也只能當做過眼雲煙了。
完顏康沒再說話,不久便告辭離開了完顏洪烈的房間,徑自去找了黃藥師。
“康兒,可見到蓉兒了?”因為黃蓉與完顏洪烈的雙重關系,黃藥師如今倒是對完顏康和顏悅色了很多。如今已經成了除包惜弱、完顏洪烈以及丘處機、馬钰外,第五個稱呼完顏康為康兒的長輩。
“蓉兒?您這一說還真是大半天都不見她了。該失去郭靖那了吧。”
“哼!”相對于完顏康地位的提高,郭靖依舊不被黃藥師待見,只不過礙于女兒,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了。
“黃伯父,有些事,今天我想問個明白。”
“你……”聽完顏康如此說,黃藥師想起來完顏洪烈說過完顏康不怎麽同意他們倆之間的關系的,如今看來,這難道是興師問罪來的?東邪再如何不屑于禮法仁義,女兒都這麽大了,他與女兒義兄的父親來了個情投意和,也不得不讓他面上發熱。
“黃伯父,您別誤會,我是想着我爹能有份好姻緣的,畢竟,我爹的年歲也不算大,我怎願看他後半輩子孤單一人?不過,黃伯父您該知道我和我爹都是金人,我爹還是個王爺吧。”
“你這是何意?”
“您雖不屑功名利祿,但到了北邊一趟,應該能看出來,金國已經是外強中幹了,但他們自己卻不自知。我那三叔便一直是取償于宋的支持者,如今蒙古依舊虎視眈眈,但不出半年,他認為國內情況已穩,八成就要揮軍南侵,這更是自尋死路。”
“你和你爹要回幫忙?”
“那是送死,不是幫忙。”其實若是完顏洪烈沒失去記憶,完顏康猜他八成會那麽做,實際上若是他沒失去記憶,八成他也不會相信金國會面臨亡國的危險,畢竟當局者迷,因而,這也是失憶的好處之一,“只憑我二人之力,也無法扭轉乾坤了,我們只想盡量多保住些同族性命。其實說起來,我們還是要幫着宋國的……幫着宋國盡快滅金。至少以我來說,若是沙場相見,我可聯系舊部,臨陣倒戈。”
就是黃藥師也被完顏康說的有些懵,若是只聽玩雅康說的,這倒真的像是為金國考慮,但仔細想,得好處的不是只有宋嗎。他又想起來黃蓉曾經對他說的,完顏康是身在曹營心在漢,以及他的真實身世,當初他還有些不信,以為是女兒單純被騙了。
這世上表面上仁義道德實際上滿肚子龌龊的人,他見得多了,才越發對那些仁義道德厭惡至極。
“你爹只是因為對你信任,這才別你說動,但有朝一日,他明白過來……”他只是單純的為完顏洪烈本身心痛,這人從來沒想過兒子在如何利用他吧。
“黃伯父可能不信,我現在做的,确實是幫着金國。”完顏康笑着搖頭,因為他的原因,蒙古的兩次入侵,一次只擦了個邊就被趕了回去,一次雖然吃到了甜頭,但是沒了成吉思汗,而金國雖然有點傷筋動骨,但實力扔在。可是若照此發展,蒙古還是會入金,那個時候,八成就真的要上演中都屠城了。
所以,讓宋國先與蒙古滅金,這絕對是保存金人——若是漢唐的軍隊還需要擔憂一些,宋代的軍隊做不出屠城的事情。
“若是金人都像你這麽幫着金國,可就好了。”
“黃伯父,我爹要做的事情很危險,還請伯父看顧着他。”
“你讓我看顧着你爹,你要去做什麽?”
“經商。”
南宋嘉定七年,金長寧元年,公元1214年,八月,大比之日在衆多白面士子中,站着那麽一個面色微黑一臉胡須的颀長身影,邊上的幾個士子還好心的問問,他是不是走錯考場了,這是文科,不是武科……
這人不是別人,卻正是完顏洪烈。他的胡子是真的,也不知道完顏康給他抹了什麽,胡子不受控制的朝外冒。面皮卻是抹了黃藥師調配的藥物,不過他也真沒想到,他和黃藥師竟然并未就此分道揚镳。
站在隊列裏,謝過了那些“好心人”。完顏洪烈是既無奈,又有點好笑。不過,他出生就是皇子,懂事的時候就是王爺,長大了雖然也被人稱贊文采斐然。如今,與衆士子同科,他倒是也正好試試自己這個“文采斐然”是真是假。
完顏洪烈在進入考場的時候,完顏康卻正在南方沿海一帶奔波,他要經商,卻并非開個小店而已,他要做的,是海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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