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現在可以說了吧？”金可欣抱着手臂，聲音和臉上的神色一并冷了下來。

下一秒，對方果然變臉似的迅速換了個人似的，“你知道我是誰嗎？”

金可欣扶額，這位看起來就是故意找茬的沒錯了，但是……難道就因為自己看起來就像是沒記住她名字的？這未免……太弱智了吧？

“我叫任寒玉，”那姑娘沒等她回答自己就開了口，“和你一樣是清淞娛樂的藝人。”

金可欣心說我知道你也是清淞的，不過任寒玉這個名字……真的不怎麽熟，應該是個新人？

……所以現在的新人都這麽嚣張了嗎？老娘當年還是個小新人的時候碰上前輩的時候還都知道要客客氣氣的呢。

“看來，你并不認識我。”任寒玉竟然還笑了笑，倒沒有什麽自嘲的意味，“但是你應該知道，齊葭姐之前除了黎蔓芸之外，手下還有兩個藝人吧。”

……那我還真是不知道，我知道別的經紀人都帶什麽藝人有什麽用請問？！

金可欣有點兒弄不懂她的腦回路，剛想開口，又無端地想起，齊大佬當時是不是把手上的藝人都交給曉姐了？所以現在，任寒玉的經紀人是曉姐？

難道是曉姐那邊出了什麽問題？

金可欣的思緒開始往不受控制的方向飄過去，一時間只覺得連心跳都紛亂了幾分，竟是完全沒有心思回答她了。

好半天，任寒玉才打破沉默，“怎麽？”

金可欣暫時拉回了思路，“所以你原本的經紀人是齊葭？”

任寒玉冷冷地看着她，冷冷地“嗯”了一聲。

本來心思就飄到了于曉那邊，金可欣當即覺得自己的腦子确實不夠用了，這特麽是什麽情況？！為什麽有種齊大佬在外面留下的風流債找上門的既視感？就算是這樣吧，你找齊大佬去啊，找我有什麽用？我是無辜的好嗎？！

半晌，見任寒玉仍是那個表情地盯着自己看，也不說話，還真是挺瘆人的，金可欣一邊腹诽着我這躺槍躺的真特麽冤啊一邊試探地開口，“所以……你現在的經紀人是曉……嗯，于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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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寒玉的表情似乎更沉了一下，“不是，于曉接手黎蔓芸的時候，因為梁可主要在歌壇發展，就一起接了，我是個演員，現在被分給了姜筠汐。”

姜筠汐同樣是清淞的金牌經紀人，主要在影視圈發展，不論能力還是手上的資源都不錯，或者至少可以說，是強過現階段的于曉的……這不是挺好的嗎？有什麽問題？

沒有掩飾自己的表情，她的疑惑明明白白地寫在了臉上。

任寒玉上前一步，聲音壓得更低，更冷，“姜筠汐也挺好是吧？那，和齊葭姐比呢？”

為什麽要和齊葭比啊？金可欣大腦短路了一秒，倒是反應過來了，“這……”

任寒玉嘲諷一笑，“這個時候有必要裝傻白甜嗎？得了便宜還賣乖。”

……老娘什麽時候裝過傻白甜？從一開始就不是走這個風格的好吧？！

金可欣一臉的無力吐槽，“這樣吧，咱們能不能直接一點，你到底想跟我說什麽？”

任寒玉居然被她問愣了。

是啊，從今天看到她和齊葭同時出現證實了公司裏“齊葭新接手的藝人是金可欣”的小道消息屬實，心裏就翻攪着難受起來，難受得抓狂，甚至感覺自己很快就要失去理智。

她進公司的時間不長只有半年多一點，正經表演專業科班畢業，在一次劇組選角中被路過的齊葭看到，當下的第一反應以為是騙子，後來還是在劇組工作人員的口中得知，她居然就是大名鼎鼎的金牌經紀人齊葭。

任寒玉有些不相信自己的好運，剛剛走出校門第一次試鏡就遇到了傳說中的齊葭？還被她邀請加入清淞娛樂？甚至，後來她順利通過了選角的時候都忍不住在想，或許，這也是齊葭的功勞吧。

更大的意外和“不可置信的好運”還在後面，她順利和清淞簽約，惴惴不安地等待是哪個經紀人會把自己“順便”帶走的時候，齊葭笑眯眯地跟她說，“不嫌棄的話先跟我一段吧。”

于是，那半年裏，她幾乎成了清淞娛樂內部人人欣羨的“天選之子”，哪怕齊葭也只是穩紮穩打地為她争取了一些女二號、女三號的角色，但是，沒有人懷疑，或許就在不久的将來，她會和黎蔓芸一樣成為清淞的“臺柱”。

任寒玉自己亦是這麽想的，哪怕她知道，在這樣的路途中，會有很多“不足為外人道”的艱辛。但至少，她的起跑線是齊葭。

她亦不是沒想過，或許有一天，會和齊葭分開。

然而這一天，來得太快，亦太猝不及防。

那是從一個劇組殺青的第二天，原本是有兩天休假時間的，卻被一個電話叫回了公司。

路上，她在想，是不是齊葭姐又安排了新角色給她。

走到齊葭的工作室時，卻是接到了她開門見山的一句“抱歉，寒玉，我不能再擔任你的經紀人了。”

之後的這段不長的時間裏，任寒玉一直過得有些恍惚。

事實上，齊葭是個非常盡責的經紀人，正式離開前，可以說為她安排好了一切，甚至是很多原本職責範圍外的事。

包括現在所有工作的善後，包括一系列的後續資源的對接，包括為她找到了姜筠汐——以她目前的“咖位”，對于姜筠汐而言，實則是種高攀。

她怪齊葭嗎？

當然不。

不論從哪個角度講，齊葭真的對她足夠好了。

好到讓她會覺得，如若有一天自己功成名就，站到頂峰的時候，也一定會笑着說，那一年遇到齊葭，是我所有好運的開始。

然而今天，在看到她和金可欣一起出現的時候，心裏有一根弦，突然間崩開了。

随之而來的是難受、抓狂，是……不甘。

憑什麽？！

憑什麽那個人是金可欣呢？那個毀譽參半一路是非不斷幾乎已經被公司決定冷處理的金可欣？！

不論是相貌，還是演技，甚至說是人品，她有哪裏……不如她嗎？

等了半天，等到自己都已經換好了衣服，任寒玉還是沒有說話。

金可欣覺得有點兒好笑又有點兒無奈……這特麽都什麽事兒啊？

她把換下來的衣服塞進韓青青裝另外一件衣服的袋子裏，輕輕拍了拍任寒玉的肩膀，“那什麽，要是你沒事的話，咱們回去吧？導演他們都還在，離席太久不好的。”

任寒玉像是觸電一般地往後退了一步，頗為嫌棄地在肩膀被她碰到的地方撣土似的拍了兩下。

金可欣：……這特麽要不是智障的話，應該就是極其讨厭自己了是吧？這麽毫不掩飾地表達厭惡還真是好單純好不做作呢？

她的腦內活動尚未結束，任寒玉已經率先轉身，“你好自為之吧。”

……我好自為之？！

終于，金可欣後知後覺地有些生氣起來。

她原本就不是什麽脾氣溫和的人，先前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加上對方又是個剛出道不足一年的新人，倒是真的沒太介意，然而，這種“不介意”并非無限度的。

一個新人，用這種高高在上的态度跟我說好自為之？！

關鍵還特麽跟老娘沒有關系好嗎？！

你想要讓齊葭多帶你一個，或者幹脆讓她別管我了專心帶你都可以，問題是你有意見找齊葭提出去啊？跟我在這兒耍橫是個什麽道理請問？！

這麽想着，她就想追上去，原來是不在意的，但既然這樣，我今兒還非得把話跟你說清楚了不可。

只是，剛剛走出洗手間追了沒兩步，就又聽見任寒玉的聲音。

不再冷冷的，反而有點兒委屈似的，“齊葭姐……”

敢情是罪魁禍首來了。

金可欣下意識地停下腳步，擡起頭就看見齊葭正往她們這邊走過來。

視線交彙，片刻。

齊葭的注意力回到了任寒玉身上，“寒玉。”

任寒玉完全回複到在飯桌上，或者說平素裏一貫的文靜秀氣的模樣，“齊葭姐……沒想到會在這兒見到你。”

齊葭點點頭，約莫是心裏對她多少有幾分抱歉，語氣不由得更加溫和幾分，“是啊，沒想到杜若這個角色最後是你拿到了。這段時間和筠汐相處得怎麽樣？”

任寒玉低下了頭，似乎有些無措，“……汐姐很照顧我。”

齊葭動作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嗯，筠汐在影視圈的資源要強過我，你跟着她我放心。有什麽困難的話，還是随時可以找我。”

任寒玉應了一聲，聲音竟然莫名地有些哽咽，“好……謝謝齊葭姐。”

“借過。”金可欣知道，齊葭應該是看自己離席太久才特意找過來的，但是您這一句話都不跟我反而和人敘上舊了，那我幹嘛像個傻子似的站在這兒等，“我先回去，不打擾了啊，你們慢，慢，聊。”

咬牙切齒的語氣完全不足以表達心情的萬分之一。越想越氣，索性直接從兩個人中間穿了過去，好像還碰到了誰也顧不得了。

管她們會說什麽、會怎麽想呢，反正老娘從來都不是什麽善茬，這麽多黑子黑我不也過來了嗎，怕你們？

沒兩分鐘就走回了大廳裏，給了韓青青一個“放心”的眼神，拎着手裏的袋子走回自己的位置。

她沒有坐下，而是徑直拿起了酒杯，“抱歉啊有點小意外，我敬沈導一杯。”

沈眠樂呵呵地端起酒杯和她碰了碰，說出口的話雖然官方卻又十足真誠，“感謝可欣加入《空境》劇組，期待你的表現。”

梁鏡澤也跟着起哄，“作為這桌上除了沈導之外唯一見過可欣同學試鏡表演的人，同樣表示下期待。”

金可欣微微一笑表示了謝意，順便重新把自己眼前的杯子滿上，敬過了制片和監制後，又和師琪碰了杯，“第一次合作，前輩多指教。”

師琪落落大方地将杯中酒一飲而盡，“指教什麽的可不敢亂說，一起努力吧。”

齊葭和任寒玉一起走回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一桌人和樂融融相談甚歡的場景。

恰好，金可欣正在和師琪碰杯，說出口的話意外地得體。

齊葭想起小家夥經常挂在嘴邊的“基本的人情世故我還是懂的別把我當弱智好嗎”，啞然失笑。

“齊葭你不是去找人了嗎？”梁鏡澤見她們回來，打趣道，“怎麽可欣同學自己回來了，你倒是找到了另一個小同學？”

“這不是恰好遇到寒玉，”齊葭想了想，解釋了一句，“在筠汐之前，我擔任寒玉的經紀人。咱們劇組裏寒玉出道時間應該是最短的，這段時間就麻煩大家一起多多照顧了。”

“當然沒問題！應該的應該的！”話音未落好幾個人便同時接口，當然，這樣的場合下，幾分敷衍幾分真心就見仁見智了。

說是聚餐，其實更像是提供了個聚在一起說話的場合，幾個演員都根本沒吃多少，連酒都沒有多喝。

因為轉天還要繼續拍戲的關系，不到九點，大家就默契地決定散場了。

又一番互相的恭維和寒暄後，各自回了酒店。

影視基地附近最大、條件最好的一家酒店幾乎被整個劇組包了場，齊葭訂酒店的時候，也選擇了那裏。

負責開車的韓青青盡職地滴酒未沾，等到在車上集合之後，按照導航不多時就把車子開到了酒店停車場。

待到車子停穩，金可欣一言不發地推開車門，順手把自己随身的行李箱拎出來，就要往電梯的方向走。

韓青青連東西都沒來得及收拾，趕緊追上去，“欣姐你等下！咱們今天剛到還得辦一下手續的，你等我們一起上樓呀！”

金可欣果然停下了腳步，卻只是停下腳步。

沒有說話，沒有回頭。

好在東西都是整理好的，韓青青很快把行李都從車裏搬出來，拜托齊葭幫忙拿了兩樣之後，很快拖着其他的追上了金可欣，“收拾好啦，欣姐咱們走吧！”

齊葭辦事自然是相當妥帖的，從走進酒店大堂到辦理好所有手續再到上了樓，不過短短的十分鐘。

她們的房間在酒店頂層，視野很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和其他演員和工作人員的房間，不在一個樓層——主要演員裏，除了梁鏡澤另有安排之外，剩下的都住在這個酒店，進進出出總遇到的話，難免不便。

走到房間門口，她把手裏的房卡遞給金可欣，“我在你旁邊這間，青青住對面，有問題随時叫我們。”

金可欣接過房卡，淡淡地“嗯”了一聲，轉身就要進門。

齊葭想了想，攔住她，“你怎麽了？”

金可欣頭都沒回，“沒事。”

沒事就怪了，齊葭稍稍加重了語氣，“又在鬧什麽脾氣？”

金可欣轉過身，盯住她的眼睛，好半天，忽然笑起來，“我今天有哪裏表現得不夠好嗎？你到底還有什麽不滿意的，大經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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