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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承遲到了。

時間不長, 只有不到10分鐘。

他和幾人的工作團隊一起進門，點頭示意了一下，說了聲“抱歉”，語氣平平淡淡的。

恰如其分的傲慢。

這是金可欣的第一感覺。

算是意料之中的反應，她不覺得有什麽不适的感覺。

畢竟這樣的場合下，他們之間，本就存在着隐隐約約的不對等。

一個助理模樣的人很快走到房間的中央, 稍稍揚聲，“多謝大家百忙之中來參見《目擊者》的試鏡, 需要試演的片段先前已經發給大家了，都沒有什麽問題的話，麻煩大家來抽簽決定一下順序。”

金可欣抽到的是5號，也就是說, 最後一個。

這個一個風險很大的順位——誠然，最後出場的，容易給人留下最深的印象, 但同時，如果之前哪個人有非常亮眼的表現的話，很容易就讓導演有了先入為主的意識不說，更為極端一些的情況，甚至會直接敲定角色。

抽到1號的是唯一不怎麽認識的那位新人姑娘張琦，她顯然是有些緊張, 回過頭和自己經紀人小聲說着什麽, 表情是完全忘記掩飾的不安。2-4號則分別是楊若穎、任寒玉、蘇晴。

潘承帶着另外幾個工作人員走到了屋子的裏間, 用行動表明，這是一場“非公開”的試鏡。

很快，第一個姑娘被請進了房間。

她進去得快，出來得更快。

陪同的經紀人一臉的不動聲色，小姑娘卻已然是掩飾不住的沮喪。

明顯地，結果并不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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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可欣甚至懷疑，她是不是剛剛說了不到三句臺詞就被叫停了。

一瞬間，氣氛有些緊張。

這位新人姑娘幾乎是“天然”地被視為最沒有競争力的，被淘汰自然是“意料中事”，但潘承比想象中更甚的“不近人情”還是讓人難免不自覺地連呼吸都放輕了幾分。

排在第二個的楊若穎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很快進了裏間，神情相當鎮定。

金可欣居然還有閑心和旁邊的齊葭打趣了句“看看，這氣勢，完全不是新人能比的啊”。

她說話的聲音很小，只有兩個人能聽到，齊葭只笑着捏了捏她的手背，“你倒是一點兒都不緊張。”

金可欣聳聳肩，“我怎麽不緊張，我緊張得不得了呢。”

這一輪足足等了二十分鐘，看來是把所有的片段都過完了，甚至加上了一些雙方談話的環節。

楊若穎從裏間出來的時候，表情仍是一派什麽都看不出來的淡然。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尴尬，先前通知相關事宜的時候劇組方面已經說明不會現場公布結果而是時候和相關人員聯系确認，因此楊若穎和經紀人、助理一行試鏡結束後很快禮貌地和在場的人招呼了一下就很快離場，另一邊終于從沮喪裏恢複正常的張琦也很快跟着經紀人一起離開了。

接下來任寒玉和蘇晴的試鏡時間都在二十分鐘左右，同樣地，在結束後沒有再多停留。

一個多小時之前還熱熱鬧鬧的房間裏只剩下金可欣和齊葭，潘承那邊不知道是在商量什麽，沒有馬上叫她們。

齊葭往裏間的方向看了一眼，“看來潘導對蘇晴，嗯，或者是對之前的誰還是比較滿意的，估計現在是在和其他人讨論。”

到了這個時候，金可欣反倒連最初的那一絲緊張都沒有了，“既來之則安之吧。”

齊葭回了個驚訝的表情，“這可真不像你說出來的話。”

金可欣略有些無語，“那我應該說什麽？看老娘一會兒怎麽秒殺她們？”

齊葭微笑起來，“這才對。”

金可欣忍了忍，終于還是沒忍住，表情生動地翻了個白眼，“你确定你不是來挑事兒的嗎？”

正說着，有工作人員從裏間走了出來，“抱歉久等了，請進吧。”

齊葭禮貌地道了聲謝，帶着金可欣一起走了過去。

推開門的一瞬間，金可欣忽地覺得仿佛有一道光打在自己身上，倏然有了種……心潮澎湃的感覺？

這個時候的潘承較初見之時倒是顯得平易了幾分，甚至是主動打了個招呼——嗯，是和齊葭——“又見面了。”

齊葭上前半步，笑着點點頭，保持着剛好的熱情，“是啊，還要多謝潘導能給可欣這次試鏡的機會。”

潘承這才把目光落到她身後一步的金可欣身上，饒有興致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形象果然可以。”

被人這樣打量着多少是有些不自在的，不過，并不讨厭。金可欣往前走了一步到與齊葭并肩的位置，笑道，“潘導好，我是清淞娛樂的藝人金可欣。”

潘承點點頭，指指坐在自己旁邊的人，“介紹一下，執行制片鄭駿彥，副導演曹轶，編劇穆瑤。”

金可欣一一打了招呼，随即大方道，“潘導我準備好了，随時可以開始。”

潘承停頓了片刻，“好，那先開始第一場，無實物表演，有問題嗎？”

金可欣笑着搖搖頭，大步向前走了兩步——

《目擊者》的女主叫燕雲，如電影名字所言，是一場事故的“目擊者”。

拿到的試鏡片段太短，從中無法概覽故事情節，不過破碎的情節裏不難看出的是，女主性格或者說行為舉止的極大變化。

試鏡的第一場，情緒提示是“恐懼”。

金可欣站在房間的中央，說是“一秒入戲”并不誇張。

第一個瞬間，她展現出來的，卻并不是“恐懼”，硬要說的話，更多的大約是“茫然”。

似乎……是置身于某一處過去寒冷的地方，茫然四顧，一無所獲，而後才想起來，懷着巨大的恐懼，輕輕地用手臂環住自己，卻完全克制不住身體的顫抖。

她的眼神很空，忽而又充滿了警惕，不自覺地後退了幾步，在終于發現仍舊找不到任何依靠或者說一絲希望的情況下，終于全然崩潰……

看着眼前努力把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肩頭仍在止不住地顫抖的女孩，潘承忽然有種有些奇怪的感覺。

明明，燕雲這個人物出自自己筆端，這個場景亦是經過了清晰的腦補。

但此刻，他滿腦子都是，原來是這樣的，原來這一幕，應該是這樣的……和自己預想中的不同，但就仿佛，這才是真正的燕雲。

“申航……”女孩的聲音很沙啞，帶着顫抖和哽咽，真的擡起頭來的時候，微紅的眼眶裏卻并無眼淚。

“申航……”聲音更輕，莫名地更加絕望，“你說過……不會讓我……”

“申航……”突然地，她笑起來，眸子裏仍滿是恐懼，笑容卻是歇斯底裏的瘋狂，“你出來！你給我出來！”

“很好。”潘承拍了拍手，淡淡的聲音聽不出什麽特別的情緒。

金可欣迅速起身，朝他們的方向欠身致意了一下，等待進入下一個片段。

她的心思全都落在之後的戲上，并未注意到潘承的表情。

然而，站在一旁的齊葭沒有錯過幾乎每一個瞬間。

她看到了，在金可欣說出第一句臺詞的時候，潘承就和旁邊的幾個人對視了一番，露出一點點笑容的同時，輕輕地點了頭。

“在進入下一段之前，我可以先問一個問題嗎？”說這句話的時候，潘承是看向齊葭的。

齊葭很快會意，“您說。”

“聽說，”潘承拿着一支筆在手裏把玩着，看似漫不經心，眼神卻相當銳利，“在宣布卸任黎蔓芸經紀人後，桑瑜立刻向你抛出橄榄枝不說，就連清淞之外衆多公司的藝人，大部分都是一線或者準一線，都對你……”

“這倒也有些誇張了，”齊葭知道他真正想問的是什麽，只大大方方地一笑，“至于為什麽選擇可欣，當然是為了一起創造個新的巅峰啊。”

“那麽，”潘承似是更感興趣，“我很想知道，傳說中萬金難求的金牌經紀人，對自己的眼光到底有多自信？”

沒等齊葭回答，他又笑起來，這一次，目光落到了金可欣身上，“但是，我選擇相信你。”

一門心思想着之後那段“冷靜戳穿謊言”的戲份該要怎麽表現的金可欣沒有半分注意力分給他們，甚至連他們的聲音都只是從耳邊劃過，并沒有試圖用哪怕只有1%的腦細胞去理解一下其中的含義。

于是，在齊葭有些欣喜的“那就多謝潘導了”的聲音和她走到自己身邊拍了拍自己肩膀的動作裏，金可欣非常懵圈地擡起頭，“怎麽了？”

齊葭忍着笑，“還不謝謝潘導？”

金可欣：……啊？？？

潘承在這個時候起身走到了她們身側，對着金可欣伸出了手。

金可欣近乎條件反射地伸手和他握了握，臉上還是實打實的茫然。

“燕雲這個人物我确實花了很多心思，期待你的演繹，更期待我們一起塑造好她。”說這話的時候，較之先前的平淡和隐隐的輕慢，潘承的語氣真誠了不少。

“……潘導？”意識漸漸回歸，金可欣這才隐約反應過來什麽。

第一時間，她轉過頭看向齊葭。

只見對方的眸子裏帶上了清晰的笑意，鼓勵一般對自己點了點頭。

這是……成了？！

在只演了一段後面還都沒開始的情況下……成了？！

“啊……謝謝潘導！”神智終于完全恢複之後，她趕忙謝過了潘承，“您放心，我一定會努力的！”

“好，一起加油。”潘承重新轉向齊葭，“相關的合約以及具體細節，在正式進組之前會再邀請你過來逐一敲定，至于試鏡結果的公布，沒有意外的話，會在一周左右所有角色選定完畢之後。”

“我叫林銘哲，”潘承身邊的工作人員适時地走上前來遞上名片，“齊葭姐叫我林子就可以，所有相關事宜都可以聯系我。”

“多謝。”齊葭接過名片，再次轉向潘承，“聽說今天還有兩場試鏡，那我們先不打擾潘導了。”

而直到走出了影視基地，坐到齊葭車裏，金可欣還是有種如墜夢境的感覺。

這……未免順利得過頭了吧？

韓青青被安排到公司處理一些行政方面的雜事，于是齊葭坐在了駕駛座上，等了好一會兒見坐在旁邊副駕的金可欣怔怔的模樣，輕聲提醒了一句，“安全帶。”

金可欣充耳不聞地繼續發愣，齊葭索性好笑又無奈地探過身去，拉過她身側的安全帶親自給她系上，“怎麽了？參加個試鏡怎麽還把魂兒丢在潘導那兒了？”

金可欣看看她，又回頭看看她們走過來的方向，“沒事……就是覺得有點兒……不太真實。”神智終于完全恢複，話也就漸漸多了起來，“诶我跟你說，雖然之前一直有傳言，但真的看到楊若穎和蘇晴的一瞬間我都覺得自己沒什麽希望了，沒想到……”

“沒想到潘承果然還是有眼光的？”齊葭随口開了句玩笑。

……好吧，這麽說好像也沒錯，金可欣後知後覺地開心起來，“這次，哦其實還有上次，簡直都順利得可怕！”

……而這，或許要歸功于。

……遇見你，是我所有好運的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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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下一城！

下次周五晚上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