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林夢的往事

書清更加困惑了, “請問您是？”

“你好，我叫Danae。”女人伸出手來，簡短地介紹了一句, “讓我猜猜，你跟他認識幾天了, 兩天？三天？”

“請問您是什麽意思？”書清依舊保持着禮貌的态度。

Danae看着她一本正經，忽然笑出聲來, “看你這樣子, 像是被王皓輝給騙過來的。”

“騙？”

“那男人最會說一些甜言蜜語, 而且在追女人方面，也很舍得花錢。”Danae擺擺手, 像是早已看透了男人的把戲，“如果你并不是那種只想在他身上撈錢的sugar baby, 那我勸你最好離那種垃圾遠點, 他最喜歡騙漂亮的亞裔女性去玩那些刺激的項目。”

書清算是明白了個大概, “我想你誤會了，我和他最多只能算作生意上的來往，并沒有別的交情。”

“生意？”

“我是一名設計師, 他只是找我設計高定的顧客。”

Danae挑了挑眉峰, 又再細細觀察下了書清, 眼前忽然一亮，“我好像在哪兒看過你。”

她認真想了想, 靈光一閃，“對了，之前才曝光的那位設計師，你是‘Qing’！”

“很高興你能認出我。”

“我很喜歡你的設計，上回你出的蝶夢系列, 我甚至沒能搶到最喜歡的那一套，原來是你啊，那我就更要勸你小心一點兒王皓輝那個男人了，之前他就做過很多惡心的事。”

Danae似乎是回想到什麽，沒忍住翻了個白眼，“他以前就挺愛在你們時裝圈找那些模特還有設計師，就我知道以前有個很有名氣的設計師，叫那個什麽林、林……”

“林夢？”書清下意識接下女人的話，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太可能。

但Danae卻很激動，“對，就是那個林夢！”

“林夢？”書清詫異到不自覺提高了音量，“你确定是林夢？”

“就是她！”Danae萬分肯定，“不瞞你說，我和王皓輝交往過，不過那是很久以前的事，那時我還太年輕，完全不知道那家夥竟然背着我在外面到處約女人，還同時包養了好幾個情婦，那位林小姐就是其中之一，不過當時她還沒什麽名氣，就是一個普通學生，現在她一個沒背景的人能這麽快混成你們時裝界的名人，還真得感謝王皓輝當時給她鋪的路。”

聽完Danae的闡述，書清瞬間有種難以言喻的錯愕。

印象裏的林夢雖然算不上什麽善人，但不論是現在，還是曾經的學生時代，都有種旁人不可高攀的氣質。

“你不會是搞錯了吧？”

“怎麽可能，我當時可是直接在酒店裏捉到的他們倆人，雖然不想承認，但林夢确實長得漂亮，基本看一眼就會有印象，而且我和王皓輝分手後，還遇見過他們一齊進出商城好幾次。”Danae聳聳肩，想到什麽，“先不管那些，難得遇見設計師本人，能留一個聯系方式嗎？”

書清遲遲沒能從震驚裏回過神來，只愣愣地從包裏拿出手機，交換了彼此的信息。

兩人分道揚镳，書清回到餐桌前，王皓輝一見她，便立馬露出微笑，“我以為書小姐直接抛下我走了呢。”

“王先生說笑了。”書清客套回複，腦子裏卻還在思考剛才的事情。

她望着面前的男人，有一剎那，很想問出口，但轉念間，又放棄了。不管是否是事實，也跟她沒有太大關系了。

“書小姐，預祝我們能合作愉快。”王皓輝舉起酒杯。

書清端起身旁的紅酒，玻璃杯身輕輕相碰，發出悅耳清脆的聲響。

可不等她将杯沿放在唇邊，一股拉力将她手裏的紅酒奪過，然後徑直潑到了王皓輝的身上。

深紫色的紅酒在王皓輝精致的西裝襯衫上留下濃墨的一筆。

王皓輝用手抹掉臉上的水漬，神色嚴肅地拍桌起身，“MD，你幹什麽！”

書清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操作給弄懵了，等反應過來時，就見王皓輝已經抓上了聞野的衣領。

不過王皓輝本人不高，需要擡起一點腳後跟，才能勉強和聞野平視。

兩人引發的騷亂吸引了服務員的注意，匆匆跑來詢問發生了什麽事。

但沒有人回答，聞野冷冷望着眼前的男人，用力抓住王皓輝的手将它從自己的衣領上扯開。

緊繃的右手因為用勁露出一點青筋，連指節都發出一陣脆響。

王皓輝強忍着疼痛沒有叫出聲來，他抓過旁邊的服務員，“讓他把手給我放開！你們餐廳怎麽會放這種人進來！”

服務員左右為難，不等他勸說，聞野已經狠狠甩開了王皓輝的手，沉着臉色說了句，“你最好老實一點。”

然後轉頭在服務員耳邊低語了幾句。

服務員睜大雙眸，點了點頭。

王皓輝則是挽起袖子，露出自己手臂上的肌肉，作出一副要打架的樣子。

但聞野絲毫沒鳥他，而是直接拉過書清的手腕，将人一路拉至餐廳樓下。

夜裏的風微涼。

書清回過神來，甩掉聞野的手，質問道，“你在幹什麽？”

語畢，她皺着眉頭準備回到餐廳和王皓輝道聲歉。

聞野立馬攔住她，“你還想回去幹什麽？”

書清冷笑一聲，“聞總，我怎麽不知道，您是這樣一個無理取鬧的人。”

“我無理取鬧？那你和他又是什麽關系。”

“我們什麽關系和你有關嗎？”

“情人？還是互有好感？或者，是你的顧客？”聞野自顧自地列舉着可能的關系。

書清緊咬着唇內的軟肉，“就算情人，您管得着嗎？”

聞野臉色一暗，拉起書清到一旁的小巷，漆黑的雙眸裏反射着周邊昏暗的燈光，“你還想騙我嗎？書清。”

聞野臉上帶着隐隐怒意，“情人，會有給女方下藥的情人嗎！”

書清瞳孔微張，停止了掙紮，“你什麽意思？”

聞野将書清抵在牆邊，低頭靠近了些，“在你去衛生間那段時間，我親眼看見他往你酒杯裏投了東西，哪怕你現在讨厭我，也沒必要找那種男人來湊數吧，你一人在外面呆了這麽久，還是這麽容易相信人麽。”

聞野一字一句說得清晰，話語裏的咬牙切齒帶着威懾的力量。

書清臉色一白，瞬間覺得以往的男人又回來了，帶着熟悉的面孔和熟悉的語氣。

不過不一樣的是，盡管語氣有些沖，但裏面暗含的擔憂卻是顯而易見的。

“你放開我。”書清避開男人的視線，微低下頭。

出乎意料的是，聞野竟然真的放開了。

“我說了，我不會再做強迫你的事。”聞野望着書清隐在隐隐裏抗拒的臉，心裏某處刺了一下，“我送你回去。”

男人溫柔的舉止讓書清也覺得怪異起來，往常她僅憑他的一個表情，就能看出他的心情，但現在，似乎連她也捉摸不清了。

她繞開聞野的手，頭一次認真看向面前這位許久不見的男人。

俊朗的容顏依舊極具殺傷力，能讓無數人心馳神往，甘願追逐。只是相較于之前的倨傲凜然，似乎多了些沉穩的氣質，也或是被男人故意收斂了起來。

“剛才的事，是我沒弄清楚。”書清深吸口氣，許下決心，“但你之後沒必要再幫我任何事了，我們的事情，已經結束了，你也完全沒有必要因為一時興起的愧疚補償我，做些違心的事，我也不需要，以後，就當作不認識各自安好吧。”

書清自認為說得十分清楚了。

她毅然轉身，卻聽身後聞野說道，“我還沒有說結束！”

書清腳下的步伐頓了一下，但并沒有停留。

“書清，我會再來找你的。”

——

一想到男人随時都有可能找來，書清幹脆提前回了國。

書清訂了周三晚上的航班，大概收拾了一下，就提着行李上了飛機。

落地的那一刻，久違地呼吸到來自家鄉的空氣，心裏難免激動。

徐惏就等在出口，見到書清後，立馬上去給了個大大的擁抱。

“可想死我了你。”徐惏松開書清，看了看她如今的模樣，“你真剪短發了呀。”

書清回國前，還去稍稍修了下頭發。

不過到底也沒修太短，只是比起以前那種黑長直，現在的發型剛好到領口上方。本就精致的五官，被襯托出幾分幹練伶俐。

“不好看嗎？”

“怎麽會不好看，就你這顏值，剪什麽發型都好看！”

兩人邊走邊聊。

林夢專門開了車過來，把行李放後備箱後，就帶書清去吃晚飯。

兩人沒去什麽高檔餐廳，就選了一家以前大學時常去的路邊菜館，地點就在大學城附近。

書清看着附近的街景，兩旁梧桐依舊蔥郁青翠，街邊擠滿了大大小小的館子還有文具店。不似城中心那樣繁華，但來來往往的人群依舊把這裏襯托得十分熱鬧。

心裏緩緩湧上一陣懷念。

“這裏好像沒怎麽變呢。”

“是沒怎麽變，前段時間我還帶我們公司的小妹妹來這裏吃過呢，這裏的味道也是一如既往的好，你肯定會喜歡的，想吃什麽盡管點，今天姐我請客！”

“那我就不客氣了。”書清拿起桌面上的菜單，認認真真看了下，最後點了個小份幹鍋，還有兩道家常炒菜。

這剛點完餐，旁邊就有一大堆年輕學生湧入了餐館，看起來像是剛放學。

衆人有說有笑，一下子把小小的店鋪塞得滿滿當當，一時，連老板娘也忙了起來。

“老板，開下電視啊！”其中一個大男生對着後廚的老板娘喊道。

老板娘端着菜走出來，順帶摸出圍裙裏的遙控板，“拿去拿去，早知道你是來我們店裏看電視的了。”

“那可不，我們那院系，一天到晚可忙了，就只有吃飯時間能放松放松。”

幾個小夥接過遙控板後，就開始讨論收看的頻道，最後幾人選擇了一檔音樂節目。

嘹亮的歌聲徐徐從電視機裏傳來，搭配着炒菜的油煙聲，還有侃侃而談的說話聲，在這街角巷道裏，莫名有種溫馨感，透着絲絲煙火氣息。

書清忍不住露出微笑，卻忽然在電視節目裏，看到了作為特邀嘉賓的林夢。

徐惏也注意到了，撇着嘴角道，“那女人現在在國內可火了，和那些一線明星差不多吧，真不知道她還記不記得自己是名設計師，我看她就是想靠着名聲賺快錢吧，不過她這常常在節目上露臉的辦法确實有用，很多人買她設計的衣服，就是沖着她人去的。”

徐惏邊抱怨，邊娴熟地将茶壺裏的水倒入水杯中涮了涮，“可憐那些人啊，不知道這女人的真實面目，你說她臉皮明明那麽厚，還經常跑去蹭聞……”

徐惏頓了下，偷偷望了眼書清。

但書清沒什麽表情，只接過她遞來的茶水喝了一口。

“你現在……對聞狗，還有什麽想法嗎？”徐惏小心試探道，随即又說，“你要不願提，我們就不提他了。”

書清放下茶杯，“沒事，我現在和他，本來也沒什麽關系了，我對他，自然也沒什麽想法了，對了，他沒有再來找你麻煩吧。”

徐惏猛地咳了一下，“沒有啊，起初他是有來找我問過你的行蹤，但我沒說，後面他也就沒來找我麻煩了。”

語畢，徐惏端起茶杯擋住下半張臉，神情裏多了一絲心虛。

聞野現在不光沒找她麻煩，反而還成了他們公司最大的客戶。

“那個書清啊，我們就別聊他了，晦氣，說說你之後的工作室準備怎麽操辦吧。”

書清把自己的大致計劃給徐惏說了一遍，期間，又聊起了一些日常趣事。

兩人準備離開餐館時，旁邊竟然還有一個男學生借由玩大冒險輸了的理由來找他們要聯系方式。

書清婉拒了，徐惏好心地加了。

兩人出了餐館，街邊路燈亮起，樹枝枝頭還挂着彩燈，把夏季的活力渲染得更加出彩。

徐惏開車把書清送到了之前購置的住宅。

房子不大，兩居室，但位置卻是在新區的商業圈裏。只是屋子還沒有人住過，但家具那些都一應俱全，是徐惏之前幫忙托付做室內設計的朋友弄的。

徐惏只在屋子裏待了一會兒，因為還有事要忙就先離開了。

書清一個人在屋子裏打探了一陣，這花了大筆錢購置的房子，現在看來，挺不錯的。

她拿出行李箱，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東西不多，一個小時也就整理完畢。她走到落地窗前，躺在柔軟的單人沙發上休憩，窗外是星星點點的繁華夜景。

就在安靜之際，手機卻突然響了一下。

她拿起，就見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

【安全到家了嗎？】

書清看了半晌，覺得着實不像詐騙廣告。

【請問您是？】

“叮咚——”

【聞野。】

書清愣了下，正準備選擇直接拉黑，對方又緊接着發了條信息。

【只要你安全到家就好，前段時間因為工作提前回國了，等我忙完公司的事再來找你。】

書清打開輸入，劈裏啪啦打了幾個字，讓男人別來找他。

可來來回回，寫寫删删半天，最後又沒選擇發出去，而是直接把男人的號碼給拉黑了。

她直直望着被拉黑的號碼，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男人竟成了這麽黏人的牛皮糖了。

之前在倫敦和男人見面的場景又忽地閃現在眼前，尤其是男人信誓旦旦說出“喜歡”幾個字的樣子。

許久，書清擡頭望向窗外，将那些畫面統統抛擲腦後。

她還記得曾經的那些年，男人冷漠至極的面容。

喜歡，談何容易，當初她整整喜歡了他九年，卻換不回他一次的正眼相待。她的喜歡，一直都是不求回報的付出，所以現在回想起，才會覺得當初的自己有多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