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重回阿爾瓦（一）

從最左邊的學生開始，一個個都在導師監督下按順序地上了艦艇。

有學生帶了一個非常大的行李包，結果在拖拉過程中，行李包破了，內褲零食之類的東西掉了出來。周圍看到的人都笑了出來。

行李包破了也就沒法用了，學校不可能讓學生抱着一大堆東西上艦艇，因此最後那個學生只能很崩潰地什麽都不帶就走了。

“哦，我們得在那兒呆十天，是不是？”加百利嘟哝道，“再多的零食也是不夠吃的，我們注定得在那兒現成地找食物。”

“但是很多魔獸的血都有毒，”蘭德爾說道，“我想最大的可能是沒有食物的那幾天我們得靠野果子活下來。”不過蘭德爾當初在阿爾瓦上生活的兩年的确是吃了不少魔獸的肉的，因為他有足夠的時間把魔獸的血弄幹——可是在生存訓練當中，他們可沒那麽多功夫做這種事情。一共十天的時間，他們需要把校徽找到，還需要躲避各種魔獸魔草的攻擊——要讓蘭德爾應付這些絕對沒問題，可是還有海拉和加百利。

“你這是什麽目光？”瞥見蘭德爾有些無奈的眼神，海拉立刻皺起了眉，說道，“我能夠保護我自己，你還是多想想你這個蠢蛋朋友吧！”

“嘿，我不是蠢蛋！”加百利揮舞着拳頭，憤怒道，“我會醫術！我已經學了一個學期拉！我可以治好那些最基本的傷！”

“是啊，最基本的傷，”海拉嘲諷道，“可是最基本的傷我們自己也能處理，不是嗎？據說醫療班第一學期學的都是些有關人體和系統的基礎知識，真搞不懂學校把你們分配過來到底有什麽作用！”

“你太過分了！我們至少知道怎麽自救！”

“哼！”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蘭德爾站到兩人中間，嘆了口氣，說道，“不要吵了，可以嗎？”

就在這時，他們排的隊伍也開始動了。

海拉和加百利兩人一個朝左一個朝右，誰都不想理誰。

蘭德爾有些頭疼地看了他們一眼，只好轉過身跟着前面的人走去。

經過海因面前的時候，對方笑着對他說道：“訓練過程中記得不能允許使用機甲哦。”

蘭德爾一愣，看了他一眼，但是對方笑的非常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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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知道，老師。”嘟哝了句，蘭德爾就走了。

進入艦艇之後，一行人看到了許許多多的座位。

一共是分為四列，兩列靠左，兩列靠右。

此時前排的座位已經被先進來的那些學生坐滿了，他們一個個都好奇地趴在窗戶邊看着外面的場景——有些平民是第一次坐這種玩意兒，這使他們興奮不已。

蘭德爾帶着行李包走進去。

希爾把前面的學生安頓完畢，轉過了身。

目光和蘭德爾對上的時候，兩人都頓了頓。

随後，希爾面色如常地走了過來，說道：“你們坐左邊的位置，坐好之後記得系上安全帶。”

“是，老師。”蘭德爾低低說了句，然後就垂着目光和希爾擦肩而過，走到左邊靠窗的位置坐下。海拉坐在了他的旁邊，而加百利坐在了他們後面。

蘭德爾坐下沒多久，聯絡器忽然間響了起來。

蘭德爾想不出有誰會在這個時候聯絡他的——他拿出來一看，只見是一個曾經非常熟悉的信號。

“哦，我想…”從一旁瞥見信號的海拉狐疑地看了蘭德爾一眼，“這個信號應該是從格麗華德府過來的。”

蘭德爾飛快地瞄了她一眼，說道：“…我可不知道他們打給我有什麽事。”沉默地盯了聯絡器幾秒，蘭德爾按了接通，随後便将聯絡器放到了自己耳邊。

慕紗顫抖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不，蘭迪，不要去阿爾瓦山——求你了，別去那兒，回家好嗎？”

“……”蘭德爾沉默着。

“蘭迪——我們以為我們已經失去你了，我們等了整整兩年——你怎麽能就這樣又走了呢？如果又出了什麽事情怎麽辦？”

蘭德爾一直沉默着，坐在他身邊的海拉狀似已經回過了頭，沒興趣地看着周圍，實際上卻豎起耳朵聽着蘭德爾會說些什麽。

過了幾秒，耳邊哭泣的聲音還在繼續。蘭德爾開口，緩緩說道：“……抱歉。”說完，他就單方面切斷鏈接了。

海拉飛快地回過頭盯了他一會兒，蹙眉說道：“誰打過來的？”

“不知道。”蘭德爾面無表情地說道。

“……好吧，”海拉依舊盯着蘭德爾不放，說道，“實際上從開學起我就知道你的身份可能沒那麽簡單，不過我也找不到什麽可以讓人懷疑的地方。我想就算我問你你是誰，你也只會回答我‘伊凡·沃茲林’，是嗎？”

蘭德爾沉默地看着窗外。

“……是的，我知道，”海拉似乎有些郁悶，頓了頓，她說道，“不過只要你和我依舊是站在同一戰線上的，你就是我的同盟。”

所有的學生已經全部到位。導師們也都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飛行人員早就在操控室坐定，一個甜美的女聲在廣播中響起，宣布着起飛的時間和到達的時間。

差不多是一個小時的行程——畢竟阿爾瓦山就在主城之外，用不了多少時間。

這時候，有學生注意到周圍的天空中有許多飛行式攝像機——記者們也都到達了。聖洛斯的每一次活動都是星球的關注熱點，更何況前段時間高年級的特大新聞還沒徹底過去，低年級的阿爾瓦山之行必定會受到密切的關注。

“我有點緊張了，伊凡，”加百利搓了搓手，說道，“我們不會死在那兒吧？”

海拉翻了個白眼，連回頭也懶得回。

蘭德爾無奈道：“阿爾瓦山的危險程度比起出航，真的算不上什麽。”

“好吧…好吧。”加百利有些悻悻。

坐在加百利旁邊的是其他班的一個女生。

這個女生看到蘭德爾回頭，立刻激動道：“啊！你是那個自動操控者，對嗎？！你是伊凡·沃茲林！”

蘭德爾楞了楞，說道：“…是的，我是。”

“哦！我很崇拜你——自動模式誰都會，可是真正的自動操控者和純粹的只把自動模式當小孩子打架的人是完全不同的！你不是貴族，怎麽會這麽厲害呢！你經常練習嗎？有人教你嗎？那個人必定也是大人物吧？是誰呢？”女生星星眼地看着蘭德爾。

蘭德爾：“……”

加百利噴笑了出來，他說道：“咳，我只想說，我第一次見到這個家夥的時候，他就像是一個從山上下來的野人。”

女生瞪大了眼睛，似乎有些困惑。

沒過多久，艦艇就正式起飛了。

飛行很平穩，因此學生們只會看到艦艇整個慢慢往上傾斜。窗外的景物開始快速往下飛過，緊接着就只剩下了周圍碧藍的天空。

等到飛到預定的高度，艦艇就漸漸恢複了平衡。

學生們尖叫了起來，興奮不已！

飛行的過程卻有些沉悶了。

過了最開始的興奮階段，所有的學生都開始有些無聊了。一開始他們會聊聊天，商量着到達阿爾瓦山之後要怎麽行動，但是聊了沒多久就有些興致缺缺了，最後索性睡覺了。

加百利也是如此。

他和他身邊的女生已經各自歪着頭睡着了，海拉也閉着眼睛休息，蘭德爾卻一手支着下巴望着窗外。

艦艇裏經過十多分鐘的時間，一下子就變得靜悄悄的。

忽然間，一聲嘔吐聲突兀響起。

蘭德爾轉過頭，就見一個胖子蹲下地上。注意到動靜的老師走了過來，希爾拿過來一只專門給學生準備的嘔吐袋，另外一個老師接了過去，放在了地上，一邊拍着那個胖子的背安撫着他。

從某方面來說，現在的老師對待學生越來越寬容了。

具備基本的身體素質是進入軍部的一項非常重要的指标，如果連坐這種飛行器都還會暈機，那以後還怎麽完成各種驚險的任務呢？

從前有學生嘔吐，老師都是讓他們自己解決的。

嘔吐袋每個座位都有準備，偏偏有學生就喜歡當做沒看見似的把頭歪向一邊，吐在走廊上。

蘭德爾滿肚子牢騷，忽然間擡頭，就見希爾站在那兒注視他。

蘭德爾微微一愣，下意識地就繃緊了背脊。

然而希爾也只是站在那兒，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會兒，就轉身走了。

蘭德爾抿了抿唇，輕微地吐出一口氣，心裏隐隐有點失落。

過了差不多四十多分鐘，艦艇就已經徹底離開主城了。

主城之外一開始是一大片有些荒蕪的草原，偶爾可以看見幾個變成了小圓點的，流離失所的人們自己搭建的小草屋。

流浪人沒有地方去，只能在主城之外徘徊。這些屋子是這些流浪人自己搭建起來的，他們離開之後，這些屋子也只能讓其他的流浪人居住。

此時，已經有些學生漸漸轉醒。

他們一個個都在議論着腳下的景色，似乎對于主城周圍一帶如此荒蕪有些驚訝。

“我和我的父母快要達到主城時，在這荒郊野外住過一個晚上，”海拉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睛，垂着目光看着窗外，“這兒有許多強盜，我想如果不是我們帶了許多侍衛，可能大白天的他們就會過來搶東西了。”

“然後呢？”蘭德爾問道。

海拉聳了聳肩：“那些強盜都是流浪人組成的，他們大多數都沒上過學，只有一身蠻力和一把把看似兇險的大刀，你覺得這些家夥可以殺了我們？”

“嗯哼，”蘭德爾回過了頭，看着窗外說道，“我想好幾天沒吃過東西的他們實際上也沒什麽力氣了。”

“你在同情他們嗎？”海拉諷刺道，“這些流浪人沒有進出各個城市的權利，因為他們大多數都是犯過罪的人，被剝奪了身份，當然會無法生活——但是這也是他們自找的，不是嗎？”

蘭德爾扯了扯嘴角，沒說什麽。

阿爾瓦山遠看是一座很普通的山——并不高，也不陡峭。山上一片綠意，乍看之下和普通的可以供人們游玩的山沒差多少。

唯一的特點就是阿爾瓦山非常長。它不斷延綿着，形成一個半圓形，從高空之中看下去，是一個非常有趣的圖案。

在所有學生的期待中，艦艇緩緩往下降落。

從山上回旋向上而來的一股風沖擊着艦艇，艦艇開始有些颠簸。

周圍有三只巨大的，漆黑的鳥飛了上來。它們的喙又尖又長，回旋飛行包圍着艦艇，仿佛是瞄準了一個獵物。

“那是中級魔獸！”有人驚呼道，“中級魔獸黑鴉，它們吃人肉的！”

“噢，天哪！”

“他們會攻擊艦艇嗎？！”

學生們騷動了起來。

“黑鴉總是三只一起行動，它們會瞄準一個目标，包圍着它，讓獵物無處可逃——”海因笑着說道，“阿爾瓦山上有許多各種各樣的魔獸，也有許多魔草魔花。真正的自然界就是這樣——弱肉強食，誰最強大，誰就能活下去。”

一瞬間，學生們被他這番話震住了。

蘭德爾淡淡地看着海因沒說話。

這時，忽然間有個聲音生硬地說道：“但是聖洛斯是奇奇獸。”

這句話讓許多人都愣住了。海因卻沒有露出任何驚訝地表情，他“哈哈”笑着看向說話的人，說道：“沒錯，奇奇獸是魔獸之王，而我們就是奇奇獸！”

學生們楞了楞，随後就歡呼了起來。

而最初的發言人尼爾，卻依舊沉默地坐在那兒，看着窗外不說話。

印着奇奇獸圖案的艦艇，終于在阿爾瓦山上，緩緩着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