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蠢木頭

“小桑在哪？”

地牢裏，一個雙眼狠戾的男人冷聲說道，他那強硬有力的五指正緊捏着一個人的脖子。

仔細一看，那人雖然狼狽，嘴角溢着鮮血，但絲毫不改那絕色的美貌，嘴角用盡全力的微微揚起，氣若游絲的說道：“殺啊…殺了我，再也別想…找到他！”

馮靖冷哼一聲，手臂一甩，對方就倒在了地上，猛然咳嗽。

“別以為不殺你，就沒有其他辦法對付你，以前你對我做的一切，今天我都會加倍奉還！”

沈宣聽着他的威脅卻無動于衷，那雙美麗的眼睛似乎會說話，傳達給對方更加妖嬈的感覺。

馮靖點了他的穴道，直接把人扛在身上，離開了大牢。

等沈宣再次醒來時，已經是在個普通的小房子裏，忍着身上的劇痛下了床，發覺這裏并不是對方的地盤，而只是普通的民宿。

“這裏方圓百裏也沒有人，林子裏機關重重。”馮靖坐在不遠處，生着火堆在烤雞。

沈宣已經餓了很久，但是目光一直看着馮靖。

“你打算跟我在這裏白頭偕老麽？”沈宣不知死活的調侃道，只是美人臉色蒼白，瘦弱柴骨，似乎被折磨了很久。

馮靖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而後沉聲道：“你最好想清楚，小桑到底在哪裏，不然我不會讓你死！”

沈宣笑了笑，只是眼底有些凄涼，笑了一會兒就咳嗽了一番，強忍着那喉嚨裏的鮮血咽了下去，才開口說道：“那是我的弟弟，你居然比我還在乎！”

“我愛他，你一直知道不是麽？”馮靖并沒有看到他的異樣，只是提起小桑，語氣才溫柔了一點。

“如果他死了呢？你的眼裏會有我一點點麽？”沈宣依舊笑着問道。

馮靖皺起眉頭，對他的話語有些不可置信，随後又冷聲道：“不會，我最恨的人已經死了，但是你是第二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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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小時候沒少欺負過對方，若他不恨自己，倒是奇怪了。可是那份欺負，漸漸地變了味道，尤其是看着沈桑和馮靖在一起有說有笑時…

沈宣收起眼底的狠戾，緩了緩臉色說道：“我餓了，什麽都想不起來。”

馮靖把烤好的雞放在荷葉裏包着，對他揚了下下巴。

沈宣拿起雞吃，輕笑道：“還是跟以前一樣好吃。”

“你吃過？”馮靖微微皺眉，他只給小桑烤過。

“怎麽，小桑給我吃的，不行麽？”

馮靖看着他那與沈桑一模一樣的臉，心情頗為複雜，尤其是沈宣此刻溫柔的樣子，倒是跟印象裏的沈桑重疊了起來。

但唯一不同的是，沈桑不會有沈宣這樣總是玩味的眼神。

“我沒有那麽多耐心，看在你是小桑的哥哥，我才百般忍耐，但你最好不要逼我，我也不會把你當成小桑。”馮靖面無表情的說道。

沈宣依舊笑眯眯的，眼底是無盡的悲傷。

過了幾日，沈宣的氣色好了點，馮靖給他把脈的時候發現他中了門派劇毒，不禁皺眉問道：“你是左護法，為何會淪落到被困在地牢裏？”

沈宣只是笑了笑道：“你在關心我？”

馮靖沒好氣的收回手，這人永遠都是這樣，從小到大都是假笑，看着就不喜歡。

“這毒…有五年了吧？”沈宣輕聲道。

馮靖點了點頭，這個毒是專門對待重犯的，若不是每月吃解藥，絕對活不過三個月。

“我還有三個月，等我死那天，我再告訴你小桑在哪。”沈宣對他笑了笑，明明快死了，卻還是這樣。

“不喜歡笑，你為什麽非要笑。”馮靖終于忍不住說道，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何會這麽在意他的笑。

沈宣斂起笑容，垂下眼眸淡淡的說道：“你果然還是喜歡小桑多一點是嗎？”無論我怎麽做，怎麽讨好，你都不曾看我一眼。

只有自己裝成小桑，你才會對我溫柔。

馮靖沉默不語，他從未發覺沈宣喜歡他，因為沈宣一直捉弄他，也只有沈桑在事後給他送藥送吃的。

五年前是沈桑幫自己逃了出來，而且他們還纏綿了一晚，第二日沈桑留了紙條說回去了。

馮靖逃了出來，雖然吃了很多苦，但總算被武林盟主救了，一起剿滅了魔教。

可是魔教裏卻沒有沈桑的蹤影，只有地牢裏的沈宣在。

“我再給你三個月。”馮靖起身離開。

不知為何他覺得自己的那份愧疚，好像要償還在沈宣身上。

一個月後，馮靖居然要帶着他離開，沈宣有些詫異，他還以為可以在這裏死呢。

“你死了我會帶你回來這裏埋葬。”馮靖看穿了他的心思。

沈宣挑眉道：“一言為定！”

這輩子也沒有什麽最牽挂的了，唯有眼前之人。

不知為何馮靖要帶他回了武林盟，還給他吃了顆藥丸。

“是什麽？”沈宣皺眉問道。

“廢話這麽多，讓你吃就吃。”馮靖不耐煩的說道，他完全不懂為什麽自己要特意回來取藥，就是為了讓沈宣多活一會。

沈宣乖乖吃下，反正對方不會毒死他就對了。

接着馮靖又帶他離開，一路上沈宣覺得對方很壓抑，于是挑眉笑道：“欲求不滿麽？”

“……”馮靖回過神來，瞥了一眼懷裏的人，不帶任何感情。

“開個玩笑罷了。”沈宣軟下身體，靠在他懷裏，語氣有些撒嬌。

兩人一路都是一匹馬同行，所以沈宣只能靠着他。

懷裏有美人，馮靖說不心動是假的，何況美人長的跟他朝思暮想的人一模一樣。

馮靖萬萬沒想到，居然遇到了沈桑，他二話不說就追了過去。

沈桑同樣詫異的看着他，而後被緊抱着，看到了自己的哥哥。

“哥！”沈桑并沒有馮靖那般心思，直接把人推開，扶住了在馬上搖搖欲墜的人。

沈宣對他微微一笑，沒想到弟弟長高了，能把他給抱起來了。

“怎麽搞的，早知道我當初就不離開魔教了，哥你怎麽會瘦成這樣了！”沈桑抱怨的說道，眼裏滿是關心，從頭到尾也沒有在意過馮靖。

“小桑。”馮靖溫柔的看着他。

“你…”沈桑這才看着他，眼底有些驚訝，沈宣捏了一下他的手臂，保持微笑。

沈宣嘆了口氣道：“先找個地方吧，這裏人多。”

“好，回我家先。”沈桑抱着沈宣大步離開，他很想知道發生了何事，為什麽馮靖在這裏，而哥哥又怎麽會這樣了。

回了沈桑的院子，沈宣對着馮靖說道：“我想跟弟弟先聊會兒，你可以等等先麽？”

馮靖見沈桑眼裏只有沈宣，便沉着臉點了點頭。

沈桑關了門，迫切問道：“哥哥你怎麽樣了？”

“死不了。”沈宣摸了摸他的頭，上下打量道：“你過得很好，哥就放心了。”

沈桑臉頰微紅的摸了摸頭，滿眼笑意的說道：“我出來魔教沒多久，就認識了個人，他對我極好，這五年也是他在照顧我。”

沈宣了然的點了點頭，這院子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弟弟沒被欺負就好。

“那哥哥呢，在魔教還好嗎？”沈桑見他似乎有些異樣，以前神采飛揚的人，好像柔弱了很多。

沈宣沉默了一會兒才握着他的手說道：“哥求你一件事。”

沈桑見他臉色凝重便點了點頭。

“五年前我偷了教主的信物，放了馮靖，也騙了你離開。”

沈桑倒抽一口氣，見沈宣在笑，不由得紅了眼眶，緊握着他的手，啞聲道：“哥哥你怎麽這麽傻…”

“我中了毒，一直被關在地牢裏，如今時日無多，哥求你，不要告訴馮靖。”

“為什麽？！”沈桑緊咬下唇，哥哥是為了馮靖才落得這般下場，還在最後把自己推開，獨自承受。

“我愛他。”沈宣難得的認真說道。

沈桑給他把起脈來，發覺的确只有幾個月時間，忍不住抱着他痛哭起來。

沈宣溫柔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取笑道：“多大了還哭鼻子。”

沈桑尴尬的擦去眼淚，沈宣起身道：“他一直以為我是你，你別拆穿了，委屈你陪他一會兒吧。”

“哥…”見沈宣離開，馮靖就馬上進來了。

馮靖在院子裏呆了許久，原本以為沈桑也會跟自己一樣這麽激動，沒想到對方只是驚訝，而且比之前高了點，樣子也變了點，唯有沈宣沒有變化。

怎麽又想起沈宣了，明明小桑就在身邊。

見沈宣出來，馮靖才走了進去，沈桑眼睛紅紅的似乎哭過。

“你救救我哥好不好？”沈桑有些懇求的看着他，馮靖既然逃走了又回來救沈宣，必定是有辦法的。

許久未見，沈桑卻對自己說這種話，但馮靖也不忍拒絕的點了點頭。

他的确有顆解藥，可以解百毒，只是一開始并不想救沈宣，且巴不得他死去。

“謝謝你。”沈桑感激一笑，冷不防被對方抱在懷裏。

“這幾年對不起你，你是怎麽逃出魔教的？”馮靖溫柔的抱着他問道。

沈桑微微皺眉，很不習慣被其他人抱着，但為了哥哥又忍住了。

“哥哥幫我離開的，所以我沒有事。”

馮靖有些驚訝，沈宣會這麽好心？

“我哥一直都對你很好！”見他這個樣子，沈桑不禁惱怒的說道，而且把人推開。

“我怎麽不知道…”馮靖摸了摸鼻子，明明欺負他最多的就是沈宣。

“你還說！”沈桑恨不得把人趕出去了。

馮靖見他生氣，便投降道：“好好好，是我不對，我不說了。”

沈桑還是覺得不解氣，推開對方走了出去。

沈宣不見了。

沈桑慌了起來喊道：“哥，哥你去哪了？！”

無人應答，馮靖跳上房頂，四處查看一番，也并沒有找到對方，難道沈宣就真的這麽走了？

沈桑絕望的坐在地上，任由馮靖扶他起來。

“放開他！”突然來了個男人，直接一掌招呼馮靖。

馮靖摟着沈桑躲避開來，眼中滿是殺意。

沈桑掙脫開來，撲過去抱住了對方道：“周易，我哥，我哥不見了！”

周易警惕的看着馮靖，卻擡手安慰着沈桑道：“我剛剛在外面看到個人與你很像，便馬上趕了回來。”

“快帶我去！”

馮靖萬萬沒想到沈桑有了喜歡的人，難怪剛剛一直都排斥自己。

見馮靖愣在原地，沈桑咬牙切齒的說道：“我哥要是有個好歹，你就等着後悔死吧！”

馮靖這才跟着他們過去。

沈宣騎走了馮靖的馬，但也不夠他們快，在城外終于被馮靖抓到了。

“你想一走了之？”馮靖環着他的腰身，發覺對方果然瘦的厲害。

沈宣無奈的搖搖頭，自己還是慢了一步。

“哥你別走！”沈桑毫不留情的把馮靖推開，緊緊抱着沈宣。

沈宣差點喘不過氣來，還是周易把自家的人兒給拉走。

“你為什麽要走。”馮靖不是滋味的說道，明明小桑被其他男人抱着，他卻更在意沈宣為什麽離開。

沈宣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後對沈桑有些責怪的眼神說道：“我累了。”

“哥我們走。”沈桑生怕他再離開，緊緊的拉着他的手跟他回去。

情敵見面分外眼紅，馮靖和周易一路都是冷眼相看。

晚上沈桑也纏着沈宣一起睡覺，尤其是對方只穿着裏衣，瘦骨如柴，就心裏疼痛。

“哥，我會幫你解毒的，你別離開。”沈桑緊抱着他說道。

“好。”沈宣只當哄小孩一樣應承他。

馮靖看着沈桑的眼神，比冷眼看自己還要難受，他怎能不離開…

那種比挖心還要疼的感覺，他已經無力在看到了。

最後，沈宣還是點了沈桑的穴道，偷偷離開這片地方，這次終于沒人發覺了…

馮靖和周易都是天亮之時才睡下去，沒睡多久就聽到沈桑急切的呼喊。

“哥哥還是走了，他騙我，他說好不走的！”沈桑忍着眼淚，緊咬下唇。

馮靖心裏一疼，但對方已經被周易抱在懷裏了。

“我去找他。”馮靖勸自己死心，畢竟對方過的很好，很快樂。

“我有話跟你說！”沈桑拉住他，既然哥哥不守信用，也別怪他不守信用了，而且他也不想看着哥哥就這麽孤獨的離開。

馮靖心裏一暖，莫非事情還有轉機？

“哥哥一直喜歡你，當年欺負你也是為了保護你，若你過的很好，會遭來其他更多的欺淩，而且事後的藥都是哥哥要我給的。”

馮靖愣在原地，不可置信。

沈桑吸了吸鼻子，委屈道：“五年前，放你離開的也是哥哥，哥哥冒着死偷了教主的信物騙我離開，也騙了你走，你卻這般對他，你怎麽可以這樣…”

沈桑的話如同五雷轟頂，那晚的人，竟然是沈宣？？

“你連我和哥哥都分不清，哥哥怎麽會看上你這樣的人，還為了受了這麽多折磨。”沈桑越說越氣，最後扭頭離開，周易跟了過去幫忙找人。

他把人攪混了？對他好的一直都是捉弄他的沈宣，這怎麽可能，可是這麽一說，很多事情就解釋的通了，為什麽那人會無端端被扣在地牢裏，還中了劇毒。

不行，他要問清楚，怎麽可以被人如此欺騙！

沈宣兜兜轉轉，回了當初離開的那個小屋，推開屋子發覺還是走之前的樣子，笑了笑道：“死在這裏，死而無憾了。”

只是少了一個人…

沈宣有些落寞的躺在床上，渾渾噩噩的過了幾日，有一天夢到了馮靖，年少時鄙夷，冷漠的看着他，讓他心裏一疼。

馮靖就知道他在這裏，花了好幾日才跑了回來，見他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緊抓着被子做噩夢。

從懷裏拿出一個瓷瓶倒出一個藥丸，是他千辛萬苦得來的解毒丹，小心翼翼的喂對方吃下。

沈宣這才從夢裏醒來，還有些恍惚，以為還在夢裏，便伸手摸了摸馮靖的臉頰笑道：“你終于不用那種眼神看我了。”

馮靖緊握着他的手，什麽眼神？

“你怎麽會在這。”沈宣醒了過來，想抽回手。

“你又為什麽在這？”馮靖擡起他下巴不讓他躲閃。

沈宣無奈的笑了笑嘆氣道：“說好了讓我死在這裏的。”

“好，我陪着你。”馮靖脫了鞋子上床，不顧沈宣詫異的眼神，直接把人摟在懷裏。

“我困了，明日再說。”

沈宣不是滋味，難道馮靖已經知道了？為什麽命運要如此捉弄呢，他寧願馮靖不知道，這樣他就能無憾死去。

天亮時沈宣也睡不着，馮靖摟得很緊，嘴巴靠着他的耳朵，若有似無的一直輕吻。

“你該起來了。”沈宣終于開口道。

馮靖睜開眼睛，但并沒有放開對方，而是輕聲說道：“我知道我很蠢，你能不能原諒我？”

“原諒你…什麽？”

“我有眼無珠，把你好心當狗肺，那晚還把你當成小桑，你是不是恨不得給我兩刀？”

沈宣閉上眼睛，許久才睜開，嘴角有些凄涼的笑道：“何止是給你兩刀，我還恨不得給自己兩刀，為什麽會喜歡你這麽木頭的人。”

馮靖輕吻去他臉頰的淚痕，歉意道：“對不起。”

沈宣別過臉，裝作漫不經心的說道：“如果你對我只有愧疚的話，你可以走了。”

“我一直愚蠢的以為我愛的人是沈桑，卻不知道那人一直是你，我對你何止是愧疚。”

“那就抱我。”沈宣看着他挑眉道，他倒是要看看對方是真是假。

下一秒沈宣就被壓在了床上，不同那一晚的狂野急切，這次對方虔誠認真，挑逗的他臉頰通紅。

事後馮靖才告訴他毒解了，沈宣還未反應過來，對方又說運動多點更好，又壓榨了他一晚上。

遠處的沈桑聽夠了牆角，心滿意足的跟周易離開。

看來哥哥很性福，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