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四大名嘴
洗好澡,裹着浴袍爬上床的鄭儉仍處于飄飄然狀态。
白殊寧的微笑給他帶來了莫大的滿足感,原來搞定一個人如此簡單。尤其是那頓純手工水餃,一想到未來兩年都不怕吃不着了,鄭儉的嘴巴都要咧到耳朵根了。
金主大人嘿嘿笑,首次冒出“原來當金主是這麽爽的一件事”的想法。
“喂,江狗剩,我跟你說,你的辦法超好用啊!”鄭儉第一時間給好基友打電話。
江晟暴跳如雷地嘶吼也在第一時間通過電波傳過來:“滾滾滾滾滾!你特麽叫我什麽?”
鄭儉滿不在乎地說:“傲嬌什麽,有如此拉轟的乳名,說明你家人對你的愛愛不完,不要抗拒這個名字啦。”
江晟冷哼:“你再說一遍,我立刻讓小白白退出《四大名嘴》你信不信?”
鄭儉:“……”
“乖~”江晟得意地挑眉,“找我什麽事啊。”
“沒事就不能找你啊?”鄭儉打開IPAD,閱讀軟件裏一水兒的金主文,七零八落地擺放在書架看。手指無聊的在屏幕上滑來滑去,有的看了一半,有的只看了開頭,還有的根本沒來及看。
江晟說:“能啊,你啥時候把我幫你墊付的兩百萬還我。”
鄭儉手指一滑,不小心點開一篇文,開篇嗯嗯啊啊的拟聲詞,看得他臉紅心跳,趕緊關了IPAD,丢在一旁,專心致志地打電話:“過兩天的,我手上的錢都買理財了,下星期才到期。”
連兩百萬都拿不出手,江晟憋不住吐槽他:“一樣是富二代,你怎麽過的這麽慘,你哥随便出手就是一套房子。”
鄭儉郁悶到吐血:“公司現在歸他管啊!他年底分紅也全在自己手上,我爸總是說我小,把我的分紅存在另一張卡上替我保管,需要錢跟他要。平時我跟你們出玩只能刷卡蹭我爸還,理財的錢是我的工資和以往存下來的零用錢和壓歲錢。哎,等到期了,一小半都要貢獻給你了。”
江晟幸災樂禍地大笑:“哇卡卡卡這麽慘還包養小明星,等小白白紅了,随便出張專輯都可以反過來包養你了。”
鄭儉被揶揄得面熱漲紅,梗着脖子申訴:“被雪藏十年的還能紅?呵呵噠,癡人說夢話。”
“喂,那人是誰?好帥啊。”直播間的後臺裏,一男一女兩名工作人員望着正在化妝的白殊寧竊竊私語。
被詢問的小哥詫異地掃了眼妹子:“他你都不知道,你是八零後嗎?”
“我是啊,咋啦,他很紅?”
“白殊寧啊。”
妹子一臉迷茫:“不認識。”
“靠!Rainbow的主唱你都不認識,還好意思說自己是八零後。”
“我勒個去,他可是我童年男神啊!”
“切,你連你男神的名字都不記得。”
妹子望着白殊寧的側臉捧着臉花癡:“當時我小嘛,腦容量有限,只能記得這麽一張英俊帥氣的臉了。矮油,你還別說,這麽多年過去,男神越來越有男人味,越來越帥了。他簡直是跟着我審美觀的變化而變化啊。”
小哥嫌棄地搖搖頭:“你夠了啊,口水都要留下來了。”
妹子嘿嘿傻笑:“話說,我男神咋又出道了?七八年前他不就退出演藝圈了嗎?”
小哥鄙視道:“你是不是傻,白殊寧根本沒退出,是被雪藏了,最近才被解禁。”
妹子好奇道:“為啥被雪藏啊?”
“我哪兒知道啊,那會兒我還趴課桌上做小抄呢。”小哥惋惜地嘆口氣,“最好的年華被埋沒,現在想要翻身恐怕就難喽。”妹子不解地忘了小哥一眼,小哥繼續說,“頭兩期《四大名嘴》請王子钰做嘉賓,公司有意增加他的曝光率,讓三個名嘴捧他一個,結果呢?偏巧是個笨嘴拙舌的,一個梗都接不住,蠢死了。要不是後期,他一點存在感都沒有。”
妹子同他辯解:“王子钰是王子钰,我男神是我男神,不一樣。”
小哥斜了她一眼:“有啥不一樣的,不都是歌手嘛。”
妹子洋洋自得:“我男神風靡月壇,王子钰新人一個,沒得比。”
小哥繼續潑冷水:“你男神雪藏十年才放出來好嘛,多少年前的事拿出來說。”
“你什麽意思,再說我男神壞話,揍你信不信!”妹子哼哼兩聲,“就算我男神嘴笨也沒事,人家有顏有身材啊,坐在那兒不說話,我看着就開心,哼!”
白殊寧接到的通知是早上去錄播室,其實真正開始錄制,發生在午飯以後。
化妝師先給白殊寧畫了個簡單的妝,又給他整理了下發型。
整整十年沒有通告的白殊寧面上看不出來,心底多少有幾分緊張的,一動不動地坐在化妝鏡前。
他耳朵比尋常人好一些,那一男一女兩名工作人員的對話一字不落的落入他耳中。
起初聽那妹子說自己是他男神,卻又沒認出來時很失落,繼續聽下去,才發現即便十年過去,那妹子依舊是自己的腦殘粉,尤其當她說出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白殊寧差點就笑出聲了。
竟然有人維護自己維護到這個地步了……
十年雪藏他都堅持下來了,還有什麽好懼怕的?即将來臨的未來,還能比這十年更糟糕嗎?
“後天錄節目,有人欺負你,你就跟我說。我可是你的金主。”
腦海裏回響起鄭儉的聲音,肩膀上依稀能夠感受到他掌心的溫度。白殊寧樂觀地想,沒有存在感又怎樣,再不濟就繼續給鄭儉當全職保姆呗。
或許是人跌到谷底無處再跌的時候,就該往上爬了,又或許是十年的沉澱讓他獲得了積累。白殊寧打從節目錄制伊始,就一直表現的超乎尋常的好。
別看他在家裏惜字如金,上節目絕不含糊。
三位名嘴事前做了功課,時不時地抛些他專業範圍內的梗,白殊寧不僅全部接住,而且能主動融入到他們中間去。到後來發展成只要将話題扔給白殊寧,他簡直張口就來,上至天文地理,下至今天的雞蛋多少錢一斤,想要來個帶顏色的笑話也不在話下。
一期節目錄制下來,臺上的主持人,臺下的嘉賓沒一個不是捂着腮幫子的——實在笑得太痛了。
唯一的女主持楊丹琳被化妝師拉到一邊補妝,她因為笑出眼淚的次數太頻繁,竟然把眼妝笑暈了,這真是錄制節目以來的第一次。
齊耀是《四大名嘴》中資歷最老的,也是這檔節目的制作人。他比白殊寧虛長幾歲,經過剛才的錄制,對白殊寧随機應變的能力十分滿意,趁休息的時間裏打趣白殊寧道:“瞧,我們丹琳美麗的妝容都被你害成這樣,你要怎麽賠給人家啊?”
白殊寧笑眯眯地說:“我給他化一個作為賠償?”
另一名主持人楚少駒比白殊寧小幾歲,叫了聲白哥,驚道:“看不出來,你還會化妝?”
“當然會,不過……”白殊寧語調一轉,“好不好看,就不能保證了。”
正在給楊丹琳補妝的化妝師咋咋呼呼道:“他剛才還拿着一根棕色眼影棒問我那是不是口紅!棕色!棕色的啊!讓他化,丹琳一準給他化成張飛。”
張丹琳嗷嗷叫:“我美若天仙,你才張飛呢!”
化妝師順手用眼線筆敲了下她腦門:“閉嘴,亂動什麽!馬上你白哥不給你化成張飛,你自己就動成張飛了。”
《四大名嘴》已經錄制不少期了,整個制作組內部的工作人員都很熟悉,大家聊起天來跟朋友一樣無拘無束。
白殊寧雖然是第一天加入他們,可在短暫的休息時間裏沒有察覺到絲毫被排除在外的感覺,就好像他也是一路跟着走來的。
這種融入感不是他自己想要得到就能夠得到,這是一種認可,是對他主持能力的認可。
楊丹琳補好妝,大夥兒休息的差不多了,副導演叫了聲各就各位準備,下半期就算正式開拍了。
網絡上大家看到的兩期,其實是一起錄好的,加上被剪掉的部分,整個錄制時間非常長。
等到節目全部錄制完,早就過了飯點。
齊耀高舉雙手拍了拍說:“大家辛苦了,晚上我請客。”
大夥兒聞言,嗷嗷叫着齊哥萬歲。
楊丹琳站在白殊寧身邊,歪着頭在他耳邊悄聲說:“以往錄節目可沒這個待遇,齊哥今天真的很開心。”
這話什麽意思?
以齊耀的能力和在主持界的地位,根本沒必要去讨好白殊寧,而白殊寧背後的人,也不至于讓齊耀去巴結。
楊丹琳丢下這句話,便歡天喜地地跑到齊耀跟前,一會兒說要吃海底撈,一會兒變卦又說要去另一家茶餐廳。
白殊寧望着她的背影細細琢磨了一下,排除所有的可能性後,只剩下一點,也就是楊丹琳說的那句“齊哥今天真的很開心”。
因為自己嗎?
可能吧,畢竟他那麽努力的在逗觀衆樂,腦細胞不知道死掉多少。
白殊寧抓了抓頭發,化妝師給他弄了一頭的發膠,他不大習慣。
大夥兒全部等着去吃飯,白殊寧不好搞特殊化,只能頂着一頭發膠跟着去吃,結果就吃了一頓超級冗長的飯。
散場已經是十點以後的事了,白殊寧連十八線小明星都不如,當初帶他的經紀人早就不知道跳槽去哪家公司了,通知他上通告的人都直接聯系的他,更別談保姆車這種東西了。
通往鄭儉家方向的最後一班公交車早已錯過,白殊寧只好站在路邊打車。
突然,一輛豪華騷包的紅色跑車停在白殊寧面前,他剛想往旁邊讓下,這輛車礙着他的視線了,沒想到車窗搖下來,一張分外熟悉的臉出現在眼前。
“哈喽。”
白殊寧微愣,兩人上次是什麽時候對話的,他都快要記不起來了。他下意識地回了句:“哈喽。”
“最近過得怎麽樣?”車裏的人笑得很甜,一雙眼睛彎得好像兩輪彎月,曾經多少次一起排練、演出時,那人也是這樣看着自己的。
白殊寧恍惚了下,笑了笑:“還行。”
那人立馬丢下一顆炸彈:“聽說你被包養了?”
十點不算太遲,在公交站臺等車的也不只白殊寧一個人。那人說這話的時候完全不顧及他人的感受,就連笑聲中都帶着譏諷。
十年前,藍硯不是這樣子的。
不對,不是十年前,是在藍硯被包養前,他根本不是這樣的。
白殊寧望着他,沉默着。
藍硯無所謂他的答案,丢下一句“當年這麽沒骨氣,現在還一樣”,揚長而去。
如果不是空氣中傳來越來越遠的如低吼一般的引擎聲,白殊寧幾乎要懷疑剛才的一切全部是他的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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