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義忠郡王入京
那個緩緩而行的車隊是那樣的莊嚴肅穆,但是卻給人一種極為古怪的感覺,沉悶無比,讓人覺得那描金繪彩,極盡奢華的馬車內坐的不是王公貴族的親眷,而是一群囚徒,後面跟着的下人即使看不清楚面目,也能感覺出那些人的麻木與驚恐,而那些穿着甲衣的騎士猶如押送囚犯的獄卒一般,叫人看着心中就沉重起來。
這種幾乎是形于外的氣氛讓在場的人多半沒了吃東西的性子,一直到馮紫英石光珠他們回來,幾個人才勉強打起精神,開始清點這兩人的小厮帶回來的一大堆獵物,獵物都是那些比較小型的,對于這些年紀算不上大,騎射也不算精通的富家公子,誰也不敢弄出什麽大型的有危險性的動物,因此,滿地都是些兔子山雞狍子之類的東西,也就只能按數量比了,最終,馮紫英也就比石光珠多了兩只,險勝了這一場。
不知是出于什麽緣故,王仁他們沒有一個人跟馮紫英、石光珠他們說起剛才那緩緩行過的車隊,他們很快恢複了心情,打趣着這兩人,并且在那裏盤算着要去醉仙樓點什麽菜,喝什麽酒,馮紫英尤其得意,揚言一定要将石光珠的私房花個幹淨,氣得石光珠差點沒跳起來追殺馮紫英。
折騰了一番之後,大家都看似盡興地回去了。王仁進家門的時候,王子騰也從馬車上下來了,見到王仁,王子騰笑道:“仁兒今日收獲如何?”
王仁不在意道:“父親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水平,也就只能說是沒有空手而歸而已,倒是馮大哥他們收獲頗豐,分了不少給我,都送到廚房去了!”
王子騰搖搖頭:“仁兒你雖說是想要走文官的路子,不過騎射也不能太過放松了,畢竟,本朝還是保留着秋狩的傳統的,将來若是有幸伴駕,射術太差可不行!”
王仁有些敷衍地點點頭,到了那個時候,誰還能要求文官和武将比試誰的箭術好不成,他很快轉移了話題:“父親,兒子今天在西郊,卻是見到了一件怪事!”
王子騰見王仁神情肅然,知道這件事估計不會什麽無關的小事,他直接開口道:“那走吧,去房,你慢慢說!”
王仁點了點頭,跟着王子騰進了房,父子兩個都坐了下來,一個穿着水綠色裙子的丫鬟低着頭端上了兩杯茶,便退了下去,順手帶上了房的門。
“今天遇到什麽了?”王子騰問道。
王仁很快将之前遇到的那個堪稱龐大的車隊,另外将其中不對勁的地方自習描述了一遍,這才看向了若有所思的王子騰。
王子騰端着茶杯,就這麽擺弄着杯蓋,好半天才說道:“是義忠親王的遺孀還有現在的義忠郡王以及兩個國公和他們的家眷一起進京了!”
王仁有些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王子騰臉上路出淡淡的笑意:“仁兒,你如今也不小了,也該知道一些朝堂上的事情了!”
不等王仁開口,王子騰繼續說道:“太上皇是真的老了,人一老,心就軟了!太上皇登基之初,何等殺伐果斷,如今卻不複從前了!”
王仁抿了抿嘴,終于說道:“父親的意思是,太上皇又想起了義忠親王的好處,想要加恩與義忠親王這一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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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騰欣賞地看着王仁,點了點頭。
“可是聖上那邊?”王仁覺得有些口幹舌燥,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才問道,“似乎那位義忠郡王一直不怎麽安分呢!”
王子騰輕笑一聲:“聖上畢竟是聖上,太上皇剛露出了這個意思,聖上就順水推舟,讓義忠親王一系的人回京,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省得天高皇帝遠,鬧出什麽事情來,聖上還不知道呢!”
王仁微微皺了皺眉:“父親,可是那位畢竟是嫡長孫,太上皇當年也是寵過很多年的,如今入了京,再得了太上皇的歡心……”
王子騰點點頭:“你能想到這一層,已經是不錯了!可是,這幾年下來,聖上權威已立,太上皇也就隔上十天聽政一次罷了,差不多已經完全放了權,太上皇只是心軟,并不昏聩,再喜歡,難道還能廢了當今聖上,重立一個皇帝不成?而且,聖上還有一個意思,就是想着借着這個機會,将朝中向着義忠親王一脈的人都找出來,日後自有計較!”
王仁點了點頭,總而言之,是皇帝覺得位置已經坐穩了,老爹也很放心自己,如今可以慢慢騰出手來收拾那些不聽話的了!
王子騰在一邊嘆道:“可惜啊,這種事情不是誰都看得透的!義忠郡王當年差點就成了皇太孫,如何能夠忍受如今空有爵位,卻無實權的日子,加上又有小人從中挑撥作祟,即使他現在想要收手,只怕也是來不及了!”
王仁暗地裏撇撇嘴,這不也是正常的事情嗎?從前是二人之下,萬人之上,如今,哪怕有着爵位,但是論起實權,連幾個異姓王都比不上,還被幽禁,難以自由,這麽大的落差,有幾個人承受得了啊!再說了,當年因為皇位更疊,不知道多少人因為站錯了隊,哪怕沒有性命之憂,但是日後幾代的仕途都不明朗,自然想要孤注一擲,意圖翻身,自然也不會容許這位義忠郡王後退。
王子騰帶着一點贊嘆繼續說道:“說起來,當初幾個參與奪嫡的,倒是當年的忠王,如今的忠順王爺看得清,因此聖上自然樂意給這個兄弟體面!”
忠順王這幾年的确過得很不錯,今上剛剛登基,他就知道是不可為,立刻罷了手,擺出一副只想做富貴閑人的架勢,整日裏花天酒地,沉迷于戲子娈童,時常孝敬太上皇和太後太妃們幾臺子新排的小戲,別提過得有多逍遙了。既然這位明确地表示了臣服之意,皇帝自然不能不給面子,于是便在禮部給忠順王安排了一個名頭大,其實不必管事的閑職,平日裏也是賞賜不斷,在天下人面前表示自己這個皇帝還是很看重兄弟之情,很有人情味的。
“仁兒,這些事情暫時與你沒多大關系,你就不用太操心了!”王子騰擺擺手,“你如今只需要好好讀,準備下一次的春闱就是了!”
“兒子明白!”王仁應了下來,心裏卻覺得自己似乎忘記了什麽比較重要的事情,但是卻死活想不起來,也就不再多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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