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冰凍香煙

第一局,齊煙客贏。

顧昂不服氣道:“三局兩勝!”

齊煙客笑笑:“好。”

第二局,齊煙客贏。

顧昂正色道:“……三局兩勝太俗了,我們來五局三勝吧!”

齊煙客笑:“好。”

第三局,齊煙客贏。

顧昂跳起,暴走:“你一定開外挂了!”

齊煙客沉默兩秒,大方躺倒:“你來吧。”

顧昂這下真的郁悶了,只好悻悻道:“……算了,我認輸。上天注定啊這是……唉。”

說完就別扭地往床上一躺。齊煙客看着他又害羞又期待的模樣,不由好笑,俯下身吻了吻他的額頭。

“媽媽,不要這麽急。”

顧昂惱羞成怒:“誰急了!……別這麽叫我!”

齊煙客微笑地望着他,眼裏滿是愛意:“昂,別這麽急。”

那個“昂”叫得他骨頭都酥了。顧昂呼吸急促,只覺得自己陷在那雙眼裏逃不出來。齊煙客笑嘻嘻地捏捏他的臉,深情道:

“昂,告訴我,上回你房間裏那些潤滑劑……被你藏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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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別用表白一樣的語氣問這種話好嗎!

顧昂頓時連抽人字拖的力氣都沒了,扭過頭去無奈道:“衣櫃下面抽屜裏。你去拿?”

“嗯,我去拿。”齊煙客笑着站起身,“你那麽容易害羞,萬一拿着拿着不肯回來了怎麽辦……難道我要當着微秒小朋友的面把你抓回來?嗯,拿幾瓶好呢……”

顧昂醞釀了一下,抄起人字拖朝着齊煙客的背影砸去。

随着人字拖落地,顧昂隐約好像聽到了齊煙客清脆的笑聲,不由得一愣。齊煙客雖然總是笑嘻嘻的,但是笑出聲……好像還是頭一次。

齊煙客走出房間就順手帶上了房門,嘴角還挂着笑意。不知為何,他的心情變得很好,剛才那個爛夢的負面情緒也一下子消失了。

說起來……真是好糟糕的夢啊。

夢裏……不,那種夢還是不要記得好了。

忽然間,齊煙客朝着走廊的另一邊瞟了一眼。

……啊。

他忍不住低呼出聲,嘴角也微微揚起。

終于消失了,那個“心髒”房間。易謙下手真是太慢了,不過總算是把那個讨人厭的家夥幹掉了。

對了,剛才顧昂問過他,你“也”做噩夢嗎?……媽媽也做夢了嗎?

齊煙客輕輕打開顧昂房間的門,順着走廊透入的光,瞟了床上的微秒一眼。

……嗯?

微秒小朋友的眼睛好像腫着?

齊煙客走到床邊,仔細看了看。确實又紅又腫,顯然是不久前才驚天動地地哭過一場。

難道說,做噩夢的是微秒小朋友?

微秒側身睡着,瘦弱的身子蜷縮成一團。齊煙客眯眼盯着他,心中有疑惑,總覺得他似乎……又長大了些。

總覺得,還有什麽不一樣了。不是錯覺,是某種說不出的東西。

齊煙客皺皺眉,忍不住擡起手,慢慢地握上了微妙的脖子。

纖細的頸子傳來脈搏跳動,在那白皙皮膚之下努力輸送着生命液體。齊煙客收緊手指,感到手中的那頸項輕輕一動。睡夢中的微秒有些難受地掙紮了一下,但那掙紮根本算不上反抗。

真的,好脆弱哦。

稍微用點力就可以掐死……而且,他根本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吧?

嗯,喘不過氣的話一定會醒過來,然後會無力地扭動着,用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楚楚可憐地看着自己吧?

想象一下就覺得,那真是凄美而又動人的場景啊。

……不過,媽媽一定不會喜歡。

齊煙客頗為惋惜地收回手,扭頭朝衣櫃走去。

“……”床上的小微秒慢慢睜開眼睛,伸出小拳頭揉了揉。等他看清床邊的人是誰以後,便失望地扁扁嘴,重新閉眼睡去。

齊煙客全然不察那孩子的蘇醒,只是愉快地翻開抽屜上面幾件襯衣的僞裝,找到媽媽自以為藏得很好的潤滑劑。

其實剛才問他那一聲只是為了顧及他的心情啦,媽媽藏東西的這點本領,實在是……唉。

就在齊煙客心情愉悅地拎着三瓶潤滑劑想要回去找顧昂時,走廊上傳來了咯——吱——的開門聲。他站在門背後,等了兩秒,這才稍稍拉開點門縫。

唉,芝士大叔真是一點警覺心都沒有,下樓的時候都不知道有人在偷看。這麽不小心,實在是很容易死。走在他前面的是易謙吧?他們兩個這麽晚了下去吃夜宵嗎?

齊煙客擡頭看看挂鐘,搖頭笑了笑。

不知道他們怎麽殺的宮鯉……殺得肚子都餓了?

嗯,至少可以說,他們沒把宮鯉分屍吃掉……啊,不對,說不定現在正是拎着肉塊到廚房去煮。

不過芝士大叔的表情沒有很郁悶,大概是我想多了吧。

說起來,如果居住者死後被丢進鍋子裏煮,那麽房間消失以後,鍋子裏的肉也會消失嗎?如果那個時候肉已經被吃掉,那麽食用者……會突然變餓嗎?

啊,真是,越來越神展開了啊……不想了。媽媽還在對面等我。

他等我的時候,腦袋裏在想什麽呢?

想象着那個人又緊張又期待地坐在床上的樣子,想象着那個人擡起頭羞羞地看着他推門進去的樣子……齊煙客忽然覺得,整個心髒都溫暖起來了。

胸膛裏的那顆心,原本感覺不到什麽溫度。現在突然溫暖起來就突然有了存在感。

很幸福的感覺。

于是他幸福地拎着三瓶潤滑劑,幸福地回到了自己的“大腦”房間。

……一樓之隔,樓下餐廳。

“你想吃什麽,我給你做?”芝士大叔的嗓子有些發啞。他的眼圈也紅紅的,眼睛裏布滿血絲,看上去似乎一晚上都沒睡。

現在是淩晨四點,也難怪他這麽疲憊。

易謙也是一臉倦容,露出些許不耐的神色:“不用。”說着,他拉開了冰箱,從裏面拿出一盒東西。

“……?”芝士大叔一愣。

易謙徑自走到爐子邊上,拿起盒子裏的東西,點火。

芝士大叔沉默兩秒,終于忍不住問道:“香煙……也算食物啊?”

易謙瞟了他一眼,兩指夾起根煙遞給他,淡淡道:“要麽?”

芝士大叔瞟瞟那個他見都沒見過的外文香煙牌子,然後盯着那兩根漂亮手指間的細長香煙,猶豫半天,問道:“……冰凍香煙,好吃麽?”

“……”易謙嘴角一抽,默默把煙塞回煙盒。

芝士大叔迅速意識到自己的表述出現問題,不由得漲紅了臉,支支吾吾改正道:“呃,我的意思是……冰凍過的煙,味道還好麽?”

易謙懶得再把煙抽出來,便側過身子,将自己正在抽的那支煙湊到芝士大叔嘴邊。易謙的突然靠近讓大叔瞬間紅透了臉,整個人都僵在那裏,不知所措。

“到底抽不抽?”易謙皺皺眉。

芝士大叔急忙就嘴,用力抽了一口,長長地呼了出來。他回味着呼吸道中的快意,小心翼翼地看着易謙的眼睛:“味道挺淡的……原來你喜歡這種啊。”

“嗯。”易謙靠在水池邊,抽煙的姿勢優雅潇灑,“我和易柏身上都不能有煙味,否則媒體有得亂說。”

聽到那個名字,芝士大叔眼神一閃。他有些擔憂易謙,但看看易謙似乎沒什麽反應,他便稍稍放心了。

“對了。”易謙随手将煙灰彈在垃圾桶裏,擡眼瞟瞟芝士大叔,“剛才你躲在衛生間裏,是在哭?”

芝士大叔一愣,然後揉揉發脹的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易謙仰起頭,悠悠地望向頭頂那個球燈:“……做噩夢了?”

燈裏的血絲,又變多了啊……果然,和死亡人數有關麽?

芝士大叔尴尬地抓抓頭發,易謙又問道:“夢見宮鯉?”

芝士大叔沉默了一下,道:“不是。”

易謙突然勾唇一笑:“除此之外,你還做過什麽虧心事?”

芝士大叔低頭望着地面,表情無比凝重。易謙有些訝異地看着他,好笑道:“還真有?看不出來啊,你這種老好人,還會做虧心事。”

芝士大叔苦笑了一下,沒有反駁。易謙也就不再問,靜靜地抽着煙,看着自己吐出的煙霧在燈光下漸漸消散。

真是久違的平靜。

易謙擡起手,蓋在眼睛上。心底的疲憊緩緩升起,讓他忽然很想找個地方靠一靠。

他睜開眼,球燈的光芒變得有些刺眼。身邊的男人也仰頭看着那燈,表情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麽。

易謙笑了笑,伸手一攬,把那個人勾到面前。不等那人反應過來,兩唇已然相接。煙味浸潤的舌靈巧地侵入那人口腔,尋找着那條僵硬到了根子上的舌頭。

不過這一次,對方似乎……也開始有些回應?

“嗯?”易謙感到腰上一癢,發現芝士大叔居然摟住了他。兩舌的交纏也變得激烈,可以感覺到對方越發粗重的呼吸。

“又想做了?”易謙勾唇一笑,随意地靠在水池上,松松攬着他,“我早說過,上過我,你不會再想碰女人。”

“……別這樣。”芝士大叔忽然放開了他,深深嘆了口氣。

“?”易謙皺起眉。

芝士大叔凝視着他,又嘆了口氣:“你這樣子……我看不下去。”

易謙嘲諷地看着他,懶得說話。芝士大叔垂下眼,輕聲道:“其實我知道,你不是因為喜歡我,才讓我碰你的。”

“嗯。”易謙随口應了一聲。

“我也不是因為你跟我上過床,才幫你的。”芝士大叔低着頭,聲音啞啞的。

易謙懶洋洋地瞟了他一眼:“這句話你說過了。”

“是嗎?我忘了”芝士大叔苦澀地笑了笑,“看來我是真的老了……”

易謙從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眼。明明看起來只有三十出頭,明明一直都活力四射,說自己老了?哼,在床上的表現也不像老了。他到底想說什麽?

“……”芝士大叔擡起頭,眼神複雜地看了他一眼。易謙皺着眉,試圖猜測他的心思,卻怎麽也想不通他那種人能糾結什麽。

難道是後悔幫他殺人?也不像啊……

芝士大叔最終也沒說什麽,只是用力拍拍他的肩膀,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那個,聽見你說,要我跟你一起活下去……還挺讓人高興的。”

“嗯。”易謙移開眼,淡淡道,“你假笑太難看,別裝了。”

芝士大叔尴尬地抓抓頭發,忽然嘩啦一聲拉開了冰箱門,把半個身子遮在冰箱裏面:“哈哈、哈哈……你真的不餓?我都餓啦!弄點東西吃吧……”

易謙最後吸了一口煙,把煙頭丢進垃圾桶,然後“嗯”了一聲。

“煎蛋。你還會什麽做法,做出來給我嘗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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