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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滴個天哪,好事不出門,飚事傳千裏啊。

何如月拿出她以前對付單位老領導的經驗,臉皮一厚,誠懇中帶着調皮,調皮中帶着反省,用小輩認錯的态度,一低頭:“是的,我錯了,我沖動了。”

黃國興語重心長:“的确沖動了。雖然我經常很想動手,但畢竟我也就是想想嘛,你居然真打……年輕啊。”

咦?黃主席的意思,他也挺想動手的?怎麽覺得有潛臺詞呢,是表揚我打得好打得妙打得呱呱叫嗎?

何如月點頭如搗蒜:“嗯嗯嗯。實在是她說的話太氣人了。以後我一定會成熟起來,主要在心裏打,盡量不落實到行動上。”

黃國興樂了:“這是跟我調皮呢。看來何總工不用擔心了,你是不知道,以前他在我跟前念叨過多少次,說你愛哭鼻子,說擔心你以後被人欺負。哎,讀大學好啊,大學讓人變得勇敢!”

是啊,讀大學真好啊。讀大學可以讓一切變化都顯得順理成章。

盧向文覺得何如月讀了大學變外向了;廠裏人覺得何如月讀了大學變厲害了;黃主席覺得何如月讀了大學變勇敢了。

從今往後的何如月,就是外向、厲害、勇敢的何如月吶。

看黃國興的态度,顯然也并沒打算追究這事。何如月心裏很清楚,這年頭的人法制觀念不太強,沖動之下動個手也挺常見,要擱後世她是絕不會動別人一根毫毛,但在這裏……

你忍讓,別人不會佩服你的素質,只會笑你是個包子。

包子誰不踩,不踩白不踩。

何如月當然不能當包子。

趁着黃國興慢悠悠擦桌子擦凳子擦櫃子的功夫,她将這兩天接待了哪些人、碰到了哪些事一一說了,着重還“加粗”了傅建茗申請困難補助的事。

意外的是,黃國興居然沒覺得任何不妥,反而問:“傅建茗,是不是總裝車間新來的大學生?他什麽時候申請的補助?”

明白了。黃國興身為工會主席,壓根不知道傅建茗申請困難補助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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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時候插周文華一刀。

何如月笑道:“我看他手續都齊全,連分管副廠長都簽了字,就給他蓋章了。不會有問題吧?”

“手續齊全就沒問題。不過……”黃國興櫃子也不擦了,直起身子,問何如月,“許廠長簽字了?”

“是啊,簽字了。廠裏所有相關的職能部門都蓋章了,就差咱們工會最後一個。”

何如月故意說得亮堂堂的,果然黃國興頓時就沉下了臉。

補助這事工會才是真正的實施部門,按理應該工會第一個放行,哪有別人都轉了一圈,最後才來跑工會的道理。

黃國興氣憤地将手裏的抹布往水盆裏一扔,濺了一地的水:“準又是周文華故意卡着別人,他瞧着別人求爹爹告奶奶的樣子心裏就舒服一截。咱們工會的名聲都被他敗壞了!”

确定了,黃主席是個正直的人。

這下何如月腰杆硬了:“以後有事,我直接問黃主席,盡量不問周副主席。”

黃國興似乎意識到自己在小丫頭面前鐵青着臉,顯得不夠慈祥,緩和了一下神情,嘆道:“工會工作不好幹,咱既要為職工們謀福利,也要當好廠部的左臂右膀。不為職工着想,就不得人心。失了人心,咱們以後怎麽幫助廠部展開工作,對吧?”

這個好理解。就是工會是職工的娘家,但也是企業管理機構的一部分,不能只想着其中一頭,要當好職工和工廠之間的紐帶。

何如月點頭:“我記住了。看來以後可能還得受夾板氣啊。”

這理解到位啊,黃國興不由望她一眼,終于覺得被周文華氣到的內心,又被這個黃毛丫頭治愈了一點點。

“這兩天那些愣頭青沒來鬧事?”黃國興問。

“愣頭青?”何如月不知道他指的是誰,“來辦過事的,我都跟您彙報過了。沒其他人再來過了。”

黃國興苦笑:“呵呵,看來我不在家,他們還知道休戰。等着吧,我一回來,估計馬上車間又要來找我了。你說的夾板氣啊,馬上就要來了。”

“什麽休戰?哪些愣頭青啊?”能讓黃主席都頭疼的,一定是大事,何如月當然好奇。

黃國興道:“就是車間裏那幫小青工。鍋爐房的豐峻是他們的頭,最近帶着他們鬧罷工,本來就兩三個車間,鬧着鬧着,現在四個車間的小青工加入了。咱們工會要牽頭,找他們逐個談話啊。”

“罷工?”何如月好生意外。還以為八零年代都是樸實善良幹勁十足急先恐後你追我趕的奮鬥場面,居然還有罷工?

“為什麽罷工?他們想争取什麽?”何如月問。

“為了分獎金的事兒。咱們廠效益好,獎金高,那些小年輕看着老職工獎金高,心裏不平衡了,就鬧罷工。都是那個豐峻挑的頭,別看他不聲不響,一肚子壞水。”

豐峻。看來這是個刺頭。何如月暗暗記下這個名字,提醒自己小心應付。

“黃主席打算什麽時候找他們談,我去打掃會議室,做會議記錄啊行?”

見何如月這丫頭又機靈又能幹,黃國興老懷甚慰。這麽些年,廠裏終于給他派了個得用的人啊!

黃國興又彎下腰,撈起水裏的抹布,慢條斯理道:“別主動去找,等他們上門。”

“好!”何如月大聲應道。

果然換了個領導,就換了個氣象,跟着黃國興,才有點幹大事的氛圍啊。

她主動幫黃國興把髒水倒了、盆洗了,然後又說了陳小蝶的情況。黃國興倒是想了良久,說這事要跟許廠長彙報一下,總也不能叫何如月這些天白白費功夫帶孩子,會給她一個說法。

何如月趕緊表态,重要的不是給自己說法,是要給陳小蝶一個安頓。

這态度多正,別說黃國興欣慰,就是去跟許廠長彙報,許廠長都誇何如月識大體、顧大局。然後大筆一揮,讓工會裏出十塊錢、二十斤糧票,算是給陳小蝶的臨時補助。

何如月拿着補助,有點暈。

所以,食堂幹架這事就算過去了?

嗯,應該是過去了。畢竟後來再看到那保育員,人家都繞着何如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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