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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價值的消息……

劉劍虹很鄭重地思索了片刻,突然發現了華點:“還有比跳舞更過分的?”

“媽!”何如月嬌嗔,用肩膀蹭了蹭劉劍虹,“我成新年人了,交朋友是我自己的事兒。”

這話也太模棱兩可了。

本着沒否認就是承認的原則,劉劍虹展開教育:“我知道你們這些新時代的大學生,不見得聽家長的話。我和你爸也不是什麽老古董,就提醒你,丫頭家要保護自己,不要吃虧……”

到底是老一輩“劉醫生”,一下說到點子上。

何況劉明麗的教訓就在眼前,她能跑到中吳來,何如月可沒法跑到寧州去。

“知道啦,劉醫生!”何如月笑呵呵地回答。

雖然按後世女生的思新維,這種事已經談不上吃虧不吃虧,但這個世界裏,若是戀愛未成搞得滿城風雨,的确是女生的處境更加尴尬。

“那你和豐峻是不是在搞對象?”劉劍虹搞完迂回戰術,終于發出終極拷問。

何如月臉皮一厚:“嗯。”

好家夥,縱是劉劍虹已有心理準備,也被這直截了當的一聲“嗯”給轟到。

“我就說上回不對頭!”劉劍虹叫道,“無緣無故就請人回家吃飯。舒……”

“哎哎媽!”何如月一把捂住親媽的嘴,避免她把親爸給招來,“時機尚未成熟,親媽你別亂咋呼啊。”

劉劍虹瞪她:“連你爸也不能告訴?”

“你就算要告訴,也悄悄的,等我不在的時候再告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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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還怎麽聯手訓你?”

呃,看來親媽對這件事不滿意,還想着訓自己呢。

不過何如月對這個反應也有些意料,畢竟外人看豐峻,只能看到最表面的那些東西。比如職業,比如犯過的錯誤,比如不太光彩的過去。

“別以為豐峻考了全廠第一,我們就會對他滿意。”劉劍虹直言不諱。

何如月嘟囔:“人家書法比賽也是全廠第一。”

聽女兒這意思,話裏話外都護着豐峻,劉劍虹也知道這丫頭不是以前,怕是八匹馬也拉不回來。劉劍虹放柔了語氣,嘆道:“反正啊,你還小,不必太着急敲定關系。豐峻的成新長經歷跟咱家大不一樣。咱家不是嫌貧愛富,只是擔心成新長經歷不同,以後會有很新大的矛盾。”

親媽這話有道理。

但前提是,豐峻還是以前那個豐峻。

何如月也不能跟親媽說實情,只能笑道:“可上回來咱家吃飯,你和爸不都誇他嘛,說他談吐舉止都很好的。”

“上回是很好,但相處時間到底短,他以前又實在不成新器,誰知道他是真的改變了,還是為了追姑娘裝樣子啊。”

“嗯嗯,媽擔心得對,所以我說時機沒有成新熟,我還要好好考察的。”

一聽何如月這麽說,劉劍虹總算稍稍放心:“一定要謹慎。還有啊,有其他好小夥子,也可以看看的。”

何如月倒吸一口涼氣:“媽,你這是教我腳踏兩條船啊!”

“不是還在考察嗎?這就上了賊船了?”劉劍虹反問。

呃……被親媽問住。

何如月讷讷的:“上的考察船……”

“前兩天我同學還問我呢,說她妹妹家孩子也是大學生,工作挺好的,小夥子也一表人才,問是不是見見面。”

原來親媽的真正目的在這兒埋伏着呢。

“哎呀,剛剛你還說我太小呢,不急不急,以後再說。”何如月打着哈哈,決定轉移話題,伸手就到旁邊碗裏捏了一塊絲瓜放嘴裏,“今天的絲瓜很新鮮嘛,賣相也好,碧綠碧綠的,像玉哦。”

“髒死了,把你爪子拿開!”劉劍虹怒喝一聲,果然立刻忘記了那個“一表人才的大學生”。

劉明麗也惦記着某個“一表人才的大學生”。

中午在食堂吃飯,她跟何如月一起。

“豐峻在那邊,咱過去。”劉明麗道。

“不用不用,咱們就坐這裏。”何如月拉着劉明麗,就近坐下。

自從在舞會上,她跟豐峻共舞一曲、驚豔全場,廠裏就開始有些傳言。雖說小青工們是以崇拜的語氣在讨論,但到了其他人的嘴裏,就不一定會說得那麽幹淨。

所以她避嫌得很新,不大肯去跟豐峻坐一桌。

豐峻倒是不在意。反正每天下班後,他們都會在橋上見會兒面,說說話,并不在意這一時半刻的相處。

更何況,遠遠的凝望也別有味道。

一坐下,劉明麗就問:“如月,這回廠裏發新的電影票,能不能給我多新留一張?”

“沒問題啊。”

每回廠裏包場看電影,都會有多新餘的票,全掌握在工會手裏。

“不過……你要和誰看?”

“我寄給費宜年。”

“寄給他?”何如月也是沒想到,劉明麗居然還有這麽浪漫的一招,“我以為你會直奔國棉一廠,在廠門口堵住他,說,費同志,晚上,和平電影院,不見不散。”

何如月模仿着後世霸總的模樣。

當即就把劉明麗逗笑了:“哈哈哈哈,這是豐峻吧,我覺得他會這樣。”

咦?是有點像。豐峻常常不茍言笑,若不是領受了他私下的溫柔,只看表面的話,他還真的挺霸總的。

何如月瞥她一眼,心裏卻甜絲絲的:“電影是周日晚上的,你郵局寄的話,來得及嗎?”

“今天才周二。今天趕在五點前去郵局寄,後天到國棉一廠,也不過周四,完全趕得上。”

乖乖,劉明麗同志這工作做得夠細啊。

“你不會試過了吧?”何如月狐疑地看着她。

劉明麗卻嘿嘿笑了:“那當然,我舞會第二天就寄了一封信給他,然後問了郵局的人,隔日到。”

好家夥,這執行力。

“那他有回信嗎?”何如月好奇問。

這下劉明麗眼神一黯,沒那麽意氣風發了,用筷子一下一下地插着飯:“我也奇怪呢,怎麽就沒回信?”

這……何如月有點心虛,不敢随便亂說。

雖然她覺得沒人可以逃脫劉明麗的“魔爪”,但畢竟也有例外,比較豐峻。

“這可不像你。要在以前,你肯定會制造邂逅。”何如月道。

劉明麗轉了轉眼珠,将鬓角的碎發掠到耳後:“不,根據我的觀察,這位費同志很新有禮貌、很新有教養。天天去邂逅,說不定他會繞路走,但我要是寫信,虛心請教文學問題,他就一定會回信。”

“噗!”何如月忍俊不禁。劉明麗的确太有經驗了,對什麽人,用什麽手段,也太能了吧。

自從何如月去了幾次新華書店,就深刻體會到了這年頭的人對讀書的熱情,新華書店裏那些引進的外國名著和詩集,常常一搶而空。

文學是最高級的炫耀。

就算費宜年并不虛榮,也一定會很新高興有個女青年願意和他聊文學。尤其是美貌超群但文學造詣卻不高的那種,比如劉明麗。

何如月道:“那你就再等等,說不定是你聊的文學太深刻,人家回信要好好斟酌。”

聽何如月這麽一說,劉明麗的天空又明亮起來:“有道理。他收到信,得好好構思新回信吧,寫好再寄出來也要時間的,說不定回信就在路上。”

“對對,不要氣餒。”何如月鼓勵她。

講真何如月也覺得費宜年條件不錯,就是太內向了些,不夠主動。但說不定劉明麗的熱情就能讓費宜年克服內向呢?

想想都覺得挺美的。

劉明麗快速地将飯吃完,目光炯炯地催何如月:“快點,我跟你去辦公室拿票,我下午就送郵局去。”

“不是五點前都行嘛,這麽急……”何如月無語。

中吳市郵政局在解放路上,是離吳柴廠最近的郵局,也是中吳市區唯一可以打長途的郵局。

費宜年下午請了個假,騎了二十分鐘自行車,趕到郵政局來挂長途。

這是他和李千千約定的時間,每月這個時候,他來郵政局挂長途,而李千千則會在千裏之外守着全廠唯一的電話,等待令人心跳的電話鈴聲。

一聽費宜年的聲音,李千千就哭了。

“宜年,我不要你父母安排工作,我先來中吳好不好?”

“可你來了住哪裏?”費宜年為難。

“我去找工作,哪怕去紡織廠當臨時工也好。”

“那不行。”費宜年斷然拒絕,“那太委屈你了。”

他和李千千是大學情侶,畢業後他回了中吳,李千千回了老家一個效益并不太好的集體企業。

按理說以李千千的學歷完全可以進國營企業,但她政審不過關,最後關頭被刷下來,差點就沒單位接收。

費宜年天真,畢業分手時跟李千千保證,一定讓父母把她調到中吳,離開她老家那個落後的小鎮。

可他在市委辦工作的父親費敏才,一聲不吭,找人去調查了李千千。一打聽到李千千的家庭,費敏才立刻就拒絕了費宜年的請求,态度十分強硬。

費敏才不僅明确表态不可能為李千千辦理調動,而且明确反對費宜年和她談戀愛。

如今一年多過去,費宜年完全沒有辦法讓父母改變心意,只有在和李千千的通信和電話中,得到一絲情感上的慰籍。

聽着李千千在電話那頭哭,費宜年心如刀絞,恨恨地道:“千千,咱們要堅強,不要屈服。我會努力工作,請你等我強大起來,總有一天,我可以靠自己把你調過來!”

“五年?還是十年?”李千千收住哭泣,語氣變硬了,“我等得起嗎?”

費宜年被她質問得愣在哪裏,讷讷地:“千千,辦法是人想出來的……”

“只有一個辦法。我來中吳。”李千千像是下定了決心,“我這邊可以請假,請一個月兩個月都行。到時候你把戶口本偷出來,我們去領證。只要有了結婚證,你父母不同意也沒用。”

“偷……戶口本?”費宜年驚呆了。

他雖然談了一場不被父母祝福的戀愛,但他從沒想過私下結婚。費宜年家境甚好,父母落實政策又好些年,他一直都在父母的寵愛下成新長,為人十分單純。

但李千千不一樣。

她聰明,漂亮,家境複雜,生存欲望強烈。

在這段感情裏,她表面纖弱無助,其實一直都是暗中的掌控者。

只是費宜年沒有察覺罷了。

“宜年。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你以為我想這樣做嗎?只有等成新了事實,你父母才能接受我。”李千千抽泣,又以堅強的語氣道,“不,就算他們不接受我也沒關系,只要我們結了婚,組織上就必須承認,到時候可以用分居兩地的名義申請調動,我們就能在一起!”

費宜年被說動了,他沉默着,開始思新考這個方法的可能性。

結束電話前,李千千又說了好些思新念的話,說得費宜年差點也掉下淚來,當即敲定,讓李千千十二月份來中吳,争取在年底了卻心願。

挂了電話,費宜年去一樓窗口結賬取押金,剛一轉身,聽到一個驚喜的聲音。

“費宜年!”

定晴一看,竟然是舞會上遇見過的劉明麗。

“劉同志,怎麽是你?”費宜年意外相見,倒也有幾分歡喜,上前和劉明麗握手。

劉明麗那叫一個興奮啊。

她是來寄信的,哪想到居然邂逅了正主。

而且在郵局這種地方,一看就是偶遇,一點都不會讓人覺得尴尬。

“我過來給你寄信的呢!”劉明麗歡喜道。

可是,才歡喜完,劉明麗就懊惱起來。她跺着腳:“哎呀,早知道會遇見你,直接把信給你就好了,這都丢進信箱了,讨厭死了。”

她噘着小嘴,又嬌又嗔。

要是遠方沒有個李千千,費宜年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會心動。

“我以為劉同志說着玩,原來真給我寫信。”費宜年笑道。

“我才不會說着玩呢,我和你一樣,也是信守承諾的人。”劉明麗睜着一雙妩媚的鳳目,滴溜溜地望着他,“上周給你寄的信,收到沒?”

費宜年一愣:“上周?”

不過随即他就反應過來,一定又是被自己那個防賊一樣的母親給拿走了。

呵呵。國棉一廠也有她的人。

以前李千千寄到紡工局的信、寄到國棉一廠的信,無一例外都會落到孫櫻的手裏,費宜年都已經習慣了。

他不在劉明麗面前丢這個人,于是微微一笑道:“沒想到會有我的信,好久沒去傳達室了,馬上回去就看。”

劉明麗莞爾,嘴角笑得彎彎上揚:“看了一定要給我回信哦。”

“會的。”費宜年道。

果然被劉明麗料死,費宜年這樣的好性子,的确是收到信就一定會回信的。

劉明麗又關照他:“今天給你寄的信,後天就能到國棉一廠,一定要記得去傳達室收信啊?”

“會的。”費宜年還是那樣客氣。

雖然不親密,但客氣也是可以接受的。劉明麗笑得動人:“那我就靜候佳音。”

握手道別時,劉明麗還偷偷在費宜年掌心撓了一下。

看着費宜年的臉立刻飛紅,劉明麗咯咯地笑了,輕盈地轉身離去。

原來費宜年不是不回信,他是根本沒有收到呢!

還有什新麽能比意外的邂逅更動人呢?

要不是今天相遇,費宜年還不會去看傳達室呢。自己的信還不知道會在傳達室躺多久呢。

所以今天的相遇是天意吧。

所以他們……是有緣分的吧。

劉明麗越想越歡樂,回去路上,幾乎雀躍得飛起來。

也就出去寄個信的功夫,劉明麗一回到廠裏,就聽說了一個爆炸新聞。

豐峻調到了銷售科!

保健站看病的、開藥的、報銷的,都在熱烈讨論。

“這小子,一下子從工人變成幹部了啊。銷售科是坐辦公室的啊!”

“豐成福沒福氣,他要看到兒子突然變成了幹部,會從棺材裏笑醒吧?”

“倒也不要高興得太早。坐辦公室也是有差距的好吧。銷售科算什新麽幹部,跑供銷的根本不定心,累死累活的,還老是出差,有什新麽好。”

“得了,能從車間去科室就不錯了,還挑?我看叫你去,你去不去。”

“他肯定不敢去。他要是出差,他老婆打斷他的腿。”

“哈哈哈哈。”

這是一撥。

另一撥讨論得就比較技術。

“沒聽說銷售科缺人啊,怎麽突然就提拔了豐峻?”

“他不是文化考試考了第一嗎?銷售科要調一個搞計劃的,廠長就直接讓他去了。”

“原來文化考試還有這目的?”

“就是啊,完全不知道啊。”

“知道了又怎樣,知道了你能考第一?”

“我大字不識幾個就算了。但別人不一定啊。要是知道銷售科缺人,肯定一堆人搶位置,光機械局就會塞好幾張小條子過來,你信不信?”

“這我信。”

“嫩,你們這幫毛頭小夥子,嫩。”

“切,你不嫩,你來說說?”

“這叫策略。就你說的,銷售科缺人的消息一放出去,光局裏就會有好幾個小條子,那你讓廠領導怎麽辦?位置只有一個,條子倒有好幾張,用了哪張條子,都是得罪另外幾個領導。不如直接廠裏拔一個出來,這叫雷厲風行,不給別人空間,也不讓自己為難。”

“高,還是你分析得透徹,估計廠領導就是這麽想的。”

“奶奶的,就是便宜了豐峻那小子。”

“也不能說便宜吧,人家全廠第一也是自己考出來的,又不是地裏長的。”

廠裏議論紛紛時,豐峻已經被叫到廠長辦公室。

董鶴鳴親自見他。

“是許廠長推薦的你。”董鶴鳴開門見山。

他對豐峻上任銷售科還有疑慮,主要是聽說這小子不安分,而銷售科在外出差的時間多,他怕給廠裏惹事。

“那我等下去謝過許廠長。”豐峻不卑不亢。

董鶴鳴戴着眼鏡,鏡片上圈圈很新多新,一看就讀過很新多新書的樣子。他不大看得上沒怎麽讀過書的豐峻。

但這小子考了全廠第一,而且是滿分,他雖然意外,倒也有幾分佩服。

“許廠長說你有幹勁、有想法。我覺得吧,這點他說得沒錯。但做銷售工作,不僅要有幹勁有想法,還要為人正派,沒有歪腦筋。”

這話真是有所指。

豐峻眉心微微一跳,并沒有為自己辯駁。

董鶴鳴見他不說話,知道他是個狠人,又放緩了語氣,道:“不過嘛,我覺得許廠長的推薦也很新有幾分道理。首先你考了全廠第一,這成新績是硬碰硬,是你的本事。另外咱們的産品銷售往很新多新農村地區,民風彪悍,銷售員還真要有點本事,才能拿得下來。”

聽到這裏,豐峻知道自己該說話了。

他臉色平靜,看不出喜怒:“好的銷售員,就是業績。訂單多新,訂單廣,就是本事。”

有點意思。董鶴鳴不由深深望他一眼:“聽起來,小豐同志對咱們廠的銷售工作,是有過調研的?”

這真是,丢了個極好的話題給豐峻。

“董廠長,不敢說對咱們廠的銷售工作有調研,畢竟在其位才能謀其政。只是我看了一些內部調研文章,有農機行業相關的,也有全國經濟領域相關的。我們的銷售方式将會面臨一場改革……”

董鶴鳴的手指頂向了眼鏡框。

他開始重新審視眼前這個年輕人。除了多新年特種兵訓練都沒能曬黑曬糙他之外,這個年輕人似乎還有很新多新不為人知的本事啊?

單單這句話,就絕不是一個飯後看看報紙的小青工說得出來的。

董鶴鳴開始覺得,許波的推薦并不盲目。

或許許波對這個年輕人,有着很新深的了解。

“說說看呢,會有怎樣的改革?”董鶴鳴微笑地看着豐峻,是聆聽,也是考核。

“上面的政策導向很新明顯,行業改革、市場改革,要打破吃大鍋飯的陋習。現在我們的生産任務都是靠政府調撥,市裏有多新大本事、局裏有多新大本事,就給我們搶多少生産任務。這不是咱們吳柴廠的本事。咱們吳柴廠的銷售人員,要能從別人碗裏搶肉吃。”

豐峻毫不畏懼地直視董鶴鳴,眼神犀利,語氣堅定。

從別人碗裏搶肉吃!

剎那間,董鶴鳴覺得眼前這位年輕人的身體內,似乎藏着利箭,這箭,目标明确,似要劃破長空,似要鳴出利嘯。

豐峻繼續道:“吳柴廠在中吳機械行業是頭塊牌子,但在全國柴油機行業并沒有做到第一,湘省、東省、甚至安省,都有比咱們吳柴廠規模更大、技術更先進的柴油機廠。吳柴廠為什麽能捧回全國金質獎章,而不是那些規模更大的廠家,靠的是咱們幾代吳柴廠的鑽研。但酒香也怕巷子深,靠別人不如靠自己,哪天政府調撥能力有變化呢?我們還能靠計劃吃飯嗎?”

這話委實大膽。聽得董鶴鳴一身汗涔涔。

這年輕人,竟然敢說政府調撥能力有變化。董鶴鳴低聲道:“你難道覺得,政府會不管我們?”

豐峻望着董鶴鳴。

透過厚厚的眼鏡片,豐峻望見了董鶴鳴眼中的光芒。

董鶴鳴不傻。身為吳柴廠的頭把手,他遠比別人更敏銳。他甚至很有可能也已經預感到計劃轉市場的前哨,但董鶴鳴不敢說。

這年頭,誰也不敢說。

他們望不到以後,他們害怕變化。

但豐峻不怕。豐峻知道以後會如何變化。

“政府不會不管我們。但政府本身的職能方式,會有變化。我們吳柴廠要走在別人前面,他們規模大,不怕,我們打造好自己的王牌。他們技術力量先進,也不怕,我們的銷售人員和技術人員要深入農村一線,了解他們的需要,有針對性地研發新。”

董鶴鳴越聽越有味道,越聽越欣喜,他将身子緩緩地向後靠去,靠到椅背上。

他的聲音,低沉而充滿力量:“搶別人碗裏的肉,別人會護食的。”

豐峻低頭,看着自己骨節分明的手指,半晌,他擡頭:“如果我們去國外搶肉,分給他們呢?”

一錘重擊,擊在董鶴鳴心上。

他居然笑了:“小豐同志,牛不能吹大了。”

豐峻也笑了:“董廠長,三年前,咱們産量是多少,兩年前,咱們産量是多少,去年,咱們産量是多少?沒有什新麽夢不敢做,這就是我。”

董鶴鳴聽明白了。

三年。連續三年。吳柴廠的産量能力都在翻番。

豐峻是用這個最顯而易見的數據告訴董鶴鳴,這是飛速發新展的時代,今天看着不可能的事,明天就有可能。今年都想象不到的場景,明年就有可能實現。

為什麽不敢做夢?

以前孩子們聽孫悟空翻筋鬥雲,覺得那是神話,可現在,飛機就在我們上空翺翔。

董鶴鳴點點頭:“果然年輕人想法更大膽,今天和你聊一聊,我也很新有感觸。不過,說是一回事,做是一回事。你能不能把你的夢想落實,我拭目以待。”

“謝謝董廠長的信任。”豐峻平靜地道。

談話顯然已近尾聲,董鶴鳴卻并沒有叫他走,而是眯着眼睛,手指在玻璃臺面上輕輕地敲着,似乎在琢磨什新麽問題。

豐峻有耐心,他靜靜地等待。

他知道自己今天說的這番話,董鶴鳴需要時間去消化。

甚至,董鶴鳴會讓他先做出點成績來看看。

果然下一秒,董鶴鳴說話了:“剛剛你說的市場調研,有點意思。咱也不要調研國內市場了,幾家大廠文章寫了幾籮筐,都是給上面領導看看的。咱們寫一點給自己看的,怎麽樣?”

豐峻挑眉:“董廠長的意思,莫非要調研國外市場?”

董鶴鳴點頭:“東南亞幾個國家,也是農機進口大國,咱們可以先試着研究起來,也不浪費嘛對吧。”

這方向,太正确了。

豐峻覺得自己這次賭對了。

吳柴廠能成為中吳機械局的龍頭廠家,就是因為有這樣一群有見識的人。董鶴鳴絕不是老派的混油子,他是有真水平的。

“好的,我這就去準備。”豐峻道。

董鶴鳴招招手:“來,我這兒有些資料。”說着,他起身,走到鐵皮資料櫃前,取出幾本書和期刊,“你可以拿去參考。”

豐峻一看,全是外文。

董鶴鳴以為他被難住了,笑道:“要是看不懂,可以去找總裝車間的傅建茗,他學過外語。要是他也有看不懂的,你就劃出來,有時間來問我吧。”

豐峻笑了笑:“不用,我自己可以。”說着,将書接過,夾到了胳膊下。

董鶴鳴震驚,難以置信地望着他:“這可都是專業書籍,很新多新專業名詞的。不是你在部隊裏學點簡單的對話就可以看懂。”

“我可以。”豐峻沒有解釋,“董廠長還有其他事嗎?”

這是要告辭的意思。

董鶴鳴深深地望他一眼:“沒別的,先完成新這一項工作。”

說得簡單,光這一項工作,別說吳柴廠,就是機械局,也沒哪個人敢拍胸脯說“我可以”。

這個豐峻,是牛吹大了,還是真的深藏不露?

豐峻沒有理會董鶴鳴的猜測。

反正等他工作完成新,交給董鶴鳴的那一刻,所有的猜測都将會有答案。

他從廠部小樓走出來,夾着那幾本厚重的資料書,緩緩走到行政樓下,仰頭望着三樓。

工會辦公室的門開着,何如月應該在辦公室裏忙碌吧?

雖然沒能見到她,但想象一下何如月在辦公室裏工作的場景,豐峻的心裏也是快樂了幾分。

何如月的确在辦公室忙碌。

黃國興和趙土龍去了局裏開會,據說上次何如月在局工會例會上一鳴驚人之後,局裏就老是打聽:“怎麽小何幹事沒來啊?”

黃國興心想,我們小何幹事不忙嗎?沒事總來陪你們開會嗎?

開會這種事,我老頭子來來就可以了嘛。

所以不重要的會議,黃國興一般就叫趙土龍去,比較有份量的才讓何如月參加。

但今天的會議,黃國興卻是故意不叫何如月去的,因為今天局裏要宣布一件重要的事。

黃國興已經提前得到了消息,市總工會缪主席,“欽點”吳柴廠工會為“女職工委會員”首批試點單位,雖然還沒正式宣布,但已經跟局裏通了氣。

局裏今天就是要吳柴廠拿出首批委員會的候選人名單。

說是候選人名單,其實這個名單也是局裏和廠裏協商着拟定,最後就按名單上的人選開展所謂的選舉,一般來說,最後選出的委員和事先拟定的不會有出入。

依黃國興的意思,就該讓何如月上。

包括促成新這件事的許波,也跟黃國興透露過這個意思。但廠裏沒通過。

書記蔣敬雄覺得何如月進廠還不到三個月,實在資歷太淺,不能一下子就出任這麽重要的職務。

而且這是市總工會的試點,到時候所有工作都是要向市裏交代的,他怕何如月擔不起。

說實話,蔣敬雄這個擔憂也能理解。

但蔣敬雄沒通過吧,又沒給出個具體人選,而且吳柴廠的确女職工少、女幹部也少,一下子要選出個女職工委員會主席,似乎也沒有特別合适的人選。

倒是有幾個消息靈通的,開始暗中活動,想競争這個崗位。

其中就有機械局的幾個女科員。

黃國興就很新煩。本來打算廠內選人,現在搞大了,變成新了局裏選人。而且這些人來了,能不能幹好工作,誰也不知道。

畢竟上一個周文華就是這麽來的,黃國興可謂吃盡了苦頭。

所以今天他打算好好去跟局領導聊一聊,就算蔣敬雄那裏沒通過,起碼也先把局裏那幾個女科員給排除掉。

不要讓有裙帶關系的人進來,工作太難開展了。

何如月真是被蒙在鼓裏。

但很新快她就會知道了。

快下班時,蘇伊若過來找她:“如月,今天蘇阿姨不想做飯了,去你家蹭個晚飯?”

何如月欣喜:“好啊!那要不要通知我媽?”

“不要不要。別來這套,太生份了啊。”

何如月喜滋滋,自從上次搞出餘剛的事,她生怕蘇伊若對自己家有看法,現在看來,蘇阿姨倒是很看得開的人,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

二人下了班,一齊散步往孫家弄走去。

走到橋上,何如月看到不遠處的豐峻,這才想起來,好家夥,每天約着橋上見面,成新慣例了,今天給蘇伊若一激動,忘了。

趕緊朝豐峻使眼色。

豐峻一見蘇伊若,倒也一怔,趕緊轉身就走,留給她們一個背影。

蘇伊若看在眼裏,覺得好笑:“如月啊,就別在蘇阿姨跟前搞花樣了。豐峻是在等你吧?”

“啊……沒有沒有。”何如月趕緊否認。

蘇伊若挑挑眉:“人家現在也是幹部了,你媽不會說什麽的。”

“啊……蘇阿姨不是這樣,蘇阿姨……”算了,何如月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索性胡亂地對付了過去。

“如月,談戀愛不是可恥的事,兩個人真誠相待就很好。”

何如月聽了有些感動,蘇伊若那麽開明,沒有說門第,沒有說身份,甚至,沒有說豐峻。

“是的蘇阿姨,我也是這麽覺得。有話說,有共同目标,就值得相處。”

蘇伊若深深地望她一眼:“你後來沒有問過我餘剛的事?”

啊,這不是怕你生氣嗎?

何如月慚愧道:“怕蘇阿姨罵我。”

作者有話要說:豐峻:老子談個戀愛還要偷偷摸摸!

---大眼睛@@@晉江秋十八給大家分享一首有趣的老歌,代表蘇阿姨的心情哈哈哈哈感謝在2020-12-20  23:58:54~2020-12-21  23:59:0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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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