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犯難

此刻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寧長鳶被南祁楓突然叫到宮中,他将這幾日鳳卓的事情和審問那幾個刺客的口供都遞給了南祁楓。

誰料,帝王只是漫不經心地瞥了眼桌上看不完的奏折和新呈上來的文案,起身說道:“孤叫你來,是讓你陪孤喝點酒。”

寧長鳶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陛下又見誰了?”

南祁楓拖着寧長鳶去了偏殿,“左不過是一個孤未來的妃子而已。”

“哦?”寧長鳶挑眉,雖然知道南祁楓的話是真的,可是他覺得一個遲傾,不至于讓他變成這樣,“那陛下又是為何想要飲酒?”

“哪兒來這麽多廢話,讓你喝你就喝。”南祁楓有些嫌棄地睨了他一眼,然後讓人拿出了幾個翠綠色酒壺。

寧長鳶跟他相對而坐,南祁楓即使心情不好也不會讓自己産生醉意,說是飲酒,倆人舉手投足間都很優雅。

靜靜地陪他喝了幾杯,寧長鳶大多也只是為南祁楓斟酒,自己喝得極少。

“岳侯遞了折子上來,言辭懇切,說是邊境已定,想回來小住,孤沒有拒絕他的理由,不日他便會回京。”

寧長鳶手中的酒杯微頓,“陛下雷厲風行,已經處置了不少他朝中的黨羽,加上姚氏如今權力被削弱,他坐不住了。”

“可是為什麽他會跟姚氏扯上關系,如今姚淩兒不是已經死了嗎?”在寧長鳶的提醒以後南祁楓注意到他們二人之間那極其隐晦的關系,在有了眉目以後,事情愈發明顯。

如今他是不得不防。

“姚淩兒除了傳遞消息之外,并沒有其他的作用。真正讓這二人有關聯的,無非是權勢和地位,關乎利息,沒有交情可言。”寧長鳶開口。

南祁楓放下酒杯,眉宇間萦繞着無盡的愁緒,“本來現在皇城裏都是豺狼虎豹,現在又來一個,看來我們以後需要費的心思會更多,還是珍惜現在還能如斯般忙裏偷閑。”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陛下且放寬心才是。”寧長鳶執起酒壺在南祁楓的面前給他斟滿,“還有臣在,鎮國将軍他們也不會置之不理。”

南祁楓垂眸看了眼倒滿的酒,右手幾根手指間輕輕摩挲着杯子,想到什麽,唇角彎出一個弧度,好整以暇地凝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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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師現下是好心性,可是,岳侯回京,他可不是孤身一人,到時候跟着他一起的,還有在外雲游四海的翎王,陸銘修。”

這個名字就像一根刺般狠狠紮在寧長鳶的心口上,如今聽到,他還是免不了皺了皺眉。

“現在有危機感了?”南祁楓心底起伏難安,見到寧長鳶一直面不改色,一派從容不迫的姿态時,心裏就不太平衡,現在嘛……南祁楓眸中含着幾分戲谑之意。

寧長鳶身子往後靠了靠,緋薄的唇瓣勾出一抹冷笑,“如此正好,翎王殿下應該會很願意來參加臣的婚宴。”

“你倒是不怕他搶親?”

“他還沒有膽子敢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做出這等違拗之舉。”寧長鳶淡淡道。

南祁楓挑眉,沒有再言。

陸銘修是南國唯一的異性王,先皇因其父親陸離救駕有功,特封了翎王,可世襲,而他的父親早就在救人之際喪命。

這人做事向來随心,先帝對他極為縱容,他本人也是潇灑自在慣了,安逸于當一個閑散王爺。

他一直以來就從未隐藏過自己對南歌的心思,幾乎京中人人都知曉,那位才華橫溢風光霁月的翎王殿下傾慕昭元公主。

如今寧長鳶和南歌的婚事傳了出去,有人歡喜,也有人惦記着那位王爺,覺得惋惜。

寧長鳶沒有在宮中歇下,拿着帝王發的腰牌讓已經緊閉的宮門再度打開。

如水良辰下,男人狹長的眸子凝着天幕中挂着的一彎冷月,想着南歌,原本沉寂的內心忽地生出了些許的暖意。

現在女孩兒是他的,誰也搶不走。

這幾天京都城內很靜,沒有什麽大事發生,百姓在熱鬧非凡的街市上來來往往,一派安詳和諧之态。

“公主!”洛潇從境州回來了,小丫頭現在活蹦亂跳地出現在南歌的面前。

之前她和南歌在回京的途中遭到了暗殺,雖然暗殺之人已經全部死掉,可是背後之人依舊未查出來。

這小丫頭為了救南歌,身負重傷,所以一直都在境州養病,如今好了,趕忙回來了。

“不是讓你這丫頭多待一段時間嗎?這麽急做什麽。”南歌嗔怪地說道,小丫頭是先皇後留給她的,洛潇從小就跟着南歌,倆人之間的感情非比尋常。

洛潇長着一張溫婉的臉,可是這姑娘在南歌的縱容之下脾氣跟她主子越來越像,日常都是風風火火的模樣,除了南歌的話,幾乎誰的話都不聽。

小丫頭有些幽怨:“公主都要成親了,奴婢要是再不回來,都趕不上了。”

“日子還沒訂,我都不慌你慌什麽?”南歌眉梢微揚,好笑地看着這個嘴撅得老高的丫頭。

“聖旨都下了,成親之日又能遠到哪裏去。”洛潇笑嘻嘻地跑到南歌的身後,給她捏肩。

“今日窦小姐約了公主出去玩,我們也要快些準備着。”

“想玩的是你吧。”南歌将洛潇的手從肩上拍下去,斜睨了她一眼。

洛潇眨了眨自己的雙眸,“奴婢是沾公主的福。”

這日,窦萱帶着南歌瘋玩了一天,最後折騰到三個人都筋疲力盡了,連走回家的力氣都沒有了,等着鎮國将軍府的馬車來接。

“窦大小姐,又不是不會來了,你至于在京都城繞了那麽地方嗎!”南歌瞧着此刻都還想繼續的某人,無奈道。

窦萱确實是還想繼續玩的,但如今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等封妃之禮過後,我們就要回境州了,京都城我都還沒有玩夠呢。”窦萱撇撇嘴。

馬車很快就到了,先送窦萱回去後南歌才回到将軍府。

洛潇将車簾掀開,南歌拖着疲憊的身子準備下馬車。

車夫立馬走到南歌的面前,伸出自己的手臂,“公主扶着奴才下車吧。”

南歌本來就已經很累了,便就着他的手臂下去了。

下車後,掌心中的異樣讓南歌打量了車夫許久,魅眸多了些警惕。

“奴才告退。”頂着南歌頗具壓力的目光,車夫不緊不慢地駕車往後門走去。

南歌收回了目光,“進去吧。”

沐浴之後,南歌将方才車夫給她的信箋打開,抽出裏面的紙條,南歌越看越心驚,她瞪大了眼睛,心中似海潮一樣翻滾着。

她沒想到給她寫信的人竟然會是岳痕,近幾日,她倒是知道他即将回京的風聲,可是三日後見面,這是不是太快了。

按照時間來算,他最少七日後才能到達京都。

而這人的來意已經說得夠清晰了,她跟南祁楓有仇,他願意助她一臂之力。

南歌将信箋燒毀了,可是此刻的心緒,卻久久無法平息。

那個她一直刻意忽略,卻始終存在的問題……如果她要對南祁楓下手,那寧長鳶怎麽辦?

雖然前世他已經做出了選擇,可是她知道他很為難,夾在她和南祁楓中間,他比誰都累……

這天夜裏,南歌思索了很久,可是始終沒有答案。

這三日,南歌都沒有出府,她一直都在想這個問題,越想,就越覺得沒有答案,以至于這幾日南歌看着都很消沉。

連帶着吃飯的時候,白鴻熙都吹胡子瞪眼地問南歌,“是不是寧長鳶那小子欺負你了?”

南歌看着自家外公維護自己的模樣,心中一暖,但是她不能讓寧長鳶背這個黑鍋,趕忙着搖了搖頭,笑着道:“沒有的事。”

“那你這幾天都是一副苦瓜臉。”白靳懷見她笑了,也調笑了幾句,“若真是寧長鳶做的,哥哥幫你欺負回來。”

“表哥,你欺負不了他的,還是算了吧。”南歌哭笑不得。

想着上次白靳懷就因為寧長鳶求了賜婚聖旨,但是沒告訴他們的事惱他,在上朝的時候總愛跟他對着幹,寧長鳶念着這是未來大舅子,也沒怎麽跟他作對,可是後來這人就愈發嚣張,寧長鳶也沒放在心上。

可是後來他讓寧長鳶不準去見南歌的時候,那個腹黑的男人只笑了笑,第二天南祁楓就派白靳懷去了京郊辦事,這等事情做完的時候,已經過了兩日……

白靳懷一噎,冠玉般的俊顏上攜着些許的冷意,“那表哥也能給他添些堵。”

南歌嘆了一口氣,沒有再說什麽。

這已經是第三日了。

岳痕約她的時間是在下午,現在她還有時間考慮。

思來想去南歌還是覺得有些不安,她決定,還是去找寧長鳶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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