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追求

見狐妖燈枯油盡,死意堅決,段回川不再多言,鄭重擡手。

随着指尖牽引,細密交織的藍紫色電弧憑空而生,在掌心閃爍收縮成一顆跳動的星辰,盛放的華光照亮了這方暗沉的天地,将每個人的臉映照得明滅不定。

草木樹影在無形的威壓下俱都彎腰,無風搖曳,狐妖一身素白衣裙孑然而立,衣擺本繡了一朵交纏的并蒂蓮,在鬥法中不知何時被截成了兩段,其中一朵随着衣擺獵獵飄揚,似乎就要脫離衣裙的挽留飄然遠去。

雷霆落下的時候,她的臉上死寂一片,唯有眼角一滴透明的淚珠,襯得她眉眼越發清麗冷豔,如披霜雪。

至陽至純的雷霆之力乃萬妖克星,一切妖邪污穢在它面前皆是無所遁形,唯有神魂俱滅一個下場。

待塵埃落定,空寂落魄的狐仙廟又恢複了往日的靜谧,狐妖寄生的畫像早已在雷火中焚燒殆盡,連靈魂都煙消雲散。

段回川悵然若失地伫立在原地,久久沒有言語,直到白簡開着車去而複返回來接他倆,才突然想起一件大事——委托人跑了,酬金還沒收呢!

這可不得了。

段回川立刻把這段人妖悲情虐戀抛諸腦後,義憤填膺地指揮白簡驅車回客棧尋淩老板。

蒼白的月慢慢攀至中天,月色如涼水一般蔓延開來。

幾人重新步入客棧的院落,方俊等人已經被白簡送去了山下安置,整個仙緣客棧冷冷清清,沒有一丁點生氣。

山中起了霧,院落寂靜地埋在霧中,像是一片死去的荒冢。

屋檐下的紙燈籠亮着唯一的光,淩老板就那樣恹恹地靠坐在門邊,手邊是一個沒有信號的手機以及一個包好的信封,他消瘦的臉頰深深凹陷了下去,兩鬓似覆了一層霜雪。

白簡并不知道在狐仙廟發生了什麽,被對方驟然蒼老的樣子駭了一跳,拉扯了一下老板的衣擺,小小聲:“他怎麽會這樣?該不會是……死了吧?”

言亦君替段回川做了回答:“人沒有死,但心死了。”

段回川緩緩走近,正猶豫着說些什麽開場,淩老板卻突然仰起頭,默默朝他們望過來,那是兩道怎樣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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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回川一時之間想不到合适的比方,只是兀的想起幹涸的水底露出的嶙峋礁石,一眼望去,滿目瘡痍和荒涼。

“段大師,你們回來了,那狐妖……死了嗎?”淩老板卻主動開了口,聲音嘶啞的不似人聲。

他已經不再用看騙子的眼光輕視這幾個年輕人,甚至于有些畏懼和悔恨,為什麽請了這麽個厲害的大師,教他知曉了某些一輩子也不想知道的東西。

“死了。”段回川淡淡地回答,平靜而殘酷地為這起委托劃下終點。

淩老板猛地咳了幾聲,像是要把肺咳出來。

他把裝着報酬的信封遞給段回川,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喃喃:“死了啊,妖怪死了,真是個好消息,我要去……去告訴我媳婦,以後可以過安穩的日子了,我媳婦,在鄉下等我……”

言亦君冷眼旁觀他人的離合悲歡,嗚咽的風聲訴說着注定的悲涼結局,涼薄的霧裏似還殘留着女子的眼淚,連同她臨終前的怨怼:

——人妖殊途,如何相戀!

——因我們不同族,就活該如此下場!

不,我絕不會讓你我之間,落得這副田地。

他的目光輕輕落在段回川的背影上,幽深如同這化不開的霧——或許就這樣不遠不近地看着,保持一段安全的距離,他就該心滿意足了?

雖然不想趕夜路,但段回川更不願在這個令人窒息的客棧裏多呆,告別了淩老板,幾人趁着月色匆匆下山,一路上安靜無話,只餘車輪壓過山路夜風呼嘯而過的聲音。

白簡期期艾艾地問:“淩老板的麻煩不是已經除了嗎?為什麽他看上去那麽傷心?”

段回川自嘴裏把煙摘下,呼出一口白霧,嘆氣道:“因為他委托我們除的狐妖,就是他媳婦啊。”

“啊?”白簡大驚失色,“那他豈不是間接殺死了自己媳婦?真可憐。”

“可憐?”段回川嗤笑一聲,“你是覺得他死了老婆可憐,還是蒙在鼓裏跟妖怪在一起這麽多年比較可憐?”

白簡不假思索地說:“當然是死了媳婦更可憐,雖然狐妖隐瞞了身世,但一夜夫妻百夜恩,他們在一起恩愛這麽多年,就算身份是假的,感情可做不得假,否則為何那狐妖害人,唯獨淩老板這麽多年還是好端端的。”

言亦君聽他一番高論,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可是,淩老板身為一個普通人,一朝突然發現自己多年和一個妖精同床共枕,而且還是一個依靠采補為生的狐貍精,難道不害怕?不後悔?換了是你,是想立刻擺脫對方,還是諒解她,繼續在一起?”

“這……”白簡為難地咬了咬嘴唇,他的大腦容量并不能很迅速地消化這麽複雜的問題,“那要看感情有多深了。如果足夠深愛彼此,我相信,任何困難都是能克服的!”

言亦君微微笑起來,彎起的眼眸飛快地掠過後視鏡,瞥一眼段回川:“看不出來,白小哥的愛情觀這麽理想。即使的人與妖的種族溝壑,也能因愛克服嗎?”

“我看他是狗血言情劇看多了。”

段回川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手把着方向盤,從車外左側後視鏡不着痕跡地看了一眼言亦君的側臉,此時對方正望向窗外,滿目黑洞洞的山夜,也不知在看些什麽。

段回川不鹹不淡地道:“人妖殊途,就算再怎麽情比金堅,一旦看到對方的迥異于人的妖身,只會感到恐懼,就像白蛇傳裏的許仙,口口聲聲愛娘子,結果被白娘子的蛇身給活活吓死,什麽情啊愛的,也就那麽回事。啊,我差點忘了,言醫生不看這些。”

言亦君回過頭來,再次看向車內後視鏡裏段回川,兩人雖看着彼此,但視角錯開,眼神并未交彙。

他淡淡一笑:“可是後來許仙知曉了一切,仍然選擇與蛇妖不離不棄,可見未必所有人都如客棧的淩老板。”

“就是就是,言醫生說得對。”白簡找到了知音似的,連連點頭。

段回川有些意外,言亦君居然真的把這部古老的言情劇翻出來看了。

口中仍是不以為然:“那又怎樣,一個永鎮雷峰塔,一個古佛青燈度餘生,本該有大好韶光青春年華,就這麽毀了,付出了一輩子光陰的代價,最後也不過得到一個續緣三天的安慰結局,明明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悲劇,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相識,各自安好,豈不快活?”

“……是麽,或許你是對的。”言亦君垂下眼簾,濃密的睫毛在在眼底落下淡淡的陰影。

原來他是這樣想的。也好。

山風從敞開的車窗倒灌進來,握不住,截不斷,就這麽從指間溜走了,唯餘下心頭一點苦悶和無望,消磨着平靜表面下洶湧的心緒。

白簡似乎察覺到氣氛有點古怪,具體哪裏又說不上來,撓了撓頭,憨笑道:“算了,讨論這個幹什麽,我們不是淩老板,也不是狐妖。”

安靜的風聲裏,無人響應他,白簡只好閉上嘴。

白簡把方俊三人送下山的時候已經聯系了方家人把他們接走。

至于這間狐仙廟和仙緣客棧,在之後的日子裏漸漸淡出了游客們的視線,徹底成了傳說,那都是後話了。

不久後的一個早晨。

乖寶寶許辰去上學,小蜜蜂白簡出去買菜,多動症招財飛出去自己溜自己,留下米蟲段老板獨自在家,百無聊賴地耍杠鈴,給自己越發懶惰的肌肉找點活幹。

門鈴一聲響,段回川思忖有生意上門,帶着職業化的微笑打開門,頓時一大捧鮮紅的玫瑰淹沒了他的視線。

段回川:“???”

他開門的方式不對?

玫瑰花束動了一動,露出一張猶帶三分羞澀和七分張揚的年輕面容,青年輕咳一聲,閃動的雙眼左顧右盼,就是不敢與他對視:“段大師!那個,我今天是特地來感謝你的救命之恩的!”

“哦?”段回川挑了挑眉,好笑又無語地虛眯起雙眼,下巴朝花束努了努,“方少爺,你用這個感謝我的救命之恩?看來我是年紀大了,不是很懂你們這些小年輕的思路,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追求我呢。”

“咳……咳咳!”方俊被口水嗆住,藏在發間的耳朵莫名發燙,連忙解釋,“不是,我還備了厚禮!”

“厚禮?有多厚?”段回川來了興致,努力保持矜持,克制着蒼蠅搓手的沖動。

聚財石雖然總是遲到,但從不缺席,古人誠不欺我也!

方俊不由分說把玫瑰花塞到段回川懷裏,興沖沖帶着他往外走,段老板微微納悶,難道這位小少爺覺得現金比支票或者卡更有視覺沖擊力?擂了一大摞現金牆,擺在他門口嗎?

很快,他的疑惑得到了答案。

出現在段回川眼前的是一輛嶄新的雷克薩斯黑色跑車,流暢曲線在陽光下流轉着誘人的光澤。

方俊像個車展嫩模似的靠在車窗邊,輕輕拍了拍車頂,獻寶般掏出了鑰匙。

“這份厚禮如何?我看你上次開的那輛車太破了,哪裏配的上大師的座駕呢!像段大師您這樣超凡脫俗的神仙人物,定然瞧不上金錢那等俗物,這可是我特地為你挑的,炫酷又實用!開出去絕對拉風!”

段回川:“……”我謝謝你啊可我就是個俗人!!

他殷勤地觀察着段回川臉上的表情,可左等右等,他所期待的驚喜和興奮始終沒有出現,方俊神情垮下來,讪讪地道,“你不喜歡這車嗎?”

不等段回川開口,方俊眼珠一轉,重整旗鼓:“沒關系,我就知道段大師的喜好不能以常理來判斷!我還準備了這個!”

說着,他打開後備箱,将一尊頭顱大小通透的祖母綠觀音像費力地抱了出來,小心翼翼地擱在地上,累得滿頭汗。

“這尊觀音像可是我通過父親的關系,費了好大力氣才尋來的,是用一整塊天然祖母綠雕刻而成,據說內蘊靈光,鎮宅辟邪,原來的收藏者如果不是正好急需用錢,還不樂意賣給我呢。”方俊絮絮叨叨賣弄了一通,一雙眼睛閃着光,期盼地望着段回川,“怎麽樣?喜歡嗎?”

段回川捧着大束豔俗玫瑰花站在原地,哭笑不得,不知該擺出什麽表情。

“方少爺啊,我覺得……”段回川斟酌着措辭,慢吞吞地道,“你可能對我有什麽……”

“不不不,我對你絕對沒有什麽非分之想!我還是喜歡女人的!”方俊大驚之下神經反射般脫口而出,竭力撇清幹系。

“……誤解。”段回川默默補充上被對方打斷的兩個字,詭異的沉默來的令人措手不及。

潮水刷得漫漲上來,方俊一張臉頓時紅透了。

“咳。”段回川換上嚴肅的表情,一本正經地道,“方公子,你被狐妖那什麽以後,可能留下了某些心理陰影,這我十分理解,我真誠的建議你,不要諱疾忌醫啊。”

“我……”方俊瑟縮了一下眼神,自己在這個男人面前,從了都仿佛赤身裸體一般,一眼就能戳破他自以為藏好的一切隐蔽心思。

段回川點到為止,目光落在那輛豪車上,微微一笑:“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這人有個怪癖,只接委托,不收禮物,你若真要感謝我,就當是我接了你的委托吧,付給相應的酬金即可。”

“噢。”方俊失望地回頭看一眼自己精心挑選的禮物,不甘心地小小聲,“真的不要嗎?”

段回川高深莫測作搖頭狀。

心裏忍不住翻個白眼,收了還要拿去轉賣,多麻煩,二手還賣不上價呢,現在的小年輕,就喜歡花花腸子,一點都不實在,唉,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那好吧。”方俊眼看徹底沒戲,仍做最後一點垂死掙紮,“那花總要留下吧,帶回去會枯的。”

段回川想着酬金還沒拿到,也不能太得罪金主,白簡和小辰也喜歡花呢,遂免為其難地點點頭:“既然不是什麽貴重的禮物,那我就收下吧。”

方俊長舒一口氣,暗道自己這趟總算沒白來,忽然又想起一件正事,忐忑地道:“段大師,其實我今天來還有一件事想拜托你。是我家裏最近惹上了一點麻煩,我左思右想,也只有你有本事幫我們方家解決這事。”

一聽有大生意,段回川興趣缺缺的臉立刻挂上無可挑剔的微笑:“是委托嗎?沒問題,只要酬勞足夠高,什麽我都接。”

一聲悠長的車鳴打斷了二人的對話,那輛雷克薩斯後面不知何時開來一輛黑色賓利,正好在路口被擋住去路。

車門打開,一只锃亮的皮鞋穩穩邁出,踩在地上,旋即露出言亦君那張俊美斯文的臉孔。

他一身純黑定制西裝,即使烈日下,襯衫領口也嚴謹地系好衣扣,像教堂裏接受教徒禱告的神官一樣,有種莊重而禁欲的完美。

言亦君緩緩走到二人跟前,目光從他們臉上轉了一圈,最後落到段回川手裏的玫瑰花上,嘴角抿出一點似笑非笑:“段老板什麽委托都接嗎?正巧,我這裏也有一樁。”

“哦?”段回川微訝地挑了挑眉,“言醫生有什麽事情需要我幫忙的,大可直說。”

言亦君微笑着看着他:“其實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但我想你也許會感興趣。我家的酒莊最近新釀制了一種果酒,上次見你十分喜歡,不知有沒有空來我的酒莊品鑒一番,給點意見。”

“你這叫什麽委托?而且明明是我先來的,你懂不懂什麽叫先來後到?”

方俊聞言沒好氣的翻了一個白眼,他記得這個男人就是上次在唐氏展覽會上,唐錦錦格外殷勤的那個華城醫院名譽院長,說起來當時他就段回川在一起,恐怕是舊相識,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麽關系。

言亦君玩味地看向方俊:“你是晉中礦業的方小少爺,我記得上次在唐小姐的生日宴上見過,你還是唐小姐的未婚夫吧?當時方少爺還對怪力亂神、風水相術不屑一顧,怎麽如今倒是推崇起來了?”

“我……其實還沒有跟唐小姐訂婚。”方俊一時無言以對,暗地裏唾棄自己當時死撐面子,只好讪讪的說,“我那時年幼無知,如今見識多了,自然不一樣了。”

此時方俊已經被段回川在腦門上貼上了大大的“傻多速”金主标簽,他蕩漾起得體的微笑,親和地詢問:“方少爺,你們方家最近究竟遇上了什麽樣的麻煩?你委托我又是什麽事?”

方俊猶豫了一下:“這事說來話長,還是麻煩段大師改日來我家,我再細細與你說。”

“也好。”段回川點頭答應,心頭盤算着看來是筆大單。

“那麽我就先告辭了,靜候段大師大駕光臨。”方俊暗自得意地瞥一眼言醫生,又把觀音像搬回那輛沒送出去的豪車上,揚長而去。

留下言亦君和段回川兩人隔着大捧玫瑰花對視,前者率先打破了沉默:“想不到方少爺的口味也這麽特別。”

“咳。”段回川忽然覺得自己懷裏抱了個燙手山芋,急忙換了個話題,“你真的是來帶我去品酒的嗎?”

“當然。只是段老板業務繁忙,不知何時有空賞光?”

段回川矜持地笑了笑:“別的主顧自然是需要預約的,不過既然是言醫生的邀約,我當然是随時都有空。”

言亦君莞爾一笑,雖是因一點莫名的不快即興而起的提議,如今竟也隐隐期待起來。

他回到車邊親自為他拉開副駕,優雅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上車吧。”

言亦君載着段回川驅車趕往他的私人酒莊。

那是一棟半山別墅,遠離了市區的喧嚣和煩擾,滿目的綠意青蔥,将夏日烈陽落下的碎光冰鎮成一杯綠茶,一路吹着山風飲下。

別墅的後花園被改建成一半種植園,一排排的木籬笆攀着密密麻麻的枝條,枝葉繁密,有紅潤可人的果子從枝條上垂下。

段回川叫不出名字,只依稀聞到風裏送來的果香,如醇酒般醉人。

這棟別墅似乎已經有些年頭了,黑瓦紅磚爬滿了爬山虎,翠綠葉子在風中微微搖曳。

陽光透過樹影灑下斑駁細碎的光斑,調皮地跳躍在言亦君眉宇之間,段回川的視線不經意地觸及那張笑意恬靜的臉,只覺得他的睫毛仿佛長的過分,讓人忍不住有種丈量的沖動。

言亦君領着段回川沿着青草茵茵的小徑,穿過棧橋般的葡萄藤架,兩人的腳步聲回蕩在花園中,整座安靜的宅邸仿佛從沉睡中蘇醒,漸漸有了生氣。

小路的盡頭,一個管家模樣的三十歲許男人站在大門口,将二人迎進別墅。

與言亦君家中古香古色的裝修風格不同,這裏仿佛是一棟中世紀的城堡,靠牆聳立的持劍雕塑,像是随時會複活過來的騎士。

段回川走馬觀花一樣參觀過酒窖和釀酒池,最後兩人在花園中坐定。

管家面色冷峻,性格沉默但有求必應。

他不聲不響地推着餐車過來,熟練的為兩人擺好酒具和早茶點心,便恭敬的退下。

言亦君給兩人一人倒了一杯紅酒,紫紅色的酒水在杯中打着旋,酸甜的香氣馥郁撲鼻。

“來嘗嘗,用最新的秘方釀制的果酒。”

段回川略微抿了一口,酸澀裏帶着些許甘甜,只覺口齒留香,回味無窮。

言亦君釀的酒也不知用了什麽果子做原料,仿佛總能戳中他的味蕾,飲了一口還想喝第二口,等他回過神來,已經喝下小半杯了。

“味道怎麽樣?”言亦君輕輕搖晃着酒杯,只聞不飲,目光含笑望着對面男人。

段回川咂咂嘴,舌尖舔去嘴角一點濕意:“比上次的更好喝。”

言亦君不出所料般笑了:“你喜歡就好。”

直到眼角描了一抹醉紅,段回川戀戀不舍的把酒杯放下,問:“你今天叫我來,應該不單單只為了品酒吧。究竟有什麽事需要我幫忙?看在我們的交情份上,免費為你服務一次。”

段回川湊上來神秘兮兮地笑:“盡管說,不用不好意思!什麽麻煩我都能為你擺平!”

作者有話要說:

言:是這樣的,我晚上睡覺時被窩有點涼……

段:是電熱毯短路了嗎?我幫你通電!

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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