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我想你

這小子向來不把這些當一回事,平日也就罷了,今天在長春觀高人面前,他方以正可丢不起這人。

海原居士阻止了方以正的呵斥,冷淡地道:“這位小朋友又有何高見?”

“高見談不上……”段回川輕輕搖頭,嘆口氣道,“這金龍內蘊的靈機本就在散逸,這麽一分流,更要散得一幹二淨了。”

“無知無畏!”海原居士嗤之以鼻,決定無視這兩個小輩,轉過身去繼續與方以正談話。

方俊猶疑着小聲哔哔:“可是海原居士是長春觀的隐世高人,應該……不會錯吧?”

段回川聳了聳肩,毫無對“權威”人士的盲從。

這年頭,玄學行當裏但凡有點真本事的,又有幾個當真淡泊名利到去隐居呢?

畢竟是關系到自家風水,方俊原是對風水玄學妖魔鬼怪嗤之以鼻的,不過有了狐仙廟的經歷,他如今已經成了段回川的忠實信徒。

“那依你之見,這個局該如何改?”

段回川已經詳細觀察過整個回廊的靈氣脈絡和走向,他注視着忙碌的傭人們和即将成型的風水局,若有所思:

“刨除多餘的銅錢是對的,但不能把銅錢挂在封頂上,金龍本就已不堪重負,頭頂上再壓一座七星拱月恐怕适得其反,當務之急一是溫養金龍法器的靈機,二是在不施加壓力的情況下,既能幫助陣眼承載多餘靈氣,又能引導靈氣湧向陣眼。”

白簡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方俊眼看着衆人即将完工,很是焦急地略微提高了聲音:“具體到底應該怎麽做?”

“溫養靈機倒是簡單,我畫到符印即可。至于那銅錢……”段回川沉吟片刻,微微一笑:“知道銅錢鯉嗎?以銅錢為鱗片。”

“鯉……”方俊一怔,頓時反應過來:“鯉魚躍龍門?!”

他一時激動沒控制音量,引得衆人側目。

“什麽鯉躍龍門?”海原居士皺起眉頭重複一遍,他再次擡頭檢查過自己新布的風水局,自覺沒有任何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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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銅錢鯉也是一個叫人眼前一亮的思路,但是他絕對不想承認這是一個出自剛剛被自己訓斥過的毛頭小子嘴裏說出來的。

“年輕人,就算有點天賦也要腳踏實地,不要總想着出風頭,好高骛遠會摔得很慘的。”海原居士怫然不悅,“老夫方才都教過你了,靈機散逸只是假象,你再用銅錢鯉引導靈氣彙聚,根本就沒有任何用處!老夫雖不知你師承何處,若是我的弟子,如此嘩衆取寵,早就被我趕回去閉門思過了!”

幾人說話的功夫,傭人們已經完全按照海原居士的話布好了改進過的風水局。

改造徹底完成的那一刻,仿佛有一陣細不可查的潮聲漫過。

方以正的注意力全神貫注地盯着池中金龍,自然沒有錯過這似有還無的聲音,當即激動得滿面紅光,哈哈大笑:“居士真是我方家的貴人啊!”

海原居士見陣法起效,不由微笑撫須,他正要謙遜幾句,不料驟變橫生——

封頂懸挂的銅錢無風自動,碰在一起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原本穩穩當當立在池中心的五爪金龍,竟似喝醉了酒似的晃動了一下!

繼而晃動的幅度越來越大,可衆人一點也感覺不到地震的痕跡。

衆目睽睽之下,金龍竟然“咚”得一聲一頭栽倒在地,池中剩下的銅錢也被砸得飛出去數枚,其中一枚差點砸中了距離最近的海原居士的腦袋。

“怎麽辦事的?法器都沒放穩?!”

衆人大驚,管家急忙叫人上前七手八腳把金龍扶起來,重新安置回池中,萬萬沒料到,這玩意仿佛被某種看不見的大手操縱,竟再一次的倒在一邊!

“這——這怎麽回事?!”方以正被吓得大驚失色,扭頭焦急地看向海原居士。

後者滿臉不可置信,口中喃喃自語:“不可能的,我的判斷從來沒出過錯。”

他霍然回頭,枯瘦的手指指向人群中冷眼旁觀的段回川,氣得吹胡子瞪眼:“你!是不是你背着老夫做了什麽手腳?!”

段回川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雖然被當場打臉不好受,但是也不能空口白牙冤枉人啊。

他無奈地掏了掏耳朵:“老先生,我若真要做什麽手腳,那也光明正大的做,根本無需背着你。”

“你——!”海原居士瞬間被噎得說不出話。

方俊深以為然地點點頭:“段大師說的沒錯,爸,不如按他的法子試試?你不是常教育我,實踐出真知嘛。”

诶?不對呀,這明明是自己家的風水局出了問題,他在暗爽個什麽勁兒?

方以正從驚怒和慌亂中鎮定下來,深深看了段回川一眼,他記得這個男人的臉,當然不是因為模樣長得帥,而是自己似乎每次遇上古怪的事,總是有他在場。

無論是前幾年礦上黑石頭的事,還是唐家父女的事,亦或是今天,如何叫他不起疑?

方以正沒有把心底的疑惑表現出來,而是朝段回川和緩地道:“段先生,按你的說法,你似乎知道金龍為什麽會站不住腳?如果你說得出所以然來,我就姑且一試。”

在長春觀的海原居士面前,倘若此人敢胡說八道,大不了就把人請出去。方以正暗暗想。

海原居士也冷眼瞧着,但凡說不出個子醜寅卯,他定要替此人師父好好教訓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我剛才已經說過了。”段回川搖了搖頭,“是金龍本身靈機在散逸,并不是滿溢的假象,七星拱月陣雖好,但由于沒有對症下藥,氣場相沖,當然适得其反。”

“謬論!”海原居士冷笑一聲,“你的意思是,老夫幾十年的經驗,還不如你這個初出茅廬的小子随便看一眼?”

方以正趕緊打圓場:“居士莫要生氣,段先生既然這麽說,一定也有解決的辦法吧?”

段回川無意與他們做口舌之争,用事實說話才是最有利的辯論。

他毫不故作謙遜,當即點點頭:“我确有一個法子可以一試,但需要一支毛筆。另外把封頂上的銅錢簾拆下來吧。”

“毛筆?你是要畫符咒嗎?只要筆就夠了?難道不需要朱砂研磨和符紙?”方以正對他的要求有些摸不着頭腦。

“筆?”方俊眼前一亮,獻寶似的忙把那支焦鳳狼毫取出來,“我這有!段大師你看能用嗎?”

段回川接過筆略一感知,若有若無的一絲靈氣萦繞彙聚在筆尖每一根毫毛,能保證每一分力量都加持在書寫上,他不由贊嘆一聲:“真是好筆。”

方俊得他一句稱贊,美滋滋地笑眯了眼:“你用得上就好。”

方以正的表情越發古怪起來,他兒子不是一向看不上這種“江湖術士”的嗎?怎麽今天轉性了?莫非是被灌了什麽迷魂湯不成?

海原居士慢條斯理地開口:“別怪老夫沒事先提醒你,金龍此等法器,如果你修行不到家,自不量力添加了一些不适合的陣法符咒,輕則損傷法器,重則反噬己身。”

方以正聽他這麽說,不免有些躊躇,萬一段回川失敗了,豈不是毀壞了他的鎮宅法器?

段回川對此只是還以一笑,焦鳳狼毫在他指間靈動地打了個轉,他沒有任何猶豫,不疾不徐越衆而出,在重新安置好金龍的銅錢池邊站定,從兜裏摸出一只盛放着淡紅色液體的玻璃小瓶。

方以正見他連朱砂和符紙都沒有,越發覺得不妥,委婉地勸說道:“段先生,要不要再從長計議……啊?”

衆人齊齊驚呼了一聲!

只見狼毫往瓶裏淺淺沾了一滴水,筆尖轉眼落在金龍的龍頭上,一道極簡易的符印被段回川揮手寫就,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從動作到神态,細微處無不帶着強大的自信,仿佛繪一道足以令法器起死回生的符咒,只不過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最後兩筆點在金龍龍目之上,霎時間一道金光沖天而起,快得幾乎無法用肉眼捕捉,便消散在空氣裏,只餘下一聲隐隐約約的龍吟長嘯,掠過耳邊,待細細聆聽,卻又什麽也聽不見了。

可就算是幻聽,也不至于大家同時幻聽了吧?

剛剛那是真龍嗎?還是障眼法帶來的幻覺?

在場所有人面面相觑,在震撼的沉默裏,衆人看向段回川的目光都變了。

唯有海原居士一臉的震驚和無法置信。

可是再多的言語和傳聞都是蒼白的,此時此刻,唯有鐵一樣的事實擺在眼前,比任何雄辯更有說服力,叫人發自心底感到敬畏和崇拜。

呃……好像動靜太大了點?

段回川有點肉痛,就為了條半死不活的破龍耗費一滴寶貴的精血,到底劃不劃算?雖說那滴血是稀釋過的。

在他的視界裏,金龍內蘊幾近潰散的靈機如海納百川般瘋狂鯨吞周遭的靈氣,補充自身的耗損,幾乎把滿室流動的金色財氣吸食一空。

“銅錢拆好了,就以錢幣為鱗制成銅錢鯉,貼在牆壁上即可,不要超過三條。”

段回川的話拉回了方以正恍惚中的神智,他飛快地醒過神,在還在發愣的管家肩上重重拍了一下,示意他趕緊照做。

後者臉色發白,萬萬沒想到,少爺帶回來的狐朋狗友竟然是個有能耐的大人物,想起之前諸多怠慢,管家擦了擦額前的汗,分外殷勤地匆匆下去指揮了。

三條銅錢鯉盤旋在池壁如魚兒入水自在游曳,仿佛随時都能跳起來躍過龍頭。

他看看那只越發威勢厚重的金龍,再逐一看過段回川和海原居士的神色,臉上浮起一片如同醉酒般的紅暈,說話都帶了顫音:“段、段大師,這樣就可以了?”

“放心吧,我剛剛在陣眼上加了一道防止靈機散逸的封印,銅錢鯉是引導靈氣彙聚的,以後只用擔心靈氣少,不用擔心吞不了。”段回川指了指回廊滿牆的珍寶藏品,矜持地笑了笑,“方董要是喜歡的話,盡可以繼續添置你想要的藏品。”

“好、好!真是托了段大師的福啊!”方以正真不愧是談生意出身的老江湖,前後不一的态度竟沒有絲毫讓人不适,反而顯得十分情真意切。

他也沒有冷落被遺忘在一邊尴尬不已的海原居士,給雙方一個臺階下,才是有求于人的主人該做的事:“居士,您看,段大師的法子是不是也有可取之處呢?”

海原居士并不去看段回川,而是細細體察了一番全新的風水局帶來的改變,良久才緩緩搖頭,放軟了語氣:“看來确實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方才是老夫看走眼了。”

方以正長舒了一口氣,他就怕像海原這樣的自持名氣的大師固執已見,拉不下面子,耽擱了祖祠大事,好在他的擔心是多餘的。

事實上只有海原居士自己心裏清楚,剛剛段回川露的那一手,自己根本做不到,因而才不得不服輸。

恐怕只有觀主那等大宗師,才擁有如此舉重若輕的能力。

好在周圍都是些看不出門道的外行人,海原居士暗自慶幸,暗地裏悄悄瞥了段回川一眼,心裏越發疑惑,這家夥究竟是從哪裏冒出來的?怎麽之前都沒聽過呢?

衆人各懷着心思參觀完方家莊園,方以正一改對段回川怠慢的态度,變得極其熱絡起來。

他雖不知海原居士心裏的震動,但在他看來,區區二十來歲,就有着不輸于長春觀大師實力的段回川,顯然更有投資的價值。

沒想到自己那個目高于頂,驕縱慣了的兒子,竟然還有眼光這麽長遠的一面,真是意外之喜。

晚宴原本是給海原居士接風設的席位,管家機靈地改成了家宴,方以正坐在主位,海原居士和段回川分坐兩側,方家子侄陪席,誰也不得罪。

這次祖祠的事,方以正特地請來了海原居士坐鎮,不料自家兒子不懂規矩,半路殺出個段回川,尤其在見識了這位手段之後,方以正左右為難。

按行規,一事不勞二主,不過段回川臉皮夠厚,完全沒有放棄委托的意思,至于海原居士,似乎一直沉浸在被後輩打擊的恍惚中,就這麽灰溜溜的離開也未免太沒面子,而且也違背了對事主的承諾。

于是這場接風家宴就在奇怪的和諧中順利進行了下去。

酒過三巡,方以正琢磨片刻,終于把話題轉移到正事上。

“其實今日請二位前來,是有一件關系到我方家族運的大事。”方以正放下筷子,慢聲開口,衆人也随之安靜下來,幾個後輩對此也只是略知一二,不甚了了,當即放下碗筷,豎起耳朵聚精會神地關注起來。

段回川做出聆聽的神色,海原居士微微颔首:“方董之前曾提到祖祠龍穴,可是有關方家祖墳?”

“居士真是神機妙算。”方以正見縫插針地奉承一句,又慢慢露出苦笑,“我們方家祖上是山西人,原本是靠煤礦發家的。昔年我父親篤信風水學說,尋覓了一處依山傍水的風水寶地,遷置祖墳,他本想将那塊地周圍都買下來,沒想到,這時突然有人橫叉了一杠子。”

段回川挑了挑眉:“誰這麽不厚道,連墳地都要搶?”

方以正眼神古怪地瞅了他一眼,慢吞吞地說:“還真是巧了,搶地的這家跟段先生同姓。”

“……哦?”段回川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頓。

該不會是——

方以正并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繼續說道:

“段氏集團是國內有名的房地産集團,搶了我父親的地後,這些年觸角更是延伸到更廣的領域。當時我父親本不願低頭,但對方勢大,也只好忍了,好好的龍穴憑白分出去給了段家,誰知道,十幾年過去了,如今段家竟然又為了祖墳的地鬧上門來!”

海原居士沉吟道:“究竟是什麽樣的風水寶地,竟能叫你們兩大家族争鬥不休?”

提起父親尋覓的這塊寶地,方以正面上浮現出些許自得之色:“最好的風水寶地必定在龍脈之上,自古以來帝王将相哪個不是花費十幾年乃至更久,尋遍天下龍脈,給自己立皇陵?但是千年以來,還沒被發現的龍脈是少之又少,再刨除那些無法遷墳的,剩下的,都是可遇而不可求。”

段回川沒有插話,自從知道方家這是要跟段家打擂臺之後,他就在一旁興致缺缺的吃東西。

雖說他并非特意避諱他那個父親的家族,但是對于他不想見到的人,也完全沒有興趣打照面。

難道這筆大委托,就這麽放棄?這也不是他的作風。

聚財石啊聚財石,你聚財的方式就不能簡單粗暴點,比如讓他中個五百萬之類的嗎?

他在這廂神游天外,方以正已經滔滔不絕地打開了話匣子,滿腹的怨氣和怒火,就差沒直接開罵了,恐怕是這些年因祖墳土地的糾紛,沒少受段家的氣。

“這麽說來。”海原居士笑呵呵地道,“令尊當年竟然尋到了一處龍脈之地?不過龍脈雖好,但段家家大業大,也不至于為了這事而跟你們撕破臉吧?”

“呵呵,當然不至于這麽簡單。”方以正回憶了一下昔年圍繞這塊地的種種恩怨,嘆了口氣,“若是普通的龍脈也就罷了,不知居士有沒有聽過‘雙龍戲珠’?”

“哦?!”海原居士臉色一變,一抹不正常的紅暈浮現于臉頰,他震驚地再三确認,“莫非是雙龍交彙之地?”

方以正但笑不語,口中只稱明天一看便知。

當晚。

方俊貼心地給段回川安排了自己隔壁的卧房,白簡被遠遠地打發到另一頭去了。

可惜方大少爺在房裏坐等右等,預料中的促膝夜談并沒有到來,等他想去敲門,裏面已經熄燈了。

靜谧的夜将一切不可言說的隐秘深深埋藏在黑暗裏。

段回川躺在在柔軟的大床裏輾轉反側,他睜着眼失焦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又像是什麽也沒望着。

月光悄然流淌進屋,被他百無聊賴地掬起一捧,将他的手指染得蒼白如霜。

段家,這個已經多年不曾提及的瘡疤,猝不及防地被人揭開了一角。

這些年他低調的掙錢治病養弟弟,甘心給張盤做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助手,不要名只要利,就是不想被段家得知他的消息,不想叫昔年自己那些不堪的秘密暴露于人前。

原以為很多往事已經時過境遷,沒想到仍舊如附骨之疽,揮之不去,真是可笑。

他晚飯時給許辰去了電話,自己今晚不回家,讓他去同學家住,這時候應該已經休息了吧。

段回川摸索着手機,忽然發現上面有一條新簡訊。

“今天睡得這麽早?是不是因為昨天那面鏡子身子不舒服?”——言亦君。

時間是八點鐘。段回川想起今晚事務所沒人,所以沒亮燈。

他以為經過那場尴尬的唐突,言亦君會盡力避免跟他照面,沒想到……竟是一直記挂着他?連家裏沒亮燈,都不放心。

段回川發現自己越來越弄不懂這個家夥了,他擰着眉頭盯着手機屏發呆,把這行小黑字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也沒看出朵花兒來。

言亦君到底什麽意思?或者說——對自己到底有沒有一點意思?

段回川突然有股沖動,想要問他,究竟是不是對每個鄰居都這麽體貼細致關心?

對他明擺着超出常人的能力,也面不改色,不聞不問。

但他終究克制住了這股沖動,猶豫着,敲了幾個字:沒有,我不在家。

正要發送,又覺得不妥,人家這麽關心你,就回複這麽點字也太冷淡了。

于是按着删除鍵統統删掉,繼續打字:我沒事,一切都好,今晚不在家,謝謝關心,你那邊沒有再出問題吧?另外,酒很好喝。

嗯……好像太公式化了,沒點感謝的誠意,又在讨酒喝似的,不好不好。

段回川一字一句斟酌半天,來來回回反複編輯了好幾條,最後一臉抓狂地把腦袋埋進枕頭裏,不就是回個信息嗎?怎麽就這麽難!

他一怒之下,決定簡單粗暴地回複:我想你是多慮了,這點小事對我毫無影響……

始料未及的是,才打了三個字,就一時手滑觸碰了發送鍵!

等等——他剛剛發出去了啥玩意?!

作者有話要說:

給暗戀對象發信息時的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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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美 魚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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