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和好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油燈的燈油越來越少了,床上的那小小的一團的肩膀還是時不時微微抽聳。

許是哭了許久塞了鼻子,所以一直用力的抽吸着鼻子。

而福嬸給她做的小枕頭, 幾乎都被淚水給浸濕了。

周衡站在床邊看着她還沒有停下來的打算,才知道自己确實是把人給吓狠了。

“莫哭了。”話語有些無奈。

他不說話還好,一說話, 那小啞巴聽到他的聲音,又像是觸動了什麽機關陣一樣, 眼淚又開始簌簌的落下, 抽泣聲也大了起來。

她是給委屈的。

周衡壞死了。要拒絕就好好拒絕,為什麽非得這樣吓唬她!

以前一讓她別哭了,這小啞巴就立馬不敢再哭, 但很顯然這話在現在不管用了。

第一次感覺真真正正的遇上了難題,周衡感覺到了頭有些脹。

擡手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再而看了眼那背對着自己, 縮成了一團的小啞巴。

頓時覺得頭更加的脹了。

微呼了一口氣,仔細想了想自己在鎮上看到那些哭鬧的姑娘……

這麽一想,好似印象中沒有見過什麽姑娘哭鬧過, 倒是孩童見過不少。

若是孩童哭鬧的話,大人好似會邊打邊罵……

回憶到這,周衡再而看了眼肩膀抽聳的小啞巴。若是他這麽做, 估計照這架勢得哭得明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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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而細想了一下,除了打罵的外, 倒是還有抱在懷中好言好語的哄着的。

哄她?

沉思了一息, 今晚自己确實是做得過了。

有了這個想法,也就上了躺了下來。才伸出長臂,還未觸碰到人, 小啞巴卻是感覺到了什麽,随即往角落裏邊又縮了縮。

周衡:……

看了眼自己輪空了的手臂。最後輕嘆了一聲,還是往裏湊去,最後把手環在她的腰上。

齊繡婉感覺到了近在遲尺熱氣,所以想避開一些,不想理會他這個壞人,但沒想到他竟然把手搭在了她的腰上。

他、他不會還想如剛剛那樣對她吧?!

頓時驚吓得僵住了身子,只是下一瞬他把自己樓到了他的懷中,輕拍了一下她的背。

有些溫柔。

溫柔得讓她一時忘記了哭泣。

“方才,是我錯了,不該吓你。”

低低沉沉且有一絲無奈的嗓音落去自己耳中,頓時怔住了。

他這可是在認錯?

雖然認錯,可他剛剛真的壞死了,肩膀現在都還疼着!

想到着,有些小脾氣就上來了,就用手臂往後用力的推了一推。

推了一下後,聽到了身後傳來的一聲悶哼聲,這時才如夢初醒的想起來他右邊的胸膛還有着傷!

原本哭得紅了的臉立即白了,連忙轉了身看他那受傷的位置有沒有被她給撞出血了。

果然,右胸口上邊慢慢的滲透出了暗色的液漬。

眼尾挂着眼淚的擡起頭,用一雙哭得紅腫的望向他,顫着嘴唇的開口——對不起。

似乎又要哭了。

周衡擡起手擦了擦她的眼尾,然後說,“對不起的話,就起來給我上藥。”

說着起了身,下床去拿藥粉,轉過身的看了眼床上也跟着做起來的小啞巴,頓時喉嚨一緊。

齊繡婉約莫是太過擔心因自己弄裂的傷口,所以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現在的模樣。

許是衣服沒有攏好,衣襟松散露出了紅色的小衣,有一邊還滑到了肩膀處。而他咬的那處的印記竟然還未消,明明沒用多少力氣,但卻是又紅又深的牙印。

哭得梨花帶雨,有種說不盡的風情,就好似……被人蹂躏欺負過了一樣。

周衡忽然覺得自己疼的不是傷口,而是其他地方。

目光在她肩膀上的屬于自己的牙印掃了一眼,忽然有股熱氣湧了上來又湧了下去,身體有了些許的變化。

驀地轉身,啞聲道:“不用了,我自己來,你睡吧。”

這話一落,他後邊的小啞巴卻是緊緊的抿着嘴唇。

雖生氣他那樣吓自己,但是比起她把他的傷口弄裂了,後者更嚴重一些。

吸了吸鼻子後,再而猶豫了一下。在周衡把紗布差不多拆開時,她磨磨蹭蹭的下了床。

聽到身後的聲響,周衡暗暗的把剛剛脫下放在膝蓋上的衣服挪了個位置,蓋住一些顯眼的反應。

雖然沒有什麽羞恥心,但畢竟剛剛确實是把人吓慘了,讓她瞧見了後,指不定一宿都哭個不停。

這邊齊繡婉走到了他的身前。因哭狠了,所以呼吸現在都還沒順,時不時的抽噎一下。

用手夾起放藥粉的竹筒,想要打開卻打不開,眼巴巴的看着他。

周衡伸手把蓋子拔了。

而後小啞巴彎下腰,低下身子小心翼翼的往他那猙獰的傷口上灑藥粉。

但小啞巴依舊還沒有意識到她的衣服有多松散。

因她彎下腰,系了大半日的小帶子有些松,小衣領口松開了一個大口子,低頭一看,春光無限。若是再開大一些,便可見到雪山頂上的兩朵小花了。

周衡的呼吸猛得一滞,頓時覺得口幹舌燥得很。

明明之前就算是不着片縷的站在他的面前,都是可以做到心如止水的,可怎就越來越不行了?

灑好了藥,齊繡婉擡起頭,想讓他自己包紮好,但在看到他的臉之時,臉色頓時變得驚慌了起來。

又驚又慌,似乎看到了什麽了不得的東西一樣。

察覺到她的目光,随即感覺到了似乎有兩道熱流從鼻中流下。

周衡擡起手抹了抹,然後放到眼前看了一眼。

原來只是鼻血。

“天氣幹燥,無事。”鎮定自若的用手随意擦了擦,再而擦到換下來的紗布上。

齊繡婉瞪着一雙圓眸。流了這麽多的鼻血,這哪像是沒事的樣子?!

見剛擦了又繼續流下的鼻血,驚慌失措的開口:“仰、着。”

“我去洗洗。”周衡堵住的鼻子站了起來,然後略過她,往山洞外大步走去。

齊繡婉緊張的跟在了他的身後。又是傷口裂開,又是鼻血,心裏慌得很,哪裏還會記得小半個時辰前發生的事情。

外邊只有朦胧的月色清輝,淡淡的光線看東西也就是個影子,周衡讓她在山洞口站着別走出來,易摔。

清洗了一下,再用了幾片草藥葉子堵了一下。半會後,血也不湧了,因水的冰涼還有夜裏冷寒的風吹了一下,才平息了許多燥熱。

暗暗呼吸了一口氣,餘光看了眼站在洞口處很是焦急的人影。想了想後,還是走了過去,在她的目光下,把她那塊洗臉的棉帕拿了下來,沾了水後擰幹。

“把臉擡起來。”

齊繡婉抽噎了一下,然後擡起頭看他。

眼睛紅腫,鼻頭也紅得厲害。

周衡拿着帕子給她擦了擦臉,水汽冰冰涼涼的,凍得她一哆嗦。

替她擦着臉的時候,周衡琢磨了一下,而後道:“往後不會再吓你了。”

聽到這話,剛剛因緊張他而把事情都暫時忘記了的齊繡婉,頓時回過了神來。

對,她還在生氣!

想到這,在等他把帕子拿開了後,嗔怒的瞪了他一眼,然後轉身走入了山洞。

周衡怔了怔,随即看着她進了山洞的後的背影,無言的搖了搖頭。

這小啞巴的脾氣确實是日漸一日的漸長了。

周衡在外邊吹了一會冷風,等再進去的時候,那已經沒油了的油燈“啪”的一小聲就熄了。

關上門,摸黑上了床。

身旁傳來的是均勻的呼吸聲,小啞巴應當是睡着了。

不過是進來了一小會就睡着了,可見是真的哭累了。

***

小啞巴的脾氣确實是漸長了,或者說她以前的脾氣可能就不小,所以到第二日還是沒消氣。

一張小巧精致的臉蛋都快板成和周衡那面無表情且冷漠的臉一樣了。可當周衡給她擦臉,端藥過來給她喝的時候,表情卻有些繃不住,還隐隐帶着些不安。

因為鬧脾氣鬧得也沒底氣。

齊繡婉也就早上醒來那會朝着周衡輕哼了一聲,但沒過一會就後悔擺臉色了。而且周衡也是一早上也沒和她說話,讓她心裏邊忐忑得很。

她人在屋檐下。吃人家的,住人家的,還靠着人家治病,且他昨晚也沒對她做什麽,也就是吓了一下她而已。

雖然周衡是過分了些,可她生氣太久會不會太矯情了?

待她吃了粥喝了藥後,周衡去水潭邊上清洗東西,而她沒有跟着過去,則是與小瘸子一塊待在山洞中。

看着地上搖着尾巴的小瘸子,微微的嘆了一口氣。

望着小瘸子,在心裏邊自言自語。

——小瘸子,我要不和你主人和好?

——但要是他不搭理我怎麽辦?

猶豫了一下後,還是決定主動服軟。

看了眼桌面上的茶壺,想了想還是上前倒了半碗水。随而小心翼翼的端了出去,心想等周衡回來的時候正好遞給他喝,如此一來他也會明白她想要和好。

端着半碗水到了洞口外。正想朝水潭望去,看周衡有沒有回來。可這時卻見周虎氣喘籲籲的背着一籮筐的東西上來了。

周虎停在木欄門外,看到洞口外的齊繡婉,咧嘴一笑喊了一聲“嫂子”,白齒黑臉很是分明,讓人無法不在意。

齊繡婉愣了一下,然後走端着水走了過去。

周虎問:“周衡哥在家不?我娘讓我帶着這些糧食上來。”

齊繡婉點了點頭,表示周衡是在的。

走到了木欄門後停了下來。看了眼他,然後又看了眼碗中的水,有些為難。

周虎似乎也知道她的為難,說道:“嫂子我幫你端着水。”

聞言,齊繡婉點了點頭,然後把水遞給了他。

才把水遞了過去就傳來了周衡的低沉的嗓音:“你上來做什麽?”

齊繡婉和周虎均一愣,不約而同的轉頭望過去。

周衡提着一個木桶和一張動物的皮子,就站在數步之外沉着臉的盯着二人看,目光從周虎手上那碗水掃過,随之看了眼齊繡婉。

明明二十來天前怕人怕得要死,見到個狗崽子都把她吓得大驚失色,現在卻是已經膽子大得能給客人端茶倒水了。

被周衡看了一眼,齊繡婉有一瞬間覺得莫名的心虛,但随即又不解自己心虛什麽。

雖然不知道自己心虛什麽,但看到他那黑沉的臉色,頓時又慫了,不敢主動和好。

他這樣,好似在生氣。

約莫周衡在周虎眼裏沒有什麽變化,所以咧嘴笑道道:“我娘昨天知道周衡哥你給了我那麽多的銀子,所以讓我送些玉米和地瓜上來。”

在周虎說話的時候,齊繡婉默默的低下頭,然後用手腕把卡主的木欄門打開,再而轉了身快步的走回了山洞。

周虎這才似乎察覺到了氣氛有些微妙,愣了愣,随即端着一碗水看向周衡。

“周衡哥,嫂子這是怎麽了?”

周衡從小啞巴的背影收回了目光,看向周虎,沉默一息才如實道:“我昨晚吓了她,她在生悶氣。”

作者有話要說:  周衡:她在生悶氣。

小啞巴:不,是你太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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